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場

“沒做什麽,看書,畫畫。這裏很安靜,挺好的。”柯俊南淡定安靜的表情,說明他對在這裏的生活還算適應,隻是眉宇間淡淡的焦慮和憂鬱如化不開的結,一直凝在他的眉頭。

“今晚帶你出去走走,怎麽樣?”藍鶯兒用挑釁的目光瞅著柯俊南,一如她向別人挑戰賭酒一般。

“這——”柯俊南麵露為難的表情。

“沒事的,有我你丟不了。”藍鶯兒想他一定是怕自己再丟了。

“嗯,可我不會喝酒,也不能喝酒。”柯俊南眉宇間的結打的更深了。

“你還在找你的朋友,還有你之前住的地方?”藍鶯兒明白了柯俊南的意思,“你不出去走走,怎麽能找得到他,就整天對著你那本子和照片,也沒理出多少線索來不是?”

柯俊南越是畏縮,越是激起藍鶯兒慫恿他一起出門的欲望。一種惡作劇般的快感包圍著藍鶯兒。

“說不定在外麵可以遇到你的朋友,你朋友也在找你啊。呆在這裏一定是沒有多少消息的。”藍鶯兒看柯俊南有些動搖,繼續鼓動道。

柯俊南放慢了吃飯的速度。藍鶯兒說的不無道理,這一周以後,他將備忘錄和相機裏的照片都仔細看了又看,主要的信息都是關於澱湖邊小屋的,而朱思異帶他來的那個藏身的小公寓的信息都沒有記錄。還是當時太大意了,認為隻是散個步也就回去了,沒想到會迷失在這都市裏。

可林屋小區310號小屋是再也不能回去了,這是朱思異反複交待的,回去隻能是自投羅網而已。不到萬不得已,柯俊南不會選擇從小屋開始查找朱思異的線索。

柯俊南抬起眼瞼,端詳著眼前這位更像是漫畫中女主角形象的女孩,他拿不準藍鶯兒是不是個靠譜的人,畢竟,他卷入的是一件凶殺案,而自己正是案件中最大的嫌疑人。

這一周以來,他慢慢從事發後的茫然和震驚中冷靜下來。隨著他記在新備忘錄裏信息的增加,心路的延長,他開始從更理性的角度去分析劉子安之死。他所獲得的所有信息,除去劉子安的記錄之外,並不能填滿那個血腥的夜晚。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會在什麽樣的狀態下,對相伴兩年的人下此狠手。但小屋裏所呈現給他的信息,正說明了他是最可能的凶手。每念及此,痛苦、憤怒、沮喪和無奈的複雜情緒都會讓他發狂。

在他隨身攜帶的包裏,少了一本最重要的備忘錄,那是他在發現劉子安死亡當天,在畫室的抽屜裏看到過的厚厚的本。但在慌亂中跟隨朱思異到達市區的藏身之地後,就再也沒有看到過。這一本備忘錄的消失,他記錄在了自己的記錄本上。

“好吧,”柯俊南抿了抿嘴唇,“我聽你的。”

藍鶯兒看著柯俊南艱難下決心的樣子,有點得意的笑了。

晚上九點,藍鶯兒帶柯俊南來到靜江路一家叫“慢貓”的酒吧。她花了整個下午的時間,為柯俊南張羅了一套行頭,以使他更適合在夜場出入。更主要的是可以和她的裝束比較搭些。

九點,酒吧裏已經慢慢坐了些人,慢搖的音樂聲不大不小,既可以掩蓋酒吧內的嘈雜聲,又不至於影響到同桌人的聊天。

藍鶯兒和門口的小弟打了個招呼,領著柯俊南徑直向吧台走去。吧台在整個酒吧大廳的中央,也是全場最亮的地方。吧台的一麵鄰著歌手的舞台,一麵是調酒師展示技藝的平台,兩者相得益彰,是全場的最亮的地方,也是眾人目光的焦點。有勇氣坐在吧台周邊高腳凳上的人,極需自信氣場。平時坐在這裏的人,大多是援交的女孩。這個時間,援交的女孩都已經四處出擊,慢慢開始尋找自己的獵物了。

柯俊南並沒有意識到慢貓酒吧中布局的這一玄機,跟著藍鶯兒並排落座。他不喝酒,藍鶯兒為他點了一杯蘋果醋調製的飲料,看起來如同雞尾酒一般,這樣讓柯俊南坐在那裏不會顯得突兀。

經過一下午的打理,柯俊南已經變身成為一位潮男,戴著黑色框架眼鏡,身穿休閑修身短西裝上衣,配白色小方領襯衫,七分褲配黑色小牛皮休閑皮鞋,本就白晳的臉,均稱修長的身材,整理的看似零亂卻有型的長發,活活一位英俊帥氣的夜場男生。

藍鶯兒平時是有些嘻哈風的,但晚上在夜場一半算是上班了,總要打份得“職業”一些。有點暴露的小禮服,透視裝下露著肩膀和淺淺的事業線,短裙下修長的腿在黑色的絲襪內隱約可見,顯得神秘而**。

兩人坐在一起,一種不言自名的般配。這是藍鶯兒精心的設計,也是向夜場朋友們的一種暗示:“這是我藍鶯兒的男生。”

“鶯兒。”

兩人剛一落座,對麵吧台走過來一名濃裝豔抹的女子,大聲的和藍鶯兒招呼,眼睛卻不離柯俊南的臉。

“領了帥哥過來,也不介紹一下。”她說著,傍著藍鶯兒坐了下來。

“阿俊,我朋友。淺淺,我的死黨。”藍鶯兒看也不看那個女孩一眼,介紹說,“你們可不要欺服他。”

“你朋友誰敢欺負,真是帥的可以,你可要看好了。”淺淺一副花癡的樣子,用火辣辣的眼神,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著柯俊南。

柯俊南看著燈光下有幾分妖冶的淺淺微微笑了笑。

淺淺舉起手中的高腳杯,隔著藍鶯兒和柯俊南碰了杯,麵含深意的笑了笑:“你就是那英雄救美的‘熊’吧。”

柯俊南臉上飛起一片緋紅。抿著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眼瞼。淺淺所說一定是上次自己夜遇藍鶯兒的事了。雖然自己記不住當時的情形,但聽藍鶯兒後來的說法,自己也是夠尷尬的。

藍鶯兒伸手掐了白淺的胳膊一把,淺淺像觸電一般收回了杯子,紅色的**在這一觸之間,漾出了杯壁,灑在了吧台上。

“太狠了你,這裏最疼了。”淺淺嗔怪著白了藍鶯兒一眼,一手揉著左上臂下剛才被掐的位置。

“叫你瞎說,自找的吧。”藍鶯兒笑了笑,“來,喝一杯。”她舉杯示意,一飲而盡。啤酒對她來說,差不多也如水一般。

“鶯兒,那次騷擾你的人今晚會過來。”淺淺叫酒保添了些酒說,“你要不要給他們一點顏色。”

“你怎麽知道他們要來?”

“一個少爺說的。”(少爺是酒吧裏的男服務生。)

“真是多嘴。”藍鶯兒輕蔑的一撇嘴,“他們是來給我道歉的,之前就約好了。”

“哦,是不是強哥找他們了。”淺淺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盒煙來,丟了一支給藍鶯兒,自己嘴上銜了一支,身邊的酒保知趣的給她倆點上。

“還用強哥找他們嗎?回頭腦子清醒了,也該想想我是誰,是他們惹得起的嗎?”藍鶯兒向空中吐了口煙圈。

“還是聽到強哥的名頭,嚇著他們了吧。”淺淺不服氣的說,“你說強哥對你那麽好,你怎麽不把他當回事?”

“你懂什麽?”藍鶯兒將燃出一厘米左右長的煙灰彈落在煙缸裏,“他和我是哥們,鐵哥們。在學校我們就是死黨,哪有你想的那麽俗,你懂沒。”說著,她閃著長長的假睫頭,瞟了淺淺一眼。

“你不是讀的私立學校麽,也不是什麽正經大學。”淺淺自已啜了一口杯中酒,“不過應該比我這中專生強些。”說完她嘻嘻的衝著藍鶯兒笑了起來。

“你看,你又外行了,我們讀的那是貴族學校,能在那裏上學的非富即貴,”藍鶯兒仰著頭,再次將煙霧吐向空中,透過煙霧望著頂上搖曳的球形轉燈說,“那可是優質教育資源集中的地方,讀四年,相當於出國留學了。”

“鶯兒,你說你一高材生,又不缺錢,在這裏和我們混什麽?”

“就是不缺錢,才在這裏混,這不是強哥開的店嗎,就當是在朋友家裏玩,沒事逗個樂唄。”藍鶯兒說完,吹了聲小口哨,舉起杯和淺淺碰了一下,“我的事,你不懂。不過我們是好姐妹。”她將煙摁熄在玻璃煙缸裏,伸手攬住淺淺的腰,親呢地貼了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