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各懷心思

臨下樓前,郝臨江笑看著葉晴手裏的首飾盒:“葉小姐不戴上麽?嗎?”

葉晴羞澀一笑,神情中還帶著點小小的怯懦:“項墜很漂亮,可是和我今晚的裙子不是很搭。”

顧梓晟在旁插言道:“下次吧。下次有機會再跟郝董見麵,我會記得讓她換一條和墜子搭配的裙子來。”

郝臨江哈哈一笑,朝兩人擺了擺手:“先下去吧,舞會已經開始了。我還有點事要處理,稍後湘兒切蛋糕時我再下去。”

兩人攜手下樓。一樓的光線已經暗下來,大廳裏響徹著柔和的舞曲,一對對年輕男女在舞池中翩然起舞。葉晴四處望著,卻始終沒看到藍嵐的身影。顧梓晟低沉微醇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在找誰?”

沒人的時候,葉晴實在不想跟他搭話。,幹脆鬆開他的手臂徑自下樓。顧梓晟也不急著阻攔,默默跟在她身後,一路走到取飲料的地方。

端起一杯香檳,剛轉過身,手上的杯子就被人奪去,葉晴擰起眉心看他,就見顧梓晟不慌不忙地輕啜一口,朝他晃了晃食指:“女孩子在外麵不要隨便喝酒。”

葉晴懶得理他,轉身又拿,手剛碰到杯壁,突然感覺有人從身後環上來。手肘剛抵到半路,攻擊的姿勢已經被人全部化解,男人從身後擁著她,一隻手擱在腰側,緩緩打著圈摩挲,另一隻手還端著她之前取的那隻香檳杯。

“這麽喜歡跟我擰著來?”男人獨有的清冽氣息,從頸後拂來,溫熱的氣息噴吐在臉頰,暖暖的輕輕的,仿佛最溫柔的春日暖風。

幾次跟這人打交道下來,葉晴知道這個男人的矜持克製,僅僅是偽裝出來迷惑敵人的外表,那晚在他家書房,以及剛剛在偏門角落裏的,才是真實的他。嗜血,冷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細想想也不覺得奇怪,傳說中他黑白兩道通吃,能跟郝臨江講得上話,能跟藍斯那群人混成一片,這樣亦正亦邪的男人,怎麽可能隻是一個頭腦精明的商人那麽簡單平麵。

葉晴的第一反應就是跟他頂葉晴的第一反應就是跟他對著幹,冷靜下來想想,也明白自己這樣占不到半點便宜,所以隻能軟下口吻說:“請你放開我。”

“放開你不是又要灌酒喝?香檳很容易醉人的,你待會兒不要執行任務了?”

葉晴輕輕歎了口氣:“我心裏煩,隻是想喝兩口酒冷靜一下。你放開我好麽嗎?。”

真難得,從認識她到現在,但凡兩人獨處,顧梓晟幾乎沒見過她聞言軟語的模樣。心念一動,顧梓晟攬著她的腰,強迫她轉過身來。果然見她輕垂眼睫,眉心微蹙,這副乖乖巧巧的模樣,倒和她上次躺在醫院病床昏迷時很是相像。其實她長得很不錯,眉眼秀致,麵容溫恬,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讓男人心憐的荏弱,卻又不會讓人覺得矯揉造作,也難怪藍斯看了一眼就相中,想把她直接拐上床。

可是她真實的性情恐怕隻有他見過。小嘴一張,說出來的話能把人氣死,脾氣強得要命,幾乎不會說什麽服軟撒嬌的話。真把她惹火了,那個小爆脾氣一上來,哪裏是普通男人能吃得消的。她那些可都是警部特訓出來的真功夫,沒有半點兒花拳繡腿的虛架子,招招都是衝著把人弄死的目的去的。估計就是藍斯見了,也得驚訝上一陣子。

顧梓晟的目光在她白淨的小臉兒上流連,伸指輕觸了觸她的唇:“還疼嗎?”

現在幾乎已經看不太出紅腫了,真要說疼,也該是他疼得比較厲害才對。嘴唇內側的口子現在還絲絲地沁著血絲,可見她當時下口不輕,應該是恨極了。

葉晴撇開臉,拒絕他過去親昵的觸碰。顧梓晟低下頸項,輕輕在她太陽穴的位置印下一個吻:“對不起。”

葉晴抿著唇,輕聲說:“不用說對不起。,都是為了完成任務。”她不想跟他搞曖昧,兩人甚至連男女朋友都不是,他沒必要因為這種事跟她道歉。

顧梓晟目光略沉,靜靜睇著她倔強的側臉靜靜看著她倔強的側臉,許久都沒有說話。

手裏的香檳杯被他握得溫熱,放下時,薄薄的杯壁掛了一層白霧。大廳裏的燈次第亮起來,葉晴推開麵前的懷抱,錯開兩步站在一旁,就見大廳中央擺著一個九層高的生日蛋糕,乳白色的蛋糕上裝點著粉色的奶油花朵,嬌豔欲滴,精致絕倫。,另一邊是亮晶晶的香檳杯擺成的金字塔。一個身穿嫩粉色小禮服的女孩兒站在中央,綁著甜美的丸子頭,身材窈窕有致,樣貌精致的仿佛洋娃娃。此時她笑得一臉嬌甜,笑吟吟挽著藍斯的手臂,藍嵐站在兩人略微靠後的位置,身上的淡藍色裙子仿佛一抹暗淡的背景,微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葉晴皺起眉,就聽顧梓晟道:“郝湘兒,郝臨江的獨女。如你所見,從好幾年前就喜歡黏著藍斯。”

葉晴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向自己介紹這些,不由得側過臉仰頭看他。

顧梓晟笑容寡淡,繼續道:“不過你盡可以放心,郝臨江是不可能允許他的寶貝女兒跟著藍斯的。就連我的可能性都比他大一些。”

葉晴腦子一時轉不過彎,隻覺得顧梓晟的態度前後反差有點兒大:“你……”

“你不是急著完成任務麽你不是急著完成任務嗎,我現在給你指條明路。借著藍斯攀上郝湘兒,再借由郝湘兒跟郝臨江達成協議,這樣你不就成功打入郝家內部了麽這樣你不就成功打入郝家內部了嗎?。有郝臨江一路放行,你想找什麽東西還不都易如反掌。”

“你怎麽知道我要找東西?”葉晴警惕地瞪著他。

“你通過藍斯找上藍嵐,不就是因為發現她身上有你想要的東西麽不就是因為發現她身上有你想要的東西嗎。同樣的手段,你完全可以多試幾次。反正郝湘兒比藍嵐年紀還小,以你的心機,應付起來應該綽綽有餘。”

兩人認識至今,葉晴從沒聽過顧梓晟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跟自己講話。而且他每一句話都仿佛在諷刺她為了臥底任務不擇手段,甚至在暗示她對待身邊所有人,都隻有“利用”兩個字。對她來說,或許藍斯,Q集團其他的人,包括郝臨江和郝湘兒,。顧梓晟這樣講都沒有錯;,可是藍嵐不僅僅是藍斯的弟弟可是藍嵐不僅僅是藍斯的妹妹,更是葉宇這輩子唯一喜歡過的女孩兒。她現在甚至擔心葉宇最後留下的“hudie”字樣,跟整個大任務沒有任何關係,隻是留給她這個姐姐的一個小訊息。,而這個訊息正和藍嵐有關。他想告訴她這個做姐姐的,藍嵐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經過剛剛戒指的測試,葉晴不由得產生這種猜測。可是沒到最後,她不會跟任何人提起這樣的想法。因為她了解葉宇,藍嵐固然是他認定的愛人,但在他心中有著遠比個人感情更重要的東西。

每次隻要一想到葉宇,她幾乎就很難控製自己的情緒。所以過去這幾年她總是避免跟別人談他,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努力讓自己忙得腳不沾地,沒有時間去想他。可是即便這樣,每晚躺在**,葉宇的身影總會出現在她的夢裏,年幼的葉宇,長大了的葉宇,追在她屁股後麵叫姐姐的葉宇,已經長得比她高能夠為她遮風擋雨的葉宇,抱著她在宿舍樓下跟她告別的葉宇,還有最後,滿身彈孔靜靜躺在停屍房裏、永遠不可能再跟她講話、永遠離開這個世界的葉宇……

葉晴緊咬著唇,才忍住湧到眼角的淚,她拚命控製著自己聲音的顫抖,一字一句咬著牙說:“對,為了任務,我是可以不擇手段,是會利用身邊的人。但是這個世界上永遠有人是我不舍得去傷害利用的。顧梓晟,對你不了解的事,你沒有點評的權利。說起心機手段,我跟你差得遠了!”

顧梓晟看清她眼睛裏湧起的淚意,心裏一震,剛要說什麽,不遠處的郝湘兒已經從仆人手中拿過話筒,試了試話筒的音量,開始講話:“Good evening everyone, welcome to my……”

郝湘兒年紀輕輕,張口就是一串流離的英文。一邊的藍斯在她說話時鬆開手臂,轉身從桌上拿起香檳,弄掉瓶口的包裝紙,側目看了眼身後的藍嵐,從蛋糕的後麵繞了出來。郝香兒的目光追逐著轉身離去的男人,有了一瞬間的停頓,大概身後有什麽人提醒,很快又回過神來,繼續沒有完成的講話。她講話的聲音很柔很甜,但是話筒調的音量不小,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麽,身邊的人也很難聽清。顧梓晟麵色不虞,從西裝口袋裏掏出與領結同色的手帕,手伸到半空,葉晴已經轉身走開了。

迎麵走來的藍斯將這一幕盡收眼中,嘴角掛著一絲不羈的笑,朝他搖了搖頭,拇指朝下比了個手勢。

顧梓晟明白他的意思,麵無表情的移開視線麵無表情地移開視線,沒有理會。

葉晴取了杯冰水,一個人靜靜喝著。藍嵐走到身邊,一直低垂著眼,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葉晴觸了觸她的手臂,輕聲問:“怎麽了?”

藍嵐輕輕搖頭:“沒事。”

“到底怎麽了?”藍嵐並不是能藏住心事的女孩兒。葉晴一眼就看出她有點兒不對勁葉晴一眼就看出她有些不對勁,拉著她的手臂問:“是不是你哥說你什麽了?”

“跟哥哥無關。”藍嵐的聲音聽起來輕飄飄的,整個人也好像被完全抽空了力氣,好像一尊全無生氣的陶瓷娃娃:“葉晴,我有點兒累,恐怕今晚不能陪你了。”

“沒關係。”葉晴還想再說點兒什麽,藍斯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讓溜子找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藍嵐朝她擺了擺手,暗藍色的柔弱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葉晴望著她失去生氣的背影,想起不久前顧梓晟的話,心裏突然覺得有點兒難受。葉宇如果地下有知,會不會怪她這個做姐姐的對藍嵐太冷漠了。顧梓晟說的話也不全無道理,她雖然沒有傷害過藍嵐,但是確實是因為任務才刻意接近她,更是為了蝴蝶項墜才刻意跟她示好。和葉宇一樣,她從一開始就喪失與藍嵐以心交心的資格,更無法對她敞開心扉,一起分享有關葉宇的種種回憶。因為對藍嵐來說,那個讓她愛也讓她痛的男人,叫任夜雨。

“看來你還真挺關心我妹的。”藍斯頗有些玩味地的看著她。

葉晴收回視線,淡淡地道:“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兒。”

“怎麽覺得你今天有什麽地方和平時不太一樣……”黑藍色的眼珠盯住她,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著。

葉晴心裏一驚,驀地反應過來,自己又犯了老毛病,也是黎睿從前一直提醒她的。因為顧梓晟的話語勾起對葉宇的回憶,讓她一時間忘記偽裝,當著藍斯的麵,顯得太冷漠也太淡然了。而她現在所偽裝出來的這個“葉晴”,應該是個嬌滴滴的年輕白領,家庭完整,生活幸福,麵對藍斯這樣的男人應該時刻感到不安和膽怯才對。

事已至此,再重新裝出那副荏弱樣子未免太虛偽。葉晴淡淡一笑,端起冰水抿了一口:“是嗎?”

藍斯眼中閃過一抹興味,顧梓晟在旁搭腔道:“還不是拜你們家老爺子所賜。”

藍斯瞥了他一眼,轉回視線,看到葉晴手上的首飾盒,目光不禁沉了沉:“老頭兒送的?”

顧梓晟看著他一閃而過的冷酷眼神,正好印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測,微微一笑道:“說是給葉晴壓驚用的。”

藍斯擰起眉毛:“你們兩個剛才上去時撞上什麽了?”

顧梓晟瞟了眼葉晴的側臉,低聲道:“郝臨風用你們的老規矩做了個人。”

藍斯以為他是顧忌葉晴還在,怕說太多會嚇到她,故而回給他一個眼神,沒有再多說。葉晴雖然看不到兩人此刻的表情,但是始終豎起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遠處響起熱烈的掌聲以及歡呼聲,葉晴朝著呼聲最熱烈的方向看去,就見郝臨風握著郝湘兒的手,父女倆皆是滿臉笑容,正在切蛋糕。緊接著是香檳打開的聲響,以及更為熱烈的歡叫聲。在場年輕人居多,對這種熱鬧的場麵都很恨熟悉。宅子裏的仆人端著切好的蛋糕走過來,大概是因為身邊這兩個男人都極有分量,蛋糕率先送到他們麵前。

兩人一個端起盤子,另一個用刀叉,香甜的鮮奶蛋糕端到葉晴麵前,藍斯舔了口刀背上的奶油,撇了撇嘴角。顧梓晟一手端著紙盤,另一手還捏著新倒的一杯香檳,冷聲調侃:“你那是什麽表情。”

藍斯放下刀叉,揮揮手示意侍者端走:“不明白怎麽會有人喜歡吃這玩意兒。”

葉晴沉默地接過盤子,用小叉子叉了一塊,送入口中,新打出來的奶油入口柔滑,蛋糕鬆軟,中間還夾了一層新鮮草莓的夾心,一口咬下來酸甜可口,絲毫不覺甜膩。葉晴想起自己過二十歲生日那天,下著不小的雨,校園裏的梧桐樹葉落了一地。葉宇從蛋糕店取了事先給她訂好的生日蛋糕,騎著自行車趕到她所在的學校,脫掉雨衣時,領口一圈都濕透了,兩條褲管也濕淋淋粘在腿上。那天是個周五,宿舍裏幾個女孩兒都有約會,隻剩下她一個人,等著葉宇過來陪她慶生。她在樓下的宿管阿姨那裏求了好久,還把葉宇和她的身份證拿出來比對,證明兩人真是親兄妹,再加上那天天氣確實不好,那阿姨看著葉宇全身都濕淋淋的,確實可憐,破例通融葉宇跟她一起上樓,不過要求晚上九點半之前葉宇必須下樓。

進了宿舍,葉晴推著他先在小浴室簡單洗了個熱水澡。浴室裏的水聲停了好一會兒,可始終沒有其他動靜。過了好久,葉宇的聲音才從裏麵悶悶地響起:“姐……”

葉晴抱著上禮拜給他買的牛仔褲,站在浴室門外偷笑:“啊?”

“姐……”葉宇的聲音聽起來既懊惱又委屈:“你有沒有床單,借我一條。”

牛仔褲剛好前兩天過了一次水,還用柔順劑泡過,是葉宇最喜歡的青草味道。葉晴站在門外捂著嘴笑出了聲,聲音大的葉宇想聽不到都很難聲音大得葉宇想聽不到都很難。門被人從裏麵拉開一道巴掌寬的縫,葉宇抿著嘴唇,委屈得像個孩子:“姐你欺負我……”

葉晴笑得腰都直不起來,隻能捂著肚子把牛仔褲遞了過去。

葉宇換上褲子,打著赤膊走出來,悶著頭不講話。葉晴拿過自己洗澡用的大浴巾,罩頭扔在他腦袋上:“發什麽呆呀,趕緊把頭發擦幹。要是弄感冒了,明天我可不跟你去爬山了啊!”

葉宇的臉被浴巾擋著,看不到神情。葉晴端著泡好的老壇酸菜方便麵,放到他麵前的桌上:“吃吧!先趁熱把麵吃了,再吃蛋糕。”還是怕他淋雨著涼,要不是宿舍條件太簡陋,至少應該給他多切些薑絲放進去煮的。

浴巾折好放在一邊,葉宇垂著眼眸坐在那裏,一語不發,眉心緊緊皺著,英俊的麵容上神情有些陰霾。葉晴把他的T恤掛在衣架上晾好,一轉身,就見到他依舊那副樣子,一動不動坐在床邊。自己反思了下,他比自己還早上大學兩年,或許是男孩子長大了,自尊心也強,不喜歡自己開剛剛那樣的玩笑?

走到他身邊,輕輕推了推他的肩,柔聲哄他:“別生氣了嘛,麵泡軟了就不好吃了。你不是喜歡吃比較筋道的?”

半晌,葉宇才仰起臉,漆黑的眼一瞬不瞬盯著她:“姐,我問你個事兒,你不許瞞著我。”

“啊?”葉晴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麽事兒還是他不知道的,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好啊,你問吧。”

“姐……”葉宇伸出雙臂,像小孩子一樣抱住她的腰,自從父親死後,他鮮少有這樣跟自己撒嬌的時候:“姐,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啊?”葉晴整個人愣住。

葉宇沒有等到答案,猛地抬頭,臉龐瞬間閃過一絲狠戾:“姐,誰要想跟你好,必須先過我這一關!”

“你整天都在瞎想些什麽啊!”葉晴被他說得哭笑不得,推了把他的臉。

“我不喜歡穿別人的衣服……”葉宇把臉貼在她腰上,聲音和剛剛在浴室裏一樣,聽起來悶悶的,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樣。

葉晴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不禁臉上一燙,狠狠捶了一把他的脊背:“瞎想什麽呀你,我怎麽可能……褲子本來就是買給你的啦!”

葉宇猛地抬起頭,一雙黑眸亮晶晶的,還有些不敢置信:“可是……你洗過……”

“廢話!給你穿的我能不洗嗎?衣服出廠之前多髒你知不知道,我怎麽可能不洗就拿給你穿。”葉宇又不是外人,她沒必要搞那些形式主義。雖說衣服是嶄新的,她也拆了標簽又過了水,這樣葉宇過來的時候可以讓他直接拿回去穿。大事她做不了,這些小事她這個做姐姐的總要為他考慮周到吧。

葉宇“騰”地站起來,他那時已經高出她快一個頭了,手臂收緊把她抱在懷裏:“姐,你別生氣。我沒別的意思,我不是不讓你交男朋友,我就是……”他低下頭看她,臉上罕見得顯出一絲羞赧:“,“我不舍不得你,姐,而且我怕他對你不好。姐,你以後要是有了喜歡的人,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葉晴沒想到有一天還要跟自己的弟弟討論這種問題,臉上不禁熱辣辣的:“瞎說什麽呀你,我……我才不會這麽早考慮這種問題呢。還有你,你都上大學兩年了,難道就沒女生追你啊。”

葉宇搖了搖頭:“沒有。我們白天都訓練,晚上還有上文化課,沒時間談。”

葉晴摸了摸他的臉,笑吟吟地打趣:“將來我們小宇要是有了喜歡的女孩兒,一定要第一時間帶過來,給媽和姐姐看哦。”

葉宇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姐沒談戀愛,我就不談,姐要是不結婚,我也不結婚。”葉晴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剛要斥責他亂說,就被麵前的大男孩兒再次抱緊,下巴紮在她肩窩的位置,聲音低低的,仿佛有些傷感,又格外堅定:“反正隻要沒找到願意愛護照顧姐姐一輩子的對象,我就不談戀愛不結婚。爸不在了,我一定會照顧好媽,照顧好姐姐。”

直至今日,葉晴也記得那天環抱著自己的懷抱葉晴還記得那天環抱著自己的懷抱,溫暖、堅定、,蘊含著淡淡水汽的清新味道;她還記得,那天葉宇買的蛋糕,不過八寸大小,卻花了快兩百塊錢,因為店家說蛋糕上的奶油是純鮮奶的,現做現打,蛋糕和夾層也都用店裏最好的材料。隻要經濟條件允許,葉宇向來都盡所能地買最好的東西給她。那天的生日蛋糕,奶油綿密,蛋糕鬆軟,內裏夾了厚厚一層新鮮草莓,一口咬下去,滿口都是草莓與奶油糅合在一起的味道,酸甜醇厚,一點都不膩口。

眼前的這塊生日蛋糕,奶油雕花精致誘人,以郝家的身價低位以郝家的身價地位,拿給小公主吃的東西,應該都是找專門的蛋糕師傅特製的。無論賣相還是滋味,都是外麵有錢買不到的高檔貨。葉晴嚐了一口,新鮮草莓的味道勾起了往昔的回憶,卻永遠無法取代記憶裏那塊蛋糕的香甜。

麵前的兩個男人見她隻吃了一口,就怔怔地發起愣來,眉眼間也籠上一層欲說還休的淡淡愁緒。藍斯眯起眼眸打量,顧梓晟因為不是第一次見她這般,也不驚訝,隻是與藍斯一樣,均對她此時此刻心中所想感到好奇。

“藍斯。”嬌脆的聲音由遠及近,打破了之前靜謐到有些傷感的氛圍,也將幾人從各自的思緒中拉了回來。郝湘兒倒背著手站在藍斯邊上,好奇地打量著另外兩人:“藍斯,他們是你的朋友麽?嗎?”

藍斯眸光一閃,臉上的神情已經恢複成慣常的玩世不恭,伸出兩指點了點端著蛋糕的葉晴:“馬子。”又以下巴一點旁邊的顧梓晟:“哥們兒兼情敵。”

郝湘兒甜美的麵孔閃過一絲錯愕,唇邊的笑漸漸有些掛不住了:“藍斯,你在開玩笑?”

藍斯身邊從沒斷過女人,她是知道的。但從沒聽說他當著任何人的麵承認自己有長期交往的女人。“馬子”這個詞兒聽著是粗魯了些,但能讓藍斯落落大方指著人把這兩個字說出來,恐怕是多少人做夢也難以想象的情景。

藍斯眉峰一挑,語調慵懶:“你聽著覺得好笑?”

郝湘兒搖了搖頭,小臉兒閃過一抹黯然,她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可是她寧願藍斯真的隻是在講一個並不好笑的笑話。

藍斯朝葉晴招招手,示意她過來:“來,給你介紹我們老頭兒的掌上明珠。”

葉晴站在原地不動,目光在郝湘兒脖頸上掛著的項墜有了短暫的停留,又很快垂下,看著自己手上的蛋糕。

藍斯無奈地的搖搖頭,眼底是不容錯認的縱容,幾步走上前,從她手上拿走盛蛋糕的紙盤,又拽著人上前:“這位就是老爺子家的小公主,郝湘兒。小姐,這是葉晴。”

郝湘兒咬著唇,主動伸出右手:“你好。”

葉晴不得不伸出手與她交握:“你好。,久仰。”

郝湘兒睜大了眼:“你聽藍斯說起過我?”

葉晴瞟了從始至終默不作聲的顧梓晟一眼,唇邊漾出淡淡笑意:“不是。,剛才有幸與顧總一起見了你父親一麵。”

藍斯在旁邊“嗤”一聲笑出來,郝湘兒咬著唇瞥他,大大的眼中浮顯出幾絲難過。靜了片刻,仿佛下定什麽決心一般,一雙小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郝湘兒睜大眼睛看著三人問:“爸爸讓廚房做了長壽麵,你們可以留下來陪我一起吃麵嗎?”

藍斯將目光投向葉晴,顧梓晟唇映淺笑,目光也瞥向她的方向,葉晴淺淺一笑,婉言推拒:“郝小姐生日快樂。我有點累了,想先走一步。”

郝湘兒將殷殷期待的目光投向藍斯,後者微微一笑,遺憾地攤開手:“小姐,不好意思。看來今晚沒辦法陪你了。”

郝湘兒沒有說話,大眼漸漸浮上一層水霧,一隻手緊緊攥住胸前的項墜,緊咬著唇不語。

葉晴神色柔和,輕聲道:“郝小姐,其實藍先生剛剛是和你開玩笑的。我和他並不是情侶關係,所以即便我要走,藍先生也是可以留下來陪你一起吃長壽麵的。”

說完,也不看其餘三人是何神情,葉晴攏了攏耳畔的發絲,翩然轉身,向門口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