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給王子的見麵禮

【在阿驁那裏莫明其妙的窩了氣,也沒地撒,所以去跟曼菲士辭行的時候,就憤憤地想,如果他敢說七說八橫加阻撓的話,就先揍他個七葷八素再說。結果誰知道他滿深沉地看了我一會,居然沒說什麽,就讓我去了,還讓坦尼跟去保護我。隻最後的時候說了句,“如果你真的要選擇那個男人的話,自己小心。”

我當時愣了一下,心想,說不定我和拉姆塞斯都低估了這個少年。但這念頭很快就被可以去西台的喜悅壓了下去。

經過N多天的長途跋涉,從尼羅河到地中海,再橫過沙漠,終於到了西台帝國的首都。我才走進埃及駐西台的辦事處拉姆塞斯為我安排的房間,便一頭栽倒在**,攤成軟骨動物狀。

“累死了。”

那會要有飛機多好?我的骨頭架子都要在馬背上顛散了。

拉姆塞斯很不給麵子地笑了聲,用腳尖撥了我一下:“這就不行啦?”

我就勢打了個滾,有氣沒力的應聲:“啊,手指頭也動不了了。”

“那就沒辦法了,我本來還想帶你去拜見卡爾王子呢——”他特意拉長了聲音,瞳仁移到眼角來瞟著我,看我一翻身就跳起來之後,露了個果然不出所料的笑容。

要笑就笑吧。我很沒骨氣的勾住他的手,“你是說真的吧?要帶我去見卡爾嗎?”

“如果你想去的話。”

“我要去。”我雀躍地從**跳下來,“不過我想先洗個澡。”

他湊過來,很曖昧地笑:“要我幫忙嗎?”

“好呀。”我也笑,咬著他的耳朵輕輕道,“未來的埃及法老肯幫我擦背那還真是我的榮幸。”

他反而愣了一下,頭上掛下來一滴汗,“啊,那個,我離開這麽久,這裏應該已經壓下來很多事情了,我先去處理一下,你等我啊。”

我扮了個鬼臉,揮手送他出去,一邊吩咐仆人幫我準備洗澡水。

這家夥自從在某個綠洲裏休息的時候目睹我一頭衝進水裏然後一瞬間變成個男人之後,雖然平日裏玩笑的話也照樣說,但卻再沒有實質性的向我伸過手,頂多也就是禮節性的親吻和擁抱而已。反而是我調戲他的時候比較多。

想想一個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在知道自己懷裏的女人隨時有可能變成男人之後,應該都會是這種反應吧,如果還一直有性趣,那才有點不正常呢。

洗完澡出來,坦尼說拉姆塞斯在大廳裏等我,我過去的時候,發現他帶著種看好戲的表情,坐在窗台上看著外麵的街道。

“有什麽好玩的事情嗎?”我也探頭去看,一麵問。

外麵有一隊人正抬著擔架走過去,周圍的人紛紛避開,並且指指點點。而稍遠一點的地方,圍著一堆人。

“那邊是安息之家。”拉姆塞斯笑道。“我之前說過吧,這國家正麵臨著危機,這場瘟疫也不知死了多少人了。皇太後辦了安息之家,收容病患,賺了不少人心呐。”

我看著那隊人遠去,想起那個皇太後一臉奸相的麵孔,不由皺了眉:“是陰謀吧?”

“嗯,一方麵借開辦安息之家來收買人心;一方麵找人假扮戰爭女神,我跟你說過的吧,就是卡爾王子的那個側室,來抵毀卡爾王子。這樣她的兒子當選皇太子的機會就大一點,是個有心機的女人呢。”拉姆塞斯從窗台上跳下來,“走吧,我們去拜見王子,看看他是怎麽應對的。”

嗯,我想我依稀還記得這段劇情。沉吟了一下,我伸手拖住他:“等一下。”

他看著我:“怎麽?”

我笑:“我總不能這樣兩手空空的去拜見王子啊。”

“放心,我有準備禮物。”

“我覺得,我個人也應該送份禮給他才是。”

拉姆塞斯雙手抱胸,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哦,你想送什麽?”

我眨眨眼:“我也去假扮戰爭女神好了。”

他怔了一下,看了我幾秒鍾,然後笑起來:“嗯,這主意不錯。我開始很期待卡爾王子得知有第三個戰爭女神出現的時候是什麽表情。”

我笑,我也很期待。

其實假扮夕梨真的很容易。

我不過帶了幾個醫生,一些藥草和食物站在A城的城門外,向守城的士兵喊:“我是卡爾王子的側室,戰爭女神。王子聽說你們這裏疫情嚴重,叫我帶了醫生和藥物糧食來。”沒過一會市長本人就帶著一大堆人出現在我麵前。

坦尼很緊張地擋在我麵前,握緊了劍柄。我伸手製止他,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掃視那一群人,然後對著領頭的白胡子老頭笑道:“您就是A城的市長吧?我叫夕梨,卡爾王子叫我來給你們送點物資。這幾位是很有名的醫生。也是王子請來給你們A城的人看病的。”

我話沒落音,市長已領頭跪下:“多謝卡爾王子!多謝戰爭女神!”

然後高呼“卡爾王子萬歲!”“戰爭女神萬歲!”的聲音就響徹了雲霄。

我向黑壓壓跪在那裏的人揮手致意,心裏早已笑翻。也不知是這些人本身就很好騙,還是目前太困難,隻要有點好處就無條件地相信了。

然後就順順當當地住進了市政中心。

下午在官員們的陪同下,去城裏轉了圈。市長一邊走一邊跟我匯報S城的情況,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看向被士兵們費力的壓在道路兩邊的市民,一張張都是熱情洋溢的臉,周圍全是叫“戰爭女神萬歲”的聲音,絲毫不曾懷疑我是真是假的樣子。

我歎了口氣,這些人還真是單純。

市長被我的歎聲嚇得一顫,連忙問,“不知道夕梨殿下為何發歎?”

“啊,沒什麽,隻是覺得這裏這麽多病人,蠻可憐的。”

市長居然刷的跪下了,“小人無能,小人……A城地處偏遠,物質貧乏,又沒幾個好醫生……”

我伸手拉起他,“起來吧,我又不是在怪你。王子也知道你們的難處,這不是派我過來支援你們嘛。”

老市長居然感動得熱淚盈眶,又叫:“卡爾王子萬歲!戰爭女神萬歲!”市民們也就跟著一陣高呼。

我幾乎又想歎氣,能不能換點別的喊?

隊伍因市長這一跪,停了下來,市民們也就擁過來,一個個很仰慕的樣子往前擠,大概都想看清楚戰爭女神長什麽樣。維持秩序的士兵們開始有些吃力,一不小心就讓一個人衝到我麵前來,是個瘦小的年輕男人,一衝過來就跪在我腳下伸手扯住我的裙子,哭叫:“戰爭女神,請救救我們一家吧。”

我怔了一下,旁邊坦尼已撥出劍來喝了聲:“大膽。”

市長也慌了神,連忙叫士兵將那人拖下去。士兵才抓住他,沒拖開幾步突然驚叫聲鬆了手自己退開去,一麵叫道:“這人已感染了七日熱,正在發燒呢。”

人群忽的以那人為圓心散開了,遠遠地看著他,那瘦小的男人跌坐在地上,低下頭不再說話,像是還在哭的樣子。

我皺了眉,正要走過去,坦尼攔住我:“小姐,你沒聽到嗎?那人患了七日熱,你靠近也會被感染的。”

市長在一邊跺腳,抓著隨行官員罵:“我不是說過病人都不準上街來嗎?這下子怎麽辦?要是戰爭女神被感染的話——”

“咦?”我扭頭看向他,“皇太後不是在各地都辦了安息之家嗎?難道A城沒有。”

“有是有,不過……”市長麵有難色,那跌坐在地上的男人叫道:“不過是給有錢人用的,醫生,藥物都在那裏,卻要出很多錢才能進去,像我們這種出不起錢的人便隻有等死。我家本來隻有我兒子染上了,安息之家不肯收容他,又不給他治療。我們不忍心拋棄他,結果便全家染上了。戰爭女神,您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我皺了眉,向他走過去,坦尼拖住我,我瞪著他:“沒你的事,讓開。”

“可是——”

我撥開他,走過去,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輕輕笑了聲:“你放心,我們國家有句老話,叫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像我這種人,沒那麽容易死的。”

我記得夕梨是因為打過疫苗的原因而沒有被傳染,但是她並沒提到什麽特殊的疫苗,那麽就應該是那種小時候普及的醫藥疫苗,那麽我也有打,應該是沒事的。

我扶那男人站起來,微笑:“你家在哪裏?請帶我過去。”

所有人都靜了一下,然後再次爆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我遙遙的看向首都的方向,笑了笑。不知道卡爾王子和皇太後對我這份見麵禮滿不滿意呢?

在A城過了兩天,坦尼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看我,直到確定到第二天傍晚我還沒有發熱的症狀才像鬆了口氣般。

我不由覺得好笑,斜睨著他:“喂,你幹嘛那樣提心吊膽的?我死了不是正合你意嗎?你也不用跟著我離鄉背井的跑這麽遠了。”

他沉默。

於是我揮揮手,讓他離開。

坦尼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過頭來低低說了句:“您並不是什麽壞人。”

他用了敬語。

我怔住,不敢相信的看向他。然後笑了笑:“喲,我現在不是在扮個純真又善良的小女生嘛。”

“有些東西,並不是能裝得出來的。”

我在想這個裝不來的到底是什麽的時候,他已躬身行禮,退了出去。我看著那扇門發愣。

怎麽一個個都搞得那麽深奧?就沒有一個能讓我一眼就看懂的人嗎?

這問題並沒有困擾我太久,反正我在這裏想破頭,他們也不可能變得簡單一點,那還不如我吃飽睡好,等著見招拆招好了。所以我很快便將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扔在一邊,吃了飯便回房睡覺。

還沒睡熟,就發現來了個不速之客。他從窗戶翻進來,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我隻佯裝不知,待他俯下身來時,飛快的抽出枕下的劍,架上他的脖子。

來人連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是我。”

是拉姆塞斯。

我翻了個白眼,將劍收起來:“你還真像隻貓,進來都不帶一點聲音的。”

他自嘲的笑了聲:“隻怕還不夠輕,不然你怎麽會發現?”

“那是,即使真是隻貓也逃不過我的耳目。”

他笑:“嗯,看來你的確是到哪裏都不用人擔心呢。”

“啊,是啊。”我挑起眉來看著他,“你突然跑來幹什麽?不要說你擔心我啊,會笑死人的。”

“嗯,我不擔心。”他伸過手來,抱住我,湊近我的耳朵呢喃,“我隻是想你了。”

“是嗎?那……”我的話還沒說完,唇已被他的覆蓋。因為在沙漠裏趕路而略微幹燥的男人的唇,粗糙而火熱,如細砂覆蓋的炭。

我一時有點搞不清狀況,不知道他為什麽又突然對我熱情起來,不由得皺了眉,伸手想推他。他按下我的手,舌尖趁我想開口發問的時候探進我的口腔,加深了這個吻。

這並不是我們之間的第一個吻,但我覺得他之前從沒有這樣熱切與投入,就好像真正傾注了愛情一般,緩慢,熾熱,而不失溫柔的抵死纏綿,直到我們兩人都幾乎不能呼吸時才鬆開來。

我喘著氣,看向他:“拉姆塞斯……”

他伸出一根手指來按住我的唇,低下頭來,唇貼著我的頸,一路細吻到我的鎖骨,一麵喃喃道:“我想你了,比我預想中還要更想你,你走的那天下午,我便開始想你了。我想我是習慣你在我身邊了,片刻也不想分開。”

我怔住。

他伸出舌頭來,在我兩根鎖骨之間舔了一下,抬起眼來看著我:“而且,一想到你在這邊是以另一個男人的側室的身份存在的,我就妒嫉得坐臥不安。所以忍不住便跑來接你了,跟我回去吧。”

“呃,那個……”我繼續搞不清狀況。即使他之前說想要我,也不過隻是想要個可以陪他打江山的女人吧?為什麽這些話聽起來,倒真的像是個在談戀愛的男人?而且,他不是很忌諱我會變成男人的事情嗎?“你不在意了嗎?我有一半是——”

他再次吻住我,將我沒說完的話堵下去:“沒關係,那不是個詛咒嗎?總會有辦法解開的,若是真解不開也沒關係,不讓你碰冷水就好。而且,即使變成男人,也還是你啊。我要的隻是你……”

眼裏閃動著欲望,拉姆塞斯深深的吸著氣,手往下移,輕鬆的解開了我的腰帶,往裏探去。

“等一下。”我抓住他的手,“你不覺得,我們,呃,那個,有些事情還沒有說清楚嗎?”

“一早說過吧,我可不是那種麵對自己想要的女人還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說話的男人呐。”他笑了聲,將我按倒在**,咬著我的耳朵道,“不過沒關係,我們可以一邊做一邊說。”

我一把推開他,坐起來瞪著他:“你想打架嗎?”

他又湊過來:“如果可以增加情趣的話,我不介意。”

我板著臉,叫了聲:“拉姆塞斯,你忘記我們的賭約了嗎?”

他歎了口氣,停下來,坐在那裏,很無辜地看著我:“我以為你也很想要我的。”

似乎我的確是調戲過他很多次。我咳了兩聲:“此一時彼一時。”

他又歎了聲,很委屈的樣子:“這太不公平了。”

他那樣子讓我反射性的想起阿天,下意識就倒抽了口冷氣,往後靠了靠。

拉姆塞斯皺了眉,伸手拉過我,一麵問:“怎麽啦?”一麵探探我的額頭。

“沒什麽。”我看著麵前金色頭發棕色皮膚,眼睛的顏色左黑右金的男人,搖了搖頭。分明完全不像,我怎麽會突然想到阿天的?難道是被那隻狐狸整得太厲害,所以一看人扮無辜就會有條件反應?那隻臭狐狸,我回去非宰了他不可。

“怎麽突然臉色變得這麽差?要不要找醫生?我聽說你去過很多病人的家,會不會感染了?”拉姆塞斯一麵抱緊我,一麵很焦急地問。

我笑:“我要是真的感染了,你還這樣抱著我,不怕被傳染嗎?七日熱很厲害的,再強壯的人也熬不過幾天就會被死神帶走的。”

他也笑,“我決不會把你交給任何其它男人的,即使是死神也不行。我會跟過去,打倒他,再帶你回來。”

好像是句玩笑,但是我看著他的眼睛,居然被感動了,覺得胸口暖融融的。

他抱緊我,低下頭來吻我,呢喃道:“歐陽,跟我回去吧。”

“不行。我在這裏的事情還沒做完。”

“還有什麽?”拉姆塞斯皺了眉,“你不是要假扮夕梨嗎?已經成功了啊。卡爾和皇太後那邊都嚇了一跳,你想要的結果已經有了啊,難道還真想治好這城裏的病人才走?那不是一兩個人能辦得到的事情好吧,歐陽,難道你——”

“隻成功了一半。”我笑,“我期待的,是他們知道以後會做的行動。”

“歐陽——”

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來,坦尼的聲音在外麵說:“小姐,有人求見。”

“什麽人?”

“不知道,過來傳話的衛兵隻說是個男人,戴著兜帽,看不清臉。”

“嗯,知道了,請進來,我一會就去。”

坦尼應聲離開了。

我下了床,整理自己的衣服。拉姆塞斯跟下來,從後麵抱住我:“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回頭笑了笑:“我想做的,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嗎?這國家的局勢越亂,你便越開心不是嗎?”

他怔了一下,抱著我的手緊了一緊:“你不必為我做這些……”

“你要搞清楚,拉姆塞斯。”我笑,扳開他的手,轉過來正視他,“我這麽做並不是為了你,那不過是因為我喜歡湊熱鬧。”

他歎了口氣,然後笑了笑,坐回床沿上:“好。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在那之前,要不要來猜一下?”我眨眨眼,“剛剛這個人,是王子派來的,還是皇太後派來的?”

我的訪客將兜帽摘下來,一頭金色的長發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似乎要將整個房間都照亮一般。正是西台的大神官烏魯西。

我不由得讚了聲:“真漂亮。”

這個有著漂亮長發漂亮臉孔的男人微微躬下身來行禮:“晚上好,尊貴的戰爭女神。”

我笑了聲:“開門見山的說吧,神官大人找我有什麽事?”

他怔了一下,但很快便也跟著露了個微笑:“您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再好不過了。”他說著話,瞟了一眼旁邊一直握著劍柄的坦尼一眼,“我可以單獨和您談談麽?”

我向坦尼擺擺手:“你先出去吧,我有事會叫你的。”

坦尼很不放心地瞪了長發的神官一眼,退出去。

烏魯西一開始並不說話,隻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我便也不說話,斜倚在鋪著厚厚的墊子的短榻上,大大方方地任他看,一麵拈起旁邊的一串葡萄來吃,等著他開口。

他並沒有讓我等太久,輕輕地開了口,語氣威嚴:“小姐您可知道假扮戰爭女神,會定什麽罪?”

我斜眼看著他:“不知道,神官大人你是特意來定我的罪的麽?”

烏魯西微笑:“如果是那樣,我便不會這樣子悄悄的來見您了。”

“那麽說,你是特意來提醒我的?”我將葡萄皮吐在一邊的盤子裏,也笑了聲,“那還真是多謝你,我會在適當的時機逃走的。”

他稍微靜了一下,然後道:“請恕我冒昧,小姐您為什麽要假扮戰爭女神呢?”

“啊,那個,我有樣學樣罷了。既然有人帶了頭,扮得還有滋有味,我一向是喜歡湊熱鬧的,自然也想扮來玩玩。你知道,被人叫女神的感覺真是不錯。”

他微微皺了眉:“您的那位隨從,好像是埃及人?”

“你說坦尼啊?嗯,他是。怎麽啦?”

“那麽小姐您假扮戰爭女神的事,難道說也是埃及方麵——”

我支起身子來,看著他,輕輕地打斷了他的話:“你是這麽希望的嗎?神官大人?”

他綠寶石一般的眼睛有一瞬間的驚異,然後便淡淡地笑:“如果我希望您就是嗎?”

“那就看你能給我什麽了。”

烏魯西繼續微笑:“和您這樣聰明的人談話還真是令人愉快。”

“彼此彼此。”我繼續吃葡萄,“我隻是不明白,埃及為什麽大老遠的派一個女人來假扮別國的戰爭女神?還送醫送藥送食品?”

“那個就不用您費心了。”

“那我就省省心好了。不過,”我挑起眉來看向他,“你的意思好像是要我被抓以後,說自己是埃及方麵授意的吧?你就這麽肯定我會被抓?”

“事實上,真正的夕梨小姐已經動身從首都出來了,而且卡爾王子也已經派人往這邊來了。”

“哦?”我坐起來,抓抓頭發,“意思就是我如果想逃走,最好馬上動身?”

烏魯西稍稍移動了一下位置。我瞟了他一眼,歎了口氣:“看起來你好像不打算讓我走的樣子。”

烏魯西笑:“正是,您若是逃走了,誰去招供埃及的陰謀?”

“那麽,我招供之後呢?會被送上絞刑架吧?”

他看著我:“如果您照我的意思說,我自然會設法救您。”

我又歎了口氣:“我信你就有鬼了。”

他繼續微笑:“或者您也可以去求求卡爾王子看,如果得到他的憐愛,說不定也可以不死。”

我托著自己的下巴,作思考狀:“你是叫我去勾引卡爾王子麽?”

“所以我說,和您談話真是令人愉快。”

我嘖嘖嘴:“這計劃真不錯。一方麵挑起西台和埃及的不和,最好是有戰爭,這樣就能將卡爾從首都支出去,想要搞什麽小動作也比較容易。當然,能讓他死在戰場上回不來就最好了。另一方麵,找個女人去勾引卡爾,能成功固然最好,不成功也能離間他和夕梨的感情。你就是在打這樣的算盤吧?不過,按理說這種計劃應該要找自己人做才好吧,為什麽找我?你甚至連我叫什麽都不知道。”

烏魯西微微欠腰:“您過獎了。以您的聰明自然也應該想到,如果用我們自己的人難免會讓人起疑。”

“嗯,說得也是。”我點點頭,“我現在還有一個問題不明白。”

“請講。”

我微笑:“我為什麽要配合你?你給我什麽好處?”

烏魯西向我走近一步。“您大概是我所見過最聰明的女人。但是,我想要提醒您一下——”他一直籠在袖子裏的手突然伸出來,修長有力的手指,握著一把雪亮的短劍,以極快的速度向我刺過來,一麵道,“不要仗著一點小聰明,就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啊。”

短劍刺在青銅的劍身上,叮的一聲,濺出幾粒火花來。

烏魯西一怔。我笑了聲,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劍脊重重擊在他執劍的手腕上。他吃痛不住,呻吟一聲,短劍掉到地上。我一腳踢開了,劍順勢就架上了他的脖子。“這句話可以當場還你。而且,附贈一條,別以為女人身邊的劍都隻是裝飾品啊。”

基本上來說,會這麽順利製住他,大抵上是出於他的輕敵。或者他一開始也隻是想威脅我,並不想至我於死地。但我不一樣,我知道他有多危險,我一開始就用了全力。

他臉色變了變,我一手握著劍架在他脖子上,一手將他藏在袖子裏的另一隻手拉出來,奪下他手裏捏著的瓶子。

是個小巧精致的水晶瓶子,裏麵裝著大半瓶**。我晃了一下:“喲,這個是那啥?白水還是黑水或者別的什麽水?做什麽用的?你本來是想給我用還是給你自己用的?”

他咬緊牙不說話,這時坦尼已闖了進來:“小姐,怎麽了?”

外麵的衛兵們也被剛才的打鬥驚動,齊齊跑過來。我指著烏魯西:“這家夥假扮神官,還想謀刺我。”

坦尼很緊張的打量我:“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我把烏魯西交給士兵們,“把他押下去,關起來。這人又狡猾又危險,千萬別給他逃了。最好不要聽他說話,不管他做什麽都不要放他出來。”

士兵們應了聲,將他押了下去。

我長籲了口氣,坐回短榻上,看著手裏那瓶子。不曉得這是什麽東西,好像皇太後手裏有N多種不同效果的水,要不要找個人來試試看?我瞟了一眼坦尼,他也正看向我,好像還是有點擔心的樣子。我咧嘴一笑,他好像嚇了一大跳,連忙向後退了一步:“那個,夜深了,請小姐回房去休息。”

“哦。”我將瓶子收起來,向自己房間那邊走去。他依然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我突然回過頭,他又像嚇了一跳,臉色都變了一變。

我不由覺得很好玩:“喂,你在怕什麽?你自己不是說我不是什麽壞人嗎?”

他靜了一下,小小聲的說:“但是,也不見得是什麽多好的人呐。”

我卟的笑出聲來,向他揮揮手,回房去關上門。

還沒等轉過身來,已被人從後麵抱住,拉姆塞斯的頭蹭過來:“你好像很開心呐,來的是誰?”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已整個人被他打橫抱起來,我驚呼了聲,伸手圈住他的脖子。

坦尼大概還沒走開,下一秒便開始敲門:“小姐,怎麽了?發生什麽事?”

我狠狠的捶了拉姆塞斯幾下,他並不肯鬆手,我隻能歎了口氣,向門外道:“沒什麽。”

“可是你……”

“有隻老鼠——”我話沒說完,已被拉姆塞斯的吻封住了唇。他報複一般的咬了我幾口:“我是老鼠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並沒有有壓低聲音,想必在外麵的坦尼也聽到了,一下子安靜下來。我瞪著他:“你是來拆穿我的麽?戰爭女神的房間裏怎麽能有別的男人?”

“有什麽關係?反正人家也早已經知道你是假的了嘛。今天不是還有人來找你?好像有引起躁動哦,是哪一邊的人?”

他抱著我走回床邊才放下來,我跟他說了剛才烏魯西來訪的事情,一邊把那個瓶子拿給他看:“呐,知道這是什麽嗎?”

他接過去,很仔細的看了看,還打開來嗅了嗅,然後歎了口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絕不是薔薇水之類的**。”

我翻了個白眼,“你就不能想些稍微正經點的東西嗎?”

他居然一副很失望的樣子看著那小瓶子,“我是很正經的在想啊,如果是那種東西就好辦得多了。”

“去。”我一把將那瓶**搶回來,“人家可是很正經的在跟你商量正事啊。”

“啊,抱歉,可是我真的不習慣跟一個女人在**商量正事呢。”

“你的意思是要我出去澆一盆冷水再進來跟你談嗎?” 我瞪著他,作勢要從**跳下去。他一把拖住我:“不用了,現在這樣子就很好。你想跟我討論什麽?”

“當然是關於皇太後他們想挑起西台和埃及的爭端的事情啊。”

“唔。”他收起玩笑的表情,伸手摸著自己的下巴,沉吟,“你覺得我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嗎?”

“很難說會不會有這種機會吧。”我說,“卡爾王子應該不是笨蛋,目前的西台來說,應付瘟疫尚自吃力,要打仗的話,財力物力人力都跟不上,何況埃及又不是什麽弱國。他難道會打這種必敗的仗?就算我真是埃及的奸細,他大概也隻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嗯,雖然我回去是那麽說了,曼菲士那邊也沒什麽動靜。”拉姆塞斯歎了口氣,“仗是一時打不起來的,不過,我們或者能藉這個契機動點別的主意。”

“什麽?”

他並沒有回答,盤腿坐在**,一手托著自己的下巴,一手無意識的輕輕敲打自己的膝蓋,像是在思考的樣子。左邊的眼睛深沉如夜色,右邊的眼睛卻如同夜色裏的星辰,灼人的閃亮。

我看著他,心跳不自覺的快了幾分。這男人專注的樣子遠比他玩世不恭時迷人得多。那樣熱切的眼神,就好像連周圍的空氣都隨之沸騰,我不自覺地受了感染,甚至有一種想要看看,他那雙眼裏看到的前景到底是什麽的感覺。

回過神來時,發現拉姆塞斯在看著我,不由得怔了一下。

他笑:“你偷看我。”

“哪有。”我抵賴,心裏卻突然發慌,沒由來地紅了臉。

“分明有,不然你臉紅什麽?”他湊過來,手按上我的左胸,“看,心跳也這麽快。”

我一把打開他的手,向旁邊退過去:“我發燒,感染上七日熱了。”

“那就讓我陪你一起感染好了。”他撲過來,將我按在**,低下頭來吻我,“我說吧,**真的不是什麽可以討論正事的地方。何況你在邊上這樣的活色生香,怎麽會有人能想說政治那麽無聊的事?”

我有種想翻白眼的衝動:“難道你剛剛那麽專注的在想這種事情?”

“啊,不行麽?”他笑著說,一麵沿著我的頸子吻下去。

“說謊!”我說,一麵想推開他。但是他的唇舌和手指像是有魔力一般,竟令我使不上力,“拉姆塞斯……”

“嗯,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有人在敲門。”

“別理他。”

“坦尼在叫我。”

“我說別理他。”

但是我聽到坦尼說的話了,意識在那一瞬間清醒。我深吸了口氣,推開拉姆塞斯,坐起來。

他跟著坐起來,重重的歎了口氣,看向門口。

坦尼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這一次,我們兩個都聽得清清楚楚。他說:“請小姐馬上起床更衣,卡爾王子派人來接您回宮了。”

我怔了一下,我本來是打算明天一早就走的,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麽快。

拉姆塞斯微微皺了眉:“來得真快,要逃嗎?”

我搖頭:“為什麽要逃?”

他繼續皺眉:“難道你想跟著他們回去?進了卡爾的宮殿或者直接被送到監獄可就不好辦了。”

“我想應該不至於吧,而且現在也不一定能逃得掉。”我笑,門外漸漸喧鬧,聽起來像是這房子整個都已被圍起來了。

拉姆塞斯還想說什麽,又有人重重敲門,一個很陌生的聲音叫道:“夕梨小姐,您還在裏麵吧?”

我還沒來得及出聲,門突然被撞了一下。

這些人真沒耐性,才不過等一下下,居然就想撞門進來。我隻來得及推拉姆塞斯去躲起來,門已被撞開了。

幾個士兵走進來,為首的是一個黑色短發的男子,額間綁著條淺色的帶子,正是卡爾手下的弓兵隊長魯沙法。旁邊是一臉不知所措的市長,還有被兩個人挾持著的坦尼。外麵是裏三層外三層的士兵。這哪裏是要迎接戰爭女神回宮,分明是一副抓捕要犯的架勢。

我坐在**,微笑著看向魯沙法:“喲,魯沙法,好久不見,你的禮儀像是變差了呢。”

魯沙法明顯的怔了一下,睜大眼盯著我:“你——”

“放肆。”我沉下聲,板起臉,“這是你對卡爾王子唯一的側室應有的態度嗎?挾持她的侍從?半夜裏撞進她的房間?王子是這麽命令你的嗎?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魯沙法又怔了一下,然後屈下一條膝,行禮:“抱歉,屬下一時情急。因為收到消息可能會有奸人對小姐不利,所以王子殿下命我即刻接小姐回宮,屬下怕小姐您遭遇不幸,這才魯莽。請小姐恕罪。”

我反而怔住。這是怎麽回事?我之前訓斥他,不過是想臨死前擺擺架子逞逞威風,他怎麽可能真的當我是夕梨?

我們長得沒那麽像吧?即使長得像,他也應該知道我不是真的才對啊,至少來說,夕梨好像不會這樣子訓人吧。為什麽?

魯沙法見我發愣,也不多做解釋,隻催了聲:“請小姐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即刻上路。”

“唔,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也就將架子擺到底了。“我早些時候,抓了個刺客,麻煩你一並帶上,交王子發落。”

魯沙法應了聲,交待士兵去辦。在看到那個刺客是烏魯西時,他明顯又吃了一驚,但還是什麽也沒說,令人牽了馬來,親自扶我上去,然後傳令下去,返回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