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鳳兒來後，塗家好像又多了一份快樂。
塗如鬆天天夜裏有鳳兒陪，極少想到蓮兒。
李大夫照例每天上午必到。
這樣，四個人常在塗老太太屋裏比著講笑話。心情一輕鬆，塗老太太的病就日見好了。
這天上午，李大夫又來了。
他看完塗老太太的脈像後，說，恭喜老夫人，你的病全好了。
其實，塗老太太前幾天就經常說自己的病全好了，嚷著要將藥停下來，不吃了。
聽了李大夫的話，塗老太太就開玩笑說，這下可好，你那苦藥我吃到頭了，我這肚子裏麵早被這些草根樹皮塞滿了。
李大夫也笑著說，老夫人一輩子的藥全都叫這一回吃了。
鳳兒在一旁插嘴說，老夫人這叫苦盡甜來。
塗老太太一聽當即笑得合不攏嘴。
塗如鬆早在一邊準備好了一大包銀子，他朝李大夫說了許多好話，心裏的謝意好像還沒有說盡。
李大夫稍一推辭，還是將銀子接了過去，又囑咐了一些話，這才起身離去。
一家人將李大夫送至門口。看著他走遠了，塗如鬆就叫鳳兒扶母親回房休息。
塗老太太走了幾步，忽然站住，她回頭說，鬆兒，你媳婦回娘家有多久了？
塗如鬆說，一個月吧！
塗老太太說，這長時間了！現在我的病已經好了，你該去將她接回家來。下午就去。
塗如鬆說，母親剛好些，假如她又生事惹你生氣，再發病可不好辦！
塗老太太說，你放心，現在有鳳兒服侍，又趁心又如意，我不會再病的。
塗如鬆不敢再推，隻好說，那我明天上午去行嗎？
沒待塗老太太發話，鳳兒說，相公這話有理，上午去時間上就從容些，下午去，回來時肯定得摸黑，鄉下路不好走，出了問題可不好。
塗老太太說，鳳兒姑娘想得如此周到，那就依你們的，明天上午去吧！
想著蓮兒明天就要回家，那時必不方便，塗如鬆便早早到了鳳兒房中。此時天黑不久，塗老太太剛剛睡下。塗如鬆這時膽特別大，也不顧母親有可能突然喚鳳兒過去，橫著抱起鳳兒就往**去。
此時，季節已是夏天了。
塗如鬆忙得渾身大汗淋漓，弄得鳳兒身上到處是水。
忙過之後，歇下來，塗如鬆問，懷孕了嗎？
鳳兒搖搖頭說，你這麽急，前幾天還來了月經呢！
塗如鬆說，鳳兒，你自己也要努力，早點懷上了，我就可以早點娶你！
鳳兒說，要娶的話，不懷孕你還不是照樣可以娶我。
塗如鬆說，我怕那個女人瞎鬧，母親病剛好，經不起再鬧了。
鳳兒說，你就不怕我鬧？
塗如鬆說，我知道你不會，你待母親和我那麽好！
鳳兒說，你難道就沒聽說過美人計的事？
塗如鬆說，你若是在設美人計，我知道了也會往圈套裏鑽。
鳳兒歎了一口氣，一時無話。
塗如鬆說，你一定要搶在蓮兒前麵懷孕，那樣她想鬧也沒臉鬧，誰叫她生成個母雞不下蛋呢！
鳳兒突然說，你將來會恨我的！
塗如鬆說，我憑什麽恨你？
鳳兒又不作聲。
塗如鬆想她說話，一雙手又開始在鳳兒身上遊動起來。鳳兒的肌膚是一塊玉，光滑得手都沒法停住，像是自己在一汪池水上飄遊著。
當他摸到一處濕潤的地方時，鳳兒忽然翻身將他緊摟住，並喃喃地說，我真不相信你會是那樣的壞！
此時，塗如鬆顧不上細想鳳兒這話，一門心思地在搬動鳳兒的肢體，讓她擺好他想要的那種姿式。直到天亮時，二人才精疲力盡地睡去。
二人睡得正香，忽聽見塗老太太喊，鳳兒，天不早了，怎麽還不起床做飯？
塗如鬆和鳳兒一下子驚醒了。
塗如鬆怕母親發現，連忙推鳳兒起床，自己則將床邊的衣服和鞋，抱進蚊帳。
鳳兒光著身子下地，一邊穿衣一邊往門口走，嘴裏還應著，來了，來了！
鳳兒走到門外，塗老太太問，怎麽睡得這樣死？
鳳兒說，可能是這一陣一直惦著老夫人的病，真好了，心裏一鬆，就多睡了一陣。
塗老太太說，這倒也是。你回房梳頭吧，我先到廚房將灶燒熱。
鳳兒回房後，小聲招呼塗如鬆出來。
塗如鬆慌慌張張地跑回自己房裏，等心定下來，他穿好衣服，徑直去廚房端洗臉水。
塗老太太蹲在灶後，見了他說，怎麽自己端水，等會兒鳳兒會給你送的。
塗如鬆說，你都親自下廚，我端點水怕什麽！
塗如鬆往回走，路過鳳兒房門，見她正在那裏梳頭，就忍不住擱下臉盆，走進去，捧著鳳兒的臉細細密密地親吻了一遍。
吃罷早飯，塗如鬆騎上馬，領著一乘小轎往楊樹垸方向走去。
天氣不算太熱，一路上還刮著風，可塗如鬆心裏悶得很。他騎在馬上，不時解開衣領，讓涼風往裏吹一吹。
正走著，忽然背後有幾匹馬飛快攆來，嗒嗒的馬蹄聲比鞭炮還急促。
塗如鬆閃在一邊，讓開正路。幾匹馬一陣風似地跑過去後，其中一騎忽然打了回頭。他一看，正是李獻宗。
塗如鬆忙說，李書辦這麽心急如火，又有什麽要事？
李獻宗說，還不是那個周牛兒，審了半年也無法作個結論，既不敢當真又不敢當假，今天早上有個保正讓人來報信，說是他那裏有個要飯的老頭，病了，發燒說夢話，嘴裏不停地喚著周牛兒的名字，湯大人要我們去將那老頭兒帶回來。
塗如鬆說，但願湯大人這回能夠如願以償。
李獻宗說，塗相公這是去哪兒？
塗如鬆說，去接我那冤家回家！
李獻宗笑起來說，你這話不錯，夫妻的確是冤家，不然怎麽一上床一熄燈就開始肉搏。
說著話，李獻宗一眼瞟見小轎旁站著的鳳兒，他又打趣說，鳳兒怎麽一臉的憔悴，是不是晚上頂了缺。
鳳兒頓時滿臉緋紅。
塗如鬆忙說，李書辦，你是官府的人，調戲民女可是犯法的！
李獻宗說，我不怕，隻怕是有人先心虛了。
說著，他揮手朝馬屁股抽了一鞭，那馬便一溜煙地竄出老遠。
李獻宗遠遠地說了一句什麽，塗如鬆沒有聽清楚，隻判斷出那又是一句玩笑話。
一行人慢慢走到了楊家垸。
塗如鬆正待上橋，背後有人叫了聲塗相公。回頭一看，是楊同範。
楊同範說，塗相公這模樣是不是送媳婦回娘家？
塗如鬆說，正相反，我是去接她回家。
楊同範說，這就怪了，塗相公這副不高興的樣子，該是送媳婦回娘家才對。
塗如鬆說，楊相公豈可以己之心度他人腹！我塗某可不是那種貪戀女色之人！
楊同範說，那是那是，塗相公重義行孝，在我麻城可是有口皆碑的。可我還是要鬥膽說一句，塗相公新婚剛過，就如此愁眉苦臉，想必是心中另有隱情。不妨下馬小息一陣，說與我聽聽，我畢竟是過來之人，說不定可以為你排解一份憂愁。
塗如鬆聽了這話，不由得猶豫起來。
鳳兒這時在一旁提醒道，相公，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先趕路吧！
塗如鬆聽了，不由得看了鳳兒幾眼，然後一咬牙對楊同範說，我過得很好，沒有什麽憂愁。
說畢，塗如鬆打馬上橋。
過了橋，又走上一陣子，這才到了楊樹垸。
這一隊人馬轎子，早就驚動了垸裏人，有人先到楊天興那兒報了信，楊天興連忙到垸邊來接著。
塗如鬆進屋坐下，和嶽父寒暄一陣，見他閉口不談蓮兒之事，他也不好倉促開口。
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後，楊天興忍不住開口問，相公遠道而來，不知為什麽事？
塗如鬆見他明知故問，本也想繞過去不說正事，話到嘴邊還是如實說了。
他說，小婿今日特來接蓮兒回家。
楊天興說，蓮兒？蓮兒沒有回家哇！她出了什麽事了？
塗如鬆隻當嶽父在繼續裝蒜，就說，夫妻之間雖然有時反目，可總是可以彌合的，還請嶽父大人多多原諒。
楊天興說，相公這話是說給誰聽的？
塗如鬆說，請您老包涵。
楊天興說，你要我包涵什麽？請說清楚。
塗如鬆說，不管怎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夫妻之間的事還是由我們夫妻之間解決為好！
楊天興有些急了，說話聲音大起來，你別跟我打啞謎，繞圈子，我搞不清楚。
塗如鬆說，我說得很清楚，我來接蓮兒回去！
楊天興說，蓮兒根本就沒有回來，你接她的魂啵！
塗如鬆這時語氣也高了起來，他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蓮兒生是塗家的人，死是塗家的鬼，她有魂魄在這兒，就該隨我回去。
楊天興火氣上來，說，你怎麽說起混帳話來了。
塗如鬆說，你說我混帳我就混帳，再不將蓮兒交出來，我就動手搜！
楊天興也不示弱地說，若是沒搜出來，我跟你沒完！
塗如鬆此時正在氣頭上，鳳兒偷偷扯了幾下他的衣角，他也不管，站起來就往裏屋走。
他先查蓮兒從前住的房。屋裏收拾得很幹淨，**鋪蓋也很整齊，如果沒人住是不可能有這副樣子的。隻是不見蓮兒。塗如鬆又去隔壁房中尋查。隔壁房是蓮兒的弟弟楊五榮的。到處擺的是賭具和煙具，也是不見蓮兒蹤跡。
塗如鬆硬著頭皮堅持看完楊天興的房，什麽也沒找著，他垂頭喪氣地回到客廳，正要坐下，忽然記起蓮兒平時最愛描眉，總是將描眉的東西帶在身上，她離家出走時，仍沒忘記這點。塗如鬆一下子竄到蓮兒房中，見梳妝台上果然有半截描眉的木筆。
他一下子興奮起來，走回客廳，將木筆往桌上一放，說，這是什麽，總不是嶽父大人你用的吧！
楊天興說，這東西與蓮兒無關。
塗如鬆說，你知道我在這兒找不著蓮兒，所以才敢這樣說。這兒全是你們楊家的人，就是縣衙的人來也不可能查清楚，隻一點，這事我已做到仁至義盡了，我不會再來接了，更不會朝你磕頭討媳婦，你告訴蓮兒，她想回就自己回去，要是走不動，可以雇頂轎子送一送。
塗如鬆說，告辭了，嶽父大人！
塗如鬆氣衝衝地離開楊樹垸，他也不管後麵的轎子，獨自騎著馬在前麵衝，轉眼就將鳳兒他們拉下幾裏路。
經過舉水河時，他不走橋上，放馬在河灘裏跑。
過了河，剛上岸，他又碰見楊同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