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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撅著屁股將一塊大石頭往家門口滾。

有人過來問,肚子都是癟的,搬這麽大的石頭幹什麽?

爺爺說,又不要你搬,你著什麽急!

那人說,走吧,去看看他們打架,誰輸誰贏。

爺爺朝街口那堆人看了一眼,說,我沒有這份閑心。

正說著街口那堆人哄地散了,一個人兔子似的往這邊跑,另一個人揮著一把斧子在後麵追。

前麵跑的人跑得很快,漸漸地與追的人拉開了距離。忽然間,他腳下一滑,人倒在地上連翻了幾個跟頭。

洪水退了,但留下許多的潮泥,沾在石板路上,比抹了油還滑溜。

跌倒的人正要爬起來,追的人趕到了。一道白光在陽光下劃了一個漂亮的弧線,然後落在趴在地上的那個人頭上。

一股血氣哧的一聲衝起老高。

追的人又揮起斧頭砍了第二下,並說,看是你狠還是我狠!

話落斧落,半邊人頭,順著街道滾出老遠。

爺爺見人頭朝他滾來,就用腳踢了一下。

爺爺說,大毛,你這是怎麽啦?

追的人說,狗日的老七搶了我家的一隻大南瓜。

爺爺說,那你就將他的頭當南瓜了?

追的人說,他還打了我媳婦,用手在媳婦身上**。

爺爺說,老七的叔帶著一支隊伍呢,光機關槍就有兩挺。

追的人說,我不怕,我也找我叔去。

爺爺說,你叔那幫土匪,能幹是能幹,可就是人和槍太少了點。

這時,又有人發現老七被砍死了。

那人邊跑邊喊,大毛殺人了,快去日本人那裏報告呀。

老七家的幾個人跑到日本人的炮樓跟前,連叫了十幾聲太君,還不見動靜。再看吊橋上站崗的警備隊也不見了,便大著膽子往裏跑。

炮樓裏平常住著五個日本人和一個排的警備隊。

下雨之前,他們就接到通知撤到縣裏去,大雨讓他們耽誤了一天,他們怕中了埋伏,便在夜裏偷偷地溜了,連鎮裏的維持會也沒有告訴。

老七家的幾個人,從炮樓底層一直爬上頂層,才知道太君和二太君都走了。

他們說,這事得討個公道。

商量了一陣,決定還是去找二叔。

商量完後,他們每人在炮樓頂上撒了一泡尿,見風將尿吹得橫裏飄,他們覺得如果能吹到伍姓人家的飯鍋裏去就好了。

老七這邊的人姓金。金家上輩的老二,早先在廣西軍裏當排長,後來腿打殘了,回鄉來拉了一支隊伍叫民眾自衛軍,說是抗日,經常得到廣西軍的援助。

大毛這邊的情況有所不同。

他的親叔叔因失手打死金家的一條狗,被迫上山落草,做了土匪。日本人來了以後,他領著弟兄和日本人幹過幾仗,所以,人雖隻有二三十個,名聲也不小,加上又靠著新四軍,吃虧的事從沒輪到他們頭上。

老七這邊的人一出鎮子,爺爺就說,大毛這回闖下大禍了。

父親說,殺人的事原來就這麽容易幹。

爺爺說,人的命是用一層紙包著的,想要它完蛋,難的時候少,容易的時候多。

父親說,那大毛怎麽辦呢?

爺爺說,他肯定也要去搬兵。

過了一會兒,果然有信傳來,說大毛上了後山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