第二十九章 研究室
“怎麽離開？”蘇紫皺眉看向已經趨於平靜的場麵，暴躁的異能者們不過是群烏合之眾，被鎮壓隻是時間問題，而他們也將重新陷入被圍攻的境地。
李尋樂收了羅盤，挑了挑眉，“緋衣怎麽走的，咱們就怎麽走唄。”
“他們不攔緋衣，就不會攔咱們？”蘇紫問。
“他們攔不住。”斐秋接道，他伸出手，李尋樂無奈地笑了笑，將鑰匙放在他手心。
兩人跟著他大搖大擺地走到車邊，斐秋率先坐上駕駛位，李尋樂瞥了眼那緊挨的後座，嫌棄地拉下嘴角，蘇紫適時說道：“我沒你高，又不會開車，就坐後麵吧。”
斐秋目光橫過來，冷聲道：“蘇紫坐副駕，快點。”
蘇紫皺眉，想說什麽，李尋樂連忙擺了擺手說，“沒事沒事，我坐後麵，後麵安全。
他側身跳進去，長腿屈起，窩在後座悄悄翻了個白眼，他早就知道斐秋這種人性格肯定惡劣，隻是沒想到現在就裝不住了。
蘇紫略微猶豫，也不想在這上麵爭執耽擱時間，便進車帶上門。
斐秋立即轉動方向盤掉頭，沒開兩步，有三個人擋在了車前，斐秋踩下刹車，他沒打算就這樣撞上去，把擋風玻璃上糊的都是血，那多不美麗。
蘇紫握緊長刀，手指搭在車門把手上，斐秋降下車窗，歪頭輕聲道：“知道什麽叫天打雷劈嗎？”
話音未落，車前的三人不約而同地後退了數步，三道深紫色的雷電從天而降，仿佛自帶了定位係統，跟著那三人同時後移，不偏不斜地從他們頭頂沒入，那三人一聲沒哼，軟綿綿地萎靡在地。
斐秋轉了個方向，片刻不停地朝前衝去。車身環繞著青藍色電弧，形成一個類似旋轉的甬道，猶如科幻電影中的時空穿梭，絢麗奪目。
很快出了小區，蘇紫放鬆下來。她偏頭看向斐秋，這幾天來，似乎每次她全神警惕準備戰鬥時，都隻是虛驚一場，有人為她鋪路，有人為她護航，她側過身，看見李尋樂正百無聊賴地玩著他的古錢幣，他半躺著，窩窩囊囊地蜷著雙腿，衝蘇紫開朗一笑。
兩人剛對視，車身忽然震動，接著是刺耳的摩擦聲，斐秋急打方向盤，車體九十度傾斜，好似下一秒就會翻過來。李尋樂大呼小叫地扒住前座，斐秋猛地刹車，蘇紫緊按著車座，穩定身體，斐秋輕輕喘息，他的臉頰飄上兩抹薄薄的紅暈，嘴唇卻幹燥有些起皮。
“你怎麽了？”蘇紫擔心地問。
斐秋蹙著眉頭，狹長的鳳眸微眯，手指扯了扯衣領，輕聲道：“沒事。”
他重新發動車，行駛道路上，隨處可見廝打的人群，很多隻有在電視上才能見到的特效場景，正在街上轟轟烈烈地上演。形態各異的人影瘋瘋癲癲到處亂跑，但也有戴著麵具全副武裝的小隊四處抓人，真的是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徒留一片狼藉。
賓利向著城中心行駛，所過之處，形勢越發不容樂觀，蘇紫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問道：“你知道是誰做的？”
“不知道。”斐秋頓了一下，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怒意，“但我們並沒有走錯，越是向擴散最初地點前進，產生異變的人就越多。這麽高濃度的誘導劑，我所知道的地方，也唯有異組織在夏城的研究室才有，如果讓我抓住那個膽敢使用誘導劑的人……”
“越是往前，越是濃度高……”蘇紫喃喃，她驟然抓住斐秋的手腕，“停車！”
斐秋看了她一眼，靠邊停了車。蘇紫立刻轉身說道：“樂樂你趕緊離開夏城！現在誘導劑彌漫，你是賞金獵人，萬一被異化就糟了！”
“可你自己……”李尋樂猶豫。
“還有斐秋！”蘇紫道。
車裏攏共三人，一個原本就是異能者，另一個不會被異化，他早就知道自己危險很大，卻是放心不下，蘇紫說還有斐秋，可他恰恰就是擔心斐秋在她身邊！
斐秋淡笑著說風涼話，“你擔心的話就留下，試試異能也不錯，反正之後也會被蘇紫消除。”
蘇紫立即否決，“異能無所謂，要是失敗，副作用怎麽辦？樂樂你快走，去江城。什麽都不用擔心，夏城這個樣子，我估計是不能再待了，等解決這件事，我就出城跟你們匯合。”
李尋樂略微思考，不再猶豫，果斷地下了車，他輕拍蘇紫的肩，“小心點。”接著對斐秋說道：“大神，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斐秋皮笑肉不笑地回。李尋樂揮了揮手，轉身朝著一輛SUV跑過去，斐秋望著他的背影，眼中浮現淡淡的探究，他和白緋衣，究竟誰才是那個人……
“開車吧。”蘇紫順著他的目光瞧了一眼，沒看到什麽，催促道。
“不急。”斐秋臉上攏起一抹笑，傾身覆到她身上，長臂搭在椅背，密閉狹小的空間裏，兩人幾乎貼在一起，蘇紫往後靠了靠，不動聲色地問：“怎麽了？”
“他對你挺好的啊，明知道危險還要趕過來幫你。”斐秋似笑非笑。
“緋衣也是一樣麽。”蘇紫說。
“不一樣。”斐秋認真道：“性別不一樣。”
蘇紫不明白他在鬧什麽，伸手輕推他的肩，“趕緊走吧，趁擴散還沒有太過嚴重。”
斐秋有些惱怒地捏著她的下巴，“你看不出來我在吃醋嗎？”
蘇紫愣住，她……還真沒看出來，仔細想想他剛才的話以及語氣，好像是有那麽點兒像，“所以呢？”
斐秋一口氣梗在喉間，覺得胸悶氣短，他把頭埋進蘇紫頸窩，悶聲悶氣地說：“你之前說過的跟我在一起，可不許反悔，也不許跟別人。”
他突然跟著小孩兒似的，讓蘇紫摸不著頭腦，她在心裏斟酌片刻，還是決定糾正他的話，“如果你不欺騙我，坦誠相待，我就可以跟你合作。”
反之……她自立門戶也無不妥。
斐秋連帶著椅背抱住她，頭微抬，眼神晦暗莫名，他的表情冷漠，嗓音卻輕柔微啞，“假如你回不去了，假如這件事結束我還活著，你……”
“如果我回不去，那就是我死了。”蘇紫打斷他，不讓他說出有可能令她心軟的話。
斐秋坐直身子，沉默地凝視著眼前固執的姑娘，半晌，他抬手撫上她的麵龐，柔聲道：“隻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你死。”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所堅持的一切都隻是一場空。
他該如何跟她解釋？用親人的血液與屍骨鋪就的不歸路，連複仇都顯得那麽醜惡。
“現在說這個還太早，”蘇紫轉開話題，“你身上很燙，怎麽回事？”
斐秋摸了摸額頭，滿不在意道：“我覺得還好。”
好才有鬼了……
蘇紫皺著眉，看他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幹澀的嘴唇，說道：“去醫院看看吧，應該離前麵不遠，我朋友是醫生。”
“哦，展眉啊。”斐秋哼笑一聲，將車打著火。
蘇紫“嗯”了一聲，這沒什麽好驚訝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斐秋會調查她是理所當然的事，甚至她覺得，她的資料現在恐怕都已經被翻爛了。
“她在的醫院我可不敢去。”斐秋眼神戲謔，“還記得我跟你說的研究室吧。她是異組織的科研人員，管理著異組織在夏城的研究室，職位和權限都很高，我剛背叛異組織沒多久，叫她幫忙豈不是自掘墳墓。”
這幾天顛覆她認知的事情實在太多，展眉的身份被斐秋輕鬆說出來，她竟也沒有多少吃驚，或許是已經麻木了。她歎息一聲，閉上眼睛，輕揉額角，“眉眉她……”
她自己身藏秘密，並不介意別人也如此，隻是無論是西河，還是展眉，他們的秘密卻是故意接近她、欺瞞她。他們的身份與她對立，但她卻實在是恨不起來，那惶恐無助的日日夜夜，是因為有這群夥伴，她才勉強扛過來，無論如何都是情義。
“因為你與眾不同，所以總有各種人出於各種目的，聚集在你身邊。”他無奈苦笑，“比如我。”
“總有人不一樣。”蘇紫輕聲道。
斐秋眉梢高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打擊她了。白緋衣跟李尋樂這兩個人裏麵，有一個可以說是最難搞定的人。他原本想利用異能擴散試探李尋樂，可他卻臨陣脫逃，白緋衣也是一樣，重色輕友啊。
他有些遺憾。
“對了，你那隻叫奇奇的變色龍去哪兒了？”斐秋問。他還記得在龍騰的時候奇奇還在，離開時卻沒有上車，她們向來形影不離，顯然不是無意中遺落，那麽，她命令它去做什麽事了呢？
蘇紫神色不自然地說：“這裏太危險，我叫它先躲起來了。”
蹩腳的理由，斐秋聳聳肩，並沒有追究。
蘇紫心裏有些難受，她並不覺得心虛，隻是對人對己雙重標準，多少有些不舒服。她希望斐秋不要欺騙她，但她實際上又何嚐不是在欺騙斐秋，她雖然不擅說謊，但凡事要做兩手準備的道理還是懂的，隻能期望，兩人不要反目成仇才好。
賓利極速穿行在平坦的街道，偶爾能看到成群結隊的人神色倉皇地畏畏縮縮地行走，瘋魔的異能者大肆破壞，建築被毀，玻璃碎裂，到處都是一片混亂。還有許多全副武裝的軍人手持槍械分散開來，他們幾人組成一個小隊，保護著清醒的民眾撤離，防爆裝甲車如憤怒的雄獅般撲向異能者，特警神色警惕地聽從指揮，維持秩序。
蘇紫垂下眼眸不忍再看，斐秋抿著唇，鳳眸上挑，眼神狠戾，他雖然對研究室沒什麽好感，但不得不說，經過這次異能失控的意外，異能者們隻怕不會再如從前般逍遙了。
賞金界內裏明爭暗鬥無所謂，但傷及民眾性命，並且造成這麽惡劣的影響，國家是肯定不會再縱容了。
福兮禍所依，這未嚐不是件好事。
斐秋盡量避著裝甲車，選的路曲折彎繞，途中有不開眼的異能者衝上，一律被他用雷電彈開，賓利就這樣勢不可當地衝向市裏。
正中心最好的地段，高樓大屏幕上常年掛著時下最出名的、魅力非凡的明星被撤下來，換上了一個穿著西裝正襟危坐的男人。
他目光平視著鏡頭，表情嚴肅，聲音低沉而有威信，“昨日，一種新型病毒於槐古街出現，蔓延整個夏城。有關部門已著手進行調查，據了解，這種病毒會使人體產生異變，並出現精神紊亂等狀況，但大家不必驚慌，醫療人員目前已初步研製出抵抗藥品，獲得了階段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