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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天興想不通楊五榮會去哪兒,沒有兒子作陪,他顯得六神無主。官司敗了事小,關鍵是女兒下落不明,一會兒說死,一會兒說活,讓他心都碎。

他一路無精打采地低頭走著,半路上忽然聽見有人叫父親,抬頭一看正是楊五榮。

楊天興說,這兩天你都去哪兒了,你姐姐的事湯大人給判了,塗如鬆沒定罪就放了出來。

楊五榮吃了一驚,說,是真還是假?

楊天興說,我才從衙門出來。

楊五榮問,那我們呢?

楊天興說,湯大人沒有追究我們是誣告,隻苦了趙當兒,一頓板子打得皮開肉綻。

見自己沒事,楊五榮路微放下心來。他說,也罷,我們先喘口氣,再看看往後怎麽辦。

楊天興說,還能怎麽辦,趕緊想辦法將你姐找回來。

楊五榮說,你先回家,我去找人幫忙合計一下。

楊五榮離開父親,直奔楊同範家而去。

其實這兩天他一直就泡在那裏。

那天,楊同範不放心,唯恐馮大沒有及時走,便叫楊五榮悄悄去看一下。楊五榮趕到馮大家時,正好瞧見轎夫在那裏砸門。他躲了一陣,親眼看到他們全都離去,這才進馮家察看。他估計塗老太太一定要去報官的,而湯應求聽到消息後肯定要親自來察看,他便將馮大逃走的零亂之處一一收拾過,又去山下人家偷了一把掛在門上的銅鎖,將那大門鎖上。他估計湯應求來後見到的場景與塗老太太說的情況不相符合,肯定會覺得塗老太太在說假話,起碼心裏也會猶豫不決。

楊五榮將這事做過,回頭又來向楊同範匯報。楊同範直稱讚他做得好,這麽一來,塗家老太太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會將塗如鬆的死期提前。

楊五榮沒料到自己會留下破綻,被湯應求識破後,反而放了塗如鬆。他一時竟沒了主意。

楊五榮剛走又匆匆忙忙地返回,使楊同範一下子就猜出發生了要緊的事。他放下畫筆,請在一旁幫他磨墨的蓮兒去和他妻兒一起坐一坐。

蓮兒對塗家發生的事一無所知,隻聽說塗如鬆到處尋找她,要將她捉回去狠狠懲罰一頓。別的事,楊同範和楊五榮都一概瞞著她。

蓮兒走後,楊五榮將塗如鬆被放出來的事對楊同範說了。

楊同範一點準備沒有,一時吃驚不小。他心裏倒不是擔心別的,隻是怕好不容易將蓮兒弄到手邊,肉還沒吃上一口,事情就敗露了。

他想了想說,不知你是怎麽打算?

楊五榮說,我想順著這梯子下台,找個機會將我姐送到塗家。

楊同範說,不可,萬萬不可!且不說你這是將她往虎口裏推,光是你家的榮譽麵子,這一下子可要丟光。你姐和馮大的事一說出去,誰還會將女兒嫁給你作媳婦。你走到哪兒哪兒的人就在背後點點戳戳,那樣子恐怕不將你氣死也要將你逼瘋。

楊同範說了一大通道理,越說楊五榮頭低得越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楊五榮人整個蔫了,楊同範猛地一把將他拎起來說,不管怎樣,做人就得活出個人模樣,你不將別人整垮,別人就要將你整垮。所以遇事時,如有必要就要不擇手段,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就說這官司,隻要你贏了,塗家所說你姐的一切事都不會有人相信。如果輸了,那什麽樣的狗屎貓尿你家都得背上。

楊五榮說,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楊同範說,我手上還有一張王牌,不過現在還不用動它。現在我們大家必須先穩住,你可以通過正常途徑往上遞狀子,說湯應求心地不正,亂斷官司,要上頭派人下來重新審理這個案子。另一方麵,要找出一個機會,一下子捅到邁柱大人那兒去。邁柱大人早就對湯應求不滿意,隻要告得準,湯應求非下台不可。他一下台,這事就好辦多了。

楊五榮想一想後,點頭同意了。

楊同範當即代他寫了狀子,讓楊五榮分頭到黃州和武昌去投訴。

楊五榮走後,楊同範獨坐在書房,正在琢磨怎樣將這個案子翻過來,蓮兒進來了。

蓮兒問,我兄弟來做什麽?

楊同範眨眨眼說,還不是擔心你,塗如鬆還在找你,並且說話越來越狠,現在好多人都知道,他要將你捉回去將腳筋抽了,讓你以後走不成路。

蓮兒沉吟了一會兒,眼淚叭叭落下來了。她說,我這樣寄人籬下總不是事,不如回家去,任他宰割後作一個了結。

楊同範心慌了,忙說,蓮兒姑娘說出這些話來,莫不是晚生多有得罪。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再給你尋一個藏身之所。不過你無論如何得避過這個風頭,這時候回去,恐怕凶多吉少。

蓮兒說,楊相公別多心,蓮兒不是這個意思。你的大恩大德,我謝都謝不過來呢!

楊同範說,你如果覺得寂寞,我可以教你作畫!

蓮兒說,隻怕小女不才,白白耽誤了楊相公的大好時光。

楊同範一見蓮兒有意學畫,當即將紙墨筆硯擺好。他和蓮兒說了一陣,便要蓮兒動手畫一枝出水蓮花。

蓮兒畫了半天,總也畫不好,楊同範走到她背後,用自己的手捉住蓮兒的手,同時自己的前胸幾乎貼住了蓮兒的後背。楊同範將那隻軟軟的手握在自己手裏,他有意畫得很慢,可一枝蓮花無論怎樣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蓮花畫好以後,楊同範仍捉住蓮兒的手不放。他輕輕擺了兩下後,那棉花一樣的小手忽然變硬起來,從他手掌中抽了回去。

楊同範裝出一副毫無覺察的樣子,說,蓮兒姑娘天賦極好,照這麽畫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成為一個女才子。

蓮兒也似什麽事情沒有發生一樣,笑一笑說,這恐怕是沾了楊相公的靈氣。

楊同範馬上說,如此說來,我也得沾沾蓮姑娘的靈氣,不然就不公平囉!

蓮兒笑一笑,忽然說,好像是有人來了,我還是躲一躲。

蓮兒掀開牆上的畫屏,隱入暗室。

楊同範走出屋子看了一番,四處都是靜悄悄的,連風也沒有。他氣得將妻子曬在門口的一簸箕花生用腳踢翻了。

楊同範一夜沒睡好,他終於想出一條妙計來。天一亮他就爬起來對妻子說,今天有幾個朋友要來,讓她多準備一些酒菜。吩咐完後,他就動身進城。

楊同範先到明太等幾個朋友家,說是塗如鬆剛出獄,自己提出來要去他家散散心,所以他要他們一齊去陪陪塗如鬆。那些朋友見塗如鬆剛剛脫離虎口,自然覺得應該去陪一陪,便約好了中午在楊同範家裏見。

等其他人都約好了,楊同範這才來到塗如鬆家。

塗如鬆還在和塗老太太說話,見了楊同範,連忙起身讓座,又喚鳳兒沏了茶上來。

楊同範說了些問候的話以後,才入正題。他說自己今日進城本無它意,隻是想看看塗如鬆,不料,接二連三碰上幾個朋友,大家都要他作東,請塗如鬆下鄉去散散心,他一想很有道理,就答應下來。

塗如鬆一聽說中午上楊家去聚一聚,臉上就有了難色。他說,母親為我吃盡了苦頭,我答應過自己,這些時哪兒也不去,就在家好好陪一陪母親的。

楊同範說,可別人都約好了,大家本是為了你才答應的,你不去,大家一定會很掃興。

塗如鬆正在猶豫,塗老太太說話了。

她說,鬆兒,人在世朋友有時比親人還重要,親人可以得罪,對朋友千萬不能無禮!隻要你玩得開心快活,為娘的就放心。

塗如鬆勉強答應下來。楊同範大喜過望,他讓塗如鬆隨即出發,自己先出門上馬,搶先回家作安排。

楊同範回家時,妻子還在廚房裏忙碌。蓮兒也在一旁幫忙撿菜燒火。

楊同範將蓮兒叫到一邊,將塗如鬆馬上要來的消息告訴了她。蓮兒聽了,一時手足無措。楊同範說他本不想讓塗如鬆來,可他賴死賴活非要來敲他一回竹杠。他沒辦法,隻好勉強答應。

見蓮兒一時不說話,楊同範又說,不過這樣也好,塗如鬆說不定可能酒後吐真言,到時你可以躲在暗室裏親耳聽聽他究竟打算如何安排你!

蓮兒木木地點了點頭。

看著蓮兒在畫屏後麵不見了,楊同範偷偷地笑了笑,同時,一股欲火在心裏熊熊燒起來。

楊同範不停地在門口張望,幾個朋友陸續都來了,單單就缺少塗如鬆。

正午時分,塗如鬆才騎著馬不緊不慢地趕來。

由於楊同範事先打個招呼,要大家別提塗如鬆下獄坐牢之事,免得他心裏不快活,所以,幾個人都不說這事。相反,大家不停地說這些時城裏城外的各種風流韻事。

說了一陣別人的事,大家覺得不過癮,特別是見到塗如鬆臉上始終陰雲不散,又不願開懷痛飲,也不知是誰將話鋒一轉,席上的各位便開始相互揭起老底來了。一開始都不說塗如鬆,可是慢慢地,那話就集中到塗如鬆身上,一個個不停地追問他在漢口玩過哪幾個名妓。

塗如鬆年輕力壯,又在監獄裏憋了這麽久,實在擋不住眾人的撩撥,身上開始燥熱起來。他一仰脖子將一大杯酒喝了下去,然後開始對他們說起自己如何在漢口同那些掛頭牌的名妓一起玩樂。

他說大翠翠的琴最好,小翠翠的歌最好,水珠兒的畫最好,王飄飄的拿手戲是善解人意,還沒上床就能將人哄得心肝五髒都酥了。可說到底,這些名妓頭牌兒,都有些中看不中用,上了床,還得你來扶持她們。真正管用的是那些二檔二流的妓女,別的事她們都很俗氣,可就是脫了衣服以後的那個滋味,真比大熱天吃四川火鍋來勁。

塗如鬆這話一出,立即招來朋友們的不滿,說他是肥肉吃多了想吃醃菜。塗如鬆就和他們辯論,說如果有機會他可以請他們到漢口去玩一玩作個鑒別。大家一聽頓時歡叫起來,幾隻杯子碰得叮哨響,連連說塗如鬆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大丈夫。

楊同範故意不介入他們的話題,甚至還不時勸阻一下,要他們別太放肆,當心被夫人知道了,回家後不好交代。

大家以為楊同範是在家裏當著妻子的麵不便與他們同流合汙,便故意開始攻擊他,還將他的妻子從廚房裏扯出來,聽他們說些楊同範的事。

那些事有真有假,楊同範的妻子一邊下意識地用手捂著肚子,一邊艾艾地說她這一生除了想給楊家留下一根香火以外,其餘的事她一概不管。

於是大家又起哄,說楊同範找了如此一個開明的妻子,真是福氣。換了他們,如果不找兩個美女在家裏養著,那實在是太浪費,太對不起妻子的這番好意。

大家鬧了兩個時辰,一個個已是醉意醺醺。

楊同範也裝出一副醉了的樣子,其實連五分酒意也不到。他將幾個人招呼到書房,閑扯了一陣後,悄悄地貼在塗如鬆的耳邊說,據說一個叫馮大的人與你妻子通奸?

塗如鬆這時已有九分醉了,一聽這話立即火冒三丈,他說,狗日的馮大,竟敢讓我戴綠帽子。今天我在這裏當著大家的麵起誓,我就是要殺這一對狗男女。誰要是發現了楊蓮兒和馮大,就對我說一聲。捉住楊蓮兒,我要先抽她的筋,再將那招惹男人的東西一刀剜了。後兩刀我要削平她的胸脯,然後再點她娘的天燈!

楊同範提高聲調說,如鬆兄,你也是讀書人,幹嗎要這麽心狠,就不能放她一馬?

塗如鬆說,我不像廣東人吃猴腦那樣整她,就夠慈善了。

楊同範說,其實這事你也有責任,你不該那麽狠心地打她罵她!

塗如鬆說,要你老婆胯裏夾著個破東西嫁你,你就不生氣嗎?楊同範說,你自己不也老在尋花問柳嗎!

塗如鬆這時將一隻茶杯摔在地上說,你是個偽君子,我再也不喝你家的酒了!

塗如鬆踉踉蹌蹌地往外走,楊同範也不留他,別的人見了,也都起身往外走。

幾個人一走,楊同範就迫不及待地掀開畫屏,舉手在那暗門上敲了一陣。蓮兒開門出來時,整個是個淚人兒。

楊同範歎口氣說,塗如鬆的話你都聽見了?

蓮兒的頭動了一下,不知是點還是搖。

楊同範說,不過,說的和做的不會完全一樣的,再說今天他可能也是多喝了幾杯。要不過幾天我再去塗家打聽一下,順便再勸勸他!

蓮兒抬眼看了他一下,楊同範看出那眼光中有一種不同前幾天的東西。

蓮兒走到外屋,找了些東西吃。

蓮兒吃東西時,楊同範對妻子說,你忙了大半天,先去躺會兒,歇一歇再來收拾。

妻子朝房門口走了幾步,突然回頭說,我像是真的懷孕了!

楊同範露出些喜悅來,說,那你更要注意休息!

外屋隻剩下楊同範和蓮兒兩個了。

蓮兒突然說,我要喝酒!

楊同範連忙取了酒和杯子來。

蓮兒一口氣連喝了三杯酒後,臉上透出一層紅暈來。楊同範裝作無意,趁斟酒時又將身子貼到蓮兒背上,他感到蓮兒的身子似乎往自己身上靠了靠。正在琢磨時,蓮兒轉過身來,軟軟地對他說,你是不是也想喝酒?楊同範正不知怎麽回答,蓮兒將杯子裏的酒倒進嘴裏,然後嘬著雙唇,對著他的嘴湊過來。

楊同範感到蓮兒的雙唇貼到自己的雙唇時,一股暖流從蓮兒嘴裏流出來,他顧不上將那暖流吮進嘴裏,一下子就將蓮兒摟在懷裏,同時一隻手迅速向下,找準了蓮兒身上那個要緊的位置。

一時間,蓮兒的呼吸比楊同範還急促。

楊同範抱起蓮兒往暗室走。

楊同範將蓮兒身上的衣服扒光了後,不顧一切地撲上去。蓮兒呻吟了一聲,然後身子一硬,雙手吊住楊同範的脖子迎了上來。楊同範盼了許久的東西終於到手了。黃昏時,他們起床弄了點東西吃。點燈後不久,他們就又上了床。這一夜,二人幾乎沒合眼,光是揩身子的手巾就弄髒了一大堆。

蓮兒每到快活處就呻吟著說,楊相公,你也想弄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