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人領情
【急行軍到天快亮的時候,魯沙法才命令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吃早飯。
坦尼過來扶我下馬,一麵低低地問:“拉姆塞斯大人沒問題吧?”
“應該沒事吧,這種情況也應付不了他就白活了。”
我活動了一下手腳,那邊魯沙法已令人在樹下鋪了塊布,請我過去用餐,態度依然很恭敬。他待我坐下來,雙手遞過一塊也不知是什麽做的餅:“行軍途中,隻帶了幹糧,請小姐將就著吃一點。”
我才答應著,伸手去接,坦尼已先一步接過,自己先扳了一小塊下來吃了,過一會才遞給我。
我笑了聲,拍拍他的肩:“你沒必要這麽謹慎,我這條命還沒那麽搶手。我理解你想替我死的心情,不過隻怕暫時還不會有機會。”
坦尼一把打開我的手:“誰會想替你死,這隻是我的工作。”
我翻了個白眼:“真不給麵子。難得我剛剛有小小的感動一下。”
一邊的魯沙法掩了嘴,發出很奇怪的咳嗽聲,我想他或者是忍不住想笑也不一定。
坦尼不放心地盯了魯沙法一眼,“不過,小姐您難道不覺得這些家夥很可疑?他們真的是卡爾王子的人嗎?”
“卡爾王子的人大概不會假。但是,真是很可疑。”我托著腮,看向魯沙法,“呐,魯沙法,你應該知道我不是真的戰爭女神吧?帶這麽多人來,應該也不過是為了不讓我逃跑。那麽,為什麽我還會受到這樣的禮遇?”
“在回答之前,我可以問一下麽?小姐您為什麽要冒充戰爭女神呢?”
我歎了口氣,為什麽總會有人要問我同樣的問題?早知道就應該隨身帶個錄音機,隨問隨放,多方便。但是,目前我隻能再次說出和之前回答神官大人差不多的答案:“好玩啊。反正有人帶了頭,我也不過湊個熱鬧。”
魯沙法怔了一下:“就為這?”
“順便加一條我想借這機會接近卡爾王子你是不是比較好接受一點?”
他立時戒備起來,就像一條嗅到主人有危險的狗:“為什麽。”
“因為他比較帥。”我想,我對他真是很好。跟拉姆塞斯和坦尼我也沒這麽坦白過。
魯沙法連同坦尼都怔在那裏。
我一麵啃著那個不知道什麽做的餅,一麵伸手在魯沙法眼前晃晃:“喂,帥哥。回個神,我答完了,現在輪到你了。”
他眨了一下眼,才想起我的問題:“啊,沒什麽,不過是王子的命令。”
“耶?”
“王子說,在沒弄清楚是敵是友之前,先用對待戰爭女神應有的禮儀盡快將她接回來。”
嗯,細想想如果是我,大概也會這麽做吧。畢竟我和皇太後指使那個破壞他名聲的女人不一樣,我是在打著他的旗號做善事,如果冒然直接抓回來,無疑等於同時打自己一耳光。最好的方式就是悄悄的解決我這邊,再大張旗鼓的去澄清另一邊。
我繼續啃那個餅:“也就是說,我可以繼續行使戰爭女神的特權?”
魯沙法盯著我,臉上是不知道要怎麽形容的表情:“是,您有什麽吩咐?”
我解下坦尼腰間帶著的水袋來喝了口水,吃飽喝足,然後打了個嗬欠:“托你的福,我一晚上沒睡覺,現在困得要死。可以給我找輛馬車嗎?我想稍微睡一會。”
他看了我幾秒鍾,點下頭:“遵命,馬上去辦。就這個?沒有其它的吩咐了麽?”
“耶?”我看向他,眨了眨眼, “好像我的要求太簡單,你看起來很不甘心,很期待其它事情的樣子啊。”
“啊,那個,我……不是的……”
“那麽,”我湊近他,“你想我對你做什麽過分的事?說出來好了,我會盡量滿足你的。”
“沒有,不是的,小姐您誤會了。我這就去準備車。”
魯沙法慌忙地行了禮,落荒而逃。
我望著他的背影,不給麵子的大笑,看起來這家夥的娛樂性一點都不亞於坦尼啊。
到達卡爾王子的宮殿是第二天的下午。卡爾不在,我估計親自去接真的夕梨了。伊爾·邦尼和夕梨那幾個侍女迎出來,表情各異地看著我。但是看到烏魯西被押出來之後就統一了。一開始是驚奇,然後就是大快人心的欣喜。
伊爾看向魯沙法,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急切,“你抓到他的?”
魯沙法搖頭,指向我,“那位小姐抓住的。”
伊爾轉向我,很吃驚地打量了一會,也沒多說什麽,隻吩咐將我和烏魯西分別帶下去,等王子回來定奪。
我和坦尼被帶進一個房間裏,士兵很有禮貌的行了禮,退出去,然後將門從外麵鎖緊。
房間不大,有簡單的家具,一扇門一扇窗。門被鎖了,我踱到窗前看了下,這房間在二樓,窗開得很高,坐在窗台上遠遠的能看到宮殿的大門。
“你想跳窗逃走嗎?”坦尼問。
我回頭看他一眼:“為什麽要逃?我那麽辛苦的扮戰爭女神,可不就是為了送卡爾王子一份見麵禮麽?”
坦尼推了推從外麵鎖緊的門:“人家可不見得會領你的情。”
“事實上我也不太確定跳窗戶能逃得掉。”我向下看了一眼,不太能保證我能從這種高度毫發無傷地跳下去而且不驚動下麵幾個一組巡邏的士兵。於是從窗台上下來,伸了個懶腰,躺到**去,“我睡一會,有事叫我啊。”
坦尼站在桌旁,小小聲的嘀咕:“這種情況,你居然也能睡著?”
“橫豎沒別的事嘛。”我斜眼來看著他,“還是說你有什麽好點子可以讓我打發這麽無聊的時間?”
他刷的退到牆邊:“你還是去睡覺吧。”
我笑了聲,翻了個身,睡覺。
被嘈雜的聲音吵醒來時,已到了黃昏。夕陽的光從窗口斜斜打進來,滿眼都是暖橙色。我打了個嗬欠,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問,“怎麽啦?”
坦尼將窗口的位置讓出來,“好像是卡爾王子和戰爭女神回來了。”
“哦?”我一下子睡意全消,幾步跨過去,趴到窗口往下看。
卡爾一行人,正從門口往裏走。他果然是大張旗鼓去接真夕梨的。一溜的兵馬排開,迎風招展的旗幟在斜陽的光輝裏格外鮮明,就連王子本人,也像是鍍了層金邊,威嚴而高貴,舉手投足間有種渾然天成的王者風範。
我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拉姆塞斯來的。
如果說卡爾是雄踞在高處俯視眾生的獅子,拉姆塞斯就是潛行在暗夜裏盯準了獵物的豹。
想不拿他們來做比較是很難的,這兩個男人,是天生的對手。
略一走神,卡爾已走進去看不見了。但是沒關係,他應該很快就會叫人來帶我去見他吧。我微微挑起眉來,開始期待與拉姆塞斯口裏這個得天獨厚的男人的會麵。
我等了很久,房門那裏一直沒動靜,所以我忍不住又跑到窗口去看。
才探出頭去,就看到兩個士兵正領了一個人走出王子的宮殿。
那人一頭金色長發,在夕陽裏閃閃發亮,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回頭向我這邊看了一眼。
我怔了一下。烏魯西?卡爾居然就這樣將他放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我,距離太遠了,我實在沒辦法看清他的表情。他往我這裏看了有幾秒鍾,然後轉過頭,走了。
怎麽能這樣就放過他?我一時情急,手一撐窗台,身體便掠了下去。
坦尼在我後麵驚呼了一聲,正從下麵走過去的一個士兵聞聲抬起頭來,我捏緊拳頭,正想放倒他來做肉墊的時候,他卻張開雙臂,順勢將我接下來,牢牢抱在懷裏。左黑右金的眸子帶著笑,“我正愁不知你被關在哪裏呢。”
我怔了一下,然後就很不給麵子的笑出聲來:“呀,拉姆塞斯,這身打扮可真是不襯你。”
拉姆塞斯不知道拿什麽塗白了自己的皮膚,一副普通的西台士兵的打扮。
“嗯,我也覺得。”他看了一眼自己,歎了口氣,“可是,非常時期,王子殿下的宮殿很難混得進來呢。不說這個了,趁著還沒人發現,我們趕快跑吧。”
“放我下來。現在還不能走,坦尼還在上麵。”我拍拍他的手臂,向上麵的窗口看了一眼,“我想他大概不太敢跳。而且,我還有事要找卡爾。”
拉姆塞斯放下我,略微皺了眉:“你找他做什麽?”
“問他為什麽要把我辛苦抓來的人給放了。你先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被拉姆塞斯這一拖,大概是追不上烏魯西了,不如直接去問卡爾,他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我說著要走,他一把拽住了:“我這麽辛苦的混進來想救你,你就這麽不領情嗎?”
我歎了口氣:“拉姆塞斯……”
他手臂一收,再次將我抱緊,輕輕道:“我很擔心你。”
我正要說的話一時哽在那裏。他的胸口緊貼著我,有什麽東西隨著他有力的心跳透過彼此的皮膚滲過來,波浪般一圈圈的**開。我禁不住也伸手抱住他,輕輕喚了聲:“拉姆塞斯——”
“犯人逃跑了。”
上麵的窗口突然傳來一聲大叫。
我一怔,回過神來,往上看去。有個士兵的頭正從窗口探出來,隻看了一眼就忙忙的回過頭去叫:“找到了,在下麵,有人抓住她了。”
拉姆塞斯笑了聲,居然揚聲道:“是,我抓住她了,不會放手的。”
“你瘋了。”我踩了他一腳,“你還是趕快裝作被我打暈的樣子,再找機會逃出去吧。”
“跟我一起走吧。”
我板起臉來:“你想我真的動手打暈你嗎?”
“是,是。”他歎了口氣,低頭在我臉上親了一下,“我真是中邪了。即使你總是丟下我,我也還是拿你沒辦法。答應我,一定不要讓你自己有事啊。”
他的聲音帶著點無可奈何的味道,輕柔得有如此刻吹過耳邊的風,我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幾分,才想回話,已看到附近的士兵們已向這邊跑來,隻得匆匆地應了聲,裝模作樣地揮了一拳,拉姆塞斯便就勢鬆了手,倒在一邊。
我撥腿就往人少的那邊跑,打倒幾個士兵之後,回頭見拉姆塞斯已不在原來的地方,便住了手,任他們將我的手反剪著,綁了起來。
反正他們也應該是要帶我去見卡爾的,倒省了我自己再去找。
這房間裝飾得華麗而舒適,燈座是銀製的,盛放食物的器皿嵌著光彩奪目的寶石,皇室的富貴榮華顯露無遺。
卡爾王子端了杯酒,斜斜地靠在張矮塌上,夕梨不在身邊,倒是魯沙和伊爾一左一右的站在旁邊。
士兵將我推進房間,我踉蹌了幾步才站穩,打量了一下房間,目光落在下首的一個空位上:“喲,看樣子王子像是在等客人呐。”
卡爾晃著手裏的酒杯,打量我:“可不就是在等你嗎?”
我背過身,讓他看我被綁的手:“那麽,王子殿下的待客之道還真是別開生麵。”
他笑,讓人給我鬆了綁:“本來是好好的想去請你來赴宴的,誰知道你會逃跑?”
“我可不是逃跑。我隻是去追烏魯西。說到這個,”我活動一下手腕,上前一步,斜睨著他,“你為什麽要把我辛苦抓來的人犯放走?”
王子坐直了身子,笑:“聽這口氣,你像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呢。請問你是在以什麽立場在和我說話呢?假扮戰爭女神的犯人?來曆不明的陌生女子?還是別的什麽?”
我怔了一下,看向麵前高貴優雅的男人。一時不知怎麽回話。
他喝了口酒,淡淡地笑:“你知道烏魯西的身分吧?你以為一個來曆不明的有罪在身甚至有可能是他國奸細的女人的口供可以令元老院定一個身份崇高的神官的罪嗎?還是你有什麽更實質性的證據?”
我靜了片刻,突然有點泄氣。嗯,他說得沒錯,我什麽證據也沒有。我隻是知道烏魯西做過什麽,甚至他以後會做什麽。但口說無憑,我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可以證明自己的話。我手上隻有一瓶從他手裏搶來的不知道做什麽用的**,但那對於事態的發展並沒什麽用。更重要的是,我和他之間身份的差距,令我的情況相當不利。在A城的時候,那些人會被我唬到把烏魯西關起來,完全是因為他們沒見過烏魯西,不知道他的身份。但這裏不一樣,人人知道他是皇太後信賴的高階神官,對簿公堂的話,隻怕吃虧的反而是我。想扳到皇太後根本更無可能,不被反咬一口就很不錯了。怪不得烏魯西被抓之後,連臉色都沒變過,隻怕早已知道這結果了。這些處在權力中心的男人,一個個精得像鬼。
我自以為是地忙活了半天,結果全是白費工夫,完全幫不上忙不說,人家也不見得會領情。我重重歎了口氣,覺得自己蠢得像隻豬。
那邊卡爾又笑了聲:“看起來關於我對烏魯西的處理,你已經沒什麽意見了?”
我咬了牙,哼了一聲。
“那麽輪到你自己。你叫什麽?是哪裏人?為什麽要假扮戰爭女神?”
我挑起眉:“為什麽要告訴你?”
“本來是想好好款待你的,可是你樣的態度,讓我很為難啊。”王子兩道眉微微皺起來,聲音依然輕輕的帶著點笑意,說出來的話卻和溫柔扯不上半點關係,“還是說,你更喜歡牢房和拷打?假扮戰爭女神,可是死罪呢。”
喲,威脅我。
“哎呀,我真是怕死了。”我笑了聲,抬腿坐上他麵前的桌子,身子傾向卡爾,“王子殿下想不想知道,烏魯西為什麽會被我抓住?”
他麵不改色地坐在那裏,修長的手指搖晃著手裏的金杯:“對於這個,我的確有些好奇。那個男人,可是比狐狸還狡猾比狼還狠。你到底是怎麽抓住他的?”
“因為他太好心了呀。”我笑,順手拿了桌上的食物來吃,“居然好心的跑來教我,如果被抓,要怎麽樣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哦?是嗎?那還真是難得,那麽他教你怎麽做?”
我咽下口裏的食物,低下頭,就著王子手裏的金杯喝了口酒,眼睛半垂著,自眼角斜斜瞟向他,然後湊近他的耳朵,低喃:“他說,最好的方式,便是勾引你……”
呼出的氣息中帶著點酒味,曖昧地在我們貼近的皮膚間遊走。
那邊魯沙法早已移開了眼,伊爾也輕輕地咳了兩聲。
王子卻笑了,伸手輕輕地捏著我的下巴,將我的臉推開了一點,以便他能看到我的眼睛,嘴角噙著抹優雅的微笑,輕輕地問:“你打算那樣做麽?”
我打開他的手,轉身繼續吃東西:“沒那個打算。”
“咦?”他反而很有興趣的樣子,追問,“為什麽?”
“靠男人的庇護來苟活不符合我的美學。”我在吃東西的空隙裏斜了他一眼,“何況我也不太想與戰爭女神為敵啊。”
要勾引,至少也要是殺生丸大人那種值得勾引的人啊。而麵前這一個,不說名草有主不太可能勾引成功,就算成功了,對我來說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做卡爾王子的第二個側妃?那還不如跟了拉姆塞斯呢。
卡爾笑起來:“你還真是個有趣的人。那麽,你要怎麽為自己脫罪?”
我也笑:“你真的打算治我的罪麽?王子殿下?”
連烏魯絲拉都沒被治罪,我就更不可能了吧。
卡爾笑著,再次打量我:“烏魯西會被你抓住,果然不是碰巧。你有雙很敏銳的眼睛。”
“多謝殿下誇獎。”我誇張地行了個禮,心想隻要看過漫畫的人,誰都會有這麽敏銳的眼睛的。
卡爾看著我道:“我還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歎息:“這問題我真是已經答厭了。我扮戰爭女神隻是一時心血**,想給你一份比較特別的見麵禮而已。你信不信?”
他居然點頭:“信。”
我反而怔了一下,這幾天被人用懷疑的目光看得太多了,以至於碰上個相信自己的,反而一時反應不過來。
卡爾又問:“那麽,你送這麽特別的見麵禮給我,想要什麽回禮呢?”
我偏起頭來,做思考狀,老實說我隻是在玩而已,想要怎麽樣的結果,倒是真的沒有認真想過。
王子安靜地等了片刻,然後又笑起來,再度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令我正視他,也不知想說什麽,還沒說出口,旁邊的伊爾突然重重的咳嗽了兩聲。我和卡爾一起偏過頭去,看到一個女孩子站在門口。
黑發黑眼的戰爭女神,卡爾王子至今為止唯一的側室,深愛著王子的少女鈴木夕梨正站在門口,怔怔的看向我們。
夕梨睜大了眼,怔怔地看著我,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夕梨!”
“夕梨小姐。”
周圍幾個男人表情各異的叫了幾聲,她也像沒聽見一樣,帶著很震驚的表情,一步步向我走過來。
我坐在桌上沒動,微笑著,揚起手來打了個招呼:“喲,晚上好。夕梨。”
她看著我:“你——”
卡爾忙道:“夕梨,你不要誤會,我們隻是……”
我斜了他一眼,根本什麽都沒做,不用這樣急著解釋吧?
卡爾也看我一眼,閉了嘴。
夕梨對卡爾的解釋恍若未聞,看了我很久,然後也歎了口氣,“果然是看錯了呢。想來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挑起眉來,“什麽?”
她輕輕笑了笑:“你長得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呢。”
看起來我長得像某人給她的衝擊,甚至比她看到我和卡爾膩在一起來要大。我索性就將話往這邊引開去:“哦?什麽人?”
“在日本的時候,一個認識的學長。”夕梨看著我,“不過,歐陽學長是男生——”
我驚得從桌子上跌下來。
不會這麽巧吧?我們跳到五百年前的戰國,碰上阿驁一個學妹。這三千年前的西台,居然又有一個。阿驁他們學校專產穿越女主角嗎?
夕梨伸手來扶我:“呀,你怎麽了?”
我為了掩飾自己的吃驚裝模作樣的咳了聲,然後試探性地問:“你說的這個學長,是不是叫歐陽驁?今年十八歲?高三?和我長得一樣?個子比我高?會拉小提琴?待人很溫柔?”
她隻聽得前麵兩個問題,臉色就變了。我一路問下去,她的眼睛越睜越大:“是,沒錯。但是,你是什麽人?你怎麽會知道我在日本的學長的事?”
看起來的確是阿驁的學妹沒錯。我歎了口氣,站直身子,向她伸出手:“請容我正式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歐陽桀,正是你所認識的那個歐陽學長的孿生姐姐。”
夕梨驚得張大了嘴,老半天才合起來,顫抖地握緊了我的手,一副激動得不知道要說什麽的表情。
雖然我這人生性涼薄了一點,但我想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他鄉遇故知本來就是很讓人興奮的事情,我們兩個雖然算不上什麽故知,但總算是同一個地方的人,這個他鄉又他得太遠了一點,何況還有阿驁這層關係在裏麵。
看著夕梨的臉,我突然想起阿驁來。不知他若在三千年前的世界看到自己學妹是什麽心情。不知道……他現在在埃及……過得怎麽樣……
心口突然隱隱作疼,就好像被人重重擊了一拳一般,一時間什麽心情都沒有了。
半晌聽到夕梨在問:“歐陽小姐你怎麽會在這裏?這可是古代的西台帝國啊。”
我回過神來,輕輕笑了笑:“啊,這件事說來可就話長了,以後有機會再慢慢告訴你吧。”
王子看著我們,這時才插話道:“你和夕梨是一個地方的人?”
我點頭:“就算吧。”
卡爾舉起手裏的杯子,一邊的近侍連忙倒上酒。卡爾笑著:“那麽今天還真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讓我們為這次特別的會麵幹一杯。歐陽小姐,請入座。”
“嗯,我真是沒想到,居然還有跟我一樣穿越了時空的人。太高興了,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喝一杯。”夕梨也附合著拉著我坐到旁邊的位子上,並且自己給我倒了酒,笑得像朵花似的。“你要是沒有別的事情的話,今天留下來吧。陪我說說話。”
我看著她的臉,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隻好笑了笑,點下頭。
晚上夕梨拖著我和她一起睡,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問學校怎麽樣,城市怎麽樣,最近流行什麽,她喜歡的歌手有沒有出新的CD……說著說著,她自己的神色先黯下去,慢慢聲音便小下來,住了嘴,然後翻了個身,睡去了。
月光從窗口漫進來,她的臉在月光下宛如玉雕,睫毛微微顫動,睡得並不太安穩。
我歎了口氣,她現在的心情,想必很矛盾吧。一方麵是自己的國家親友,一方麵是唯一的愛人,哪一邊都不舍得放棄。
大概是下午睡過頭了,我在**滾了好一會,始終沒辦法入睡,於是索性起來想出去走走。
才出門就看到外麵走廊的欄杆上坐著一個人,修長的腿架在欄杆上,背靠著走廊的柱子,頭微微偏向這邊,金色的發在夜風裏飛揚,俊美的臉上無盡寂寥。
我微微怔了一下,他的目光掃到我,也怔了一下,然後便淡淡笑了笑。
於是我揚起手來,一邊打招呼一邊走過去,“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窗。王子真有雅興啊。”
卡爾微微皺了眉,重複了我念的那兩句詩,“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窗?這是什麽?什麽意思?”
“啊,那個……”是我看武俠小說看到的,覺得這場景很襯,就不自覺地念出來了。具體是怎麽解釋的,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於是就胡亂照字麵上的意思說,“是我家鄉的兩句詩,意思是,這樣的美麗的晚上,你為了誰一個人站在窗外吹風?”
王子沉吟了一會,目光像是要透過牆壁,看到睡在裏麵的那個人,很久之後,長長的歎了口氣。“你們的家鄉,是個怎麽樣子的國家?可以告訴我麽?”
他問得是“你們”,大概想知道的隻是夕梨的國家吧。我笑了聲,也在欄杆上坐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講那邊的世界給他聽。我們的衣食住行,我們的學習工作,我們的休閑娛樂……卡爾聽得很認真,偶爾插一兩句,待我覺得講得差不多了停下來,他才又歎了聲,輕輕道:“似乎,是比我這裏好很多的地方啊。”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微微垂下來,神色有點黯淡,卻又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
那個決心想必是令他傷心的。
我看著他,也跟著輕輕歎了聲,“不舍得麽?”
他抬眼來瞟了我一眼,淡淡地,寂寥地微笑。“不舍得也要舍得啊。要走的,始終是留不住。”
“如果你開口的話,夕梨會留下的,你知道她——”
“我怎麽能做那麽殘忍的事情?”王子揚起一隻手來,打斷我。“如你所說,她回去比在這裏要好得太多了。而且,她有父母姐妹在等著她……”
他的聲音漸漸小下去,淹在風裏。
對相愛的人而言,這樣的決定又何嚐不是一種殘忍?我皺了眉,正想反駁他,卡爾的近侍跑過來,看到我在這裏,先怔了一怔。
卡爾揚揚手說:“無妨。”
他才稟報:“埃及駐西台武官拉姆塞斯求見。”
卡爾沒說什麽,我先驚了一驚,下意識地就站了起來:“嚇?”
那家夥不是吧,這種時候了,還跑來幹什麽?
卡爾斜睨著我:“說起來,你那個隨從也是埃及人呢。你認識拉姆塞斯?”
“啊,認識。”
“那麽我們一起過去吧,看看他來做什麽。”卡爾微笑著,也站了起來,率先往大廳那邊走。我隨即跟過去。
進去大廳第一眼就看到拉姆塞斯在那裏不安的來往踱步,卡爾走進去,他才停下來,好像鬆了口氣一般,行了禮,目光卻越過卡爾的肩,看向我。
卡爾隨頭他的目光回頭看我一眼,笑了笑:“不知道拉姆塞斯大人深夜前來,有什麽要緊事沒有?”
“我隻是來接我的女人回去。”拉姆塞斯指向我,毫不忌諱地說。
我翻了個白眼,哪有這樣的人?誰是他的女人了?
而卡爾居然沒有一點意外的樣子,看一眼我,看一眼拉姆塞斯。感覺上兩個男人在眼神裏交換了某些我不太明了的東西,然後卡爾一伸手,微笑道:“請便。”
於是拉姆塞斯便走過來,牽了我的手便往外走。
“喂,喂。”我連連叫了幾聲,“這算什麽啊?”
“抱歉,”出了門,他稍微緩了一下腳步,轉過來看著我,深吸了口氣,“可是我等不下去了。”
“我說過我不會有事的啊。”
“我想來想去,還是坐不住。即使沒有生命危險,我也不能讓你在別的男人家裏過夜。”他伸手抱起我,放到馬背上,自己跟著躍上來,雙臂緊緊地圈住我,附在我耳邊低喃:“你是我的。”
像有一把火從我耳畔燎起來,我微微紅了臉:“警告你啊,沒事不要亂說話,誰會是你的——”
指責的話顯然因為我的臉紅而失去了應有的力度。拉姆塞斯輕笑了聲,用一個吻堵住我下麵的話,手一抖韁繩,馬開始撒開了腿向前跑去。
“等一下,”我推開他一點,叫道,“坦尼還被關在那裏——”
他騰出一隻手來固定我,再一次用自己的唇舌堵住我,末了還在我唇上咬了一口,聲音低低的,帶著點警告的意味,“別在我麵前對別的男人表現得那麽關心,我會吃醋的。”
我捂著被他咬痛的唇,瞪著他:“喂,你最好搞清楚,即使我現在和你在一起,也不代表你可以頤指氣使的幹涉我的行動和思想,我絕不會是任何人的附庸。”
他靜了一會,輕輕歎了口氣:“你不用擔心,卡爾連你這主犯都放了,怎麽會難為坦尼?明天他自己會回來啦。”拉姆塞斯將手移到我的胸口,按下去,“有時候還真想將你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石頭做的。我做這麽多事,在你心裏,難道就連一個坦尼也比不上麽?”
他的手溫熱,聲音裏卻有著一種令人發冷的悲哀。
我不由怔了一下,下意識的伸手覆上他的,喃喃地喚了聲,“拉姆塞斯。”
他看了我很久,然後又歎了聲,抱緊我,將臉埋進我的肩窩裏,聲音悶悶地傳出來:“我還真是敗給你了。你到底想要我怎麽樣才好?”
他的呼吸緊貼在我的皮膚上,有一種濕濡的感覺慢慢從皮膚滲進去,纏住了我的心。那是一種我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形容的情緒,我禁不住又叫了聲:“拉姆塞斯。”
“嗯。”他抬起頭,用鼻音答。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這裏,你會怎麽辦?”我扭過身子,讓自己能看到他的眼。
“去哪裏?我可以陪你去。”他說。
“很遠的地方,不在埃及,也不在西台,在遙遠的東方。你大概不能去。”
“有多遠?”
“遠到我不知道怎麽形容。”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跟他形容這個時間上的距離。
他的手又收了收,將我拉得更靠近自己一些:“不能不去嗎?”
“不能。這世上總有些事情是自己無法掌握的。”我歎了聲,就好像我從來也沒想過要到三千年前的埃及。
“我會將你留下來。”他看著我,一字一字的,堅定地說:“我會不擇手段的將你留下來,就算你會恨我,我也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離開。”
我望著他堅定的眼,不由得就想起卡爾之前說過的話來。不知道這兩種答案,哪一個才是更愛的表現。
拉姆塞斯抱緊我,再一次像發表什麽宣言一樣,認真地說:“你是我的。”
我感覺自己在他那樣的目光裏整個人都軟化下來,什麽也說不出來,就那樣軟綿綿地靠在他的懷裏。
那個瞬間,有一種就這樣跟他走到天涯海角也無所謂的感覺。
“得得”的馬蹄聲像是催眠曲,沒過一會,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坦尼果然在第二天早上便自己回來了。再隔一天,卡爾被元老院一致通過受封為皇太子。我和拉姆塞斯混在人群裏跑去觀禮。
卡爾受了封,站出來向群眾揮手示意的時候,那一陣呼聲,真是天搖地動一般。
“真是眾望所歸啊。”我讚歎。
“嗯。”旁邊的人附和。
我斜眼看向身邊黑發黑眼的小女生,吃了一驚:“咦,夕梨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微笑:“我不在這裏要在哪裏?”
我指指那高台之上:“那家夥能當皇太子,你才是最大的功臣吧,又是他的妃子,怎麽著也得站在旁邊吧?”
“沒那回事。”她稍微低了頭,“王子能夠成為太子是因為他本身的優秀,我什麽都沒做。我……”她頓了一下,“我並沒有能站在他身邊的資格。他遲早會迎娶一位身份相當的公主做正妃,而我也會在明年春天返回日本。我們……不可能……”
我看著她,歎了口氣。這一對也真是奇怪啊,明明都那樣的喜歡對方,卻誰也不肯先邁出一步。
“管他呢,你現在總還在這裏不是嗎?”我拉起夕梨的手,“走,我們去找他。”
“歐陽小姐。等一下,不要——”
事實上她不叫我停下,我們也沒能走多遠。站在入口的樓梯兩邊的士兵刷的將長戟交叉放下來,攔住我們的去路。
“讓開。”我叫道,“你們難道不認識這是誰嗎?她可是卡爾王子的側妃。西台的戰爭女神。”
“很抱歉,她隻是個側妃。”士兵還沒說話,一把令我極度不快的聲音插進來解釋。
我微微仰起頭,看到站在幾級石階之上有著金色長發,絕美容顏的神官,重重哼了聲:“喲,這不是烏魯西嘛。”
神官微微欠身:“上次承蒙小姐熱情款待,在下時刻銘記在心,日後自當加倍回報。”
誰都能聽出來他這句話什麽意思。我又哼了一聲,挑起眉:“廢話少說,我隨時等著你就是了。讓開,我們要上去。”
“隻怕不能讓小姐你如願。”他淡淡的笑,“這裏正在舉行皇室的慶典,除了皇室、貴族和元老院成員以外,別的人是不能進去的。尤其是出身低賤的女人。”
“你——”我實在很想衝上去暴扁他一頓。但是一方麵夕梨死命拖住我,一方麵我自己也知道在這種場合鬧起來沒我的好處,隻得咬牙忍了,恨恨的和夕梨回到休息區。
拉姆塞斯本來在看什麽東西的,見我們過來,順手就收起來了。
我板著臉走過去,坐在他旁邊。他笑了聲,伸手捏捏我的臉:“怎麽了,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剛才碰到烏魯西了,那家夥揚言報複我,還不準我和夕梨上去找卡爾。”我恨恨地朝空中揮了兩拳,“早知道一開始就應該殺了他。”
拉姆塞斯的表情突然凝重起來:“歐陽,那個人的話……”
“放心啦,他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來幾次我揍他幾次。”我大咧咧地一擺手,不想再提那掃興的家夥,“你剛剛在看什麽?”
“沒什麽。”
我湊近他:“是埃及來的密報嗎?”
他笑了聲:“你眼睛還真尖。”
“說什麽了?那邊發生什麽事了?有沒有……”本來順口就想問,有沒有阿驁的消息。但話到了嘴邊,那個名字不知道為什麽,就說不出口。於是一下子噎在那裏。
拉姆塞斯看了我一眼,神色很複雜,但卻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哈:“真沒什麽。”
有點不對勁。我盯著他:“拉姆塞斯!”
他別開眼不看我。
我將他的臉正過來:“呐,你知道我的。對我隱瞞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到底出了什麽事?”
他吸了口氣:“你先答應我,聽完之後不要衝動。”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來,抓著他就叫:“阿驁出事了對不對?我弟弟出什麽事了?他怎麽了?”
我咬緊了牙,重重點頭:“好。”
“尼羅河女兒回來了。她教會了埃及人煉鐵。王很高興,人民也將她當做神一樣的愛戴。”拉姆塞斯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
我豎起耳朵,連呼吸都要屏住,隻聽他緩緩道:“但是凱羅爾小姐似乎和你弟弟很是要好,要好到曼菲士王開始嫉妒。有一天他們三人之間發生了衝突,具體什麽事我的人沒弄清楚,總之,歐陽驁現在已被關在大牢裏——”
我轉身就往外走,拉姆塞斯一把拉住我:“你答應過我不衝動。”
“那是我弟弟啊!嫡嫡親的孿生弟弟!他被關起來生死未卜你要我在這裏參加慶典?”我甩開他的手,大叫,“誰知道這密報送來的這段時間裏又發生了什麽?誰知道曼菲士那暴躁又任性的家夥會幹出什麽事來?”
“你打算就這樣一個人跨過沙漠渡過海洋去埃及?”
我靜下來。我知道那不可能。我沒馬沒食物沒水沒向導,一個人不可能走得出西台。我需要拉姆塞斯幫我,至少,得讓我平安到達埃及。
拉姆塞斯歎了口氣,伸手抱住我:“我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才要你不要衝動。”
我任他抱著,隻覺得渾身都涼透了。
如果阿驁有事的話……
好果阿驁……
“多等三天好不好?”拉姆塞斯輕輕道,“我安排一下,然後就陪你回埃及。”
“不。”我抬起頭來,很堅定的看著他。“你有你要做的事情,別為我壞了事。我隻希望你能幫我準備一下路上要用的東西,應該用不了多長的時候,我今天晚上就走。”
他皺了眉,重重地叫了聲:“歐陽。你要拒絕人到什麽程度?”
我深吸了口氣:“抱歉。拉姆塞斯。我隻有阿驁一個弟弟,能夠早一秒鍾去救他,我就不想拖到第二秒。你明白嗎?再說,如果我一直呆在埃及的話,這種事情就不可能發生,他就不可能——”
拉姆塞斯伸手按住我的唇:“別為這種事情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這種事情,很難說誰有沒有錯。喜歡一個人,又有誰能說是對或錯?如果不是我和阿驁之間發生那種事情的話,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將他一個人丟在那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拉姆塞斯輕輕歎了口氣:“這樣吧,你帶一個小隊的人先走,我遲兩天一定會追上你。”
我也歎了口氣,點頭。
一連趕了三天路,雖然我還賺不夠快,想盡早到埃及,卻不能不顧已經累得不行的人和馬。連我自己的身體,也像是完全散了架。
就在我們停下來休息的時候,遭到了伏擊。
先是一陣急如驟雨的箭,然後是突然冒出來至少十倍於我們的敵人,將我們團團圍住。
我用劍擋下一支箭,回身一腳踢開攻過來的一個敵人,便發現我們這邊已沒幾個能站著的人了。
坦尼倒在我腳邊,背上插了五六支箭,胸前還被人砍了一刀。
他望著我,嘴裏吐著血沫,用盡最後的力氣道:“歐陽小姐……快……逃……”
逃,我也想啊。可是目前我們這邊已沒有一匹馬能跑得動,又被人團團圍住,我怎麽可能逃得出去。
正想怎麽逃,又是一陣箭雨射過來。
沙漠裏連個可以躲的掩體都沒有,箭又太多,我才撥開射向胸口的箭,腿上便挨了一箭,吃痛不住,身形一個踉蹌,後背又中了兩箭,整個人跌在地上,眼睜睜看著敵人們衝了過來,我勉強舉劍架住劈過來的一劍,卻已擋不住另一人踢過來的重重一腳。
被踢得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痛得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了。逃是逃不掉了,不如裝死吧。說不定一會他們就走了。我趴在那裏動不了,有一點自暴自棄的這樣想著,已有一人踩上了我的背,一麵叫:“隊長,找到了,那女人在這裏。”
被叫做隊長的人走過來:“神官說她身上有瓶白水,要提防她裝死,一定要把頭砍回去。”
踩著我的人應了聲:“知道了。”
原來是烏魯西的人。
我早該想到的,能出動這麽多人截殺我們的人本來就不多。
或者是曼菲士那對白癡姐弟讓我大意了,烏魯西手裏畢竟是掌握著皇太後的直屬軍隊。沒有什麽人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軍隊。我太輕敵,又太心急,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意識隨著失血過多慢慢地渙散,踩在我身上的人舉起的那把斧頭在我眼前晃出一片白光,我居然好像在那片白光中看到了阿驁的臉。
帶著一點溫柔的微笑的阿驁的臉。
我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向那張臉伸出手。
至少,在死之前,我想要再見你一麵啊……
我最最親愛的……弟弟……
斧頭劈斷骨頭的聲音……
手乏力地垂下來……
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