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接到五師第二天的戰報，軍團長彭德懷驚出了一身冷汗。桂軍在新圩表現出的戰鬥力和決心讓彭德懷感到需要重新認識敵人。如果桂軍在湘江西岸也用盡全力，那紅軍麵臨的形勢將更加嚴峻。紅八軍團、紅九軍團還沒趕到雷口關，紅三軍團六師隻好在雷口關接應他們。五師在新圩損失慘重，不撤下來恐怕就打光了。四師前出湘江，孤軍阻擊桂軍也顯得勢單力薄。中央二縱隊行動依然遲緩。晚飯後，彭德懷做出幾項決定：第一，軍團指揮部連夜向湘江疾進，在湘江西岸指揮全軍團作戰；第二，調六師十八團去新圩替換五師阻擊桂軍，撤下的五師殘部變為四師的預備隊。

軍團部行動後，彭德懷帶著警衛員去了正在大塘西側丘陵地帶艱難前行的中央二縱隊。見到毛澤東，彭德懷把他的擔心先說了。

毛澤東聽後，大聲說：“主帥無能，累死三軍。右翼一軍團和你們一樣難。眼下，隻能團結一心撐下去。林彪剛剛過江，你再過去，我就放心了。”

彭德懷道：“老毛，五師是三軍團主力，在新圩阻擊桂軍兩天，竟傷亡過半。我想向軍委建議，為防意外情況發生，請你和幾位中央首長先行過江……”

“絕對不行！”毛澤東不等彭德懷說完，趕忙表態，“我必須和二縱隊大部隊一起過江，這是個原則問題。你快走吧，不要提這種建議。”

彭德懷等人騎馬走了。

李天佑在新圩師指揮所接到軍團部的電報，知道五師還需要在新圩阻擊桂軍一天。軍團部隻派了六師十八團一個團來新圩接防，表明紅八軍團和紅九軍團還沒有進入雷口關。李天佑改變了主意，決定把陶百川和周三才往雷口關方向送。他叫來小吳說：“天一亮，你帶一個人，帶上四匹馬，把兩個小家夥送往雷口關。”

小吳不解地問：“不送他們去見毛主席了？”

李天佑說：“他們從香花嶺追過來的目的我們已經搞清楚了。是我們做事失誤，讓他們家失去了維持生計的毛驢。如果他們能騎兩匹馬平安回家，對他們也算是個彌補。毛主席恐怕也會這樣處理的。當然，保證他們倆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如果你們無法保證他們的安全，就把他們交給有能力保護他們的部隊吧。來新圩接防的十八團，最早明天中午才能到達，這十幾個小時裏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我怕把他們留在師部不安全。你們完成任務後，不用再回這裏了，直接去湘江。”

天剛放亮，小吳和一名戰士帶著陶百川、周三才上路了。中午，他們從水車鎮渡過灌江。

陶百川發現了異常，勒住韁繩喊：“小吳哥哥，我們這是往哪裏去？再往前就是雷口關了。毛主席他們在湘江那邊。”

小吳下了馬：“你們下來。告訴你們吧，師長讓我們送你們回湖南，這兩匹馬算是賠償你們家毛驢的。不要跟我討價還價。雷口關東邊全是中央軍。運氣好的話，三十四師會在中央軍圍上來之前把你們送到道縣南邊。這樣，你們就能平安回家了。跟你們說了吧，師長請示過毛主席了，送你們回家是毛主席決定的。”

周三才說：“哥，咱們聽毛主席的吧。”

陶百川拍拍棗紅馬：“一匹馬能換三頭毛驢。我和三才騎一匹馬就行。”

小吳急了：“你這孩子真不聽話！你家的毛驢，已經惹了多少麻煩了？當然，錯不在你們，更不在毛驢。現在師長、政委說不定都上陣地了。我和小朱這時候不在戰場上殺敵，已經夠難受的了。別再為一匹馬兩匹馬糾纏了。上馬，走。”

剛出了雷口關，他們就碰到了紅八軍團的大部隊。周三才一眼就看見了趙永勝連長，大老遠就叫了起來。

趙永勝問清緣由，說道：“中央軍是要全殲我們，已經把東邊圍死了。你們還想騎馬回香花嶺？做夢吧。”

小吳說：“這可怎麽辦？”

趙永勝說：“你們倆回去打阻擊吧。他倆的安全由我們連負責了。川伢子，東北角那裏就是蔣家嶺。幾天前，我和長貴在蔣家嶺把你們交給三十四師。今天，五師又把你們還給我們紅八軍團了。這是多少年才碰得到的好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