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湖岸（一）

春天傍晚的湖邊，陽光明媚，風景旖旎。武元勇與慕容北二人，駕車上了湖堤，駛向遊艇碼頭。

慕容北還在想著送奶站裏的那條狗，凶猛又溫柔，對陌生人的凶狠與對主人的溫柔，形成了鮮明的對照。送奶站的老板看起來並不像會養這種名犬的人，養狗容易，但想把狗養好卻是需要投入大量精力的。那隻名叫“卡本”的帕特大勒梗犬一身亮麗的深粽色毛，根根清爽，不沾一點雜質，烏黑的眼睛，炯炯有神，鼻頭的潮涅與光澤，加上健碩的身型，無不標顯著它的健康和活力，也說明了主人對它的精心照顧。

這樣一家農舍型的送奶站，和那條名犬看起來有些不搭，慕容北心想，他看著窗外的湖水，摸了摸露出胡茬的下巴，微微皺了皺眉。

“師傅，碼頭到了。”武元勇說。

慕容北將視線從一望無際的湖麵收了回來，前麵有一排整齊的以玻璃幕牆為主的兩層樓房。從湖堤一直延伸至湖裏。距離樓房還有三五百米的位置，岸下係了一隻小木船，孤獨的飄在那裏。

車子開過樓房，再往前是一大片開闊的空地，與湖堤用柵欄分開，突出的位於湖的一側。沿著空地的岸邊，停著幾艘遊艇，還有兩隻帆船。

柵欄的中央位置開了扇可供車輛出入的門，門旁掛了一個牌子“澱湖國際遊艇與帆船俱樂部”。門開著，武元勇直接將車開進了房前的空地上。車子還沒有停穩，從屋裏跑出一個穿著類似保安服裝的壯壯的男子。

“你們幹什麽的？”男子沒好氣的衝到車前，指著車頭說，可能是被幾天前發現的案子，早已驚擾得厭煩了。因為逆著陽光，一時看不清車裏坐的人，但他可能確認這是一台從沒有來過的陌生車輛，從輛的檔次上來看，車主也不像是玩得起遊艇的人。

慕容北與武元勇相互看了一眼，待武元勇穩穩地停好車，兩人推門下車。

見武元勇身高馬大的硬漢形象，和慕容北沉穩平靜的表情，男子囂張的氣焰稍稍降下了一些。

“二位有事嗎？”

“我們是市局的警察，過來了解點情況。”武元勇拿出證件，亮明身份。

“哦，又來查案啊，嗬嗬，那裏麵請吧。”男子見是警察，不陰不陽的表示歡迎，也不看武元勇的證件，轉身就向樓房的方向走，“這幾天你們都來好幾拔了。”

慕容北兩人跟在那人身後，見不到正主，先看了看門人的臉色。男子推開咖啡色的玻璃門，將兩人領進會客廳。

一樓的會客廳簡潔舒服，幾張或兩人，或一人的皮質沙發圍著茶幾擺放著。木製的茶幾上擺了一個工藝講究的木雕功夫茶茶盤。

“兩位警官請坐吧，我去喊一下鍾總。”男子說完，也不管慕容北兩人的反應，自顧的從內側的小門向裏間走去了。

“咋回事？咱這警察這麽不受待見。”武元勇是北方人，他看著保安走出門後，小聲嘀咕道。

“沒給你吃閉門羹就不錯了，我們是來查案的，可不是來做客的。”與武元勇相比，慕容北的心態明顯要好許多，他一麵找了個雙人沙發的位置坐下，一麵說。

見茶幾上有一個煙灰缸，裏麵還有殘留的煙蒂，慕容北摸出香煙來，丟了一支給武元勇，算是給這個青年警察受傷的心一點慰藉。

武元勇一支煙抽完，一位西裝革履，胖胖的中年男子從裏側的小門走了出來，可能是因為經常在戶外的原因，他皮膚稍稍有些黑，但能看出來保養的很好。剛才的保安跟在他的後麵。

一進門，中年男子的臉上就堆起了笑，緊走幾步向慕容北與武元勇坐的位置走了過來。

“兩位警官，久等了，久等了，不知道你們要過來，沒有準備，恕罪！恕罪！”說著，他向慕容北伸出厚實的手。

“我姓慕容，市局刑警隊的，打擾了。”慕容北起身，和男子握了握手。

“久仰，久仰，我姓鍾，叫我小鍾好了。”

鍾姓男子就是剛才保安口裏的鍾總了，論年齡，顯然叫他小鍾是不合適的，武元勇邊想邊站起身來，握了一下鍾總向他伸過來的手，“我姓武，鍾先生。”

敘了見麵禮，然後在慕容北兩人的對麵坐下。

“慕容警官，請喝水，這案子都快把我們弄懵了。”鍾總一麵說，一麵按了一下進水器的開關，進水器茶幾旁的桶裝礦泉水注到茶盤上的水壺裏。然後水壺開啟了自動加熱模式。

慕容北看著鍾總不緊不慢的侍弄著功夫茶，這位胖胖的中年男子，一臉的世故，看不出絲毫破綻。

“鍾先生，不知道發現女屍的當天，您在場嗎？”

“在，在啊。當時太混亂了，遊客們都嚇壞了。大家哪裏經過這種事啊……”鍾總扯了扯嘴角，嘖嘖出聲。

“嗯，”慕容北微微蹙起了眉頭，瞅了鍾總一眼，沒等鍾總發揮就打斷了他的話，“發現屍體的船長是哪位，他在嗎？”

“不是船長，是船主，我們這裏有的船是船主寄在這裏的。”鍾總用剛燒開的水清洗茶具，“他配合完你們的人問話之後，就出國旅行去了，說是避避晦氣。這種事，千年難遇，被他給撞上了。他還說要把船賣了，托我們幫他找買主呢……”

“那具體過程是怎麽樣的，您清楚嗎？”鍾總很是健談，慕容北不得不再次打斷他的話。

“清楚啊，那天我也在船上。船主是我的朋友，來這裏玩我當然是要陪得……”鍾總從茶幾下拿出一包真空包裝的觀音茶，拆開倒入泡茶的敞口紫砂杯中。一麵弄著茶葉，一麵開始講述那天發現屍體的經過。

基本情況與武元勇在來時路上告訴慕容北的相差無幾，慕容北沒有再打斷他，他想在鍾總的敘述中發現可能的新情況，但除去多了一些戲劇性的橋段之外，他並沒有聽到新的有價值的信息。待鍾總眉飛色舞的將過程敘述一遍之後，茶已經喝到了第二輪。

“鍾先生，煩麻您帶我們看一下那艘遊艇，可以嗎？” 慕容北說：

“現在嗎？沒問題。”鍾總說的興奮，答應的也很爽快，“這一塊我都比較熟悉，有什麽需要，盡管提。對警方，我們是全力配合的。嘿嘿，這杯喝完，我領二位警官在周邊看看。”

鍾總樂嗬嗬的一張臉，看不出是在談一樁殺人案，隻有在談到案件對生意的影響時，他的神情才會有些黯然。

慕容北低頭看著紫砂小杯中黃綠色清澈的茶水，端起杯來放在鼻前，一股茶葉的清香飄起，不禁讓他精神一振。啜飲入口，第二泡的觀音茶不像第一泡那麽苦味濃厚，在咽下的同時，微微地感受到一絲甘甜，即所謂的苦中帶甜。上等的觀音茶，品相和味道俱佳，慕容北放下杯子，心想。這是他在南方觀音茶的產地旅行，剛學到的品茶功夫。

鍾總還是樂嗬嗬的，走在前麵，慕容北和武元勇隨後，三人出了會客廳的正門。保安見三人出了門，也遠遠的跟在後麵，準備隨時聽鍾總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