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傳真機嘀嘀作響,馮倩倩把傳真資料撕下來,高興地衝薑柱國大喊:“頭,孫丙乾的資料來了!”

“有幹貨嗎?”薑柱國從座位上起身,朝她這邊湊過頭來。

馮倩倩一目十行:“他最早取得的是委內瑞拉國籍,一九八六年移居美國,一九八八年又移居古巴,次年被古巴政府驅逐出境。”

“他為誰服務?”

“至少跟英、美、俄等五個國家的情報組織有過接觸。具體情況待查。”

“果真是個老江湖。黃白虹的情況呢?”

“也有。一九九六年留居加拿大,做過一段**娘,一九九九年取得了美國綠卡。詳情待查。”

“這些數典忘祖的混蛋!”薑柱國憤憤地罵。

“再狡猾的老狐狸,也鬥不過機警的獵手。對吧,頭?”

薑柱國開心地笑起來。

被薑柱國馮倩倩罵作老狐狸的孫丙乾,此刻正叼著古巴雪茄,眼睛緊盯著連接電腦、不停地打印出各種表格的打印機,迫不及待地一張接一張撕著看,一臉興奮:“太好了!白虹,你來判斷一下位置。”

“在這兒,還有這兒,”黃白虹尖尖玉筍般的手指在紙上指點著,“三台電腦,相距都不算遠。”

“北緯三十六度七四,東經一百一十七點三四,這個點,離主坑道的A洞口肯定不遠。太棒了!”孫丙乾從背後一把緊摟住黃白虹,“我的小白虹,這回咱們要發大財了!”

黃白虹興奮起來,反過雙手撫摩他的臉:“大功告成了嗎?”

“凡大功,都不容易告成。這還算不上。”

“為什麽?”

“目前,它頂多隻能算是一塊璞。璞雖然也珍貴,但不能與價值連城的和氏璧相提並論。必須弄清那些洞的規模,咱們的璞才能變成和氏璧。”

“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嘛。”

“噯,切不可大意失荊州。開國領袖毛澤東講過很多名言,其中一句值得我們反複溫習……”

“我知道,你最喜歡的是‘戰略上要藐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敵人’這句。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兩小時後小董就飛南京,明天他的‘極限’電腦店開始破產前的清倉大甩賣。我做事怎麽樣?”

孫丙乾熱吻她的耳根:“我的女人,人漂亮,做事也漂亮。不過什麽時候都要切記,事以密成。小心謹慎永遠有好處。接收的電腦,你再做一次技術上的檢查,確保它們萬無一失。”

連接電腦的打印機又開始不停地打印出東西,黃白虹脫開孫丙乾的摟抱,走過去取下紙張,瀏覽著:“啊,七星穀還有個知心姐姐呢,寫了不少文章。”

“不會是林丹雁吧?”

“什麽時候你都忘不了她。”黃白虹白他一眼,心底像打翻了醋瓶,酸溜溜的。

“哎呀,你吃這個幹醋幹什麽嘛,那是我們的工作目標,我不惦著她行嗎?看來,再出色的女人也是醋壇子。文章寫得好嗎?”

“文筆不錯,比中國那麽多濫竽充數的作家強多了。老兵退伍那天,洞裏冒頂,差點傷了人,就這麽點小屁事,知心姐姐寫得還挺動人。”黃白虹消了氣。

“這說明他們也是感情動物。”孫丙乾從她手裏取過打印紙。

“什麽話,人家挖導彈陣地的就不是人啦?”

“林丹雁也是人,你這次回北京恰巧碰到她,還有過幾次親密接觸,發現她軟肋沒有?”

黃白虹思忖道:“她——挺重感情的,一下飛機就直接去了老師家,她老師得了癌症。”

“我說的是弱點。”

“過於看重感情,對人來說就是弱點,尤其對於女人來說。她看上去有些憂鬱,像是很不開心。在北京國貿星巴克,她總是走神,心不在焉的。”

“離題萬裏。這就算是弱點,那也根本說不上是她的軟肋。”

“像她這樣的女人,神情憂鬱,不開心,多半是為情所困。她要是真為情所困,咱們就有希望了,因為那時候,女人常常會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的經驗之談嗎?她失戀了嗎?”孫丙乾來了興趣。

黃白虹半哀怨半嬌嗔:“我的經驗還不得歸功於你嗎?我跟她很少見麵,她又沒有手機,難以經常聯係,關係沒到那份上,這些事她還不會跟我說的。不過,我感覺到她挺樂意跟我接觸。”

“那就好。她什麽時候回來?”

“她說說不準。”

“她總有聯係方式吧?”

“她給我留了一個團部和大本營的專線電話。要不,我們與他們的服務公司開展一些業務?這樣,我就有充足的理由經常去大本營跟她聯係。”

孫丙乾搖頭:“不合適。堂堂漢江最大的外資公司,與軍官家屬搞的一個小作坊,門不當戶不對的,能開展什麽業務?反而讓人起疑。別偷雞不成蝕把米。在自己的祖國出事,他們不會通過外交途徑救我們的,台海局勢三五年內不會大變,萬一他們把咱們提供的東西直接轉給了台灣,我們一旦出事的話,就死定了。”

黃白虹泄氣:“所以我說此行收獲不大。”

“不,別片麵看問題,我認為收獲還是不小。至少我們看到了女博士神情憂鬱,知道她過得不開心,可能正處在為情所困的痛苦狀態中,而她又願意跟你親近。這樣,我們就有機會伸手抓住她,抓住這個裝了一肚子導彈陣地秘密的女人!”

黃白虹神情沮喪:“我了解她,要讓她背叛祖國,幾乎不大可能。”

“世界上的事情沒有絕對。當年中國大躍進時流行過這樣一句名言:不怕做不到,隻怕想不到。有時候,它是很有道理的。過幾天,你找個理由去他們的大本營看看,打聽她回來沒有,盡量跟她保持熱線聯係。”

一連支部大會經過表決,最終以二十四票讚成、四票反對的結果,通過了魏光亮加入中國共產黨組織的申請要求。

一周後,魏光亮跟著張中原站在鮮豔的黨旗前,舉起右手,進行神聖的入黨宣誓。他心潮澎湃,青春的熱血在全身沸騰。

“……永不叛黨。”張中原一字一頓。

“永不叛黨。”十幾個新黨員跟著,字字鏗鏘。

各人報上自己的名字後,張中原說:“別放下手,再跟著我宣讀咱們導彈工程兵的十六字誓言:紮根山溝,無私奉獻。”

“紮根山溝,無私奉獻。”眾聲轟鳴。

“攻堅克難,敢為人先。”

“攻堅克難,敢為人先。”一派眾誌成城的氣勢。

“好!下麵進行第三項,唱《國際歌》。”張中原帶頭唱起來。

雄渾低沉的歌聲響徹大廳。魏光亮唱著唱著,渴望建功立業的榮譽感,願為祖國貢獻青春甚至生命的使命感,都在他心中油然升起。他由衷地感到:個人微如草芥,隻有獻身於祖國偉大壯麗的事業,人生才真正具有價值。

魏光亮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給鍾懷國打電話了。宣誓完,他直奔電話亭,想第一時間裏向舅舅報喜。

鍾懷國在電話線那邊開懷大笑:“光亮,當了個小代連長,你就不記得我了,連個電話我也盼不到,要是當了團長、師長,豈不是要不認得我了?哈哈哈哈,我就是要多敲打你。對於你的入黨,我鄭重地向你表示祝賀!這說明你這個代連長基本稱職,朝著合格的工程兵方向又前進了一步。不過,路還長得很,對嗎?說話呀,你怎麽成了個小啞巴?”

“中將作指示,我敢插嘴嗎?實際上,我這一段進步不大,不過,工程上的事我不好在電話裏說。嘿嘿,當然要謙虛,謙虛使人進步嘛。你轉告我媽,春節我肯定回不去。”

鍾素珍從鍾懷國手裏搶過電話筒:“光亮,媽媽就在這兒。忙,忙,你比總理還忙?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抽不出來?春節你一定要回來,範教授家女兒……你都二十六歲了,該定一個,見見麵嘛,見個麵又沒什麽壞處。”

鍾懷國在一旁不滿:“你看你哪像個教授,淨說些婆婆媽媽的事情。”

魏光亮急了:“媽,你別瞎操心亂張羅,我就是打一輩子光棍,也絕對不會靠相親方式來解決婚姻問題。你放心,我一定能給你找個天底下最好的兒媳婦,而且要讓她好好孝敬您。”看見周亞菲走過來,魏光亮朝她點頭示意,匆匆對著話筒說,“媽,有人要用電話,我掛了,再見。”

周亞菲撇嘴:“哼,這種海口也敢誇,我倒要等著瞧瞧!快把你的卡抽出去。”

“你用吧。”

“無緣無故的,我占這點小便宜幹什麽?”周亞菲把磁卡抽出來,扔給魏光亮,把自己的磁卡插進去,撥著號碼,看見魏光亮還賴著不走,朝他瞪眼,“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給男朋友打電話嗎?他是幹什麽的?”

“你管的也太寬了吧?對不起,老媽,不是說你,是說這兒一個,一個壞蛋。什麽?讓我回家相親?哈哈哈哈!”斜眼瞟魏光亮一下,並不攆他,麵部表情卻不自覺地誇張起來,“老媽,這種事你也想得出來,你真是墮落了耶!你一說到相親,我馬上就聯想到一男一女被人牽著手、頭被強製按到一起的情形,天哪,不能再想下去了。你女兒就是一輩子嫁不出去,也絕不會去當那種小醜。春節我可回不去。什麽,爸在國外也回不來?嘻嘻,老媽就獨守空房吧……”

她一抬頭,看見還賴在門外磨磨蹭蹭不肯離開的魏光亮,立刻用手捂住電話筒,佯裝生氣:“喂,堂堂一大男人,還聽牆根嗎?別人打電話時,就不知道保持點距離嗎?”

魏光亮朝她扮個鬼臉,心滿意足地跑開。

第二天一大早,主坑道再次出現險情。

一號洞庫的報警黃燈不停地閃爍,張中原撒腿就往洞庫裏麵跑,石萬山和林丹雁趕忙跟著跑。

坑道四千二百米處,地麵上塌下來一大片碎石。坑道拱頂處,一塊巨大的石頭**出來,搖搖欲墜。魏光亮和齊東平等人被碎石和懸石擋到了洞庫裏麵。

齊東平抬頭往上一看,驚叫起來:“連長你看!大石頭邊上有水,不,是泥漿,正在往下流。怎麽辦?”

“把它捅下來得了。”方子明嘟囔。

魏光亮嗬斥他:“別胡扯!”

張中原跑了過來,緊接著石萬山和林丹雁也趕到,一見頂部情形,林丹雁頓時失聲驚叫:“天啊!”

石萬山問魏光亮:“什麽時候發現的?”

“十分鍾前。團長,怎麽辦?”魏光亮神情焦灼。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林工,你看呢?”

林丹雁鎮定下來:“人要緊,你們幾個趕快出來,快!”

魏光亮和齊東平等人反應過來,迅速跑過碎石區。

“那裏怎麽會流出泥漿呢?”石萬山的眉毛緊擰著,自言自語。

“我分析,上麵可能是大片泥石流區,很可能坑道上麵都是。這塊近十立方米的岩石就像一個瓶塞,這個瓶塞已經鬆動了。”林丹雁說。

“要是把它弄下來,會怎麽樣呢?”石萬山問。

“那怎麽行!那樣的話,流出來的泥石可能夠你們運一年!必須把大石頭固定住,而且要盡快。”

“明白了。”石萬山喊,“張中原——”

“到!”

“你快點組織人搭建工字鋼支架,準備對這一段進行局部被覆。要快!”

“是!”張中原立刻朝洞外跑去。

石萬山又喊:“魏光亮——”

“到!”

“你們幾個聽我的指揮,噴射速凝砼,控製住巨石。要快!”

“是。”魏光亮轉身對部下:“盡快動起來!”

石萬山吩咐林丹雁:“你當安全員,觀察全局變化。”

“是。”

“快一點!”石萬山跑向碎石堆,站到搖搖欲墜的巨石下麵,高舉起雙臂用力往上頂,喊道,“先噴這邊。”

這是多麽冒險的舉動,這種情形下,一旦石頭鬆動,石萬山根本就沒有逃生的可能,隻能聽任被岩石壓成肉餅。

所有人都驚呆了。

魏光亮最早反應過來,嘶啞著喉嚨大喊:“團長,危險——”

雙腿軟得沒有一絲力氣的林丹雁,隻能帶著哭腔聲嘶力竭地喊:“你不能這樣,這是玩命——”

齊東平迅速跑到碎石堆上,站到石萬山旁邊:“團長,你去指揮,我來!”

“齊東平,你幹什麽!趕快下去!執行命令,聽見沒有?”石萬山黑起臉。

齊東平不吭聲,也不動。

“你還磨蹭什麽!”石萬山火了,鬆開左手,猛然將齊東平用力一推,齊東平頓時一個趔趄,跌跌撞撞出好幾米遠。

“我兒子都十四了,你們連婚都沒結,跟我爭什麽!聽我的命令,往這邊噴——快——”石萬山大叫。

魏光亮衝過來,端著噴槍朝巨石周圍的縫隙裏噴射速凝砼:林丹雁強忍住淚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巨石周圍的變化。

石萬山仰頭朝上看:“光亮,再靠右一點。”

洞庫外,張中原正指揮戰士們把工字鋼裝上平板車。“第一組上,第二組準備!”在張中原的口令下,十多個戰士跳下平板車,等平板車開進洞裏,第二輛平板車立刻頂了上來。距平板車不遠處,吊車正爭分奪秒往上麵吊裝工字鋼。

“第二組上,第三組準備!”張中原喊罷,率先跳上平板車。

又有十多個戰士迅疾跳上平板車,等平板車開進洞庫時,石萬山身邊的碎石已被戰士們用來回穿梭的方式清理完畢。

張中原等人把由工字鋼搭成的架子放到軌道上,推到巨石附近。

“停止噴砼!”石萬山朝魏光亮喊罷,又朝齊東平等人喊,“都聽我的口令,往前推。千斤頂準備!一二,推!”

在戰士們的合力下,工字鋼架子總算朝前推進了一點。

一分鍾一分鍾過去,工字鋼架子卻隻一點點一點點往前推進,石萬山開始有些頂不住了,豆大的汗珠布滿他的臉頰,他開始咬著牙喊:“小心推!一二,推!一二,推!一二,推!一二,推!再推一點。一二,推!”

二十分鍾後,工字鋼架子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上千斤頂!”石萬山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喊。

八個戰士拿著液壓千斤頂,從兩麵包抄過來,撲向工字鋼架子,朝上頂架。漸漸的,工字鋼架子挨住了巨石,一點一點地頂了上去,這時,巨石周圍下滲的泥水開始減少。

林丹雁激動得聲音變調:“石萬山,成了!”

頓時,石萬山兩腿一軟,癱倒在工字鋼架子裏。

“石萬山!”林丹雁失態地尖叫起來。

魏光亮和齊東平立刻衝過去,把渾身被汗水濕透的石萬山抬出工字鋼架子,抬著石萬山飛步往外奔跑。

林丹雁的淚水嘩然而下。

石萬山是因為出汗太多,脫水嚴重而昏迷的,在衛生所打了針、輸上了葡萄糖後,他漸漸蘇醒過來。見他的眼皮動了動,卻澀重得打不開,正用手帕小心擦著他頭上臉上汗水的林丹雁立刻又紅了眼圈。她竭力忍住泫然欲下的淚珠,不讓它們滴落下來。

石萬山慢慢睜開眼睛,迷茫地看著眼前一張張由焦灼瞬即變為興奮的臉:林丹雁、鄭浩、洪東國、江建華、魏光亮、張中原和齊東平,努力回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意識逐漸回攏,他終於想起了泥石流、巨石、工字鋼架子、千斤頂……他明白了自己是怎麽回事。

鄭浩朝他俯下頭,埋怨道:“老石啊,你終於醒過來了!真是的,你是一團之長,怎麽能動不動就上去拚刺刀呢。萬一那大石頭掉下來,就是個天大的事故。”

洪東國板起臉孔:“老石啊老石,團黨委的決議,你怎麽就當耳旁風呢?為你這個老毛病,開過多少會?你說!形成決議時,你是怎麽表態的?把你給砸死了,大功團可就出大名了。”

石萬山想坐起來,被鄭浩按住,隻好仍然躺著,聲音虛弱:“我檢討,向大家檢討。當時情況緊急,又需要一個人站在下麵指揮,其實我也挺,挺害怕的……好在都過去了。下不為例吧,好不好?”

張中原焦急地問:“團長,目前是完全控製住了,可接下來怎麽辦?”

“趁熱打鐵,連夜被覆。不能讓這一段卡住我們的脖子。”

話音一落,石萬山又昏睡過去。

為了與林丹雁聯係,黃白虹來到大本營,親熱地與朱彩雲拉上一番家常,讓朱彩雲了解到她與林丹雁是校友,兩人在學校時關係就很要好。朱彩雲得知高麗美早已離開了寰宇公司,不禁暗暗為高麗美擔憂起來。

到了午飯時間,黃白虹熱情邀請朱彩雲去外麵吃飯,說上次石團長和朱經理首次登寰宇公司的門,卻連飯都沒吃,弄得她和孫總覺得很失禮,一直過意不去,今天怎麽說也得補一下。朱彩雲堅決不肯,說自己實在不喜歡吃請,累得很不說,還浪費時間,如果黃總非要客氣,那就我請你吧,你今天是登門客人嘛。黃白虹這才作罷。

就在黃白虹出門時,洪東國進門,兩人打了個照麵。看見一身戎裝掛著中校肩章的洪東國,黃白虹的眼睛閃爍幾下,秋波一轉,見對方不予理睬,這才嫋嫋婷婷而去。

朱彩雲有些意外地看著丈夫:“你怎麽回來了?幹嗎不提前打個電話?”

“查房!”洪東國壞笑著。

朱彩雲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敢信不過我,敢查我的房!”

“哎喲,老婆,你溫柔點啊。別動手動腳的,讓人看見了多難堪。好好,我求饒,上午我臨時決定回來,向你報告時,你不在。”

朱彩雲這才鬆手:“一大早就出去了,又進了一批貨。”

洪東國摸摸火辣辣疼痛的耳朵:“剛才那女人是幹什麽的?不像是個平常人。”

“怎麽個不平常?”

“會走貓步,腰部靈活,眼神冶**。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喲,隻打個照麵,就把人家觀察得這麽細致入微,出息了嘛。算你有眼力,她是寰宇公司的總經理助理,上海人。”

“別瞎說了,說正經事呢。她怎麽會到這兒來?來幹嗎?”

“她是林丹雁的校友,來給小林打電話。”

“她還認識林丹雁?”

“認識林丹雁有什麽稀奇嗎?她們不僅認識,而且很要好。回來辦什麽事?”

洪東國蹙起眉頭,想說什麽,最終又咽了下去,改口道:“這不是要過年了嘛,下午市裏有個雙擁會,我去參加。”

“那咱們早點去吃飯。”朱彩雲拽他衣服。

“別急。”洪東國走過去,把門關上。

“大白天的,你關什麽門?”朱彩雲一臉疑惑。

“別自作多情哦,我是要給你說點要緊事。”

“好好好,算我自作多情,白眼狼!以後想要我多情……哼,休想!什麽事?”

“姑奶奶,我說錯了,向你賠禮道歉,行啵?春節時團裏要搞個文藝聯歡晚會,家屬的節目你要多操心。”

“這事還用關門說嗎?”

洪東國壓低聲音:“哎,你覺得石萬山跟林丹雁的關係怎麽樣?”

朱彩雲大為驚奇:“他們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聲音小點!告訴你吧,林丹雁遲遲不談戀愛,與石萬山有關。他們之間有扯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哦,我不是說他們有男女關係。”

朱彩雲將信將疑:“你可別胡猜亂疑的,一旦傳出去,那可不得了,再說,我看老石不是那種人。”

“我知道。哎,有一陣,魏光亮又是送花又是送草地追求林丹雁,前一段,老石想把林丹雁和魏光亮捏合,給他們創造了不少條件。”

“好啊,他倆倒是挺般配的。”

“咳,小林根本不接招,小魏現在可能已經死心了。在這些過程中,我才覺出來事情有些不對勁,後來鄭浩跟我嘀咕過幾句,才知道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

“鄭浩還在追林丹雁?”

“現在也很難說,沒準也知難而退了。你想啊,鄭浩與石萬山本來就互不咬弦,沒想到追個女人,又偏偏礙著個他,他們真是冤家路窄啊。換了我是鄭浩,我也不會為一個女人去結仇結怨的,何必呢。”

“鄭浩跟你怎麽樣?”

“我們還行,他有什麽話都願意跟我說。”

“你夾在鄭浩跟石萬山中間踩平衡鋼絲,也真夠難的。”朱彩雲心疼起來。

“是啊,有時候是真為難,隻好裝糊塗。不過,好在他們都不是品格低下的小人,隻是脾氣個性和行事風格有衝突,何況,領導藝術本來也就是平衡藝術,夾到他們中間,對我也是個鍛煉。”

“他們怎麽會這樣呢?”

“咳,他倆都是難得的能人和強人,本來就誰也不讓誰,一直都在較著勁,偏偏中間還夾著個林丹雁,事情就更麻煩了。男人間最較勁的是什麽?主要還不是為了權力和女人。鄭浩多聰明的人,能意識不到林丹雁不接受他主要是因為中間夾著個石萬山?真是邪門,這兩樁全都攤到他倆身上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鄭浩做事突然生猛起來,以老石的脾氣,他能一味退讓?他也不會跟鄭浩打什麽太極拳,所以我得防患於未然,盡力把他們的矛盾和衝突扼殺在萌芽狀態中。”

“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個事兒。”

“不隻是個事兒,還是個大事。老婆哎,這事還得靠你幫我。”

“這事我怎麽幫你?”

“咳,靠女人,經常能把壞事消弭於無形。你想啊,工程進展不順,老石肯定不會休假,而按以往慣例,小青母子暑假來過了,寒假老石肯定不會再讓他們來隊,你說怎麽辦?小青是老師,寒假不來,再來又得等半年。咱們今年就給他來個先斬後奏,編個理由,隻要過年時小青又出現,肯定能避免……”

“肯定能讓林丹雁死了這條心?”

“我老婆就是聰明,看問題透徹得很。春節是個大節,我怕老石孤身一人在外,想法難免跟平時不一樣。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他們兩個在愛情上就沒有私心?人嘛,都吃五穀雜糧,都有七情六欲,誰也不是聖賢。所以得靠你想辦法,一定把小青他們弄過來過年。”

朱彩雲很來精神:“你放心吧,保證當好賢內助。”

“這事可不能說破了。”

朱彩雲瞪他嗔他:“我又不是傻子。”

春節前夕,在團政治處和朱彩雲等人的張羅下:“大功團軍民春節聯歡晚會”熱熱鬧鬧地開場,幾百官兵和家屬把一營多功能大廳塞得滿滿當當,氣氛非常熱烈。

擔任節目主持人的鄭浩和林丹雁一登場,台下立刻報以經久不息的熱烈掌聲。

聯歡晚會在曾副團長家屬小溫獨唱的《好日子》中拉開序幕,小溫清脆歡快的歌聲獲得了熱烈的掌聲。《好日子》之後,由二連連長駱玉中的家屬江小惠表演獨舞《雀之靈》,小惠身材高挑四肢修長,跳傣族舞蹈很好看,贏得滿堂喝彩。接下來的節目是由朱彩雲領舞的舞蹈《黃土坡的婆姨們》,七個舞蹈者的服裝和動作都土得掉渣,卻很有大西北婆姨韻味,引起場下一陣陣笑聲、掌聲和喝彩聲。

坐在前排正中的汪小青看得開心,好幾次笑得前仰後合,惹得石萬山不時溫柔地看她一眼。節目間隙中,汪小青滿臉欣慰地跟丈夫咬耳朵:“哎,你看丹雁跟鄭浩,真是天生一對的金童玉女,你看他們在一起多親熱,看樣子能成。鄭浩比光亮好,光亮太年輕,還得丹雁去疼他照顧他,鄭浩歲數大些,懂得疼女人,你看他對丹雁那樣,將來肯定都聽丹雁的……”

石萬山哭笑不得:“哪兒跟哪兒啊,鄭浩也不一定入她的眼呢,我說你就別瞎操心了好不好?”

“喲,鄭浩都不入她的眼啊?她都三十多了,還真能等個白馬王子嗎?”

“三十多怎麽了?丹雁在北京工作,又不是要一輩子呆在七星穀,北京那地方,比鄭浩優秀的人成千上萬,她還能找不到一個如意郎君?你啊,就少瞎琢磨這些吧,真是皇帝不急急煞太監。”

石萬山汪小青夫婦濃情厚意這一幕,被林丹雁從舞台邊幕布縫隙中看得清清楚楚,她頓時情緒低落。

舞蹈結束了,在滿場的掌聲和叫好聲中,除了朱彩雲,其他六個穿著紅襖綠褲的家屬全都捂著臉跑下台,扭扭捏捏坐回各自丈夫身邊。朱彩雲則很大方地一路笑著,還不停地與熟人打著招呼,抑製不住興奮地走到洪東國身邊。

坐在洪東國右手旁的石萬山朝她豎起大拇指:“沒想到政委夫人還有這一手,跳得很專業啊。”

“哪裏,我獻醜了。你家小青才是真人不露相呢,不行,你不能隻欣賞別人家屬的節目,把自己老婆金屋藏嬌,呆會兒小青得上去露一手。”

汪小青立刻急紅了臉:“彩雲你可別寒磣我,我唱歌五音不全,跳舞根本不開竅,走貓步整個一順腿,上去的話,隻會丟家屬的人。你就饒了我吧。”

場下響起一陣掌聲,石萬山和汪小青抬頭看,原來是林丹雁正儀態萬方往舞台中間走。她的步伐、微笑、眼神、動作,都顯示出報幕的訓練有素,氣質的高雅超拔。她往台上一站,台下很快就鴉雀無聲,這就是行內人說的“震場”。“請聽相聲:《戲說裝備術語》。作者,一營一連集體創作。表演者,方子明、王小柱。”報幕完畢,林丹雁朝舞台一側做個“請”的手勢,姿勢很優美。

掌聲中,方子明王小柱走到台前,齊齊朝台下敬個軍禮。台下又是掌聲一片。

方子明上上下下打量著王小柱:“請問你是哪個廠出品的?”

王小柱嗔道:“你這人說的什麽話?我是人,你該問我出生在哪裏。”

方子明不予理睬:“請問你是什麽牌子的產品?”

王小柱惱道:“黑眼睛、黑頭發、黃皮膚的中國人!批號二〇〇〇,中國軍人。嗨——有你這麽說話的嗎?你說的這叫人話嗎?”

滿場哄堂大笑。

方子明朝王小柱作個揖:“開個玩笑,恕罪恕罪。最近,我在研究裝備術語,我發現我們導彈工程兵的生活,有很多都可以用裝備術語來表達。”

“是嗎?什麽都能用裝備術語?”

“沒錯。”

“吹牛不上稅。”

“不信?你試試。你說一個,我就能給你對一個裝備術語。”

“我說了?”

“你說吧。”

“每天早上出早操。”

“這叫出入庫。”

“勉強及格吧。我洗完臉抹了點護膚霜。”

“這叫擦拭保養。”

“嘿!還難不住你了!”

“服了吧?”

王小柱來個自由發揮:“我難不住你我把王字倒著寫。我倒著寫還是姓王,你信不信。”

台下笑倒一片。

方子明得意:“你認輸算了吧。”

“且慢。同年兵叫什麽?”

“這叫同一批號。”

“找對象叫什麽?快說快說!”

“這叫裝備補充。”

“我王小柱還沒目標呢?”

“這叫沒有定人定位。”

“姑娘三個月沒回信呢?”

“你得排除故障。談戀愛呀,安全防事故工作很重要,一般故障不及時排除,就會造成等級事故。”

“喲,還真一套一套的。我每周給她寫封信呢?”

“這叫周保養。”

“姑娘要是跟我拜拜呢?”

方子明做同情狀:“有沒有發生第三者插足這種悲慘的小夜曲?”

王小柱梗著脖子:“沒有。我收到了莫名其妙的斷交信。”

方子明誇張地:“兄弟,你真慘,你隻能退役報廢了。”

“啊!”

兩人脫下軍帽,朝台下鞠躬,在熱烈的掌聲叫好聲中下台。

輪到鄭浩上台報幕,鄭浩宣布:“請聽男女聲對唱:《夫妻雙雙把家還》,演唱者,本人……”

台下掌聲熱烈,呼哨聲四起。

“還沒說完呢,演唱者:本人以及他一個秘密搭檔。”

滿場哄然大笑。

鄭浩走回舞台一側,牽著林丹雁的手,一直到舞台中間才停住步子,笑眯眯的:“我的秘密搭檔就是——美麗的主持人林丹雁小姐!請大家給我鼓勵的掌聲!”

掌聲雷動。林丹雁朝台下燦爛一笑,大方地唱起來:“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唱得很投入很動聽,並且伴以嚴鳳英式動作,台下立刻報以熱烈的掌聲。

當晚大功團最出彩最**的節目,就是鄭浩與林丹雁對唱帶表演的《夫妻雙雙把家還》,他們相得益彰的體貌,珠聯璧合的演唱,讓觀眾津津樂道,使人們回味無窮,以致春節過後很長時間,很多人還對他們當初的情形記憶猶新。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蒼茫昏黑的天穹飄落下來。

打下最後一排炮眼,澆完最後一車混凝土,魏光亮等走出洞庫坑道時,七星穀已是一片銀裝素裹。呼嘯刺骨的山野寒風,挾著雨雪和沙塵,潑灑到他們冷硬沉重如盔甲的棉衣上,使這些精壯的小夥子不由得哆嗦起來。不遠處的營房裏,灰白色的炊煙嫋嫋升起,清脆響亮的鞭炮聲此起彼伏,爆裂空中的焰火璀璨奪目,彌漫於山穀裏的硝煙香味,直往魏光亮他們的鼻孔裏鑽。

除夕夜到臨了。

寂寥的山穀裏,凜冽的寒風中,彎曲的山路邊,佇立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她打著碎花紅傘,包著大紅色頭巾,穿著墨綠羽絨服,鮮豔而生動。每當有人從她身旁路過,她都要引頸翹首凝眸觀望,每當來人擦肩而過,她被凍得紫青的臉上便流露出憂戚和失落。這年輕女子正是駱玉中的新婚妻子江小惠,在前幾天的大功團春節聯歡晚會上,她以獨舞《雀之靈》給人們留下了深刻印象。

駱玉中從隊列中飛奔而出,向她撲去:“小惠,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來這兒幹什麽?怎麽不回家去?”

眼前這個從頭到腳猶如泥塑兵馬俑般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丈夫?望穿秋水的小惠,百感交集的淚水潸然而下:“我等你一個小時了。”

“我下工不就回去了?你跑這兒來幹什麽,瞧,嘴唇都凍烏了。走,趕快回家去。”駱玉中心疼得如同刀割,牽起妻子冰涼的小手。

“餃子我早都做好了,左等右等不見你回來,我實在忍不住想出來接你。沒想到你們都這麽苦,跟在泥坑裏撈出來的似的……”小惠哽咽得說不下去。

“別,別哭,你看,弟兄們都在笑話了,”駱玉中看看稍遠處正朝他們擠眉弄眼的戰友們,不好意思起來,“放心吧,平時也不是這個樣子,隻是遇到泥石層時,才會這麽髒。髒點沒關係,二十四小時都能洗澡,髒衣服又有專人洗,沒事的,啊?走,去跟我戰友們打個招呼去。”

小惠趕快擦幹眼淚,強裝出笑臉,兩人朝隊列走去,魏光亮帶頭熱烈鼓掌。

魏光亮第一次在七星穀裏過年,他有些許興奮,有些許悵惘,有些許憧憬。有那麽一刻,前女友那娜在他的腦海裏跳了出來,他聞得到她的聲息,卻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兩人已久不通音訊,彼此生死不知兩茫茫。她在美國怎樣度過中華民族的最大傳統節日?是獨自守夜,還是與男朋友一起狂歡?她會否像他一樣,直到佳節才思情,此時也惦念起自己的前戀人來?

一走進熱氣騰騰的浴室,**冰涼的脊背被暖乎乎的水流一浸**,魏光亮的情緒立刻亢奮起來,剛才的“小資情調”被一掃而光。他頑皮地取下蓮蓬頭,把水柱對著左鄰右舍的齊東平和王可一通猛射,自然遭到這兩個人的自衛還擊,浴室裏展開一場水龍頭酣戰,其他人惟恐天下不亂,都嗷嗷叫著起哄,駱玉中更是渾水摸魚,趁機在後麵對王可大放“黑槍”。

“老駱,你他媽的對兄弟倒戈,太不夠意思了!本來我還守口如瓶呢,現在我不想幫你保密了……”王可大叫。

方子明頓來精神:“老駱有什麽隱私,王可你快說!”

“你放不放血?你要不請我吃飯,我馬上就說了!”王可留給駱玉中最後機會。

“好,你有種,我也不含糊了!昨晚上,十點多鍾時,你是不是洗澡洗了幾十分鍾,而且打了好幾遍香皂?”王可高聲廣播,浴室裏所有人都不打鬧了,全豎起耳朵聽著。

“你這是什麽意思?”駱玉中莫名其妙。

“我什麽意思?你別難得糊塗。你媳婦兒有沒有對你說,‘上床前要洗幹淨,局部衛生更要注意’?”王可學著小惠的腔調。

魏光亮一臉壞笑:“王可,你王八蛋是不是聽房了?”

駱玉中臉紅耳赤,窘態畢現。稍後,滿屋子追著王可打,浴室裏頓時雞飛狗跳。

“哎喲,饒了我吧,”王可一邊躲一邊笑:“對不起,我是無意中聽到的,昨晚我值班,這板房隔音也忒差了點……”

駱玉中停止追打,氣喘籲籲的:“王可,你不仁,別怪我不義。哼,等你媳婦來隊了,你看我怎麽整治你!弟兄們,你們見過王可媳婦沒有?**肥臀的,那個性感,嘖嘖!到時候,我要讓你王可眼饞得流口水,就是找不著機會下手,除非你同時備上幾條毛巾!”

王可反給駱玉中一巴掌:“閉上你的臭嘴!這裏麵還有好幾個未婚青年呢。”

“備那麽多毛巾管什麽用?”王小柱傻嗬嗬地問。

“王可媳婦愛叫啊!用毛巾當消音器唄。”駱玉中煞有介事地說。

哄堂大笑。雄渾恣肆的笑聲,簡直能穿透浴室的屋頂。

經過鄭浩和洪東國的提議,參加大功團黨委擴大會議的成員的全體表決,大功團黨委會通過了把汪小青樹為導彈工程部隊軍嫂典型、推薦參加“全國百名好軍嫂”評選的決議,並決定由江建華對汪小青進行先期采訪和報道,同時,由洪東國負責上報師政治部。會議還決定:對汪小青的先期采訪報道工作完成後,再請《火箭兵報》和《解放軍報》記者前來進一步挖掘她的事跡,在整個二炮係統乃至全軍大力宣傳。會上,石萬山以大功團黨委副書記的名義反對無效,隻好表明自己的“三不”態度:不反對,不支持,不幹預。

會後,江建華立刻來到石萬山家,不料汪小青麵對他,還有眼前的錄音筆,手足無措,什麽也不肯說。

為了打消她的顧慮,江建華盡量用隨和的口吻說:“嫂子,咱們隨便聊,聊哪兒算哪兒。”

汪小青局促不安:“真的沒什麽好說的。我也不想出風頭。”

“嫂子,你這話可不對,這是組織上決定的事情,怎麽能叫出風頭呢?宣傳你的事跡,是為了讓更多的軍嫂熱愛和支持我們的導彈工程事業,意義重大啊。”

“那是你太謙虛。你十幾年如一日伺候臥病在床的公公婆婆,為他們送終,獨自挑起家庭的重擔……”

“哪個兒媳婦都是這麽做的。”

“那可不一定。你還把兒子教育得這麽出色,現在小山都打進國奧數學隊了,對一個在縣城中學讀書的孩子來說,這是多麽難得的事情啊,要沒有你的嘔心瀝血,能行嗎?因為各種原因,咱們導彈工程兵子女的教育存在不少問題,有種說法不知道嫂子聽說過沒有:導彈工程兵,獻了青春獻終身,獻完終身獻子孫。”

一說到兒子,汪小青的話匣子就不由自主打開了:“咋沒聽說過?所以,對小山的學習我一點不含糊。萬山遠天遠地的,一年才見兒子一兩次,我要再不費心血,孩子就毀了。江幹事,世上的父母都是這樣,沒有不望子成龍的。”

“你不但把自己的兒子教育得好,還教育好了那麽多鄉村孩子。你們學校現在有多少學生?”

說到自己的學校和學生,汪小青的話也多了起來:“上學年末是五十八個。這個學年增加了九個一年級學生,我又勸了四個退學學生回到學校,現在總共有七十一個。”

“嫂子你瞧,你在這方麵做出的成績,一般軍嫂能比嗎?”

汪小青發現自己上當了:“我不上你的當,我不說了。”

下班回家的石萬山進到屋裏,一見這架勢,馬上調侃起妻子:“喲嗬,真準備當大明星啊!”

汪小青臉騰地紅了:“你就會笑話人。誰想當大明星了?我正勸江幹事不要在我這兒浪費時間呢。”

江建華站起身:“石團長,宣傳嫂子是上午的團黨委擴大會決定的,請您這個團黨委副書記支持我的工作,您總不會看著我交不了差吧?”

“小江,會上我已經表過態了,你別找我。這是她的事,我不管。”石萬山打心眼裏不樂意。他隱隱覺得鄭浩這麽做似乎別有用心,但究竟是什麽用心,他也隻有朦朦朧朧的感覺,難以把它理清楚。

他閃過一個念頭:難道他是為了林丹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