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後的鬥誌
“溫菲，我們走啦。”
“拜拜，明天見。”溫菲笑著打招呼，轉身臉就垮下來，“早上我還聽到她說我壞話呢，真是夠不要臉的。”
林晨伸手把她手裏抱著的書接過來，說道：“算了。”
哼，溫菲不屑地哼了一聲，兩個人轉身的時候愣住了。
“陳暖。”林晨張了張嘴巴，叫了一聲。
陳暖兩隻手互相抄著：“你看到我這麽驚訝幹什麽？不做虧心事，怕什麽鬼敲門。”她轉過頭，看了一眼掛著一中牌子的校門口，“一中我倒是很久沒來了，怎麽說也是我的母校啊。”
“你還記得這是你的母校啊，我看現在十一中才是你的母校吧，幫著外人對付一中，胳膊肘往外拐。”
“你說的是我幫十一中升學的事情，還是科技展的事情？”陳暖翹起嘴角，“你做的孽，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大白的機器人裏裝了攝像頭，隻要我交給主辦方或者學校老師……”
溫菲的臉一瞬間失去了血色，連五官也模糊起來：“你盡管去啊。”一個個字像是從她的嘴唇上抖落下來的。
“陳暖，這件事情，我們……”林晨焦急地過來和陳暖說話。
“嗬，哈哈。”陳暖捂著肚子越笑越大聲，緩了一會兒才停下來，“你我都了解麵子、家長和老師眼裏的名聲，就是她的命，我倒要看看把她精心打造的麵具撕開之後，她會怎麽樣。”陳暖轉頭戲謔地看她，“你會很有自尊心地去死嗎？”
“陳暖，我拜托你不要把證據交給老師，你要是想報仇，你去告訴老師說這些都是我做的。”林晨想靠近她，又退了一步。
陳暖搖搖頭：“林晨，你是不是腦子被狗吃了？你看看你眼前的這個人，已經變成什麽樣了。”她轉頭對著溫菲，“你知道展館裏麵沒有攝像頭，所以故意發信息，引沈言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那裏，讓他幫你背黑鍋。還有，顧唐已經坦白了，是你讓他在學校做內線的，十一中差點關門的事情，你也有份。”
沉默了一會兒，陳暖繼續道：“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我有點奇怪，這一係列的事情，包括找人冒充老校長，你一個人做不了這麽周密的計劃，除非，”她的眼睛忽然抬起來，“你有同夥。”
溫菲怔了怔，抬頭露出有些嘲諷的笑容：“同夥？哪兒來的同夥？你就是不想承認我把你們都耍得團團轉，你還是以前那個目中無人的陳暖，我卻不再是以前的我了。”她慢慢走近陳暖，“都是我做的又怎麽樣？我搞不懂，為什麽像你這麽虛偽的人會有這麽多人站在你這邊，就算自己受傷，也不願意背叛你。”
“你沒用心對過別人，憑什麽要求別人這樣對你。”
“得了吧，陳暖，你隻是命好而已，輕輕鬆鬆就能有別人不管怎麽努力也達不到的學習成績，還有一群傻子死心塌地地跟著你，把你曾經做的那些事情抹得一幹二淨。連當初被你逼得跳河的死胖子都能原諒你，你可真是夠厲害的，我真的要給你鼓鼓掌。”她拍拍手，響亮的巴掌聲響起來，“怎麽，你現在不做惡霸，改做聖母了，是不是也要教化我一下？那我真的要洗耳恭聽了。”
陳暖朝天翻了一個白眼：“教化？你配嗎？”她往前走近一步，林晨過來攔她，被她推開，“你給我滾開。”
“陳暖。”
“你別再叫我了，你除了會叫我還會幹什麽？你們一個死不悔改還牛逼哄哄的，一個扮苦情，情深義重的，幹嗎呢？演戲呢？兩年前，酒吧的事情看來沒給你們長記性啊，我來提醒你們一下。”陳暖快步走到溫菲麵前，左右開弓狠狠賞了她兩個嘴巴子，她雪白的臉上立馬對稱地出現兩排手指印，她伸手想要還手，陳暖一隻手就拽住她，“這兩巴掌，一個是替大白打的，一個是替沈言打的，連我的人都敢碰，你是活膩了。”
“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來啊！”溫菲叫著，破了的嘴角和臉上的紅手掌印混成了一團，變成一張亂七八糟的畫。
“我有本事打死你，不過太便宜你了。我告訴你，不管你做多少事，有多嫉妒我，你是永遠都贏不了我的，我的成績比你好，男人也比你的好，還有很多一直陪在我身邊的朋友，你跟我比？你拿什麽跟我比！除了林晨這個膽小鬼，不會有人站在你這邊的。”
陳暖看她的眼睛變成了血紅色，牙齒拚命地咬起來，像瘋了一樣，繼續說道：“這個世界上多的是比你牛的人物，你要怎樣？把他們都殺光，隻留你一個人？你就繼續慢慢自我欺騙吧，最後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婆子，而我會過上比你開心一萬倍的生活，我會讀研，然後讀博，反正我做什麽都很輕鬆，以後嫁給黃瀟當闊太太，我想做什麽他都會支持我，我還有很多好朋友，我們可以每天在一起吃喝玩樂，怎麽樣？你能怎麽樣？”
“啊，啊！”她失控地尖叫起來，“你閉嘴，你閉嘴！”
陳暖鬆開她，她的兩隻手抓住腦袋，拚命地喘氣，抬起兩隻眼睛，仿佛要射出一千萬根銀針，充滿怨恨地死死盯著陳暖。
“無論你做什麽，這次十一中勢在必得，我們都會保住十一中。”陳暖往後退了兩步，看看站在一邊的林晨，“你要是真關心她，我建議你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她已經瘋了。”
時間像是一條緩緩流動的巨大河流，帶走了靜靜的冬季，那熟悉的氤氳著熱氣的夏天來臨了。在這個揮汗如雨的季節，最終的升學考試也讓這個夏天變得緊張而激烈了。
陳暖坐在**，麵朝窗邊，雙手合十，沈月和沈言坐在底下的凳子上，問道：“你在幹什麽？”
“我在祈禱。”
“你不是無信仰者嗎？”
“臨時抱佛腳。”
沈言兩隻手指相交，放在腿上，輕輕點著，也有些心焦：“應該沒問題吧。”
“我自己考試都沒這麽緊張過，我今天的心髒已經超負荷跳動了。”陳暖咽咽幹巴了的口水。
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她的眼睛跟著跳動起來，緊接著是密密的鈴聲一下一下地抽打著桌麵。她麻溜地滾下床，接起電話，同時打開免提鍵：“喂，季雲，怎麽樣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陳暖聽到裏麵隻有淺淺的呼吸聲：“升學率沒達到百分之七十？”她試探著問了一句，在場的三個人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
電話那邊的人調整著呼吸，吐了一句，陳暖的神經也跟著繃起來：“莫言飛344，唐心330，孫木320……”他一個接著一個報姓名和成績，陳暖的神經就一下下跳，報到一個名字的時候，眼前就出現對應的人的臉，浮現出當初大家一起努力學習的場景，每一個場景都曆曆在目。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走，等到季雲全部念完，才鬆了一口氣：“百分之七十二的人達到最低升學線。”他說的每一個字，幾乎都在同一個音調上，但都非常飽滿，充滿了力量。
“Yes！”陳暖抱著手機在原地蹦躂了幾下，“過了！過了！”
“太好了！”沈言和沈月也高興地叫起來。
“不過……”那邊，季雲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話。
“黃瀟沒有考上南華，雖然分數已經大大超過了預期，但是他盡力了。”
陳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擔憂，雖然她知道黃瀟考上南華幾乎不可能，但是心裏還是有一絲失落。憑他的個性，現在肯定慪死了，問道：“他現在哪兒？”
“他連電話也不接，信息也不回，估計在家裏哭吧。”季雲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口氣，“我先掛了。”
“嗯。”陳暖掛了電話。
“這不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嘛。”沈月攤攤手。
“他跟我立保證的，雖然是自說自話，我去找找他。”陳暖去櫃子裏拿包。
“你現在就去？”
“他的性格倔得跟頭牛一樣，現在指不定擱哪兒自殺呢。”陳暖買了最近一班車的車票，近段時間，她從南華和晴川之間來回奔波的頻率跟跑隔壁超市差不多了。
陳暖下了車，就直奔黃瀟家裏。站在大門口，她噔噔噔地跑上台階敲門，過了一會兒，穿著製服的小保姆過來開門：“你是？”
“我找黃瀟。”
“少爺不在家。”
“他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少爺好像出遠門了，帶著行李走的。”
“帶行李？他什麽時候走的？”
她瞧了屋子裏麵的鍾一眼：“大概快一個小時了。”
“那劉管家呢，他在不在？”
“今天公司有活動，劉管家和老爺、夫人一起出門了。”
“好的，謝謝啊。”陳暖轉身下樓，“他到底去哪兒了？”
“怎麽又有女生來找少爺，哎，少爺魅力真是太大了。”小保姆搖搖頭，轉身準備關門。
“等會兒，你說有女生來找他？誰啊？哪個女生？”
對方被她一副要抓奸的嚴肅表情唬住了，說道：“那個人眼睛很大，笑起來還有酒窩，是很漂亮的女生。”
“有酒窩？季美嘉？”陳暖的眉頭豎成了一道山，“你是說他們兩個人一起走的？黃瀟還帶了行李？”
“是啊。”
“這個渾蛋，他要幹什麽啊，想造反嗎？”陳暖在原地狠跺了幾腳，在手機上找了一圈，發現沒有季美嘉的聯絡方式，打電話給季雲，“你妹妹呢？”
“怎麽了？”
“你先別管，告訴我，你妹妹去哪兒了！”
季雲聽她的口氣像要爆炸一樣，難得看她這樣，突然就來了興趣：“你不告訴我做什麽，我也不能告訴你，誰知道你又作什麽妖。”
“你不說是不是？我找別人去，等我找到她，我打死她！”
“她可是我親妹妹，你還打個電話告訴我說你要打死她，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到底怎麽了？”
“我來找黃瀟，他家裏保姆告訴我，季美嘉和他一起出去了，他還帶了行李！”
“哦？”那邊的季雲挑了挑眉，“看來黃瀟是想通了，反正沒考上南華，和你也不可能了。這樣也好，黃瀟當我妹夫，我們全家都會很高興的。”
“你果然是一隻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老狐狸，我跟你這種隻會護犢子的家夥沒法聊，要是我被挖牆腳，我就天天去你家鬧，大家都別過了。”
他沒回話，裏麵傳來他和別人說話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他又道：“你現在黃瀟家吧？十分鍾以後，你來綠洲廣場這邊的蛋糕店，離你那兒不遠。”
“我去那兒幹嗎？”
“過來就對了。”
難道黃瀟他們在那裏？陳暖皺了皺眉頭，趕緊打車趕去那裏：“黃瀟，你給我等著。”
陳暖急匆匆趕到地點，看到季雲站在馬路對麵，紅燈變成了綠燈，人流匆匆擠到對麵去了。
“季雲。”她匆匆跑過去，季雲轉過身微微一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摟了過去，“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
“什麽？你胡說八道！”陳暖罵罵咧咧，就被季雲捂住了嘴巴，兩個人形成一個扭曲的姿勢。
季雲控製住她，繼續笑道：“你也看見了，她就是不太會說話。”
要是眼睛能夠瞪死人，季雲現在已經死過幾萬次了。眼前的姑娘，說真的，陳暖身為一個女人都感覺到自己不配當一個女人，超級美，完全無死角的那種。像季美嘉那樣的，在她麵前充其量隻能算是一個小妹妹。
對方的眼睛紅了：“季雲，我知道我們已經分手了，不過，我還是很喜歡你，你也不用找一個女生來氣我，隻要你想通了，我會等你的。”她提了提包，轉身快步融入人流裏。
“放開！”陳暖伸腳就踩了他一腳，“你找我來就是拿我當槍使，你這個大渣男。”
“反正你也沒什麽事做，就當幫個忙了。”
“人家看我這樣，都不相信好嘛，你是眼睛瞎了，還是腿瘸了？人家那麽漂亮，還善解人意，對你這個花心渣男那麽容忍，要是我早把你一腳踹飛了。”
“這個世界很多事情都能夠讓步，但感情的事情如果將就，那對兩個人都是傷害。我不喜歡她了，這樣對她才最好。”
“你就會講大道理，那你一開始別去招惹人家啊，等你哪天衝破你非美不找的原則，找個醜女我就相信你。”
“那要看多醜了，比你醜肯定不行。”
“切。”陳暖轉過頭，視線瞄到馬路對麵的兩個人，“我好像看到你妹了……”
陳暖隔著車流朝馬路對麵張望，等到綠燈亮了跑過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他們去哪了？”
兩個人在周圍轉了一圈，拐到另外一條路上，發現季美嘉站在那兒，另外一個人背對著他們看不清臉。
“黃瀟！”陳暖跑過去，露出來的臉讓她愣住了，“顧唐？”
季雲也跟著走過去，季美嘉的臉上頓時露出羞愧的神色：“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季雲轉頭看顧唐，招呼道：“好久不見。”
“嗯。”顧唐有些尷尬地轉過頭。
“黃瀟呢？”陳暖問她，“他家裏的保姆說，他帶著行李和你一起走了。”
“我和他在半路就分開了，他說出去走走，我怎麽知道他去哪兒了。”季美嘉有些煩躁地回話，兩隻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對顧唐露出防備的姿勢，“然後就不小心在街上遇到這人了。”她抬了抬眼睛，“我們走吧。”
“美嘉。”顧唐叫了一聲。
“你還叫我幹什麽，像你這種卑鄙無恥、背叛天雲社的人，我永遠都不想看到你。”
“對不起。”顧唐低著頭，“我先走了。”
“等一下。”季雲叫住他。
“哥？”
顧唐轉過身，季雲走到他麵前，說道：“你現在要是不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以後可能都沒有機會了。暑期以後，我們就要各奔東西了。”季雲靠近他的耳邊，“要不要做膽小鬼，你自己選。”
“陳暖，走吧。”季雲叫陳暖，兩個人走到拐角，迅速躲到一邊偷聽。
“我知道不管說什麽你都不會原諒我了，我確實出賣了學校，還騙你們，我有一個有錢的家庭，我也知道……”他頓了頓，“你永遠不會喜歡我的。”
季美嘉愣了愣，轉頭看他：“你在說什麽？”
“美嘉，我喜歡你。”顧唐看著她笑了一下，露出有些慘淡的神色，“很難吧，和我這樣的人交朋友，又自私又虛榮，我還一直要和黃瀟比，完全就是不自量力，現在說出來了，我終於好多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掛件：“這是你最喜歡的小熊掛件，送給你，恭喜你考上大學，希望你永遠開心。”他後退了一步，“再見我就不說了，我走了。”
季美嘉看看手裏的東西，問道：“你要去幹什麽？”
“反正也沒考上大學，我繼續打工吧，是時候麵對現實了。”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了？”季美嘉拿著掛件，快走一步砸在他手裏，“我不喜歡跟逃兵做朋友，你想離開所有人躲起來，這是你自己的事情，隨便你。”她說完轉身就走。
顧唐在身側伸手拉住季美嘉：“美嘉，如果我再念一年，可不可以？”
季美嘉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我會努力變成你喜歡的那個樣子，到時我們再做朋友好不好？”
“我還討厭說了做不到的人。”季美嘉轉過身，往前走了一步，等了一會兒又回頭，伸手把掛件拿走，“等你做到再說，這個就是押金。”
顧唐看著空空的手掌，笑起來：“我知道了！知道了！”
季雲和陳暖從牆角收回腦袋：“看來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啊。”
“顧唐本性並不壞，有的時候，愛情也是動力，能讓人變好。”季雲看陳暖在旁邊偷笑，“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少了一個情敵，在得意啊？”
“黃瀟可正派了，跟某人完全不一樣，專心又專情，季美嘉哪兒算情敵啊。”
“哦？”季雲補刀，“那你那個專心又專情的人跑哪兒去了？他應該是突然頓悟，覺得自己以前是被下降頭了，早早逃走了吧？”
“你胡說八道。”陳暖嘴巴上凶，但是心裏也沒什麽底。那家夥不會真的想不開，玩什麽逃跑的梗吧，然後就遇到車禍失憶了，又被另外一個女人救了，最後自己變成了女二，沒有自己什麽事了。
季雲看到她發呆，丟下一句：“我先走了，你慢慢想吧。”
“老狐狸。”陳暖恨得咬牙切齒。
她在晴川待了兩天，大街小巷的網吧都找了個遍，最後打算去警局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那邊傳來沙啞粗魯的聲音，“丫頭。”
“嗯，楚爺爺？”
“你到底什麽時候把這小子領走，別讓他再賴在這兒白吃白喝了。”
“黃瀟在你那兒？”
“嗯。”
“你在幹什麽啊，”黃瀟坐在沙發上嚷嚷起來，“遊戲還沒打完呢。”
“來了。”楚爺爺把手機放回口袋，走過來坐下，“你小子，到底要在這兒躲到哪天？考不上就考不上吧，陳暖還能把你吃了？”
“你別管我了。” 黃瀟不樂意地噘著嘴，“我沒臉見她。”
“你現在這樣就有臉了？那你有本事一輩子都不要見她。”
“你讓我想想嘛，先玩遊戲，先玩遊戲。你技術那麽差，還不好好練練。”
“我技術差，當年我玩小霸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做夢呢。”
“你一個下午都沒贏過，還耍賴。”
“我今天打不死你。”楚爺爺一屁股坐下，兩個人又幹起來。陳奶奶坐在不遠處的凳子上修剪瓶子裏的花，轉頭看門外純淨的夜色：“陳暖，應該在趕過來的路上了吧。”
“哈哈，我說你不行了吧。”
“臭小子，你少嘚瑟，再來！”
“你打不過我的，我先去歇歇。”
“你這個臭小子，看不起誰呢。”楚爺爺伸手去抓他。
“你抓不到我。”黃瀟像隻猴子一樣蹦跳，一邊做鬼臉，朝他扭扭腰。
兩個人在屋子裏上躥下跳，撞東撞西，陳奶奶看到屋子裏的樣子，平靜的臉上露出了光芒：“你們看誰來了？”
屋子裏，兩個人一個舉著花瓶，一個舉著板凳，同時回頭。黃瀟手裏的東西一下子掉下去，砸在地上，然後轉過身，飛一樣地跑到樓上。陳暖看到他逃，也跟著追到樓上，兩個人對著門開始了一場戰爭，一個往外拉，一個往裏推：“黃瀟，你要跑哪兒去？”
“你別進來，放手。”
“啊，你壓到我的手了！”陳暖假裝叫了一聲，黃瀟連忙鬆開手，她一下子擠進去了。黃瀟反應迅速，立馬跳到**，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蠶寶寶。
“喂，你以為這樣就不算看到我了嗎？”
蒙在被子裏的腦袋晃了一下。
陳暖在床邊坐下來，伸手拍拍這個鼓起來的腦袋：“起來啦。”
被子裏的腦袋又晃了一下。
“你不起來，我走嘍，永遠都不要見麵了。”陳暖看了他一眼，剛起身站起來，手就被拽住了，陳暖轉過頭去，看到他的腦袋還蒙在被子裏麵。
“我沒考上南華，對不起。”
“你幹嗎道歉，我看過了，你的成績夠上一個還可以的大學了。”她重新坐下來，“你起來，我給你變個魔術。”
黃瀟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把被子從腦袋上拿下來，臉被悶得紅紅的，從**坐起來，問道：“什麽啊？”
陳暖的兩隻手在他眼前裝模作樣地撐開，說道：“你看看什麽都沒有。”
黃瀟的眼睛跟著她繞來繞去的手移動，她把右手突然合起來，黃瀟的腦袋往左轉，看看慢慢展開的手：“沒有啊。”他剛要轉過頭，右臉頰忽然被一個軟軟的果凍一樣的東西襲擊了。
他像是被人抽了一棍子，麻麻的感覺一直傳到腳底，一動也不敢動，天上的星星仿佛一瞬間全部掉了下來。
陳暖湊近黃瀟：“黃瀟，我喜歡你，做我男人吧。”
“喂。”陳暖戳了一下他，看他還是一動不動，跟石頭一樣，“我剛剛沒用魔術把你定住吧？”
他轉過頭，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你剛剛親我了？”
“嗯。”
“太快了，我沒感覺到，你再來一次吧。”他咧開嘴巴笑，沒羞沒臊地去按她的腦袋，她打他：“不要。”
“啊，我的頭發！”
“啊，痛死我了，你打我哪兒了。”黃瀟鬼叫。
“不好意思，失手，失手……”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裏溜進來，在屋子裏緩緩慢慢地遊走，綿綿地灑在柔軟的被子上，空氣中是院子裏黃色向日葵幹燥的香氣，吵吵鬧鬧的聲音飄向了遠處。
陳奶奶坐在桌前泡茶，楚爺爺蹺著腳看報紙，笑道：“這兩個小屁孩，和當年的我們簡直一模一樣。”
“青春總是很美好的。”陳奶奶把茶遞過去。
“我不想喝這個。”
“你別老是喝酒，喝這種茶對身體好，快點喝。”
“你想讓我多活幾年，然後氣你嗎？”
“嗯，我覺得五十幾年的陪伴還不夠你還我的呢。”
楚爺爺笑了笑，眼睛上象征記憶的疤痕擠出來：“行，誰叫我答應你了，是男人就要說到做到。”
陳奶奶笑起來，臉上露出淡淡的幸福笑容。五十幾年前，那個打架打得滿臉是血，拚命護住自己的男生還曆曆在目，好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樣。他眼睛上那個月牙形的疤痕，就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那時，他咧開嘴巴，牙齒上都粘著血，認真地盯著她：“小玲子，跟我在一起，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他真的就做了一輩子。
他們遇見彼此，既是命運，也是幸運。
唐心和大破因為考試分數不夠，不能和陳暖一起在A市上學，最後去了B市。喝散夥酒的那天，他們哭了一個晚上，陳暖又勸了兩天才止住。
陳小小死驢拉上磨，搭上了分數線的邊邊，也勉強上了一個邊城大學。瘋嬸因為這個，在家裏大擺了三天的流水席，陳暖也沾光，紅燒肉跟著蹭了好幾頓。
孫木家裏有一個名牌大學的姐姐孫倩，在她的威逼利誘下，全家總動員，輪流上陣做思想工作，孫木終於敗下陣來，放棄了和陳小小念一個學校的念頭，去了A市，繼續活在他姐的監視下。
黃瀟、莫言飛、季雲三個人都去了蒼南大學，還選了同一個專業，地點當然也在南華所在的A市。陳暖和沈月曾經私下偷偷想過這事，這三個視覺衝擊動物，去蒼南肯定會在那裏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這裏最值得一提的當然是大白了，大白上次科技展雖然沒有順利參加，卻在陳暖的鼓勵下參加了南華的提前招考，充分展現了自己在科學技術上的才華，順利進入南華，成了陳暖的小學弟。
已經閉校的十一中，隱蔽退後藏在樹影裏的教學樓，在黑暗中發出野性的呼吸聲，一扇扇緊閉的窗戶，像是一雙雙黑洞洞的眼睛在朝外麵張望。四樓的多媒體教室忽然亮起了白色的光，空無一人的電腦房，一排排電腦屏幕忽然亮起來了。窗口的窗簾輕輕飄起來，夏季無力的風軟軟吹著，拂在反著光的電腦屏幕上，站在十一中台上講話的女生，周圍是無數獎狀還有獎杯的照片，標題：南華大學天才學神陳暖，帶領晴川最差十一中熱血逆襲。
幾乎是一夜之間，從網上匿名人發出爆料，到瞬間轉發幾十萬條消息，各大媒體爭相報道，陳暖立刻就頂著天才學神、正義學霸的名號火了。
“這是什麽情況？”陳暖一臉蒙，坐在南華的校長辦公室裏。她除了當年開學的時候見過一次校長，其他時候校長都是隱形人。
校長和她兩個人隔著桌子，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要說什麽。
沈言坐在旁邊，首先打破僵局：“校長，幫助十一中學生的事情我也知情，是我擅自做主的，您要是想懲罰的話，我一力承擔。”
“沈言，你在說什麽？”陳暖轉頭和校長說，“這跟他沒關係，是我逼他的，反正也做了，您愛怎麽懲罰就怎麽懲罰吧。”陳暖偷偷翻了一個白眼，“再說了，校規上也沒寫不準補課啊，而且我們也沒收錢。”
“我還沒說什麽，你們就急著認錯。”校長摸了摸自己禿了的中南海發型，“這件事情，你們身為在校學生沒有告知學校，現在社會反響這麽大，南華百年名校的名譽也可能會受到影響。”
他沉默了一會兒，門外響起敲門聲，一個短發的老師進來：“校長，學校門口現在都是記者，三家大報的記者都來了。”她轉頭看了看，“他們指名要采訪陳暖。”
“我知道了。”校長擺了擺手，“既然已經這樣了，就讓記者進來，統一開一個小型的記者會，不要影響學生的正常生活。”
“好的，我去通知安排。”
“至於你們，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陳暖和沈言很快就被趕出來了：“這就沒了？”
“你帶來的是好影響，學校也跟著獲得了讚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等會兒的記者會，你要悠著一點。”
“嗯，我以為這隻是一件小事情，誰知道那些媒體添油加醋，說得我好像拯救了地球一樣，我可不想出名。”
“我在想，這件事情是怎麽被曝光的，十一中的學生嗎？”
“誰知道啊，閑得無聊嗎？”陳暖不知道是怎麽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
陳暖到了會堂，剛打開門，裏麵熱烈的氣氛就跟炸開了鍋一樣，閃光燈不停地在眼前閃，前麵一半的位置坐滿了記者，後麵都是學校學生，還不斷有人往裏麵擠。
陳暖抬了抬手，前麵的老師招手示意她過去。
“加油。”沈言在旁邊說了一句。
“嗯。”
陳暖走上講台，站在中央，握著話筒，麵對四方的閃光燈。從中間投射下來的燈光把她囚在白色的牢籠裏麵，此時，偌大的空間仿佛隻有她一個人，她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大家好，我是陳暖。”
“對於昨天晚上在網上引起熱烈討論的新聞，你身為南華的學生為什麽會想到要去幫助一個不那麽好的高中呢？”前麵一個戴著眼鏡的女記者站起來提問。
“我堂妹就是那所學校的，我覺得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麵，事實證明，他們是有實力的，如果他們自己不努力，我做什麽都沒有用。”
“現在網上還有爆料，你的老家是在晴川，你本人曾經也在當地最好的一中念書，門門功課都是年級第一，至今你升學考試的分數還沒有人能超過。這麽好的成績，你平時是怎麽學習的呢？”
陳暖想了一下，說：“很普通，別人上課，我上課，別人放學，我也放學。”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區別？”周圍人哈哈笑了起來。
“我不是很喜歡天才之類的稱呼，有了這個稱呼，好像我就什麽都沒做，躺在家裏一樣。雖然我確實可能要比別人領悟得快一些，不過，我也不是神仙，就是一個正常人類，網上的事情，大家看看就好，不要把我當成有幾隻手、幾隻眼睛的奇葩。”
周圍人被她的幽默逗樂了：“在傳聞裏，十一中的學生有些特殊，你是南華大學的學生，我想知道這兩個完全不一樣的團體是怎麽創造今天這樣令人振奮的大逆襲的？”
“不光你們覺得奇怪，要是換成一年前，打死我也想不到，我會和他們綁在一起。我一直都不是一個很有集體責任感的人，但是這些日子發生的很多事情，強迫我融入進去。漸漸地，我發現表麵上好像是我幫助了他們，但是我得到的其實更多。在我們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個洞，有的人長在外麵，有的藏在裏麵，不一定都能夠補好，但是我們可以互相打氣給彼此希望，讓我們相信自己可以把它補好。”
四周沉默了一會兒，閃光燈還在繼續，又有記者問道：“那你覺得好學生和壞學生之間是沒有區別的嗎？”
陳暖笑了笑搖頭：“你覺得什麽是好學生，什麽是壞學生？如果你是老師，你說成績好的是好學生，成績差的是壞學生，如果你是家長，你會覺得聽話就是好孩子，不聽話就是壞孩子，那如果有那種品行不好，但是成績又特好的惡霸學神，你說他是好學生，還是壞學生呢？”
“這個……”那個記者笑起來，“隻能是個例吧。”
“我覺得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題目，十一中的逆襲也許跟惡霸學神一樣是個個例，但是，我想告訴即將看到這個采訪視頻的學生，不管身處什麽樣的困境，都希望你們不要放棄希望，說得難聽點，你要是放棄希望了，其他人才懶得管你。”陳暖動了動身子，“還有，請努力保持你的善良，也許這個世界不一定會給你回報，但是相信我，如果沒有善良，哪怕你再成功，也不會真正的開心快樂。”她點點頭，“我就說到這兒，謝謝大家。”
空氣仿佛變成了安靜的湖，啪，啪啪，漸漸像是水滴一顆一顆連接起來，最後形成了巨大的洪流般的掌聲。沈言站在後麵，露出微笑，手還在不停地鼓掌。
“你講得真好。”沈言和陳暖走在學校的林蔭小道上。
“我接受你的誇獎。”陳暖揚了揚臉。
沈言在樹下走著，從樹葉裏灑下來的細碎光線切割著他身上的白襯衫，整個人看起來熠熠生輝，“陳暖，我要出國了。”
陳暖的腳步頓了一下，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我已經申請了國外的大學，這個學期開始之前，我就會離開這裏，去國外念書了。”
“哪個國家？”
“英國。”
陳暖點點頭，轉過頭，揚起沾滿陽光的笑臉：“我不跟你說有空聯係，因為說這句話的人到最後就不聯係了。你要是遇到任何麻煩，直接一個電話打給我，我打飛的過去幫你揍人。”她伸出手，“拉鉤。”
“好。”沈言伸出手。有些東西，即便時間逝去，也永遠不會改變。光亮在他的嘴角畫上了一道弧線，“記住，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隻要你打一個電話，我也一定會到，照顧好自己。”
“瘋了，瘋了。”沈月坐在凳子上看著網上的視頻，“陳暖，你真的火了，你那天的采訪視頻點擊量已經超過百萬了，十幾萬人留言，明星的新聞都比不上你的熱度，一直排在第一名。”她手裏的鼠標往下滑了滑，撲哧笑起來，“還有人把你做成表情包了。”
陳暖過來電腦前瞅著，發現自己正左手拿考卷，右手拿神杯，橫批，轉發學神得永生，逢考必過。
“什麽亂七八糟的。”聖樂往下滑拉頁麵，全是網友留言。
“這種情節，簡直就是現實版的爽文啊。”
“差生也有春天，老師，對我好點，我也是潛力股啊。”（P.S.求不經意轉發給某某某。）
“恭請學神下凡來拯救我一下。”
“我昨天把視頻轉發給我媽看了，她晚上給我燒了一頓紅燒肉，還說自己錯了，以後一定要鼓勵我，說不定我也能考上南華。”下麵的網友紛紛留言：不可能的。
又翻到第二頁，還是清一色的好評：“三觀正，這麽正能量又有愛心的學神，簡直就是偶像，我要換頭像去了。”
“不知道學神有沒有男朋友，哪天我要去南華蹲守。”旁邊附上愛心花癡臉。
“學神，求翻牌子，我這裏有一道題目不會做！”
“這個學神是真的嗎？世上真有這麽完美的人嗎？”沈月翻到後麵，這一條評論在清一色的好評裏顯得尤為突兀，“看了這麽多條，隻有這個是批評的，你有小黑粉哦。”她搖了搖頭，“不過，下麵的留言都是幫你說話的，果然人紅是非多啊。”
“真是莫名其妙，誰想跟猴子一樣被大眾圍觀啊。”陳暖接起電話，“喂。”一會兒皺起眉頭，“都說了我不上節目，我又不是明星。”
“誰啊？”
“這兩天不停地有電視台和媒體打電話給我，還有影視公司要拍什麽校園劇，以十一中的事件為原型。”
“我對當明星沒興趣。”
“為什麽，能賺很多錢，你不是求財若渴嗎？”
“我不用當明星，憑自己的本事也能掙很多錢，幹嗎要做這種麻煩事，還暴露隱私。”陳暖把手機扔給沈月，“這個手機你暫時保管吧，最好關機，我用另外一個，這個號碼你不準給別人。”
沈月看她在櫃子裏麵不停地找衣服，問道：“你要出門啊？”
“嗯。”陳暖的心情好起來，“今天是我和黃瀟第一次約會。”
“黃瀟來A市了嗎？”
“嗯，季雲和莫言飛也來了，他們三個不打算住學校宿舍，已經在A市找房子了。這個暑假我們都還沒有好好聚聚。”
“那晚上要聚餐嗎？”
“嗯。”陳暖聽到旁邊沒聲了，轉頭看沈月，“你在想什麽？”
“沒有，我突然想起來，我也有點事，先走了。”陳暖看她像隻兔子一樣，跑得飛快。
“你比我還著急，搞什麽。”陳暖轉頭照了一下鏡子，“算了，等會兒我要見到黃瀟了。”最近因為新聞，他們一直沒時間見麵，打個電話還老是被各種電話騷擾。
“就這件吧。”陳暖穿了一件帶白色流蘇的上衣，還有一條小腳牛仔褲，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套衣服了。她轉頭看到櫃子裏的帽子，算了，還是戴頂帽子吧，等會兒人多，要是被人認出來就麻煩了，她現在開始有點當明星的感覺了。
兩人約在大學城附近的商場看電影，剛準備出門，黃瀟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你下來了沒有，我在你樓下呢。”
“嗯？你這麽快。”陳暖跑到窗口，黃瀟穿了一件寬大的黑T恤，站在黑色轎車前麵揮手，頭發明顯噴了膠，大風也吹不亂。
陳暖衝他揮了一下手，轉頭帶門跑下去。
黃瀟咧開嘴巴，露出小虎牙：“我們走吧。”他看起來還有點不好意思。
陳暖也扭動身體，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約會：“嗯。”準備開門上車的時候。“你等一下。”黃瀟趕緊跑過來幫陳暖開門，“進去吧。”
“你搞什麽儀式嗎？”陳暖嘴上抱怨，嘴角卻帶著甜蜜的笑意。
“現在去看電影吧？”
“嗯。”
本來很熟的人，忽然變成了一問一答的傻子，兩個人不說話，也能感受到車內淡淡的甜蜜。陳暖轉頭看他，他的下巴緊緊繃著，露出一個完美的側臉輪廓，顏值還是很能打的。
“你在看什麽？”他問。
“沒有，我在想，我男人還挺帥的。”
“噗。”黃瀟忍不住笑起來，轉頭看她，“你今天也不錯啊，挺時髦的，還帶須須。”
“噗。”陳暖也笑起來，“你說的什麽廢話啊。”
兩個人一路憋著笑，暖暖的光線從車窗透進來，黃瀟偷偷瞄了陳暖一眼，伸出右手去牽她的左手，溫暖的手指觸到手背，兩個人十指相扣。她轉過頭望向窗外，偷偷地微笑。
到了電影院，因為不是周末，人不多，一直到了內廳，兩個人牽著的手已經汗濕了，變成兩個油氈子黏在一起。
“我覺得我們可以鬆一下。”陳暖提議。
“同意。”兩個人同時鬆開手，發現因為太用力，而且一直處於十指相交的狀態，五根手指已經不能立馬合攏了。
兩人一邊活動手指關節，一邊等電影開始。一開始，周圍還是挺正常的，漸漸地，氣氛就不對頭了，左邊右邊上邊下邊，都傳來吧唧吧唧的聲音，黃瀟咽了一口口水。
“你想親嘴嗎？”陳暖吸了一口氣，問得非常老道。
“啊？我……”黃瀟鼓著嘴巴，決定像一個男人一樣不慫了，魯莽地轉過頭，不承想對方跟他一樣著急，直接就撞上了，頓時慘叫聲一片。
“我們先看電影吧。”
“同意。”
電影是啥內容，黃瀟壓根沒注意，和陳暖兩個人渾渾噩噩地就出來了，然後鬆了一口氣：“壓力太大了。”
“在那種場合，好像不做點什麽都對不起電影票。”黃瀟虎頭虎腦地說。
“啊，你踩到我的腳了。”陳暖往後退了退，一下子撞到後麵的兩個女生，“不好意思啊。”
對麵的人抬起頭，看到她愣了一下，滿臉驚訝：“你……你是陳暖吧？” 兩個人興奮地叫起來，往那邊招了招手，一會兒又跑出四五個人，頓時他們就被圍起來了。
“學神，能給我簽個名嗎？”
“我馬上要考試了，我也要，我也要。”
“你能告訴我們，你是怎麽學習的嗎？你真的好厲害啊，還幫助那麽多學生。”
一群小迷妹興奮地在旁邊一直尖叫，轉頭注意到旁邊的黃瀟，自下而上地抬頭打量完，頓時臉上飄起了紅暈，問道：“這是你男朋友嗎？”
“嗯。”陳暖接過筆趕緊簽名，趕緊結束。
“又高又帥啊。”她們此刻顯得更加激動了，“人又聰明，男朋友也這麽帥，好羨慕啊。”
“我聽傳聞說，你的男朋友是十一中的。”她轉頭瞪著星星眼，“你是十一中的學生嗎？”
“嗯。”黃瀟一臉蒙，點點頭。
“哇，太浪漫了，學神和學渣的浪漫愛情故事，果然愛情是可以跨越一切的。”
“你能給我們講講你們的故事嗎？”
“我也想聽，我也想聽。”幾個人激動得都要暈厥了。
“偶像！”一個女生趕緊掏出手機打電話，“你們快點來啊，我碰到陳暖了，就是那個新聞上幫助差生大逆襲的學神，快來啊！”
“還叫人。”陳暖和黃瀟感覺不走不行了，“那個，我們還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聊。”
“當名人太恐怖了。”黃瀟坐上車還左右張望，“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陳暖，我們出國躲一陣子吧。”
“開什麽玩笑，你很快就要開學了，剛上大學就逃課。”陳暖搖了搖頭，“放心吧，熱度這種東西過一陣子就過去了，很快我們就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說得也是，那下次我們還是盡量去人少的地方吧。”
“黃瀟。”
“嗯？”
陳暖伸手抱住他，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鼻子邊傳來熟悉幹淨的氣味，他愣了一下，回手抱住她：“怎麽了？”
“沒有，今天約會沒有約好，我補償你一下。”
黃瀟溫柔地探下腦袋，在她的腦袋上來回蹭了一下：“你最近有點主動啊。”
陳暖哧哧地笑，在他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讓他別嘚瑟：“去了新的學校，你一定會很受歡迎，抵擋得了**嗎？”
“你不相信我？”
陳暖伸手拍他的衣服，解釋道：“我不是不信你，是不信那些如饑似渴，剛從高三放出來的女學生。”
黃瀟思考了一下，眼神篤定地道：“你放心。”
“我放心什麽？”陳暖笑了，“跟你開玩笑的，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
黃瀟看著她，心裏慢慢產生了一個念頭，並且越來越大，迫切地想要馬上實現。
兩個人在六點之前，到了約定吃飯的地方，遠遠地，就看到一個人背著發白的大書包站在門口。
“阿言。”黃瀟叫了一聲。
莫言飛轉過頭看到他們，僵硬的嘴角牽扯出一個弧度，表示笑過了：“你們太慢了。”
“剛剛陳暖路上遇到粉絲，差點跑得命都要沒了。”黃瀟誇張地做動作。
“新聞熱度好像越來越火了。”莫言飛這種不怎麽上網的人都被影響到了。
“我最近得避免出門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孫木和大白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現在他們都在A市上學，變成了固定的常約嘉賓，“我姐偏要我去聽什麽專家講座，我都睡著了。”
“我也跟著去蹭蹭。”大白補了一句。
“你現在到A市上學了，還不得天天在她的**威下生活，受著吧。”陳暖說。
幾個人看看時間，準備先進去餐廳等。
“等一下。”後麵又傳來一聲叫喊，陳暖轉過頭，愣了一下，沈月穿著高跟鞋，那雙高跟鞋她一年也沒穿過幾次，走近了，陳暖聞到洗發精的味道，疑惑道：“你洗澡了？”
“天太熱了。”她故意伸手扇了扇，看陳暖疑惑不解的樣子，連忙推她進去轉移視線。
“我也餓了。”
黃瀟掏出手機：“我打個電話給他。”
“啊？”黃瀟嗯嗯啊啊了幾句，掛了電話。
“什麽情況？”
“季雲說有事，不一定會過來。”
“好吧，我們先點菜。”陳暖轉頭和沈月商量，發現她在發呆，“點菜啊。”
“嗯。”沈月拿著菜單轉過頭，失落地看了一眼門口。
席間大家聊的什麽，她都沒有聽進去，轉頭看到黃瀟和陳暖在嘻嘻鬧鬧，舒了一口氣。
“你身體不舒服嗎，怎麽不吃東西啊？”陳暖看她幾乎沒動筷子。
“沒有。”
“她怎麽了？”黃瀟這個大頭蝦也看出來了。
“不知道。”陳暖搖搖頭。
“你們上新聞了。”大白拿出手機指指。
桌上的人也一起拿出手機，陳暖滑到一條熱度推送，標題是偶遇學神和其神秘男友，點開來，上麵有四張照片，都是下午自己和黃瀟一起在電影院的照片。
“已經有幾千條評論了。”
“都是在誇黃瀟好帥，還有人猜是不是哪個男明星。”沈月笑了笑，“你們這把狗糧可是撒遍全國了。”
黃瀟愣了愣，說道：“你是說全國？那我爸媽肯定也看到了。”
陳暖也回過神來：“我叔我嬸也看到了？”
“這樣正好，你們都不用回家通知了，在新聞上麵見家長，沒毛病。”
兩個人正在發呆，電話一起響了起來。
“喂，叔。”
“喂，爸。”
兩人幾乎同時站起來往外麵走，過了十分鍾，又一前一後地進來，對著滿屋子嬉皮笑臉的人。
“看起來你們是受刑回來了，怎麽樣？”
“最後都是一句話結束，把人帶回來看看。”陳暖搖搖頭。
“我還多一句。”黃瀟別扭地轉過頭。
“什麽？”陳暖轉頭看他。
“注意身體。”
“噗，哈哈哈。”屋子裏就像擠破了氣球，眾人撲哧撲哧笑起來。
在一片和樂融融的氣氛裏，包廂的門忽然被打開了，季雲從門口進來，問道：“什麽事這麽高興？”
沈月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心裏空落落的部分被填滿了，嘴角溢著的笑容卻隨著跟進來的一個長頭發的漂亮女生僵在了嘴角。
“我介紹一下，雪莉，我朋友。”季雲介紹。
“你們好，我是雪莉。”
“原來你來這麽晚是泡妞去了。”陳暖吐槽道。
“坐這裏吧。”孫木挪了一個位置，讓他們兩個人坐下。
“謝謝。”女生有禮貌地道謝。
“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我怎麽不知道？”黃瀟問。
“我們網上認識的，她也在A市，正好過來約著見一麵。”
“我是開陽大學二年級的學生。”她笑了笑，“我應該比你們都大吧。”
不知道是不是陳暖的錯覺，她開口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浮出一絲傲慢。陳暖哼哼一聲：“開陽的大學生，看來是學霸啊，季雲成績可不怎麽樣，你們都在網上聊什麽？”
“這是一種精神上的默契，跟學校沒什麽關係吧。”
“嗯，我同意。”陳暖轉頭看黃瀟，“像我跟我男朋友就很有默契。”
“先吃飯吧。”孫木嗅到了空氣裏有一絲火藥的味道，趕緊岔開話題。
“你不喜歡她？”黃瀟小聲跟陳暖說話。
“開陽的學生我都討厭，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媽生的，就喜歡裝蒜，像傻子一樣，是不是，沈月？”陳暖轉頭問沈月，發現她正用力地用筷子戳碗裏的一根青菜。
“你是不是也看她不順眼？”
“沒錯。”
“季雲真是一個視覺動物，交朋友都不看內心的，膚淺。”
“對。”沈月往那邊看了一眼，季雲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那個女生就笑得花枝亂顫。
“對了，你們在哪個學校啊？有時間可以經常約出來一起玩。”雪莉問。
“我的學校不怎麽好，跟開陽比不上。”孫木自嘲地笑。
“我在蒼南。”莫言飛麵無表情地回了一句。
“我也在蒼南。”黃瀟回。
“反正都是大學嘛，雖然我在開陽，但是我覺得不應該戴有色眼鏡交朋友，不然我就隻能在開陽裏麵交朋友了。”她自己覺得很好笑，笑了一聲。
“嘴巴說得好聽，要是季雲長得醜，你能說出不戴有色眼鏡交朋友這種話嗎？”陳暖小聲吐槽。
“你說什麽？”
“我說你說得對。”
“你是哪個學校的啊？”她逮住了機會，似乎想把每個人都問一遍。
陳暖嗬嗬一聲：“我的學校也挺一般的。”
“沒關係，你說嘛，大家都是朋友。”
“不就是南華嘛，真的挺一般的。”
她愣了一下：“你是南華的學生？”
“對啊，我旁邊這個也是，還有那邊的大白，我也覺得學校什麽的不都一樣嘛，我交朋友也不看學校。”
她尷尬地笑了一下，突然就沒有了剛剛問長問短的精神了。
沈月看她不說話，直起身說：“我挺奇怪的，你都不看新聞的嗎？”
“什麽意思？”
“全國的人都知道南華的學神陳暖，你不知道？”
她轉頭看那個似笑非笑的人，驚訝道：“你是陳暖？”
“嗯。”
“大家聊得差不多了，吃飯吧。”季雲知道他們這是可勁欺負他帶來的人，讓他們見好就收。
“沒關係，反正下個月不是有大學間的數學公開競賽嗎，到時我們還有機會見的。對了，你會代表你們學校參賽嗎？”
“哦，那你就是不會參加了，真遺憾，不過沒關係，可以當觀眾，也是一樣的。”陳暖“安慰”她。
“噗。”沈月差點要笑噴，周圍人都忍不住暗暗笑起來。
她擦了粉的臉一下子降了一個色號。一頓飯下來，那個開陽的學生沒有那麽多問題問了，鐵青臉著吃完了一頓飯，陳暖都怕她消化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