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巧
這把聲音實在太過熟悉，蘇紫與李尋樂同時愣住，白緋衣放下咖啡杯，好整以暇地說道：“今天的客人真是絡繹不絕啊。”
小黃毛大叫，“就是你在裝神弄鬼是不是！”
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拳頭高高舉起，然而還未砸下，門口的人隻是抬起手，他整個人就被掀翻在地，後背撞到鞋櫃，將推拉門撞開。他單手支地，撐起身子，眼神一瞥之間忽然看見了一個黝黑發亮的東西，他連忙伸手去摸，那東西沉甸甸地，握在手裏卻剛好合適。
小黃毛放在眼前一看，竟然是一把槍！
“哈哈哈哈哈！”他狀若癲狂地大笑，雖然打不過那個男人，但卻找到了一把槍，真是老天都在助他！小黃毛舉起槍，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驚怒狂喜間，他的神誌已被衝垮。
“砰！”地一聲巨響，強大的後坐力作用在手腕上，新傷舊痛一並發作，小黃毛慘叫一聲，手槍便摔落到地上。
瘦高個整個人都呆滯了，雙膝一軟，不受控製地跪坐在地上。
來人向前走了兩步，在瘦高個麵前站定，微微彎腰，輕聲道：“我的衣服，還給我。”
瘦高個著急忙慌地拽下風衣，雙手顫抖地舉起來，那人拿過來搭在手臂上，越過他走向客廳，而縮在一旁的小黃毛，那人則是連一個眼神都沒給。
坐在沙發上的三人眼見著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緩步行來，他穿著淡紫色碎花襯衫和黑色長褲，周身幹淨整潔，一塵不染。柔軟的黑發細碎地落進衣領，狹長鳳眸略略眯起，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即便他外表看起來有些虛弱，但神情卻依舊從容不迫，他抬起手，笑著打了個招呼，“嗨。”
白緋衣臉色驟變，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斐秋本人，但他的照片在網上鋪天蓋地地流傳，她早已十分眼熟。他看上去比照片裏羸弱許多，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又像是受了很重的傷，不複照片上那種若隱若現的邪氣魅惑。
“大神，好巧啊。”李尋樂笑意盎然，率先說道。
斐秋注視著垂眸安靜端坐的蘇紫，“不巧，我去醫院時得知你們離開了，就猜測應該會在這裏，所以特地趕過來看看，我猜地挺準的，是吧？”
“是啊，”李尋樂接話，“今天都這麽晚了，要麽咱們先歇下？這裏正好有三間臥室，我睡客廳就好啦。”
“他家就在對麵。”自從斐秋出現就一直悶不吭聲的蘇紫說道。
白緋衣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蘇紫，視線在斐秋身上滑過，落在他手臂上的風衣，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麵上驚異藏都藏不住。
斐秋住在蘇紫對麵，斐秋的風衣在蘇紫家裏，蘇紫那麽在意這件風衣……白緋衣覺得心裏發寒，斐秋是什麽人？威名赫赫的王槍非文公子，她雖然從白鴿的跟蹤貼上看見了兩人一路同行，卻從沒懷疑過兩人的關係。
蘇紫難道不知道斐秋這種人有多危險嗎？
“外麵危險的很，我想住在這兒。”斐秋微微歪頭，笑容很好看。
四人對話尋常，看在瘦高個與小黃毛眼裏卻異常恐怖，因為他們隻能看見那個臉色慘白如鬼，側身就能躲開子彈的人，正對著空氣言笑晏晏地說話……
正在這時，那個男人轉過身來，眼神森然地說，“這是個鬼屋，難道你們不知道嗎？”他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聲音平靜不帶一絲起伏，“拿了鬼屋東西的人，會永遠被惡鬼纏身……”
瘦高個哆哆嗦嗦地說：“錢……錢都在你的衣服口袋裏了。”
小黃毛連忙把兜裏的錢全扔在地上，他心思活絡些，踉蹌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跑下了樓，瘦高個驚恐地看向斐秋，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連滾帶爬地跟上小黃毛。
斐秋關上門，彎腰撿起紅鈔與手槍，放到將餐廳與客廳隔開的鏤空木質牆壁上。
他的手指在手槍上滑過，嘖了一聲：“這是那個倒黴的賞金獵人留下來的吧，還上著膛，多危險。”
蘇紫有些不自在地說，“我不懂這些熱武器……”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斐秋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可以單獨談談嗎？”
他故意把“單獨”這兩個字咬的很重，沒人說話，氣氛一陣尷尬。
白緋衣的手指已經攀上了腰間，斐秋聲名太盛，即便是現在一副中氣不足的模樣，依舊令她覺得十分壓抑，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根本不敢懈怠。
“大神，在座也沒外人，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唄。”李尋樂厚著臉皮搭茬。
斐秋笑了一聲，湊近蘇紫，伸手撫上她的脊背，“這就要聽聽你的意見了，確定……要我在這裏說嗎？”
蘇紫倏爾抬起頭直視著他，目光透著憤怒與壓抑，她呼吸快了幾拍，稍息調整過來，低聲道：“我跟他說幾句話，不礙事的。”
她起身走向主臥，斐秋對兩人禮貌一笑，快步跟著她走進去。
斐秋帶上門，拉住蘇紫的手腕，蘇紫沉著臉掙了一下，沒掙開，反而被帶進斐秋懷裏，蘇紫低聲斥道：“放開！”
斐秋還真就放開了，順勢將她抵到牆上，隨即整個人貼上來，蘇紫眼神有些狼狽，聲音也帶了惱意，“你幹什麽！”
斐秋沒答，捏住她的下頜，低頭吻下去，蘇紫隻愣了一瞬便奮力掙紮，他的唇沒有一絲溫度，甚至像冰一樣冷，身上散發著絲絲寒氣，根本不像活人。
他握著她的手腕，跟鐵鉗一樣，她根本敵不過這股力氣，憤怒已難以控製，心一橫，狠狠咬上了他的唇。斐秋後退一步，沒給她反應的時間，攔腰將她抱起，邁了兩步將她再次壓在**，蘇紫氣得發抖，斐秋這不給解釋也不容拒絕的姿態再次激化她心中的怒意。
她不敢叫出聲，唯恐斐秋這個神經病真的發瘋，他們三個人隻怕不是他的對手。
雙手被斐秋一隻手固定在頭頂，他撕開她的上衣，鳳眸含霜，沉默又狠戾。忽而聽得一聲極低的啜泣，他的動作微頓，抬起頭瞧上去，蘇紫已經淚流滿麵，隻是仍倔強地咬著唇不肯發聲。
“別哭。”斐秋歎息一聲，嗓音暗啞，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珠。
“放開我。”蘇紫的聲音也沒好到哪裏去，她側過頭，眼淚仍是不斷落下，滴在床單，很快滲透進去，隻留下一片濕痕。
斐秋鬆開手，卻沒讓蘇紫坐起來，他握住她的腰肢，強硬地將她固定在懷裏。
“斐秋！”蘇紫扭動著想逃脫。
斐秋抱得更緊，湊近她耳邊，聲音裏有毫不掩飾的欲望：“剛才，我真想要……”
蘇紫顫了一下，現在的他……一點都不像平時的那個人。
“蘇紫，你得承認，我們的關係並不隻是合作夥伴，”斐秋說道：“你明知道我是故意接近你，卻依舊自願跟我走，是你放任這段感情開始，現在你想中途退出？門都沒有。”
他說得堅定，蘇紫伸手搭在他胸膛，似在推拒，輕聲道“我遲早要走。”
她這句話暗含試探，她究竟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斐秋應該是那心知肚明的少數人，如果他說她不會離開……一句話其實能說明很多事情。
斐秋覆上她的手，語氣低沉，“若是我不讓你走呢？”
“你不能阻止我！”蘇紫皺起眉，想抽回手，斐秋卻按得更緊。
她心中氣苦，這人說話滴水不漏，自己並不坦誠相待，卻對她步步緊逼，憑什麽？
“你想說什麽，不說的話我就要出去了。”蘇紫道。
“是你自己願意進來的，我們再多待會兒。”斐秋將下巴放在她頭頂，輕輕磨蹭。
蘇紫惱道：“是你威脅我！”
那時他將手放在她背上，輕微的電流劃出幾個字：走，不然他們死。
她有選擇嗎？！
“你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跟著那狡猾的小子走了，我去醫院撲了個空，連吃醋都不行嗎？”斐秋語氣委屈。
“強詞奪理。那也不是你威脅我的理由。”蘇紫不吃他這一套。她覺得指尖凍得有些發麻，便又試探地抽出手，這次十分容易，斐秋沒有再阻止，她趁勢推了他一把，斐秋卻出乎意料地倒了下去。
蘇紫嚇了一跳，連忙叫道：“斐秋？你……你怎麽了？”
她拍了拍他的麵頰，沒有絲毫反應，蘇紫有些慌，她執行任務從未麵臨過救治的窘迫場麵，何況這個人是斐秋，這麽強大的人，又擁有自愈的異能，怎麽會說倒下就倒下，一點預兆也沒有。於是她立即叫道：“樂樂，緋衣快進來！”
下一刻兩人破門而入，顯然是擔心許久了。
“怎麽回事？”白緋衣的銀鞭握在手裏，神色戒備，看清倒在**的人是斐秋，這才驚愕道：“蘇紫，你這麽猛？”
“你別瞎說了，他突然暈倒，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蘇紫滿臉焦急。
斐秋臉色慘白，其實他從剛進門時就是這樣，隻是沒人在意，現在的夏城，受傷是常事，斐秋畢竟是王獵，這個名頭其實就幾乎象征著不敗。
他的胸膛起伏十分低微，李尋樂走上去伸手按在他喉間，呼吸清淺，他皺眉說道：“他好涼，就像剛從太平間冰櫃裏出來一樣。”
“說話能不能別這麽晦氣。”白緋衣說道。她扯了扯蘇紫的手臂，蘇紫回頭，她暗暗指了指自己的前襟，蘇紫這才回過神來，剛才與斐秋的撕扯導致她現在衣衫不整，她的臉頰連接耳朵一片通紅。幸好這是她的房間，她連忙從衣櫃裏取出一件薄外套穿上，拉鏈拉到頂。
“我就是不喜歡他才這麽說。”李尋樂從床尾拉過被子扔到他身上，轉身說道：“應該是中了寒毒，誰知道他經曆了什麽。醫院裏有寒冰那家夥，說不定重傷後控製不住異能，斐秋又剛好跟鬼驍打了一架，壓製他就比較費勁，結果就是這個下場唄。”
“鬼驍也來了？真的假的！”白緋衣驚呼，“他們不是隸屬於同一個組織嗎？怎麽會打起來？你剛才把手放在他脖子上他都沒醒，看來受傷不輕，他們是真打啊？”
“這件事說來話長，先解決眼下的事。”李尋樂看向蘇紫，“現在是挺好的時機，你覺得怎麽樣？”
蘇紫一怔，就見李尋樂瞥了眼陷入昏迷的斐秋，五指並攏在喉間輕輕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