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要出大事
陳暖的晚自習計劃開始在全班普及,一開始隻有七八個人,漸漸地,下課之後留班的人數越來越多。
這都要歸功於唐心、大破還有孫木的努力,他們廢了不少嘴皮子,口號都能寫一本書了。
陳暖不指望他們能夠一下子醒悟,但是她相信跟風的力量。戴明作為班導,看見這種全民學習的畫麵深感震驚和感動,每天也留下來給他們輔導。
“我已經和其他幾科老師說過了,以後每天都有兩科老師給你們做晚自習輔導。”他問陳暖,“你到底用了什麽方法,讓他們都突然想學習了?”
“江湖義氣嘍。”
“那他呢?”戴老師指指坐在最後一排抓耳撓腮的黃瀟。
“獎勵機製。”
陳暖這個班長還有半個老師的作用,整個晚上不是坐在門口監督,就是到處晃悠幫忙解決問題。
“怎麽了,有問題?” 她走到黃瀟身邊問道。
黃瀟敲敲桌上的試卷,已經被他抓得一道道的:“這題不會算。”
“我看看。”陳暖坐在他旁邊,拿圓珠筆開始指導,“你先把題目拆成幾部分看,這樣就很簡單了。”
黃瀟看她一會兒就解開了,恍然道:“這樣看真的挺簡單的。”
“其實,題目沒你想的這麽難。”
他從抽屜裏麵掏出來一個玻璃瓶,說道:“這是我爸出差給我帶回來的,說是對身體好,給你帶了一瓶。”
陳暖拿玻璃瓶在手上看看,打開聞了聞,沒味道,嚐了一小口,有點甜甜的:“還挺好喝的,我以為會是苦的。”
“你要是喜歡,我以後每天都給你帶一瓶。”
“你比我更需要補腦子,自己留著喝吧。”
“那以後我和你一人喝一瓶,好不好?”
“嗯。”
空氣裏的溫度突然升高了,陳暖抬起頭,看到大家一直往這邊看,突然前麵的男生舉起手,說道:“戴老師,我有個問題想問。”
“什麽問題?”戴明踱著步子走過去。
男生嘻嘻笑起來:“我怎麽才能找到對象啊?”
戴明抬抬眼鏡笑笑:“這問題我沒法回答,因為老師我也沒有。”
“哈哈。”底下的人笑起來。
陳暖站起來,說道:“你想找對象啊,沒問題。隻要你考到全班第二或第三名就沒問題。”
“為什麽?”
陳暖走到自己的位置拿過包:“因為我有四張最火小鮮肉的演唱會門票。”
“是TY男團嗎?”女生們都激動得要起跳。
“我想你拿著這張票邀請哪個女生去看演唱會應該不會被拒絕。”
“這票很難買的,而且很貴。”
“天哪,我超迷他們的。”底下頓時議論紛紛。
“小小同學,這……”戴明也搞不清楚什麽情況。
“我把班費全用了。”
“什麽?”
“反正我們班級的班費除了買被打壞的桌椅板凳,偶爾添置拖把之類的,就沒有什麽別的作用了。不如拿出來造福大家,想要票的這次可得努力了。”
“那為什麽不是第一名?”
“因為第一名肯定是我啊。”陳暖大手一抄,“不過,提醒你們一下,這次絕對不能作弊,如果被我發現的話……”
“會怎麽樣?”
她嘴巴一咧:“我就打斷他的手,再接回去。”周圍的人頓時抽了一口涼氣。
“我開玩笑啦,別這麽緊張,作弊是我最不齒的事情。如果誰作弊,我們全班都會嚴重鄙視他,出來混,臉麵是最重要的。”
“可是,這次我們是跟整個高三對抗啊,他們要是都作弊,我們不作弊不是很吃虧?”
“這個你放心好了,明天我就會去給那個更年期主任寫加強校風建設的建議書。再說了,就算他們作弊,整個學校有人知道正確答案嗎?說不定考數學都會帶錯曆史書,拚實力我們完勝,慫什麽?”
“小小同學說得對,這個世上是沒有捷徑的,比起靠小聰明,踏實努力才是正確的。”戴明表示同意。
“不過,我們這麽說好嗎?這裏還有一個外班的呢。”
黃瀟莫名被點名,一臉蒙地抬起頭。
“這個不可能,這是家屬。”不知道誰插了一句嘴,眾人哄笑起來。
陳暖已經習慣他們的玩笑了,反正在他們眼裏,男女就不可能存在友誼這種東西,隻有滿腦子的**思想。
“你想去看嗎?”陳暖坐下來的時候,黃瀟把腦袋擱在手臂上,歪著臉一笑,露出那顆小虎牙。
“看什麽?”
“演唱會。”
“帥哥誰不喜歡。”她頭也不抬地回答。
“好,我決定了,要是我能考到第二名,就拿票帶你去看演唱會。”
“這是我們班的活動。”
“隻要我能考得比他們都好,就可以了吧?”
“好啊,不過你得加油了,因為我們班的學生不會輸給別班的學生。”陳暖衝他們抬抬頭,“是不是?”
“沒錯!”
周六的時候,劉叔花了一個上午,幫少爺把心愛的摩托車擦得幹幹淨淨。進去的時候,他看到清潔阿姨和兩個小丫頭正在嘀嘀咕咕。
“怎麽了?”
“少爺把自己關在房間一個早上了,我剛剛進去給他收拾,居然發現他在看書,不是在打遊戲。”
“真的嗎?”劉叔也感到很吃驚。
“是啊,而且他看了一個早上了。”這簡直就是地球毀滅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我受不了了,完全看不懂,我的手機呢?”黃瀟大叫著打開門,看到門口站了一圈的人,“你們幹什麽?”
“少爺是學習上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我。”他撓撓頭,“我要找手機。”
“剛剛收拾的時候,我幫你把它放在床頭櫃上了。”
他急匆匆跑回房間,急忙打了一個電話,一會兒又衝了出去。
“少爺,你去哪兒啊?”
“我去接人!”
陳暖剛剛吃完飯,打著盹,昏昏欲睡地站在馬路邊上。刺眼的陽光像要把她曬暈,她躲在一處樹蔭下,像狗一樣哈著氣:“黃瀟,你最好真有事,否則抽死你,熱死老娘了。”
聽見摩托車突突突的聲音出現的時候,她抬頭看到一撮金燦燦的黃毛,好像在陽光下都反光了,問道:“你幹什麽?我還要午睡。”
“我有道題不會做,你幫我補習一下吧。”
“你請我吃東西。”
“沒問題。”
“我們去哪兒啊?”陳暖說話的時候,已經被他拽到摩托車邊上了。
“我家。”
“哈?你不是說不要隨便去男生家嗎?”
“我家沒關係。”他拉起她的手抱住自己的腰,“因為我家有很多人。”
陳暖把腦袋上的黑色頭盔拿下來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她好像做了一個夢。這大宅子,這噴泉,這大花園,演偶像劇呢,她伸手不相信地指了指,問道:“這是你家?”
“嗯。”
“你確定這兒不是用來拍電影的地方?”
“沒什麽特別的吧,你快進來。”他去拉她。
陳暖走到裏麵才知道什麽叫豪華。黃瀟一直拉她到二樓,底下的一二三四人等紛紛對他們行注目禮,好像他們是動物園的動物一樣。
“你竟然是一個富二代,你也太低調了吧!”陳暖想著這個奇葩還去收保護費。
“那也是我爸能賺錢,跟我沒什麽關係。”
“你突然帶我來你家幹什麽?”
“因為我說過不會再騙你了,我所有的東西都想讓你知道。”
她別了別腦袋:“你突然說什麽奇怪的話。”
“你是不是臉紅了?”黃瀟探過腦袋笑她。
“你眼瞎啊,我才沒有。趕緊發揮一下你大少爺的特權,弄點好吃好喝的給我。”
“好,我去幫你拿。”
劉叔看到少爺風風火火地席卷零食,兩隻手都拿不下了才往樓上跑。他撞到了手裏拿著碗碟的打掃阿姨身上,惹來“哎喲”一聲。
“不好意思。”
“少爺第一次帶女生回來啊。”
“是啊,可能是他學習不順利,和同學交流一下吧。”
“你這心也太大了,青春期的孩子,還是一個女生……”她說得含含糊糊。
“這不可能,少爺是好孩子,不是那種人,而且那姑娘也太普通了點。”
“我說劉管家,你也是這麽大歲數的人了。少爺是一個好孩子,但也是一個男人,要是真有什麽意外情況……”
“你胡說什麽,不會的。”劉叔嘴上這樣說,心裏也是七上八下地打鼓,“應該不會的。”
他一個下午都沒心情做事情,中間還借口送吃的喝的上去打探兩次也沒發現什麽異樣,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吧,都怪那個清潔阿姨。
不知不覺已經八點了,中間劉叔又送了一波晚飯上去。眼前的景象也讓他大為不解,女的蹺著腳,一邊啃蘋果一邊翻雜誌,看封麵好像不是什麽正經雜誌,至於少爺……正趴在旁邊的桌上認真做題,而且旁邊就放著他最愛的電腦,居然目不斜視。太反常了,太反常了。
“謝謝劉叔又送好吃的來。”陳暖從**爬下來,一個下午劉叔進出多次,當然了,她不知道對方心裏的門道道,反正有好吃的就行。
“哇,甜點啊。”陳暖看著小小的蛋糕,問道,“是進口的嗎?”
“家裏點心師做的。”
“也好也好。”陳暖接過甜點,“黃瀟要不要吃?算了,反正你天天吃,都給我吃吧。”
她邊吃還邊吧唧嘴,惹得黃瀟開始咽口水,一下午他都在做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耗費了太多的腦細胞,整個人能量開始急劇下降。
“你給我嚐嚐。”他轉頭要求。
那蛋糕太小太精致了,她一勺下去基本沒了,“隻剩一半了。”
“我要吃。”
“好吧。”陳暖就在劉叔越睜越大的眼睛的注視下,把自己已經吃了半勺的蛋糕塞到黃瀟的嘴巴裏,“怎麽樣?”
“還挺好吃的,以前我怎麽沒覺得。”兩個人一邊吧唧嘴,一邊笑嘻嘻的。
旁邊的劉叔已經驚呆了,少爺以前從來不喜歡吃甜食的啊,而且兩個人還用一個勺子吃同一口蛋糕,這是間接……接吻!要出大事了啊。
劉叔看到少爺把女生送走後,回來直接上了樓。他的眼皮都在打架,可硬是撐著,不行,還是去打探一下比較好。不然要是真的……等老爺他們回來,他可怎麽交代?
“少爺。”他敲敲門進去。
“劉叔,你還沒睡啊?”劉叔往常十點就會休息的。
“嗯,我還有點事沒做完。”他看黃瀟回來後繼續坐在桌子前麵,看來打算徹夜苦讀,“少爺,現在時間不早了,不如早點休息,明天再學習吧。”
“不行,快考試了,我要抓緊時間學習。”
“少爺,你怎麽突然這麽用功讀書了?”這話他已經想問一整天了。
“我要考大學。”
“你以前說你不想上的,老爺要送你出國你都不肯。”
“因為陳小小想上,我想跟她一起。”
劉叔擠擠眉頭,又搓了搓手,接下來這話他不知道要怎麽問:“那個,少爺,你是不是……”
“什麽?”
“喜歡那個女生啊。”
“啊?我們是好朋友。”他頭也沒抬,繼續低著頭吭哧吭哧地寫習題。
劉叔不能說得太明白,可太隱晦又怕他聽不懂,腦袋一轉,不如從另外一麵進攻:“那要是她喜歡你呢?”
“這不可能,她從來沒說過。”
“我是說萬一是真的呢,她跟你告白怎麽辦?”
黃瀟手上的筆停了一下,轉頭看劉叔:“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唉……”劉叔歎了一口氣,“少爺,你要是對人家沒有那個意思,你還對她那麽好,最後會傷害她的。”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跟她待在一塊。”他轉頭看看手裏的筆,“而且她那麽醜,我不待在她身邊,以後要是沒有人要她,她怎麽辦?”
這……劉叔搖搖頭。
“先不管了,劉叔,你幫我請家教,請五個,不,十個,我要全天在家裏學習。”
劉叔帶上門出去的時候,回頭看到黃瀟埋頭奮筆疾書,問道:“少爺,要是以後真沒人要她怎麽辦?”
“那我就要嘍。”他說得輕輕鬆鬆,昏黃的燈光照在微躬的背上,他時不時用筆套的後半部分撓頭。劉叔怔了怔,轉頭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陳暖連續一個月沒在學校看到黃瀟了,除了收到一條在用功的短信,打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他真閉關了?
下周就是期中考試了,也不知道這家夥準備得怎麽樣了。
陳玉鳳看她有點心不在焉,問道:“小小啊,下個星期你們要期中考試了吧?”
“嗯,你準備得怎麽樣,有沒有信心?”
“我沒準備。”
“什麽?”
“我是說,隻有平時不用功的人才要準備,像我完全不用擔心。”
“小小,我真覺得你自從上次住院以後,變得懂事多了。全家就那個陳暖還躺著,每天我和你爸爸都要輪流去照顧她,真是一個掃把星。”
陳暖的筷子停了停,問道:“媽,陳暖的爸媽是什麽樣子的?”
“家裏不是有一本老相冊嗎?裏麵應該還有幾張照片。”
“我不是說長相,他們是什麽樣的人?”
“你大伯是一個機械工程師,伯母是中學語文老師,都是文化人,也沒什麽特別的,不過要是不死的話,這世上還能多兩個好人。”
“什麽意思?”
“沒什麽,你怎麽突然對他們感興趣了?”
“我就是隨便問問。”
“陳暖那死丫頭要是脾氣性格能隨她媽一半,我也能看她順眼點。”不知道是不是陳暖看錯了,陳玉鳳的表情有點感傷。
難道以前她媽和瘋嬸是好朋友?真難想象。
陳暖回房間的時候,外麵飄起了雨,她過去把窗戶緊緊關起來,回身躺在**,聽外麵雨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
外麵響起一陣驚雷,讓她平躺著的身體猛然緊繃了一下,伸手拉過被子蒙在頭上,緊緊縮在床的裏側。
救命,救命,她好像又聽見了那個羸弱的呼救聲,頓時覺得難以呼吸。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響了,她的身子探了探,拿過手機縮回被子裏躲著接聽,聲音悶悶的像是回音。
“陳小小,你在幹什麽?”
“黃瀟?”她看看電話,“我在家睡覺。”
“你是不是躲在被子裏呢?”
被他戳中了,她把頭伸出來:“沒有。”她頓時聲音爽亮了。
“外麵下雨了。”他停了一會兒,“你猜我現在哪兒?”
“嗯?你不是在家學習?”
那邊的人笑了一聲:“你等一下。”
咚咚,外麵突然響起敲門聲。“不會吧?”陳暖從**跳起來,衝到客廳去開門。門一打開,黃瀟穿著黑色的T恤和牛仔褲。一段時間沒看見他了,頭發都長長了,因為淋雨黏在腦袋上了,衣服也吸了水變成更深的顏色,手上還拿著手機,對著她揚起一個笑臉,露出了小虎牙。
好在陳玉鳳睡覺雷打不動,陳暖連忙把門關上,問道:“你怎麽來了?”
“外麵打雷了,我知道你害怕就來了。”過道裏不明亮的燈光灑下來,照在他有些狼狽的臉上,外麵的電閃雷鳴似乎變成了靜默的畫麵,什麽聲音都沒有了,暖暖的燈光從上麵一直照到身體裏。
“你是白癡嗎,不會打把傘啊?”她出口的聲音有些嘶啞。
“我騎摩托車來的,騎到半路下雨了。好久沒看到你了,你好像又胖了一點。”他又笑。
“哪兒有。”陳暖的眼睛瞟了瞟,“你等一下,我給你找一件衣服。”
她偷偷摸到陳玉鳳的房間,鼾聲如雷,她手腳伶俐地拿了一件叔叔的T恤,又從廁所拿了一條幹毛巾,摸出門去,說道:“這衣服有點土,但至少是幹的,你換一下吧,不然要感冒了。”
“好。”他把衣服接過來,伸手就脫,陳暖可以對天發誓,她真的沒想到他能這麽沒羞沒臊,還有她真的不是故意沒轉頭的:好吧,她承認,她就是好色。
她原本以為隻是一個幹癟癟的小年輕身材,現實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很有拍片的潛質。
黃瀟套上那件很有中年人特色的橫條紋T恤,說道:“衣服好像有點短。”
怎麽可能不短,陳平四舍五入才一米七,黃瀟都一米八幾了。
“我叔,不,我爸個子矮,你將就穿穿。”說完,她抬眼看他,“你最近在家閉關學習的成果怎麽樣?”
“下周考試,你一定會大吃一驚。”
“哦?”
“我答應了要帶你去看演唱會的。”
“票留著呢,看你的本事了。”陳暖抬抬眉毛。
他轉頭望望窗外:“雨停了。”窗外剛剛蛇行龍吟的天空恢複了漆黑,空氣裏一片安靜,涼風從窗邊潛進來。
陳暖回房間走到窗邊,探出頭去。一陣轟隆聲響起,她看到那個趴在畫得亂七八糟的摩托車上的男生,揚揚腦袋,露出一個招牌笑容來。
陳暖微微抬了一下嘴角,她好像沒那麽害怕下雨了。
接下來一周,晴川的氣溫達到了最高點,夏天在這熱烈的空氣裏,來了一場最後的狂歡。
陳暖第一個提前交卷,四點之前就回家避暑了。
早考早超生,早考早happy,她的人生格言一向如此。前一天晚上,她給二班來了一次集體默寫,簡單來說就是背誦重點,看到試卷上百分之八十的題目都押中了,自然勝負在心中了。
“讓開!”袁媛和左右護法,包括半個年級的人都擠在過道上的學習成績欄前麵,眾人對於學習的熱情也是盛況空間。更年期劉主任也難得沒有在學生一窩蜂聚在一起的情況下衝過去。
高三二班全年級總分第一,陳暖的分數則刷新了這個學校十年以來的記錄。老實說,她最後兩道大題壓根沒寫,前麵還故意寫錯好幾個,都把第二名甩了十八條街,媽媽都找不到了。
“你不是說我們高三二班都是廢物嗎?怎麽樣,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吧?”陳暖看著她。
“這怎麽可能?一定是你們作弊!陳小小,你以前門門都不及格,能考這麽高?”袁媛不服氣地叫。
“我的媽,這也叫高?要是在一中,我勉強隻能進前五十名。我就算考試的時候把課本全堆到你麵前,你也考不好,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趕緊的吧,我很忙,沒時間跟你耗。”
“去你的!”她啐了一口,轉身就要走。
“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陳暖招招手,大破、唐心直接將他們攔住。
“我是不會說的。”她翻了翻眼睛。
“耍賴還理直氣壯,那沒辦法了,你今天不說就走不了。唐心、大破,把她給我抓了丟到後麵的小倉庫去。”
到了小倉庫後,陳暖回身關上門,光從窄窄的門縫裏擠進來,她的臉被光影從中間切開,分成了兩半,隨著最後的光線消失,臉色暗淡下去,換了一副神色。
這是一間破舊的倉庫,灰塵在空氣裏打轉,像是蓋上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三年前在一中……好像也是相似的場景。
這世上隻有一種悲劇,就是不論你身在何處,周圍是誰,相同的事情總在不同的地方上演,就像宿命一般。
“陳小小,你這個賤人,你今天有本事就弄死我,否則我要你好看!”袁媛掙紮著喊起來。
陳暖微微一笑,伸腳就踹了一腳,對方立馬往外飛了半米遠,左右護法都愣住了不敢動。
陳暖走了幾步,一直到了袁媛麵前,蹲下來看著灰頭土臉的她:“我想你可能對我有什麽誤解,我這個人有仇必報。你以前應該也沒少欺負陳小小,哦,也就是本人我。中國人講究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別以為我會手下留情,原諒你是聖母瑪利亞的事情。”
“賤……”
陳暖直接反手抽了她一個大嘴巴子:“你再說一個字,我就打得你媽都不認識你。當年再橫的,我也辦了,何況你們?都綁起來,什麽時候願賭服輸了再放了她們。”
唐心他們上手把三個人綁在凳子上,那架勢跟電影裏的綁架一模一樣。
陳暖跟大破拿了一支煙站在窗口抽,說道:“等會兒搞一張麻將桌來,我們打麻將,我看誰耗得過誰。”
“班長,我不會打麻將。”孫木老實坦白。
“你連麻將都不會打,怎麽混的?我教你,你準備錢就行了,沒錢我可不打麻將。”
下午六點多,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去,金黃的餘暉灑在倉庫的屋頂上,像是掀開了半麵皮的柿子。
“碰,清一色。”陳暖微微一笑,手上一排同色的麻將牌齊溜溜地擺在桌上。
“啊!”對麵三個人號叫起來,“大哥,我沒錢了。”
“你號啥?趕緊給錢。”陳暖把桌上最後的三瓜兩棗搜刮走了。
“啊!”
“還號?”
“不是我們。”唐心委屈地噘嘴。
陳暖轉頭看到三個已經像蔫了的貨,問道:“咋樣啊,你們想通了嗎?”
“我……我服輸。”左護法的眼影已經全掉了,露出滿是油膩的苦臉,“我想上廁所。”
“我也想上……”右護法聽她說,心裏也崩潰了。
“你們!”袁媛氣憤地叫這兩個人叛徒。
“袁姐,好漢不吃眼前虧,隻是說兩句話,又不會死,以後我們找到機會再報仇。”
“對啊,對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渾蛋,叛徒,我是不會說的。”
“你先把她們兩個鬆綁了。”陳暖指了指,“說吧,我聽著呢。”
“都是我太醜,我錯了。”兩個人低著頭,連忙說。
“這裏有四個人,說四遍。”
“都是我太醜,我錯了。”
“我們的賭約好像是對整個二班說吧?”陳暖提醒道,兩個人頓時麵如土色。
“我先給你們記在小本本上,明天繼續。”
“她們跑了怎麽辦?”唐心問。
“她們能跑哪兒去?不說的話明天繼續。”陳暖轉頭衝左右護法撇了撇腦袋,示意兩人可以走了。
兩人直接衝出去,跑得飛快,一會兒就沒影了。
“怎麽樣,現在就剩你一個人了,還要繼續扛嗎?”陳暖走過去,蹲下來,嘴巴裏麵叼著煙,吐出一口煙圈噴在她的臉上。
“隨便你。”她把頭一別。
“你還挺有骨氣的,那就繼續。唐心出去買幾份晚飯,我們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跟她耗。”
“好的。”唐心跑出去後,發現學校裏的小賣部已經關門了,她去學校後門那條小路上買了幾份快餐。當她等老板打包的時候,旁邊小樹林裏傳來嘈雜的聲音。
她跑過去偷瞄,兩個女生還有七八個男生,一看就是要幹架的氣勢,那兩個女生就是他們剛剛放走的左右護法,男的是之前找過茬兒的曹岩。
唐心頓時暗叫不好,連忙打電話給陳暖,沒人接。她想起來剛剛打麻將時大破老是接電話破壞氣氛,被大家說了一頓,都把手機調成靜音擱在一邊的凳子上了。
“隻能打電話叫人了。”她打了班級裏幾個男生的電話,就回頭趕,“不行,光靠他們不夠,要找一個更厲害的人才行,黃瀟?對,黃瀟!他一定會幫老大的。”
一群人衝進來的時候,陳暖正坐在裏麵一張破舊的沙發上,大破和孫木正在認真研究牌技,一個晚上已經輸光了所有的零花錢,他們相信萬事都有邏輯可尋,隻要掌握訣竅一定能把失去的錢財贏回來。
曹岩又高又壯的身軀撞進來,害得他們以為打雷了。
他兩個眼珠子像紅外線一樣到處掃,看到袁媛的時候定了定,麵孔板起來。
陳暖把手裏的煙丟掉,走到前麵去,大破和孫木站在她身邊。她看到站在一邊的左右護法,說:“我剛放了你們,你們就去叫人,真夠可以的。”
“你把袁媛放了。”曹岩橫著眼睛看她,語氣很不客氣。
陳暖看看他,又看看那邊突然出現求生欲的女子,笑起來:“你們有奸情啊?”
曹岩愣了愣,牙齒咬了咬,說道:“她是我幹妹妹。”
“切,什麽幹妹妹,你不就是想泡她嗎?說得這麽清新脫俗。她不服輸,走不了。”陳暖相當流氓地說。
“你確定?你們才三個人,想逞能先看看自己的處境。”
“我什麽都會,就是不會看情況。”她伸手一把拉住對方的胳膊,想給對方來一個背摔,對方卻像灌了水泥似的,咧開一口不整齊的牙齒,不屑道:“就憑你?”
陳暖快速轉身,腳下橫掃,撲通一聲,一個大個子就倒砸在地上。這個小過招變成了打群架的信號,旁邊的人立馬氣勢洶洶湧了過來,兩撥人就地打了起來。
陳暖他們三個身手都不錯,但是雙拳難敵四手。陳暖一邊自保,一邊去抓曹岩,隻要幹倒他,不怕其他人不服軟,擒賊先擒王。
那邊,左右護法趁亂把綁在椅子上的袁媛放了,一鬆開繩子,袁媛就像得了瘋犬病的狼狗一樣,從旁邊拿了一個舊瓶子衝到陳暖身後,直接往她腦袋上砸。陳暖想避的時候,上方罩上一塊陰影,她迅速被拉到一個懷抱裏,貼近的皮膚猛地震了一下,瓶子直接碎成玻璃碴了。她看著黃瀟微微扭曲的臉,一下子跪了下去。
陳暖掙紮出來,伸手就要抽袁媛:“你有病啊,下這麽重的手。”
“黃瀟,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袁媛也慌了,連忙過來看他。
陳暖把他扶起來,他背上肩頸處的校服被割破了,血從裏麵流出來染成了紅色。
“你突然跑出來幹什麽?剛剛那一下我肯定能避開的。”
“萬一你算錯了,那你不就翹辮子了?我不想你翹辮子。”他笑起來,露出那顆招牌性的小虎牙。
“黃瀟,你又多管閑事,既然這樣,你們今天都別走了,我幫你們爹娘好好教育教育你們。”
“你敢!”唐心突然出現在門口,還帶著二班的一大票男生,氣勢洶洶地出現在門口,“班長,你沒事吧?”
“你們真夠可以的,怎麽?以為有了這個女的,就真能野雞變鳳凰嗎?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麽玩意嗎?一群垃圾。”
“關你屁事啊。”他的話引起了群情激憤。
“打就打。”
陳暖衝過去直接把門拉上反鎖,叫道:“去你的,給我揍死他們。”
月亮像黃湯似的掛在天上,倉庫裏不時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還有實觸的悶哼聲。
大門哐當一下被打開了,躺了一地哼哼唧唧的人,每個人都像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剛剛破舊的廠房,現在看起來更加淩亂了。
陳暖扶著黃瀟,大破和孫木兩個人架著唐心,一群人稀稀落落地往外麵走。
外麵突然刮起風,空氣裏揚起大風刮過的塵土。後麵不知道誰噗的一聲放了一個屁,陳暖笑起來,大破、唐心也跟著笑起來,笑聲就像傳染病一樣,每個弱、病、殘慢慢走著,都放聲笑起來。
“太過癮了。”
“哈哈哈,我剛剛那個倒勾拳還可以吧?”
“你還說,都砸在我身上了,對麵派來的吧?”
“剛剛太混亂,我就隨便打了。”
“那我再打你一拳,哎喲,不行,胳膊抬不動。”
“哈哈哈。”一群人笑笑鬧鬧往外麵走,繞過那座在夜晚看起來像是怪物的教學樓。
袁媛從裏麵跑出來,看到一群慢慢走遠的人影,失落地叫道:“黃瀟……”
曹岩從後麵跟上來:“他看都沒看你一眼,你還是放棄吧。”
“不關你的事。”袁媛看都沒看他一眼,扭頭就走。
曹岩伸手把她拉住:“我聽到你有事立馬就來幫你了,我什麽意思你不知道嗎?”
袁媛伸手扯開曹岩的手:“曹岩,你搞搞清楚,我沒讓你幫我,是你自己多管閑事。”
“黃瀟不會喜歡你的,你沒看到他已經被那個丫頭迷得神魂顛倒了嗎?”
“你給我閉嘴!”袁媛氣急敗壞地吼他,一會兒又換了臉色,微微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臉來,“她不會得意太久的,很快我就會讓她知道什麽才是血淋淋的現實,滾開!”她推開旁邊的人,氣勢洶洶地往前方走,融入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