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場好戲

陳暖他們在學校門口散開了,回家療養的回家療養,還有幾個拉幫結夥去了藥房自救。

“給我。”黃瀟突然伸出手來。

“什麽?”

“演唱會的票,你沒看到我這次考得特別好嗎?我看過了,你們班的第二名分數沒有我高。”

“我看到了。”陳暖笑了,“不過,票不在我這兒,我交給唐心保管了,你明天向唐心要。”她的腦袋偏偏往後看,“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黃瀟轉過頭瞅了瞅,抬了一下眉毛:“我沒什麽事,是裝的。”他嘻嘻一笑。

“裝的?”陳暖看他直直身體,不像剛剛的老弱病殘樣。

“我要是不裝一下,他們怎麽會被嚇到?這樣就能拖延時間了。”

“哈,你還挺雞賊的。”陳暖敲了他一下,他疼得後背突然收縮了一下。

陳暖皺了皺眉頭:“你給我看看。”

“我真沒事。”他若無其事地甩甩腦袋。

“你要是不就犯,我就撕你的衣服了,不會留情的那種。”

“別別,我真沒事。”他笑著往後退。

“你給我過來。”陳暖上手就去拽,黃瀟不還手,就是避來避去。她從後麵把他的衣服揭上去,他反身躲,抓住她的胳膊身子一衝,兩人互相鉗製著上手,臉跟臉隻有不到五厘米的距離。

陳暖愣愣地看到黃瀟的眼睛裏含著水,清晰地倒映著自己有些木訥的神色。耳邊那些夏日的蟬鳴,還有樹蔭婆娑間的窸窣走動,似乎變成了一幕戲劇裏的話外音。對方似乎比她更加不知所措,身體慢慢靠近的時候,她能夠看到他鼻頭上冒著細微的汗珠。

陳暖本能地往後退了一小步,清咳了一聲:“看你也挺好的,我先回去了,我爸媽估計要急死了。”

她說完就急匆匆要走,後麵傳來黃瀟的喊聲:“我送你。”

“不用。”她急匆匆地走,難得奢侈地打了輛車回去,連陳玉鳳的碎碎念也管不了,躺到了**。心髒因為運動高速地跳動起來,她能夠清楚聽到裏麵湧起的血脈賁張聲,那種心慌的感覺一直存在,剛剛……黃瀟不是要親我吧?

她調整了一下睡姿,肯定是錯覺,睡覺,明天看見他像平常一樣就好了。

陳暖雖然睡著了,但是做了一晚上的噩夢,亂七八糟的,還夾雜著最近看的偶像劇片段。她在男主聲嘶力竭的叫喊聲中醒過來,天已經大亮,想看手機,發現一晚上沒充電,已經沒電了。

“幾點了?”她一直轉到外麵去,“爸,媽。”吼了兩聲,回複她的是一屋子的安靜。

“他們都不在?”她抬頭看牆上的鍾,已經過了十點。

陳暖在路口的攤子上買了一個小包子,騎著小電動就往學校趕。

她到達學校時,剛打了下課鈴。停好小綿羊,有幾個學生從她身邊匆匆走過,雖然都低著頭,但一直往這邊瞄的動態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走到教學樓裏,公告欄周圍擠了一群人。什麽情況?她走到哪裏,都感覺四周有人在偷偷看她,有的還大膽地伸手指了指,整個學校裏飄**著一種詭異的氣氛。

她努力往裏麵擠的時候,從裏麵湧出一股更大的力把她往外麵推,整個人潮像來回翻滾的浪。等她看到那個源頭的時候,叫了起來:“唐心?”轉頭發現大破手裏同樣抓了一把白色的紙屑,他們看起來比她還著急:“大哥,你終於來了。”

“發生什麽事了?”陳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們看起來表情有點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大哥,你自己看吧。”

“都別看了!”幾個二班的學生跑過來,把擠在公告欄前的人趕走了。

陳暖狐疑地把她手上撕得破破爛爛的紙展開:這是……情書?

“喀喀。”學校廣播裏傳來一陣清嗓子的聲音,“各位同學,今天由於一些特殊情況,校園之聲提前與您相約。今天,主持人一大早就收到了一個粉紅色的炸彈,是前一段時間對自己沒有正確認知,高三二班陳小小同學的情書。現在請大家欣賞一下此情書的情深意切,啊啊……”廣播員又號了兩嗓子。

“親愛的黃瀟同學,我是三年二班的陳小小,從上高中第一年開始,我就對你一見如故,很喜歡你……這裏主持人插一句,一見如故用在這裏不是很準確,當然也能看出這是一封沒什麽文化的情書。”

“渾蛋,我去把廣播室那家夥宰了。”唐心叫道,“我也去。”大破也跟著。

陳暖看著手裏的複印稿,上麵錯字連篇,字寫得極醜,除了陳小小本人還能有誰?她的心裏忽然泛起一股不知名的滋味。

“哇,真是一場好戲。”旁邊突然飄過來一聲冷嘲熱諷。

“你幹的?”陳暖看向旁邊抄著手的袁媛。

“嗯。”她滿臉的嘲諷,“你就不期待黃瀟的反應?被一個醜女告白應該很苦惱吧。不過,我猜他現在應該很忙。”

“你到底想說什麽?”

她背一挺,露出更加得意的表情:“黃瀟有喜歡的人了。”

陳暖哼了一聲:“你該不會在說自己吧?”

“我也希望是我,但是比她我是永遠比不上了。至於你嘛,就是一個可憐蟲,一直被人耍得團團轉。”她停了一會兒,又笑了一聲,“你以為黃瀟對你好是真的喜歡你嗎?他隻是跟你玩玩,他對你好不過是做給那個人看的,讓她吃醋罷了。現在全校人都知道你喜歡他了,你看看他還會不會再理你這個醜女。”

“不知所謂。”陳暖轉過身,不想再聽她廢話。

“你想想要是他真那麽在乎你,這種情況下他應該早就來找你了,可憐蟲。”

陳暖快走了兩步,把她的奚落迅速丟在後麵。陳暖必須盡快找到黃瀟跟他解釋才可以,也許真的要告訴他自己不是陳小小這件事了,但是她不確定他會不會相信。

她的思路很清晰,但是心裏不太舒服,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還是被剛剛袁媛那些話影響到了,她甩甩頭,想要一並把這些想法丟出去。

她去黃瀟的教室找他。

“我剛剛在樓下碰到他,好像去操場那邊了。”站在前排打鬧的男生回她。

陳暖把一屋子的曖昧眼神拋在腦後,往操場的方向走。

四下掃視了一遍操場,她沒找到人,又往後麵倉庫那邊走,順著牆角拐過去,不遠處出現的兩個人讓她迅速彈回了牆角。

黃瀟和一個女生站著,女的長直發,腳下穿著一雙黑色亮漆麵的小皮鞋,淑女又有氣質,輕笑起來,臉龐上淡淡的梨窩像水紋一樣綻開來。兩人站在一起,看起來很般配。

陳暖看到女生伸出白膩的右手,放在黃瀟臉頰上的時候,她轉回了身子靠在牆上,刺眼的陽光讓暴露出來的皮膚變得幹癢,她吸了吸鼻子,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穿過那片操場,空氣裏飄散著樹木焦灼的氣味,她張著嘴巴開始飛快跑起來,這熱氣似乎進入了肺裏,讓她無法呼吸,她有點想哭。

晚上吃完飯,她就躺在**了。陳玉鳳看她今天早早就回來了,沒有在外麵逗留,問了兩句,看起來也沒什麽異樣,就去陽台上洗衣服了。

陳暖很快就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外麵天已經黑了……她閉著眼睛也不動,繼續躺著,窗邊桌子上的手機忽然亮了,她拿過來,是黃瀟。

“在?”

“嗯。”

那邊的人停了兩秒:“周六晚上的演唱會你過來,我有話想跟你說。”

“好。”回了一個字後,她握住手機,反過來看那個黑色骷髏頭像的手機殼,這是從黃瀟那裏搶過來的,她隨手扔了出去,然後繼續平躺在**,聽到了手機撞在牆壁上發出輕輕的一聲。

“都一樣,都是騙子。”她抱著枕頭,蜷縮在**。

接下來的幾天,黃瀟都沒有來學校,就好像突然從她的生活裏消失了。早該料到的,她沒有什麽想法,隻是在等待,等待周六的到來。

她在家洗了個澡,換了一條牛仔短褲,還有一件短袖T恤。她穿的是自己的衣服,陳暖的衣服,然後背上背包開門出去。晚上的晴川,馬路像一條流動的光河。

TY演唱會在晴川市中心體育館舉行,她遠遠地看見已經有人陸續往裏麵走。

她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周圍不停地有舉著牌子、拿著橫幅的人進進出出,神色都很興奮。

背上突然被敲了一下,她轉頭看到一張燦爛的笑臉,愣了一下。黃瀟一頭黃發染成了黑色,穿了一件寬鬆的黑色T恤,脖子上掛著誇張的骷髏掛飾,下身穿了一條破洞的牛仔褲,看起來更加的青春陽光,帥氣逼人。

“你染頭發了?”陳暖問。

“嗯,我留黑頭發好看嗎?”

“還不錯。”

他笑一下,撓撓頭,慢吞吞地說:“我這兩天有事就沒去學校。”

“嗯。”陳暖回一個字,“你不是有話說嗎?”

他的眼神瞟了瞟,像在找什麽,說道:“那個,等會兒再說吧,我們先進去。”

陳暖忽然開口問了一句:“我寫給你的情書你看到了吧?”

“啊,那個,我看到了。”他吸了一口氣,輕咳一聲,“我們先進去,等會兒再說。”他看起來有點著急,過來拉陳暖,她不動,抬頭看他,“你喜歡我嗎?”

黃瀟愣了愣,手上的動作停下來,轉頭看到她一臉嚴肅的表情。他輕輕喘著氣,仿佛在做準備工作,緩緩吐了兩個字:“喜歡。”

“那我們會在一起嗎?”

“會啊。”

“好,我拒絕。”陳暖的嘴巴掀起來,微微一笑。

“什麽,為什麽?”他皺起眉頭,“你不是因為喜歡我才給我寫情書的嗎?”

“我不明白你跟我這樣其貌不揚的女人在一起有什麽好處,如果你隻是想找一個樂子,不好意思我沒時間,也沒興趣。”

“什麽樂子?你到底怎麽了?”

“還要裝嗎?你不是早就有個大美女心上人了嗎?幹嗎,覺得我和花癡一樣好騙,然後成為你們堅貞愛情的墊腳石嗎?這麽偉大的光榮事業我做不來。”

他鬆了手,表情忽然嚴肅起來:“誰告訴你美嘉的事?”

“這重要嗎?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至少這事不是假的。每天讓你對著我這種醜女演戲真是難為你了,什麽永遠不騙我,還每天給我送早餐,黃瀟,你不拿一個奧斯卡獎都對不起你的演技。”

“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行不行?”他急得喊起來。

“好,我就問你一句,你喜歡那個叫美嘉的女生嗎?”

他皺皺眉頭:“是有,不過……”

“我接受不了能同時喜歡兩個女人的男人,再見!不,永遠不要再見了,以後在學校看見你我也會繞道走的。”

“陳……”他過來拉陳暖。

“滾!”陳暖低聲罵一聲,“我最討厭欺騙別人感情的人,你再過來我就打死你。”她伸出手,迅速把手機上的手機殼拿下來,反手扔到他身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黃瀟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很快融進了人潮。

“不好意思,少爺,我來晚了。”人群裏擠過來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手裏還捧著一大把紅色玫瑰花。

黃瀟看了遠處的人潮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往體育館後的空地走,那邊劉管家正在安排搬禮花的師傅,確定擺放位置,看到黃瀟一個人過來了,問道:“少爺怎麽了?”

“你不用弄了,打電話給演唱會裏的工作人員,也不用播放VCR了。”他說完後,回身低頭坐在花壇上,手裏握著那個黑色的骷髏手機殼。

劉管家看他情緒不對,追問道:“怎麽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不知道誰告訴她美嘉的事了,她發了一通火就走了。”

“美嘉?”劉叔思考了一會兒,問,“少爺,你現在還喜歡美嘉嗎?”

“人怎麽可能同時喜歡兩個人,而且我當初跟她告白,她就拒絕我了,現在突然又冒出來說什麽吃醋了,我搞不懂陳暖在想什麽。”

“那你跟小小解釋了嗎?”

“她以為我跟她親近是故意做給美嘉看的,她都不聽我解釋。”他懊惱地拍拍頭,“還把手機殼還我了。”他看看手上的東西,眉頭皺了又皺,“我又失戀了,這個演唱會告白驚喜我都準備好幾天了,還聽你的話把頭發染回黑色了,我還洗了澡,衣服也是我最喜歡的,她看都沒看一眼。”

劉管家看他一臉失望的表情,勸他:“少爺,其實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糟糕。”

“這還不糟糕,她不會理我了。”

“她這麽生氣,我想是因為很在乎少爺吧?”

黃瀟愣了愣,問道:“什麽意思?”

“你想想,誰會向一個自己完全不在乎的人發火,還鬧得要絕交。”

“是嗎?”他想了一下,回過味來,露出小虎牙,“對啊,看來陳小小還是很喜歡我的。”

“不過,你也不要大意啊,這個關頭要是出現了情敵,說不定她就會被搶走了。”

“怎麽可能,除了我誰會要她?”他立馬回道。

“我倒覺得小小挺好的,以後要是有別的男生欣賞了,那可就來不及了。”劉管家看他不說話,補了一句,“你早點把她追回來吧。”

唐心和大破擠在教室的角落咬耳朵:“大哥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太好。”

“全班都看出來了,她早上撞到桌子角,一拳就把桌子打壞了。”

“難道昨天大哥和黃瀟看演唱會玩得不愉快?”

“有可能。”

“他們去看演唱會了?”孫木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了過來,嚇了他們一跳。

“黃瀟來跟我要票,說要和大哥一起去看演唱會。”唐心瞄了孫木一眼,“我說你可別打大哥的主意,你不是她的菜。”

“我哪兒有。”孫木磨磨嘰嘰了一會兒,說道,“我隻是希望她開心。”

“要不我去問問?”唐心壯了壯膽子,“不過大哥那麽酷,應該不會告訴我們吧……”

“這個渾蛋,王八蛋……”

唐心、大破還有孫木三個人,坐在學校小賣部外麵的凳子上,眼看著陳暖把兩瓶冰水三根冰棍塞到肚子裏,足足罵了黃瀟一個多小時,一句髒話都沒重複。

“砰!”孫木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對麵三個人應聲抖了一下,“太過分了。”

“對,沒想到黃瀟是這種人。大哥放心,以後見到他,我們都不會給他好臉色看,帥哥果然都沒良心。”唐心氣憤道,“不過,大哥,你剛剛說那個女生叫美嘉?”

“呃,該不會是那個季美嘉吧?”大破磨磨指甲默默插了一句話。

這話一出,除了陳暖,其餘人都愣住了,氣氛忽然變得微妙了起來。

“大哥見過美嘉嗎?那女的長什麽樣子?”

陳暖噘噘嘴巴,說道:“她有酒窩,綠茶婊標配黑長直發,反正就是長得很符合人類審美的那種。”

“天雲社的成員啊。”唐心張張嘴巴,剛剛滿腔熱血、義氣錚錚的氣勢忽然一下子弱了。

“天雲社?”陳暖覺得這個詞有點耳熟,她曾經聽陳小小說過。那個時候,陳小小剛上高一,有一次在家裏足足賴了兩個星期沒去上學,找過各種理由,頭疼、腳疼、肚子痛,還有姨媽連綿不絕症。後來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在陳暖同誌的暴力威脅下,她才說出了實情。

這個“天雲社”據說是學校裏最有號召力的社團,人數不多卻個個是狠角色,每一屆老大都是打出來的,到了高三就會開始換屆尋找新的接班人,但凡上了“天雲社”黑名單的人,會被全校追殺。

陳小小作為一個剛剛從初中升到高中的新鮮幼苗,目睹了一個男生收到“天雲社”追殺令後,不到二十個小時就徹底人間蒸發了,給她幼小的心靈留下了極大的陰影,躲在家裏好幾天不敢去上學。

“季美嘉很能打嗎?”陳暖抬抬眼睛,裝作不經意地問。

“她不會打架,但是她哥季雲是天雲社的現任老大。”

“原來是裙帶關係啊。”

“不過,她是全校公認的校花,美貌就是大殺器,憑姿色就可以進了。”大破隨口說了一句,突然就被人從下麵踹了一腳。他抬頭看到唐心和孫木盯著自己,轉頭看了陳暖一眼,迅速反應過來,“她就是一個花瓶,跟大哥你完全不能比嘛,黃瀟是長得帥,可有什麽用?眼睛有問題,是殘障人士,我同情他。大哥放心,我們都站在你這邊。”大破劈裏啪啦地表忠心。

“關我屁事,我還不稀罕他呢。”陳暖把手上的塑料瓶砸在桌子上。

幾個人看著桌上已經被壓扁的瓶子,咽了一口口水。

下午是體育課,做了一會兒像廣播體操的運動,陳暖就躲到教學樓後麵的樹蔭下乘涼了。她躺在地上張著嘴巴,像一隻要幹死的老狗,一隻手墊著頭,一邊伸手遮了遮樹枝間隙裏漏下的陽光,陽光照在臉上,她抱怨道:“真是熱死了,這種天上個毛線體育課。”

旁邊突然凹陷了一塊,她的眼珠子往右動了一下,輕輕發出一個字:“滾。”然後一隻手墊著腦袋,屁股朝向他。

黃瀟看她縮著身子,腦袋伸出來想看她的表情,發現她用手把自己的臉遮起來了,索性和她一起躺著,說道:“陳小小,你已經兩天沒和我說話了。”

那邊的人動也沒動,在裝睡。

“我告訴你我和美嘉的事吧。”

“我不想聽。”旁邊的人很冷淡。

一陣涼風從樹葉縫隙裏吹過來,帶來夏天即將悄然離去的事實,周圍的葉子在地上朝一個方向翻滾,翻過來的背麵有一些金黃的斑點,秋天要來了。

“我跟她告白過。”黃瀟突然說了一句,像這陣風一樣,輕輕的。

陳暖閉著的眼睛睜了一條線。

那邊的人沒有等到她的任何反應,停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不過她拒絕我了。我從來沒想過利用任何人,也沒人能逼我做不喜歡的事情。所以……”他轉頭看她笑了一下,“我做的每件事情都是真心的。”

陳暖轉過身看他,黃瀟也側著身子躺著。

“我不是陳小小。”

“嗯?”

“所以我沒那麽蠢。”她的眼睛一眯,直接坐起來,“你的老相好來找你了。”她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黃瀟跟著坐起來,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季美嘉,她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隻是望著他們,像一個單純的孩子似的。

陳暖從季美嘉的身邊走過,她的身上飄來一股味道,很好聞,像是梔子花的味道。

“晚上放學後我在操場後麵等你。”她輕輕說了這麽一句。

陳暖看都沒看她一眼:“幹我屁事。”

黃瀟拍拍屁股上的草站起來,雙手插兜站在她麵前。

季美嘉笑起來露出小梨窩:“怎麽了,你現在連朋友都不想跟我做了?”

“我喜歡陳小小。”

“所以呢?”她頭一偏,“我知道你隻是一時興起,我很了解你,黃瀟。”

“我是你生的嗎?還是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我喜歡她是我跟她的事情,跟你沒關係。”黃瀟直接側身從她身邊走過。

季美嘉微微一笑,放在身側的雙手突然捏緊了,變成一副冷漠的臉色:“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陳暖已經出了校門,走到半路的時候又轉身返了回去,她知道多半是鴻門宴,但好奇心害死人,她倒要看看這季美嘉要玩什麽把戲。

她趕過去的時候,一個長頭發的女生正蹲在地上撥弄花草,抬起頭來,又是人畜無害地軟軟一笑:“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她輕嗬一聲:“女孩子最好說話不要這麽粗魯,不然很容易把男生嚇跑的。”

“我活了十幾年,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麽做一個人類。”

“我和黃瀟從初中就認識了,你都不知道他那時候有多可愛,跟我告白被拒絕後淋了一整晚的雨,當時我還年輕不太懂這些,但是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生,我第一次跟他接吻的時候,他還臉紅了……”

“你說完了嗎?我不喜歡黃瀟,現在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喜歡。”

“看來你不僅粗魯,還不是一個誠實的人。”她慢慢走過來,“我呢,也不喜歡多說廢話,你沒這個本事跟我搶他,否則後果自負。”

“你威脅我?”陳暖抬頭看她,“臭三八。”

“你罵我?”

“我知道你是那個什麽天雲社的,我告訴你,姐姐什麽都不怕,盡管放馬過來,三八。”

季美嘉伸手過來就要抽她一嘴巴,她側身避過,對方突然一個快速轉身,朝她腰部踢了一腳。她沒料到這女人有這麽好的身手,挨了一腳往後退了一步,問道:“你會功夫?”

季美嘉勾勾嘴角:“不然呢,你真以為我是靠我哥的關係才進的天雲社嗎?他們都覺得漂亮女生就是柔柔弱弱的,那我就滿足他們的幻想嘍。”

“那正好,別說我欺負你。”陳暖衝上去,對方擋了一拳頭,陳暖順勢抓住她的肩膀,直接朝她麵門一拳,她忽然不擋了,硬生生挨了一拳,身體直接在空中轉了半圈,倒在地上。

“美嘉!”她倒地的同時,陳暖聽到響起的叫喊聲,黃瀟從自己身邊跑過去,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好家夥,在這兒等著我呢。”陳暖這時才知道中計了,“最毒婦人心,我今天還真是領教了。”

“她不會打架,你幹嗎下這麽重的手?”黃瀟扶起美嘉的時候,發現她白嫩的臉腫了半邊。

“黃瀟,算了,其實我隻是想跟她聊聊,緩和一下你們之間的關係,但是她脾氣不太好。”季美嘉開始梨花帶雨。

“你這麽會演戲怎麽不去當演員呢?她壓根就會功夫,你被她騙得團團轉,你這個大白癡。”這種啞巴虧,簡直讓陳暖氣得要原地爆炸。

“我跟她認識很長時間了,她會不會功夫我還不知道?”黃瀟喊了一句。

“算了,我不計較了。我們走吧。” 季美嘉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

“真是夠了,我打死你,看你還不還手。”陳暖衝過去就拉她,她嗷嗷叫喚,又拽住黃瀟,混亂中黃瀟揮了一下胳膊,推了陳暖一把,陳暖腳下沒站穩,往後一翻直接摔了個大跟頭。

“喂,陳小小!”黃瀟連忙跑過來扶她,“我不是有意的。”正好碰到剛剛被季美嘉踢中的腰部,她縮了一下身體,推了他一把,迅速站起來。

“怎麽了,你是不是受傷了?”黃瀟問。

“不關你的事。”她捂著肚子轉身就走,黃瀟叫她,被季美嘉拉住了。

黃瀟看著飛快跑走的人,轉頭看了一眼梨花帶雨的美嘉,說道:“我先送你去醫務室。”

美嘉躺在白色的**,聽著外麵醫生在囑咐黃瀟,露出一個微笑:“黃瀟,你最在乎的人果然還是我。”

黃瀟把藥水拿了擱在桌上:“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她一下子坐了起來,問道:“你去哪兒?”

“陳小小好像受傷了,我要去看看她。”

“是她把我打傷的,你居然要去看一個凶手,她就是一個粗魯沒有家教的土包子。”

“喂。”他轉過頭來低聲說了一句,“你別在我麵前說她的壞話行嗎?”

“黃瀟……”她抿抿嘴巴,“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我知道我以前拒絕你,你心裏不痛快,可你有必要用一個醜女來報複我嗎?”

“我沒報複你,我喜歡誰也用不著跟你匯報。”他轉身看她,“我知道陳小小不會故意打你,她說的是不是假話,你心裏清楚。我不是傻瓜,如果我說出來,大家都會很難看。”

季美嘉捏住被子的手指開始發白:“你就那麽信她?”

“信一個人,就要信到底吧。”他笑了笑。

“你明明先喜歡我的。”她說著喉嚨裏有哭腔。

“這事沒什麽先後。”他轉身出去,季美嘉聽到他在找醫生拿一些外用的筋骨貼。

醫生進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沒人了。

季美嘉快速從學校後門走出去,拐到旁邊一條偏僻的小路上,四周雜草叢生,越走越深,前麵用鐵絲攔了一塊地方,上麵掛著一塊木牌子,寫著“生人勿近,內有惡犬”。

眼前有一棟小木屋,木頭上的棕色漆是新刷的,門上畫了一朵雲,一麵黑色的旗幟上寫著“天雲社”三個字,被刮得呼啦啦亂響。幾扇舊窗戶開著,一陣風過,吹得晃晃****。

她一進門就聽到一陣刺耳的音樂聲,乒乒乓乓像砸碎了碗:“肖傑,把你那破音樂關了!”她甩手把門砰地關上,差點門框脫離。

裏麵看起來比外麵新,也更大,季美嘉正對著一個U型黑色沙發,走過去直接坐下。

“你下手輕點,都弄壞幾張門了。”叫肖傑的鬈發男生一邊把音樂關了,一邊去查看受傷不輕的門,“誰又招你了?”

“這還用說,她這麽生氣,除了喜歡的包包被人搶了,就是男人。黃瀟又怎麽你了?”一個個子挺高、穿著黑色運動衫的男人晃著小瓶啤酒,從後麵的吧台走出來,英俊周正的臉上眼睛細長,留著寸頭,笑起來隱著嚴肅。他瀟灑地坐在沙發上,問道:“你的臉怎麽了?”

“別提了。”季美嘉揮揮手,“都是那個醜八怪。”

“你是在怪黃瀟,還是在怪醜八怪?”季雲一頭霧水。

“估計是跟前段時間的情書事件有關。”肖傑很敏銳地補充。

“我好像聽說有這麽件事,但是喜歡黃瀟的女生也不是一天兩天多了,你至於吃這種飛醋嗎,還自殘?”

“我估計她不是自殘,是苦肉計,但是人家看都沒看她一眼,俗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肖傑又默默地補刀。

被戳到痛處,季美嘉罵起來:“你少說兩句話會死啊。黃瀟他腦子有問題,竟然喜歡一個又矮又醜簡直一無是處的女生,你都沒聽到他今天跟我說話的口氣,拿我當仇人一樣。”

“他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而且這事也怪你,當初他跟你告白,你說什麽輕易追到手之後就不會珍惜了,偏要玩欲擒故縱,好了,現在被別人釣走了。”

“你還是不是我哥?我是讓你幫我出氣,不是讓你數落我的。從小到大,我想要的東西哪樣得不到?跟我搶,我會讓她死得很難看。”她坐了一會兒,左右看看,問道,“他們人呢?”

“他們說今天有事。”

“真是的,一個個都不來基地,隻有這個二年級的整天晃來晃去。”

“哇,你這樣說很生分啊,我都入社半年了,怎麽也算半個元老了。”肖傑抱怨連天。

“隨便吧,總之我要讓那個女人這個星期內徹底消失在十一中。”她看了一眼兩個人,“哥,你上吧。”

“我沒時間。”季雲喝了一口酒。

“你有什麽事?”

“社長最近在和隔壁學校的大美妞談戀愛,很忙,很忙。”肖傑故意曖昧地拉長兩個字。

“又是一個送上門的,哥,你能不能拒絕一下?跟菜市場一樣,什麽貨色都要,小心得傳染病。”

“你這就說錯了,對於男人來說,送上門的女人不要就是犯罪。”肖傑補充。

“你們真惡心,有張好皮囊的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黃瀟呢?”季雲反問。

“別拿你跟黃瀟比好嗎?他跟你們可不是一類人。”

“所以你才喜歡他喜歡得要死啊。”季雲站起來。

“你去哪兒啊?”

“我還有點事。”

“那我的事怎麽辦?”

他伸手拍了拍美嘉的肩膀:“放心,我會幫你解決的。對了,你回去之前把臉清理一下,別讓媽看到了,她會擔心的。”

“你要哪天得傳染病死了,她也會傷心的。”

那邊的人輕嗬一聲,雙手抄在口袋裏:“走了。”

“大哥,你昨天沒睡好啊?”唐心看陳暖臉部朝下趴著,抬起頭兩隻熊貓眼又深又黑。

“別提了,黃瀟那神經病,昨天晚上在我家樓下唱了兩個小時的歌,我差點被我媽砍死。”

“啊?什麽情況,你不是說他叛變了嗎?”

“我怎麽知道,我衝下去把他揍了一頓,兩人打了半宿才把他趕走,我都想宰了他。”陳暖換了一個姿勢,“等會兒什麽課?”

“好像是數學課。”

“你幫我請個假,我找個地方去睡一會兒。”

“大哥,你不好好學習了?”

“早就會的東西幹嗎還要學?你幫我監督他們好好上課,別給老戴找麻煩,不然我回來揍死他們。”

“好的。”

陳暖晃了半天,找到了這個學校所謂的圖書室,就是教學樓一樓的雜物間,左邊一條僻靜的走廊通向教學樓的後門,這種地方八百年都不會有人來。門上貼的牌子已經落了一層灰,黑色的字下半部分已經失蹤了。

她摸進去,裏麵果然內外一致,隻有兩間房間的大小,一排排書架上放的書年紀比她都大,從窗戶裏透進來的光線都蒙了一層灰塵。窗戶上貼著舊報紙,空氣裏飄著黴味。她想去開窗戶,發現鐵窗戶的把手已經被鏽蝕了,打不開。

算了,陳暖一直走到最裏麵,從旁邊拿了一份舊報紙,吹了吹,墊在屁股下麵,悶熱的空氣讓她腦袋發昏,一會兒就去見周公了。

“轟!”突然的驚雷聲讓她一下子驚醒了,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大雨。她有些緊張地吐吐氣,屋子裏一片昏暗,不知道誰開了燈,頂上隻有一個燈泡發著黃色的光。

她從旁邊快步走過去,一直到門口的位置,伸手擰門把手想要快點從這裏出去,外麵風雨雷電交加,屋子裏的氣氛幾乎要讓她窒息。

“打不開?”她用力拽了拽把手,直接拔了下來。門被人從外麵鎖住了,她抬起腳踹了一腳,沒有反應,外麵突然一聲驚雷,她立馬靠在牆上像壁虎一樣趴著,緩了一口氣,慢慢站起來。

外麵的雨嘩啦啦像瀑布一樣,她偏過頭,透過書架的縫隙,在第二排書架的地方隱約看到一個站著的人影。她以為自己眼花,往前走了兩步,真的有個人!他完全沒被外麵的惡劣天氣影響,還在安安靜靜地看書,頭發有點卷曲,微長,綁著一個髻,左耳戴著一個黑色耳釘,長手長腳,穿著白色襯衣黑褲子,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把手上的書合上,轉頭看她,眼神往裏收,好像他才是那個被打擾的人。

他從陰影裏走出來的時候,陳暖還是愣了一下,很纖細單薄的身子,臉很白,長相屬於在人群裏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種,優雅中帶著點憂鬱,是跟黃瀟完全不一樣的帥,一個像太陽,一個像月亮。

“你在這兒你不出聲?”她想抱怨自己沒被雷嚇死,快被他嚇死了。

“我不想讀書的時候被打擾。”他走過來看了一眼門,“反正現在也出不去。”

“你打個電話。”

“這裏沒信號。”他說得很輕鬆,似乎理所當然。

外麵又響起閃電,陳暖靠牆坐下來。為什麽每次下雨自己都會和男生關在一起,她的腦子裏忽然浮現了黃瀟帶著青茬的下巴。

她埋著頭,鼻子邊突然傳過來一陣淡淡的清香味,轉頭看,那個男生也跟她一起坐在地上靠著牆壁。

“你不用怕,我還在這兒,至少是兩個人。”

“我比較擔心你。”陳暖想,你也是一個雄性啊。

他不介意地微微一笑,笑起來更好看,微微仰著腦袋的弧度像是精準計算出來的一樣,問道:“你在看我?”

“嗯,你這樣的人在學校應該很受歡迎吧?私生活一定很混亂,這麽瘦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真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他露出更燦爛的笑容,“我沒交過女朋友,但是我有喜歡的人。”

“哦?”陳暖瞥了他一眼,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感興趣,隻是想分散一下注意力,她可不想被他發現自己害怕打雷這件事。

“你有喜歡的人嗎?”他突然轉頭問了一句。

“你們分開了?”

“不是,我隻見過他一次。”

“那就是也有可能永遠見不到了。我比你幸運一點,我能每天見到喜歡的人,而且現在還能跟她說話。”他轉過頭,眼睛笑得亮晶晶的。

陳暖一愣,外麵的驚雷同時響起,她身上那種**似的顫抖又開始了,她離他遠了一點,把頭埋起來,心裏默念:我一定要忍住,忍住。

她不停在現實和幻覺裏麵掙紮的時候,忽然被拉進一個懷抱裏。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柔聲道:“別怕,有我在。”

陳暖喘了兩口氣,外麵安靜了兩秒鍾,她立刻掙脫開往後蹭了蹭,跟他保持距離:“你幹什麽?”

他不怒反笑:“陳小小,我喜歡你。”

“我又不認識你。”

“我叫顧唐,你好好記住,因為這會是你以後男朋友的名字。”

陳暖把腦袋轉過去,身子也跟著轉過去,屁股對著他。

他輕輕笑了一聲,靠在牆上閉起眼睛,說道:“我不會做什麽的,我希望你喜歡我,發自真心的那種。”

陳暖閉著眼睛,想靠著牆眯一會兒,但是有個雄性在她身邊總覺得不安全,又起身站起來,繼續去踹那張門。

都說這學校的門是玄鐵鑄的,她使了八成功力直接彈飛了,不小心撞到後麵的架子上,架子朝這個方向傾斜,上麵的書一本一本往下掉,眼看一個巨大的陰影砸過來,她被一個很大的力道拉了一把直接撞到懷裏,她聽到悶哼聲,還有書本劈裏啪啦落地的聲音。

“你沒事吧?”兩人踉踉蹌蹌撞到對麵的牆壁上,陳暖轉身看他的情況。

他動動後背,靠著牆坐下去,臉部有些扭曲。“沒事。”他低聲說了一句。

“我們非親非故的,你幹嗎這麽幫我?”

“可能你不記得了,一年前我在學校門口被人收保護費,當時你路過,還替我仗義執言。雖然最後我被欺負得很慘,但是你給了我反抗的勇氣。”他露出一個好看的不帶任何侵略性的笑容,突然眉頭皺了一下,身體彎下去。

“怎麽了?”陳暖連忙去看他,看他弱不禁風的樣子,不會被砸了一下就骨折了吧?

他忽然抬起手抓住陳小小,兩個人四目相對,說道:“陳小小,做我女朋友吧。”

陳暖看他略顯蒼白的英俊臉龐,慢慢靠近,他的嘴唇也是白色的,她慢慢伸出手,在兩人的距離還差一厘米的時候,突然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他被打得愣住了,顯然沒料到自己會被拒絕:“你……”

“漏洞百出。”陳暖有些嫌棄地站起來,“就你這點手段還想騙女生,我建議你向黃瀟討教一下,他比你厲害。”

“你在說什麽?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你現在不喜歡我,但是將來你一定會喜歡我的。”

“不管當初有沒有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事,一般女生看你長得帥,肯定就淪陷了,可惜你身上的味道已經徹底暴露你了。”

他也站了起來,比她高了不少,沒有了剛剛弱不禁風的樣子,直直盯著她。

“那種和季美嘉身上一模一樣的味道。不是你跟她有一腿,就是……”陳暖的眼睛抬起來,“你也是天雲社的一員。”

他的臉色突然沉下來,眼睛裏露出乖戾的氣息,揚揚頭:“你這女人真是不可愛,看來我要換一個方法了。”

陳暖後退一步,和他保持安全距離,手上擺起手勢,說道:“有本事放馬過來,娘娘腔。”

“你叫我什麽?”對方不滿地皺眉。

“大男人油頭粉麵的,還紮一個小辮,你不是娘娘腔是什麽?”

“你有種再說一遍!”對方的憤怒值已經飆到頂點了。

“說就說,我一靠近你,就感覺你是我姐妹一樣,哪兒來的荷爾蒙?隻有同理心。”

“你這個醜女有什麽資格說我?”

“我就說你了,還玩美男計,裝什麽。”

他上手就要揍她,她靈活避過,抬手就給了他一腳。那邊也跟著飛簷走壁,像演武俠電影似的,她拿了地上掉下來的書當暗器一樣扔過去。

兩人開打,四周揚起灰塵,像是著火一樣。

兩人正在對峙的時候,剛剛從外麵被鎖死的門突然哢嗒一聲,被人從外麵打開了,詭異地露出了一條縫。

陳暖瞥了一眼對方,趁其不備,迅速往他下身踹了一腳。他沒料到,啊的一聲,捂住下身蹲下去,抬頭再看的時候,陳暖已經逃之夭夭了,在黑暗的陰影裏,他看到一個上躥下跳的人影,一會兒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