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意亂情迷
“葉小姐身體可好些了?”幹淨別致的雅間內,葉晴挨著顧梓晟坐在一張紅木沙發上,郝臨江拄著拐杖坐在茶幾的另一端。
藍斯站在郝臨江身旁,依舊是T恤牛仔褲的打扮。頭發應該是這兩天才修剪過,幾乎貼著頭皮的短度,前額沒有了發絲的遮擋,修長的眉以及那雙有別常人的藍黑色眼珠就清晰顯露出來,俊美的五官輪廓鮮明,仿佛刀削。打從葉晴挽著顧梓晟的手臂從外麵走進來,藍斯的眼睛就仿佛黏在她身上一樣,幾乎眨都不眨一下地緊盯住她不放。
葉晴今天穿了一件小V領的白色針織短袖,下身一條玫瑰紅色的短裙,腰間的銀質鏈子是由一朵接一朵的薔薇花連綴而成,與腳上的銀色涼鞋遙相呼應。裙子剪裁很是合體,凸顯她姣好身材,玫紅的顏色襯得她氣色很好,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又嬌媚,恰似一朵夏日雨後初綻的薔薇花。此時,她從顧梓晟手裏接過玻璃杯,輕啜一口淡粉色的特調花草茶,微微一笑道:“多謝郝先生關心,好不少了。”
郝臨江歎了口氣:“我這女兒從小養的嬌我這女兒從小養得嬌,身邊這些個人,對她也向來是有求必應,把她寵得沒個樣子。”說著話,郝臨江的目光往旁邊藍斯身上一飄,略頓了頓,又說:“這次的事,多虧藍斯發現的及時,不然我,我這張老臉可真是沒地方擱了。……”
顧梓晟翹起唇角,眼中卻沒有丁點笑意,淡聲說道:“郝董言重了。”
郝臨江微微一點下頜,藍斯會意地將身後桌上擺放的幾隻盒子搬放到三人麵前的茶幾上。郝臨江悠悠地說:“我今天來,一是代小女表示歉意,二是送幾樣東西,聊表心意。還請顧少看在咱們平常不少往來的份上,不要跟湘兒多計較。”
說是道歉,可從頭到尾一句正經致歉的話都沒說,這姿態端得也足夠高,讓手底下人把東西擺上來,就再沒有多餘的話了。與其說是來表示歉意,倒不如說是威逼利誘更合適些。葉晴嘴角微揚起一個諷刺的弧度,目光在茶幾上的幾隻盒子一一掃過,猜測著裏麵可能會有的東西。
顧梓晟伸指一撥,最上麵的盒子應聲打開。葉晴定睛一看,竟然是薄薄幾頁紙。不過看顧梓晟瞬間沉重下去的眉眼,以及對麵郝臨江成竹在胸的自若姿態,這份文件的價值應該不一般。
許久都不見顧梓晟說話,文件翻至最後一頁,葉晴目光掃過,發現最後簽名的地方,已經簽署上郝臨江的名字,以及Q集團的大紅蓋章 。郝臨江的聲音再次慢悠悠響起:“怎麽樣,顧少,這樣的條件,我敢說,五年之內,你不會遇到比我更大方的賣家了。”
顧梓晟眉眼微斂,神情似在斟酌。,這些天朝夕相處,葉晴自問已經十分了解身邊這個男人,他現在的眉眼神態,看起來十足認真地在考慮這件事。注意到郝臨江嘴角上撇的得意弧度,以及眼中毫不掩飾的那抹深沉算計,以及一旁藍斯毫無波瀾的表情,葉晴的心也跟著緊揪起來,盡管她現在無法得知合約的具體內容,但這些天顧梓晟手頭在忙的無外乎那幾件事。能讓Q集團出手並且與顧氏合作的,無外南柵碼頭的那塊地。
聽聞顧氏曾在前年參與競標,卻因為種種原因錯失大好良機,這塊地皮輾轉落入郝臨江手裏。也正是因為這個便利條件,Q集團才敢披著進出口貿易的偽裝,正大光明與A國的軍火販子頻繁往來。警局的同事多番明察暗訪,卻始終未能在郝家的地盤上討到丁點便宜,搜集證據的行動也屢屢受挫。眼看Q集團的勢力逐年做大,S市也成為警界打黑首要攻堅目標,S市警局局長這個位子,兩年之內走馬燈一般接連換了五任。葉晴之前隱約聽警局的人提起過,今年年底之前,如果他們還拿不下郝臨江,老局長那邊對上麵很難交代,就連黎睿現在這個隊長的位子,恐怕也坐不長久了。
可是如果郝臨江真打算把手裏這塊地拱手讓人,讓的這個對象還是顧梓晟,這裏麵就很有問題了。遠的不說,那個Kevin Lee從A國遠道而來,不可能空手而歸,也就是說,如果顧梓晟簽了這份協議,也就意味著接下來Q集團和A國黑勢力的交易會在顧氏的地盤進行。一旦他們此次剿黑行動成功,顧梓晟恐怕很難把自己清清白白地擇出去!
這樣一想,葉晴臉上的血色已經悉數褪去,未經多想,一把抓住顧梓晟的手:“顧……”
“葉小姐。這裏麵也有送給你的禮物。不如先打開看看,是否可心。”
葉晴倉惶抬眼,就見郝臨江目不斜視望著她,鼻翼兩側的法令紋因為笑意而微微加深,眼中的森冷卻讓人不寒而栗。
藍斯突然跨了一步,走上前,伸手將茶幾上一隻盒子打開,恰好擋住葉晴的視線。冷不防對上那雙藍黑色的眼眸,葉晴微微一愣,就見藍斯薄唇蠕動,低聲說:“葉小姐,請看。”
葉晴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就見打開的方形盒子裏,靜靜躺著一整套翡翠飾品,翠綠色的玉石如同凝固的碧水,光澤瀲灩,細膩如蜜,葉晴畢竟是學珠寶設計出身的,之前在昌華工作那一年,對珠寶首飾的了解也逐漸加深,自然一眼就看出這一整套首飾都采用了難得一見的老坑翡翠。再加上這套首飾的設計別具一格,凸顯了翡翠本身的雍容典雅,卻絲毫不顯老氣,很適合她這樣年紀的女孩戴,可說是有市無價的翡翠珍品了。
郝臨江見葉晴目不轉睛地看著麵前的首飾,臉上的法令紋隨著笑意更深了些:“葉小姐不愧是研究珠寶的,果然識貨。這套‘碧瞳’,是去年秋天小女在倫敦拍賣會上以3700萬的價格拍回來的。她自己一直都不舍得戴,我也始終覺得,以她的年紀,戴這套東西還早了點。”郝臨江捧起茶盞,目光意味綿長地徘徊在顧梓晟和葉晴之間:“,“都說寶劍送英雄,紅粉贈佳人。好東西,就該落在合適的人手裏。這兩樣東西可是我為二位精心準備的。”
葉晴闔上盒蓋,抬起眼看向郝臨江:“郝先生一番厚愛,我心領了。不過這東西太貴重了,想來也隻有郝小姐能配上它的光彩。”
郝臨江轉而看向顧梓晟,見顧梓晟始終沒有出聲,便笑了兩聲,說:“葉小姐,做人有時不能心急。你不妨學一學顧先生,考慮好了,再說再做也不遲。”
葉晴還要再說,顧梓晟突然拉住她的手:“郝董是個通透人。這份合同我先帶回去,明天中午之前我給您我的答複。”
“好!”郝臨江一拍腿,朗聲說話的樣子半點不像已經年屆花甲的老人,一雙眼精光乍露,看住顧梓晟:“我就喜歡顧少你這個脾氣!”
說著話,郝臨江站起身,手裏拄著的拐杖並不是他走路時的依撐,反而為他平添幾分風華內斂的篤定和霸氣。顧梓晟和葉晴先後站起身,郝臨江沒有轉身,擺了擺手說:“不用送啦。郝某送出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手過。其他那幾件東西,就當是我為小女莽撞行事的賠禮,顧少,我等著你的答複。”
藍斯跟著他走到門外,郝臨江突然轉過臉,一雙眼定定鎖住藍斯:“你喜歡那個女人?”
藍斯一愣,旋即肯定地點頭。
郝臨江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的神情因為逆光的關係有些看不真切:“聽老頭子我一句話,那女人不適合你。”
郝臨江對藍斯而言,如師如父,從他十幾歲時懵懵懂懂地的逞凶鬥狠,到現在臨近而立之年,漸漸懂得收斂鋒芒,郝臨江是一路親眼見證著看過來,也是一路引領他提攜他走過來的。即便這幾年,因為種種原因,兩人關係漸行漸遠,似乎也不比從前那般推心置腹了。但是郝臨江的話,在藍斯心中的分量還是很重的。平日裏郝臨江從來不會幹涉他這方麵的事,而對於郝湘兒,兩人的默契更是從一開始就有的,所以藍斯一則是全然沒有準備,二則也覺得有些怪異,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支吾片刻才說:“她……不過一個女人……”
“你心裏明白得很,。”郝臨江伸出兩指,點了點他心髒的位置,:“她對你而言,是不是隻是個玩過就丟的女人。”如果藍斯一開始就抱的這份心,哪裏用得著他出言提點。
藍斯在郝臨江麵前,褪去那層在外人麵前的張揚不羈的偽裝,始終是寡言到甚至有些木訥的,一如當年那個沉默地跟在救命恩人身後的少年。這份木訥裏,有著多年積攢下來的慣性,也有著一些是出於他真實不掩飾的本性,更多的則是出於對麵前這位老人的敬重。故而郝臨江這麽一問,藍斯語塞良久,與他對視的目光也有了遲疑。
郝臨江仿佛早就料到了,再次語重心長地說了句:“別忘了,我教你的第一句話是什麽。”一朝入黑道,終生出不了。兩人從彼此眼中讀到相同的話語,郝臨江說:“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是生存。那些個情情愛愛,或許真的有,隻是對咱們這樣的人來說,太奢侈了。”
直到郝臨江走出去很遠,藍斯才回過神。顧梓晟和葉晴也出了雅間,藍斯一轉臉,就對上那雙清澈的鳳眸,思緒還沒來得及捋順清楚,話已經先溜出口:“你的傷怎麽樣了?”
葉晴淡淡一笑:“好得差不多了。”藍斯剛要點頭,就聽她繼續用那種非常輕非常柔的聲音說:“給我看傷的大夫說,那把鞭子應該用特製的藥水泡過,所以事後傷痕會消褪得很慢。再加上當時見了血,怎麽也得有個一年半載的一年來的,才能好全。”
藍斯一時啞然,葉晴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端正地與他對視,輕描淡寫地從他麵孔掠過,手挽著顧梓晟的手臂,越過他,朝著樓梯口的方向走去。
藍斯的眼眸漸漸結上一層薄冰,再開口時,叫的卻是顧梓晟:“下周那個宴會,你來不來?”
顧梓晟頭也不回地回答:“再看吧。東西桌上放著吧,稍後樂東會來取。”
停車場,司機一見到兩人身影,忙過來殷勤地幫兩人打開車門。葉晴見顧梓晟眉眼間似有鬱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沒有多想便說:“不回家好麽?嗎?”
“嗯?”顧梓晟抬頭看她,眼中的深思尚且未來得及全部褪去,嘴角已經微微勾起:“你想去哪?”
“我想看海,還想吃小龍蝦還有辣炒蟶子。”葉晴飛快地說,雙手也順勢攬上顧梓晟的脖頸:“我聽說西郊有個青年旅社,離水很近,那家做的海鮮也特別好吃。”
S市本來就是濱海城市,真要看海,哪裏一定要跑到西郊才能看得到。味道別致的海鮮,光城裏的大小餐廳飯館就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旅社的價位就在那擺著,每天迎來送往,客人也多,好吃倒是有可能,但那也是針對初來乍到的外地人,S市當地人即便想嚐鮮,也沒必要跑那麽老遠,去個小農家院看海吃海鮮。這些道理,顧梓晟不用想都能明白,自然,他也知道葉晴為什麽要這樣說。
可是兩人認識至今,他從未見葉晴主動提出過什麽要求,更別提摟著他的脖子撒嬌了。難得見到她流露出這般嬌態,且不是當著外人的麵為做戲刻意演出來的,顧梓晟麵上沒什麽特異的反應,心裏卻委實受用得很。
葉晴見他幾乎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卻一直不言語,心裏沒底,又沒有別的辦法,隻能仰起臉看著他的眼,繼續輕聲央求:“好不好?”
顧梓晟看著那雙眼中的懇切,焦急,以及那一點甚至連葉晴本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憂心,心裏霍然一暖,仿佛有什麽東西瞬間鬆脫開來,汩汩的熱流順著那個豁口填滿整顆心髒。唇邊的笑痕緩緩加深,連那雙漆黑的眼瞳裏都染上一點暖意,他開口應道:“好。,我們去城郊。”
葉晴剛將目光移到司機身上,顧梓晟也在同時出聲吩咐:“你回去吧。,坐樂東的車。”
那司機為人很機靈,早看出這裏沒什麽需要自己的。朝顧梓晟欠了欠身,快步朝不遠處停的商務車走去。
葉晴說的這個地方,顧梓晟並不陌生,但也是第一次開車去。車子開的不算快車子開得不算快,再加上中途幾次停下來透氣休息,原本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竟然開了將近四個小時,等兩人最終找到那家傳說中的特色青年旅社,已經是晚上七八點鍾的光景了。
時值夏秋之交,正是來S市旅遊觀光的大好時節。桂花香,蓮藕肥,遍地是新鮮蝦蟹,滿眼是綠樹蔥蔥,城郊還有聞名遐邇的鏡湖和斷橋,每年到這個季節都會吸引大批全國各地的遊客,尤其是青年情侶。葉晴和顧梓晟趕到的時候,旅社裏隻剩下一間空房了。菜倒上的很快菜倒上得很快,冰啤酒,麻辣小龍蝦,鮮椒嗆海螺,辣炒蜆子,火焰蛤蜊,最後還有一道蓮藕西施舌作為湯水。
兩人都是一身正裝打扮,顧梓晟盡管脫了西裝摘掉領帶,身上做工精良的襯衫,以及腕上的歐米茄手表,以及不經意散發出來的冷冽氣場,足以吸引在場其他食客的注意。已經有幾對情侶站在門口等位,兩人的外貌穿著都很出挑,顧梓晟又始終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按說一張桌子至少能坐四個人,兩人在一張臨窗的桌子坐下來後,竟然久久都沒人跟過來拚桌。
最後還是一個背包客打扮的年輕男人率先鼓起勇氣走過來,站在桌邊,眯眼笑著看向葉晴:“不好意思啊,這會兒人多,可以跟你們拚個桌麽?嗎?”
葉晴一聽這男人張口就是一嘴地道的京腔,又見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女孩兒,兩人身上穿著同款的T恤衫和牛仔褲,一看就是一對情侶。看了顧梓晟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便點了點頭。
顧梓晟把桌上的碗碟往兩人所在的位置挪了挪,騰出一些地方。那男人掃了眼,便朝服務員招手:“哎,點菜!”
紮著頭巾的男服務員小跑過來,那男人伸手一指桌上:“跟他們一樣的,我們也來一份,另外有豆沙包嗎?”
那服務生搖搖頭:“早餐有。晚上人多,主食隻有蛋炒飯和野菜餡的餑餑。”
“那一樣來一份。”男人很快點好了菜,幫女孩摘掉頭上的帽子,一邊給她扇著風:“還熱不熱?沒有豆沙包了,今晚就隨便吃點,將就著吧。”
那女孩兒搖搖頭,白皙臉龐染著兩抹淡淡粉暈,有些嗔怪地看了男人一眼:“也沒說非吃那個不可。”
男人捏了捏她的臉,眯起一雙桃花眼笑了:“越來越懂事兒了小家夥。”
那女孩兒大概是顧忌桌邊還有其他人,一把拍掉男人的手,小聲責怪說:“別鬧!”
葉晴咬了一口又香又辣的小龍蝦,喝了一口冰得幾乎能凍出冰碴的啤酒,羨慕地看著這對情侶。那男人突然轉過臉,朝她伸出右手:“展皓。,很高興認識你,美女怎麽稱呼?”
葉晴翻了翻手,示意自己手上沾著辣油,沒法握手,不過還是朝兩人友好地笑了笑:“我叫葉晴。很高興認識你們二位。”
那女孩兒也微微點頭示意,說:“你好。,我叫陸璃。”
兩人一齊將目光投向顧梓晟,葉晴也用眼角瞟著他的臉色,一邊低下頭吃著麵前剛剝好的小龍蝦。就聽顧梓晟不疾不徐地開口說:“展鋒是你什麽人。”
自稱叫做展皓的男人眼眸一眯,盯著顧梓晟看了幾秒,才說:“我們是堂兄弟關係。,還沒請教你的名字。”?”
“顧梓晟。”說著話,顧梓晟朝他伸出右手,他之前基本沒怎麽動筷,隻顧幫葉晴夾菜,手自然是幹淨的:“從前去B市,跟你大哥打過幾回罩麵,也聽其他人說起過你的名字。”
兩人的手短暫交握,展皓從背後的背包裏拿出一隻暖水瓶,幫身邊的女孩子倒了杯茶,才說:“久聞大名。你太客氣了,我們展家是有幾個能人,做生意的當法官的還有混警隊的,我也不過頂著這個姓氏混日子罷了,跟我那些哥兒兄弟可沒法兒比。”
顧梓晟淡聲道:“你和這位陸小姐的婚事年初時很轟動。”
說到這,葉晴眼看著對麵男人的目光突然銳利起來,原本那種吊兒郎當的散漫勁兒瞬間消失的不見蹤影原本那種吊兒郎當的散漫勁兒瞬間消失得不見蹤影。他原本就是比女人還漂亮的長相,這般冷下臉色盯著人看,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竟然絲毫不比顧梓晟遜色。葉晴在來S市之前並未關注過商界要聞,對兩人提到的展家也了解不多,隻是麵前這個男人,光看舉手投足、神情作態,就知道絕非池中之物。
顧梓晟見他神色驟變,也不急於解釋,隻是舉起杯子朝兩人一敬:“二位新婚快樂。我曾經有幸親眼看到展先生特意為陸小姐設計的婚紗,當得起‘美輪美奐’四個字。展先生也不用謙虛,你的大名,我甚至在見到展鋒之前就聽過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陸璃突然開口道:“早就聽說南省小顧先生是位厲害人物。今天一見,果然風采卓然。不過從前倒是沒聽說顧先生有固定女伴呢!您對我哥的設計這麽感興趣,難道……”女孩兒臉上脂粉未施,模樣長相看著也不過是清秀而已,可說話時一揚眉一轉眼,談笑風生間,光是那份懾人的氣勢,就把一般庸脂俗粉比下去了:“顧先生和這位葉小姐也是好事將近?”
說話間,兩人點的菜也端了上來。葉晴一聽麵前的年輕女孩開口,就知道這個陸璃也不是個簡單人物。一般女人光是見到顧梓晟的長相,就少有能口齒利落把話講清楚的,更沒見過什麽人,當著他的麵這般大放厥詞,言語間大有要幫自己的愛人扳回一局的意思。
展皓仿佛也她話語中的維護,眉眼間那股子戾氣逐漸消歇,轉眼又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樣子。用筷子夾出幾條蜆肉,放到陸璃麵前的碗碟裏,柔聲道:“別光顧著說話,嚐嚐這個味道怎麽樣。”
顧梓晟大概也沒想到,轉眼間話題又折回自己和葉晴身上,而且還是這麽敏感的話題,不禁多看了麵前的女孩兒兩眼。
那陸璃仿佛渾然不覺,翹著唇角點了點頭,低頭吃著碗裏的食物,好像也沒有再繼續剛才那個話題的意思了。
不過既然人家已經拋出這個話題,顧梓晟也不能不接,學著那個男人的樣子,剝下幾條蜆肉放到葉晴碗裏,顧梓晟眉眼微斂,沉聲道:“我要說是,不知道展先生能否看在今天大家同桌吃飯的麵子上,給打個五五折?”
與剛剛的針鋒相對不同,這話很明顯是在活躍氣氛開玩笑了。誰知那陸璃卻較真得很,立刻抬起頭說:“我哥的設計可是放眼全球,獨此一家。女人一輩子可以有很多件衣服,婚紗可跟其他東西不一樣,葉小姐,這麽小氣的男人你可要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了。”
被點到名字,葉晴不得不抬起頭,這一抬頭,卻發現桌邊三個人都盯著自己看。本來讓顧梓晟開車帶自己來西郊吃海鮮,也是有特殊原因的, 哪想到會在這裏遇上這麽一對活寶。尤其這個陸璃,句句話直指人心,兩句話就說到這個份兒上,讓她怎麽接?
大概是見葉晴臉色尷尬,展皓出聲打圓場說:“五五折確實太低了。不過顧先生的話也有道理,S市這麽大,我們還能同桌吃飯,也算是一種緣分。如果屆時顧先生結婚,真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八五折肯定沒問題的。”
顧梓晟自然不會與一個女孩子斤斤計較,一逞口舌之快,見葉晴剛剛被問的張口結舌、臉色漲得通紅卻一句話答不出來的樣子,與往常的清冷淡定截然不同,卻也可愛得要命。不禁彎起嘴角,答了句:“可以。,看她到時喜歡什麽樣的了。”
葉晴匆忙低下頭,喝了一口藕湯,小小嫩嫩的西施舌含在唇齒之間,口中的辣味尚未全部褪去,卻不知怎麽的,品出一種別樣的鮮甜,臉上那股熱意不禁更盛兩分。
接下來的時間,那個展皓好像徹底打開了話匣子。開始給兩人講他們夫妻倆從B市直飛鼓浪嶼,又一路從X市徒步旅行到S市的種種趣聞。幾人喝著冰啤酒,吃著香辣的炒海鮮,不知不覺就聊到夜裏快十二點。青年旅社裏住的大多是年輕情侶,即便到了深夜,小木屋裏的人也不見少。最後還是顧梓晟主動提出該休息了,跟這對明顯興致高昂的情侶道了別,領著葉晴到後院的井水那裏洗幹淨手,兩人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剛才吃到最後,陸璃點了兩杯檸檬水,這家供應的檸檬水裏放了切碎的薄荷葉。嚼在嘴裏清涼提神,直到現在,葉晴嘴裏還有著很明顯的薄荷味道。
一進屋,葉晴剛把門卡插好,顧梓晟的吻就落了下來。因為薄荷的關係,葉晴的唇舌都涼涼的,顧梓晟的唇卻很燙,吻得也很凶,沒一會兒葉晴就受不了了,捶著他的胸膛想爭取一點喘息的時間:“唔……”
顧梓晟隻放她急急喘了兩口氣,便又吻了上去。仿佛冰與火交織的感覺,到後來,葉晴隻覺得唇舌都麻木了,整個人也暈頭轉向地的軟倒在他懷裏,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抱了起來,放到房間裏唯一的大**。身下的竹片涼席微有些硌,更多的是涼,葉晴上身的針織半袖被他拉起來,肌膚剛貼到涼席,就“呀”了一聲。
顧梓晟以為自己太急,碰到她身上什麽地方,連忙停下動作,雙手在她身上摸索著:“怎麽了,弄痛哪兒了?”
房間裏很黑,葉晴幾乎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神情,隻是他說話時語氣裏那種急切不是假裝出來的,看不到神情,反而覺得真切,不禁“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顧梓晟一聽她笑,多少放下心來,他在黑暗之中看東西的能力本來就比她強,清楚看到她臉上甜潤笑靨,伸手便在她臉頰捏了一把:“你今天倒是好興致。”
葉晴一聽這句話,瞬間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連忙伸著雙臂攬住他的脖子。顧梓晟不得不撐著手臂,伏低自己的身體,另一手撫著她臉畔的發絲,幫她掖到耳朵後麵。
兩人離得很近,近得能夠感到彼此溫熱的呼吸,甚至是彼此愈加快速的心跳聲。葉晴不太確定顧梓晟眼睛裏那抹晶亮的光是什麽,她隻知道,自己臉頰的溫度越來越高,沒辦法在他這樣的注視目光下,做任何事。所以她幹脆閉上眼,送上自己的唇。
如此明顯的示好,顧梓晟眼底的溫柔仿佛快溢出來,一邊親吻著她,一邊繼續手上未完成的動作。葉晴感覺到他伸手環住她的腰,將她輕輕一翻,後背離開微有些涼意的竹片涼席,一下子到了他的身體上方。他的動作太過突然,讓她措不及防,她不得不騰出一隻手抵著他的肩膀,勉強保持著身體的平衡,一邊睜開眼看他。
葉晴的兩腿被迫分開,掛在他腰兩側,兩人之間肌膚相貼,即便不去看,她也知道他此時是全身**的,而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全身上下隻剩一件內衣。這樣的姿勢,明明自己是居高臨下的那個,卻仿佛比從前被他製在身下更讓人感到不安和恐懼。葉晴隻看了一眼,又驚惶地閉上了眼,換來顧梓晟沉沉的笑聲。
下巴被人寵溺地捏了捏,顧梓晟的聲音在黑暗中低迷暗啞,如同最懂得如何魅惑人心的魔鬼:“過去那隻動不動就好跟我動手的小豹子哪兒去了,這麽怕在上麵?”
葉晴被他一句話說得臉頰發燙,抵著他肩膀的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哪知立即換來顧梓晟一個挺身,早已經蠢蠢欲動的某處重重磨蹭過她的大腿內側。“你……”葉晴本來就又羞又窘,被他這麽一嚇,立刻就不幹了,推著他的肩膀就想從他懷裏退出去。
顧梓晟環著她後腰的手看似沒用什麽力氣,卻很巧妙地將人製住,隻能在他懷裏小範圍地移動,想退拿過來開是不可能的。顧梓晟唇角掛笑,繼續拿話逗她:“點了火就想跑?葉警官,你這麽做可不太厚道啊!”
葉晴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伸手就去捂他的嘴:“你……你這個人還要不要臉啊!”做這種事的時候叫她警官,這已經完全超出葉晴能夠接受的道德底線了!
顧梓晟“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烏沉深邃的眼定定看著她,眼色沉黯,如同兩簇將明將滅的小小火焰。微薄的唇彎起一個讓人心慌的弧度,伸出舌在她手心輕舔了舔。
這下葉晴想不鬆手也不行了。兩人同床共枕也有一段時間了,可過去顧梓晟都是直奔主題,即便近來這幾次足夠溫柔纏綿,更多是不容她拒絕的霸道,也從沒拿這種事逗過她。葉晴原本都覺得沒有什麽了,可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明了,這個男人調情的手段簡直多得令人發指。除了在第一時間倉皇逃竄,她大概也隻有背過身裝鴕鳥的份兒了。
顧梓晟看到她一副羞不欲生的表情,也知道再逗弄下去,自己討不到什麽好果子吃,說不定還把好不容易主動一回的人生生給嚇回去,那以後他還有什麽福利可言!所以仰起頭在她唇上輕輕摩挲兩下,低聲說:“不逗你了,乖,腿再分開點……”
她平時在外人麵前,穿裙子的時候居多,隻有他知道,她並不是外表看起來那般弱不禁風。雖然瘦,肢體卻柔韌有力,乖乖躺在他身下的時候,如同一隻暫時收起利爪的小獸。今晚她主動獻吻,著實讓他欣喜不已,也就忍不住想看小豹子肆意張揚、我行我素的模樣,不同於她掉淚時讓人心軟得一塌糊塗的柔弱,徹底釋放出真實情緒的葉晴有時更讓他著迷,眉眼嫵媚,隱有讓人心驚的犀利。光是在腦海裏想象,就讓他血脈賁張,難以自持了。
葉晴此時總算明白什麽叫做騎虎難下了。被人鉗住腰,不僅不能逃,還要按照著他給的節奏走。沒過多久,葉晴就整個人在他懷裏軟下來,靠在他肩窩,雙手勾著他的脖頸,如同一葉漂浮在江波上的小舟,全無方向,隻能隨著江水的顛簸,隨波逐流。
顧梓晟勾著唇角,在她太陽穴輕輕地吻:“這麽快就沒力氣了?”
葉晴的聲音輕而媚,隱隱帶著顫音:“腰好酸……顧梓晟,不要了……”
“嘖!葉警官,這樣的體力怎麽抓罪犯啊……”顧梓晟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氣淡神閑,光聽聲音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個人真的在進行認真嚴肅的體能訓練。
可是聽在當事人耳朵裏,就全然是另外一番味道了。至少葉晴臉上的熱度就從來沒褪下去過,更糟糕的是,現在她連給人一巴掌的力氣都沒有了。“顧梓晟,你不要臉!”明明咬牙切齒的咒罵,因為聲音和語調,說出來也完全是打情罵嬌的效果說出來也完全是打情罵俏的效果。
顧梓晟勾著唇垂下眼看她,眉眼間一派從容享受,大概是看到她皺著眉心,確實不太舒服的樣子,隻能在心裏暗自歎了口氣,抱著她換回到從前的姿勢,輕吻著她的額頭,語帶笑意:“早就說過你不會罵人。做這種事跟要不要臉什麽關係,嗯?”
伴隨著一聲問句,下麵的攻勢也跟著更狠了些,葉晴一口氣噎在嗓子眼,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瞪圓眼睛自以為凶狠地瞪他。
這一次的吻落在微微泛紅的眼皮兒:“我要是那麽要臉,咱倆得抻到哪年哪月去,你說是不是?”
葉晴氣得抬起手就要打他,這男人簡直得了便宜還賣乖!顧梓晟一把攥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下,隨即將她的手壓在枕邊,愈發熱烈的吻也逐漸向下。
葉晴漸漸覺得自己仿佛泡在一泓暖呼呼的熱水裏,整個人都懶洋洋的不想動,唯獨愈發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證明自己還清醒著。包裹著身體的熱水仿佛湧起無數個泡泡,咕咚咕咚地沸騰著,溫暖又親切,讓人意識愈發昏沉。最後腦海中一道白光閃過時,身體也緊跟著被人緊緊擁在懷裏,幾乎能讓人窒息的一個擁抱,卻讓她覺得格外心安。耳邊傳來低低的喃語聲,卻怎麽都聽不真切。
他撥開貼在她臉頰上被汗水浸濕的發絲,眼眸裏的灼人光亮漸漸沉澱下去,最終重歸寂靜,如同一泓望不到底的山潭。顧梓晟起身到衛生間,擰了條濕毛巾,為兩人各自清理幹淨。然後,他拿過手機發了條信息,拉開一條薄被,幫葉晴蓋上,連人帶被擁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