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賭約

【曼菲士很意外的表現了他的器量與寬容,不但沒有把我們從皇宮趕出去,還依然待我們如上賓,出去有衛兵跟著,在房裏有侍女伺候著,比在自己家還舒服。隻是他自己連同愛西絲都沒再在我麵前出現過。

同時很難見到的還有阿驁。他隨著我漸漸好起來便越來越少出現在我麵前。皇宮不是我們家那個方寸之地,他要有心躲著我,隻怕我花一年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而且我大概也沒有什麽信心可以像以前那樣坦然的麵對他,也就懶得去找,所以跳尼羅河的計劃也就因而暫時擱下來了。

過了幾天,我便能活動自如,在房間裏便呆不住了,從早到晚的往外跑。坦尼還是那樣一言不發不遠不近的跟著。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要挾法老和女王,在埃及王宮裏作威作福,他這個近衛隊長還不得不整天跟著,我想他大概恨不得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無所謂,反正這裏恨我的人多了,不差他一個。

那天我一不小心晃悠到正殿那邊去,爬上一根大柱子,坐在上麵看風景,冷不丁瞅到一個人,害我差點從柱子上栽下來。

那男人正由一個士兵引著,沿長長的石階走向正殿。身材修長勻稱,是很普通的埃及軍官的打扮,可是那曬成棕色的皮膚,淺金色的短發,嘴角自信的笑容,還有那雙眼,左邊的瞳仁是墨一般的漆黑,右邊的,卻是一種極詭異的金色。

那分明是《天是紅河岸》裏的拉姆塞斯。

我好不容易抱緊那石柱穩住自己的身體,怔怔地看著他走進正殿,驚得合不上嘴。

怎麽會在這裏看到拉姆塞斯?雖然他也是埃及人,可是怎麽會在曼菲士是法老的時代看到拉姆塞斯?

驚嚇過後,轉念一想,既然達也能和英雄打棒球,琉璃仙會追殺生丸,亂馬能去禦村家喝茶,大概曼菲士大戰卡爾的場景也不是不可能出現吧。

我做了個深呼吸,按不住狂熱的心跳,我還以為在這裏除了曼菲士那笨蛋看不到別的帥哥了,沒想到竟然能看到拉姆塞斯,也就是說,也有希望看到卡爾王子和塞那沙王子吧?

從柱子上滑下來,我就向正殿那邊跑。

坦尼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把拽住我:“陛下正在和大臣們議事,你不能過去。”

“我又不吵他,隻悄悄地看看。”

“不行。我們的國家機密怎麽可能讓你過去偷聽?”

我歎了口氣,轉過來看著他:“喂,你想打架是吧?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你現在鬆手,我就不跟你計較,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

“不行。”

我一拳就揮過去,他伸手來擋,我撤拳,一膝蓋撞上他的小腹,他捂著肚子就蹲下去了。我翻了個白眼,就這點本事還跟我裝一副死也不讓你過去的樣子,隨便補了一腳就往正殿那邊跑去。

門口有士兵把守著,我悄悄繞到後麵,找了個窗戶湊過去看。

拉姆塞斯正跪在地上呈詞:“這次西台爆發瘟疫,老國王去世,新王即位,三皇子和六皇子爭奪儲君之位,國家動**不安,正是絕好的機會……”

我怔了一下,埃及要打西台?難道真會出現曼菲士大戰卡爾的場景?

正要再湊近一點的時候,有人從後麵抓住我的肩,我也沒多想,抓著那隻手就是一個過肩摔,後麵的人像麻袋一樣被扔出去後我才看清是坦尼,他還真是不死心。

坦尼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剛要說話,裏麵曼菲士叫了聲:“誰在那裏?”

緊接著拉姆塞斯就豹一般敏捷地從窗口躍了出來,我隻不過一眨眼,他的劍已架上我的脖子。

我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向他微笑:“喲,拉姆塞斯,你好啊。”

拉姆塞斯怔了一下,上下打量我,像是在思考他幾時認識過我的樣子。

“是你啊?”曼菲士走到窗前來,皺了眉,“什麽事?”

“沒什麽。”我笑,瞟了拉姆塞斯一眼,“我隻是過來看看他。”

曼菲士的目光在我們之間遊移:“你們認識?”

拉姆塞斯搖頭:“不認識。”

“嗯,第一次見麵。”我屈指在他的劍上彈了一下,“這見麵禮真不錯。”

“這位是拉姆塞斯,我國駐西台帝國的武官。這是歐陽桀,是……”曼菲士停頓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應該怎麽介紹,於是我接下去,“是有兩張麵孔的毒蛇。”

曼菲士沉下臉來,也不說話,但是拉姆塞斯像忍俊不禁,笑了聲,收回架在我頸上的劍,彎腰行了一禮:“真榮幸能見到你,尊貴的小姐。”

我笑:“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拉姆塞斯,你們議完事,我可以去找你麽?”

拉姆塞斯又怔了一下,曼菲士已轉身向自己在大廳正中的坐位走去,他也轉身仍從窗子翻進去,跨在窗台上的時候,上半身俯過來,在我耳邊輕笑道:“有些話,要留給男人來說呀,小姐。等我一會,我很快會去找你的。”然後便翻過去,繼續去匯報西台的情況。

我多看了一眼,便轉身走開,坦尼還是不緊不慢的跟著。

我回過頭去笑:“你整天這樣跟著我,是保護還是監視?”

他揉著自己的摔疼的肩:“你需要我這樣的人保護?”

“那麽你以為我想做壞事的時候你阻止得了?”

他閉著嘴,一副很戒備的樣子看著我。

我卟的笑出聲來:“呀,你還真是可愛。今天真是很抱歉,我也不想打你的。痛吧?要不要我幫你揉揉,推拿我可是很專業的哦。”

他刷的往後退了好幾步,看我的樣子真的像看一條蛇,看來這些家夥都被曼菲士的想法同化了。

“不要拉倒。”我笑一聲,四下裏看了看,想著在哪裏等比較好。然後聽到坦尼低低的說了句,“你真該再叫毒蛇咬一口。”

我轉過去看著他,“你在詛咒我嗎?”

他又退了一步,不說話。

我指向那邊有躺椅的涼亭:“我過去睡覺,你大可以趁機放幾條毒蛇來,看它們咬不咬我。”

坦尼咬牙切齒的站在那裏,而我走去睡覺。

太陽很好,風很好,空氣也很好。總之,是個很舒服的下午。我躺在涼亭裏假寐,一方麵是沒什麽睡意,另一方麵也著實怕什麽人趁機再放條蛇出來。

那男人的腳步就像貓科動物一般輕巧,悄悄地走到我身邊,在那躺椅上坐下,向我俯下身來,我便在這時睜開眼,笑了笑,“有沒有人說你真的很像貓?拉姆塞斯?”

有著異色雙瞳的武官也笑了笑:“抱歉,讓你久等了。因為要找到你這裏,實在要花不少時間。好像你的名聲並不太好呢,每個被我問到的人都一副避閃不及的態度,還一連叮囑我要小心。”他執起我的手來,放在自己唇上親吻,“來,告訴我,對於像你這樣美麗迷人的小姐,我應該小心什麽?”

我努力的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來:“真可怕,他們那樣說我嗎?對於一個從遙遠的故鄉被強行帶來這人生地不熟的沒開化的國家的可憐女孩子,他們怎麽能那麽狠心的在背後中傷我?”

“喲,”拉姆塞斯笑了聲,“你把刀架在愛西絲女王的脖子上的時候,你喂愛西絲女王吃毒藥的時候,你把曼菲士王打出黑眼圈的時候,你指著王的鼻子大罵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人家會怎麽評價你?背井離鄉的可憐女孩?”

我笑:“啊,在這麽短時間內能打聽得這麽清楚,真厲害。”

拉姆塞斯道:“我還沒有回來就已經知道,隻是沒想到一回來就能見到你。”

“喲,那可真是消息靈通啊,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

“我隻是不知道,像你這樣的女孩子,為什麽會對我感興趣。”他湊近來,挑起一邊的眉毛問。

“我也不知道,像你這樣的駐外武官,為什麽會對皇宮裏發生的小事都了如指掌?你到底是為什麽趕回來的?隻是為了匯報軍情?那沒必要親自回來吧——”

他忽的捂住我的嘴,將我按在椅上,湊近我輕輕道:“你知道的好像也不少呢,小姐。”

他張嘴,輕輕咬了咬我的鼻尖,“來,乖女孩,悄悄的告訴我你還知道些什麽?”

我扳開他的手,先做了幾個深呼吸,斜瞟著他,控訴。“你幾乎捂死我。”

“抱歉,我隻是一時太吃驚。”他先怔了一下,然後笑了笑,輕啄了一下我的唇。

他近得幾乎貼上我的臉,我的右眼望進一片漆黑的夜色,左眼望進一片金色的朝陽。我伸手撫上他的臉,輕輕的歎息,“你的眼睛裏寫了字。”

“哦,什麽?”

“左眼寫著‘野’,右眼寫著‘心’。”

他又怔住,看了我很久,然後收拾了戲謔的表情,正色道:“你的眼睛好像能看到很特別的東西呢。”

啊,那是因為先前看過漫畫的原因。我幾乎等於半個先知呀。

他握住我的手:“你願意幫我嗎?”

“不幫。”我笑,淡淡道:“我隻是個過客,最多一年,就要回去的。我什麽多餘的事也不想惹。”

他眼中的神色微微一黯:“那為什麽要找我?”

“啊,因為你長得比較帥啊,我在這皇宮裏悶得要死,想找人說說話——”

我話沒說完,嘴已被他的唇舌封住,粗魯的,掠奪性的一個熱吻,他好不容易鬆開我,在我耳邊喘息道:“你覺得我是那種在你這樣的女人麵前還可以做到隻是說說話的男人嗎?”

早知道拉姆塞斯是出名的好色,隻是沒想到他出手會這麽快這麽直接。我稍微紅了一下臉,他在我臉上印下細密的吻,一麵輕輕地笑:“你真可愛。”

我吸了口氣,伸手將他的身體撐開一點,問,“拉姆塞斯,你真的想要我嗎?”

“想。”他篤定地點頭,“你的身體,你的頭腦,甚至你的心,我都想要。”

“真貪心。”我笑了聲,推開他站起來,大叫了一聲,“坦尼。”

那個小隊長果然不知道從哪裏站了出來,我向他伸出手,“你的劍借我用一下。”

“做什麽?”他捂緊自己的佩劍,退了一步,戒備地看著我。

拉姆塞斯也站起來,雙手抱胸靠在涼亭的柱子上,微微偏起頭,等著看我要做什麽。

“不要小氣嘛,借我一下下又不會怎麽樣,我又不拿來做壞事。我不會弄壞它的啦。”我走過去,將聲音放低到請求的程度。

坦尼抓緊了自己的劍,“不行。”

我板起臉來,嘿嘿笑了聲,一麵將手指捏得格格作響,“你難道想讓我用搶的?”

下一秒,那把劍已被拋到我腳邊,我反而怔了一下,“咦?你這是做什麽?我還沒開始搶啊。”

坦尼又退了一步,“反正你也能搶過去,我幹什麽要多挨一次打?”

我差點噴出來,翻了個白眼,“那你一早給我不就是了,幹嘛要我多費這麽多口水?”

“那樣的話,有違我自己的心意。”

也就是說,我借的時候給等於向敵人投降,我說要搶的時候給等於被敵人強迫,被迫無奈的情況他比較心安。之前怎麽沒看出來他是這種人?還是說被打過一次之後就變成這種人了?我乏力地歎了口氣,彎腰撿起那把劍,走向拉姆塞斯。

他已經一點麵子都不給的笑得彎下腰去。

我握著劍,劍尖指向他,“拉姆塞斯,撥劍。”

他怔住,不敢相信地看向我,“嚇?”

我笑,“我們來比試吧。如果我輸的話,我在這裏期間就是你的,你想我幹什麽都行。相反,你輸也一樣。如何?”

他笑了聲,一臉的輕視走向我,張開手,像是想要抱我的樣子,“你想成為我的人,大可以用更坦率的方式——”

我的回答是“刷刷刷”的三劍,他一連被我迫退幾步,再抬起眼來時,臉上的神色已變成吃驚。

最近我總是在輸,輸給亂馬,輸給殺生丸,輸給吸血鬼,所以很不甘心,總想找機會贏上一場。當然對方得是個高手,贏坦尼那種人則一點快感也沒有。而麵前這一個據說騎馬射箭劍術都很不錯,而且還是個人類,所以我一時手癢就想好好打一場,就算輸了也沒多大關係,至少還贏了個帥哥。

我仍將劍尖對準他,微笑,“撥劍。”

他也微笑,手握上腰間的劍柄。“那就如你所願。”

劍與劍互相擦過而迸發的火花,金屬特有的聲音,刀劍的重量感,銳利刀鋒透出的冷洌,交錯的身形,肢體的碰撞,回**在風裏的喝叱聲。

這是一場苦鬥。一直打到太陽偏西也沒發出勝負,坦尼一早已看呆在那裏。

我握緊手中的劍,喘了口氣,聽到自己的激烈的心跳聲,微微眯起眼看向那邊的金發男子,他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胸口隨著呼吸劇烈的起伏,汗沿著淺棕色的皮膚滑下,有一滴像是從發梢滴到他眼裏的樣子,他的右眼突然眨了幾下。

機會!

我鷹一般掠起,劍挾著雷霆之勢淩空向拉姆塞斯斬下。他舉劍格住,但仍被我的劍勢壓得向後滑退半步。

如果是我的話,一格之後,就會閃身,將敵人的劍讓過去,然後趁機攻擊還在空中毫無防守能力的敵人,但他居然就站在那裏,等著我落下來,在地上站穩,然後將自己的劍收起來,長呼了口氣,“不打了。我認輸。”

“嚇?”我愣在那裏,“明明還是平手——”

他躺到地上,將自己擺成個大字,一麵喘息一麵道:“你如果是男人的話,我一早便輸了。”

我翻了個白眼,看他那副放鬆的樣子,好像想要跟他再打下去是不太可能了,但這樣的結果真是讓我有點不甘心。我將劍往地上一扔,憤憤地坐在草地上,這算哪門子的勝利?大男子主義,沙文豬。

他爬過來一點,撐起頭看向我,帶著他的招牌笑容,“別擺出這樣的臉來呀,你可是贏家呐,像我這樣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實力有實力的帥哥從今天開始就歸你了耶,你還有什麽好不開心的?”

我斜眼看著他,他居然向我拋了個媚眼,我當場便笑噴出來。

拉姆塞斯翻身坐起來,拍拍我的背,“你還是笑的時候比較漂亮。那麽,接下來,你想要我做什麽?”

我沉吟一會,“唔,暫時還不知道。”

“那麽,交給我來安排好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我看看幾乎要落到地平線那邊的夕陽,“天都快黑了。”

“有些地方,一定要晚上去才能看到好東西呐。”他眨眨眼,扯出一抹魅惑的笑容,“要去嗎?”

“好。”我站起來,把劍扔還給還在那邊呆站著的坦尼,“我要先去洗個澡,你一會到宮門那邊等我吧。”

他屈下一條腿,將我的手執到唇邊輕輕一吻,“遵命,我的主人。”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就想起阿天來了。一想到那隻狐狸叫我主人的樣子不由得就全身發毛,連忙將手抽出來,跑回自己的房間去準備洗澡。

遠遠的就看到拉姆塞斯牽著匹馬站在那裏等,於是一路從石階上飛奔過去,拉姆塞斯伸手接住我,隨手就將扶我到馬背上,自己隨即跨上來。跟在我後麵的坦尼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駿馬已絕塵而去。

那種速度讓我伸手揪住馬鬃,睜大了眼。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騎馬呢,甚至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到馬摸到馬,有一種興奮的感覺湧上來,我禁不住大叫了一聲。

拉姆塞斯微笑著,低下頭來,輕輕地咬我的耳朵,問:“開心嗎?”

“嗯。”我點頭。

暮色四合,夜涼如水,有一個英俊的男人帶著我策馬奔馳在遼闊的大地上,風從耳邊呼呼的吹過去,他的聲音比風還要溫柔,那樣輕輕地問,開心嗎?是個女人都不會搖頭吧?那一刻,我幾乎要連自己陷在三千年前的事情,阿驁的事情,全都拋到腦後,就想這樣子讓他帶到天邊去都行。

他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托起我的下巴,“那麽,是不是該給我一點獎品呢?”

我仰起臉來,在他唇角輕啄了一下,“謝謝。”

“不夠。”他笑了聲,突然鬆了韁繩,雙手將我抱起來,讓我側坐在馬背上,大半個身子歪在他懷裏。我驚叫了聲,下意識地就伸手抱緊他,“呀,你幹什麽?”

他抱住我,笑著俯下身來,“這樣比較方便我們親吻。”

“會掉下去的。”

“放心,月亮是匹訓練有素的好馬。”

“啊,撞到牙齒了……”

“你張開嘴就不會了……”

“唔……”

“閉上眼。”拉姆塞斯伸手捂上我的眼睛,在我耳邊輕輕道,“我有東西要讓你看。”

他的聲音**了我,我乖乖地閉上眼,感覺他將我抱下馬來,走了很長一段距離,然後放下來,“好了,睜眼吧。看看這是怎樣美麗的一個國家!”

我在睜開眼的那一瞬間被震懾住。

我們在一個山頂,麵對著廣闊無垠的大地,尼羅河在我們腳下,玉帶般蜿蜒,星光在河麵上宛轉流動,再遠一點,是城市的燈火,遙遙的與星光相映。

我不由得歎了聲,第一次覺得語言和文字都是那麽乏力的東西,在這樣的大自然麵前,所有的描述都難及其萬一。

拉姆塞斯對著那片大地張開了雙臂,聲音裏有一種由衷的自豪與渴望,“這是我的國家!”

我轉頭看著他,突然覺得他像變了一個人,所有嬉鬧玩笑的表情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由內而外散出發來的光芒,那是一種王者的風神。

他接著說:“可是這樣美麗的國家,並不強大。”

我笑了聲:“兵強馬壯的,怎麽算不上強大?”

“所謂的強大的國家,並不能以軍隊的情況來衡量,也不能以皇室的奢華,貴族的權勢來衡量,隻有所有的人民,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農夫、商人、工匠甚至包括奴隸都能豐衣足食安居樂業,那樣的國家,才是真正強大的。”

我暗歎了聲,心想,你是在說共產主義嗎?

“可是,看看眼下埃及的權力中心,昏庸老邁的先王,年少無知狂妄自大的法老,心胸狹窄目光短淺的女王,貪財好色卑鄙無恥的神官……他們怎麽可能會建設出什麽強大的國家?”他的眼裏有一種堅定的熱忱,“我想要這片土地,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埃及的王!我會讓埃及成為最強大的國家!”

必須承認,那一刻,我被他感動了。

他轉過來看了我一眼:“我在西台的時候,認識了西台的三皇子,那是個得天獨厚的男人,不但人才出眾,而且出身還很高貴,毫無疑問,他甚至並不需要花太多心思,下一任西台國王的位子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更可恨的是,他得到了我原本以為這世上不會存在的那種有王者器量的女人。我很妒嫉。”

他握住我的手,左黑右金的眸子發著光:“但是上天讓我遇到你。”

我還沉在那種感動中,一時沒反應過來,於是他握緊我的手繼續道:“處亂不驚,膽大心細,目光敏銳,出手果斷,劍術高明,而且——”他笑了聲,“心狠手辣。就這一點來說,你說不定比夕梨更適合我。”

我被他一連串的誇讚搞得飄飄然,傻傻的追問:“你怎麽知道?”

“我說過我回來之前就知道你的事吧,幾乎每個細節我都打聽得很清楚,得出以上的結論並不難吧。”他笑,“而且我和卡爾王子的情況不一樣,我想得到這國家,隻能用搶的,總會有要用非常手段的時候,太仁慈說不定反而會束手束腳。”

我回過神來,也笑了聲:“我說過我不會插手這些事吧?”

他抓著我的手,將我拉近他:“我剛剛也說過,國家也好,女人也好,凡是我看上的東西,我都會搶過來!”

我嘖嘖嘴:“我沒記錯的話,下午的比試,好像是某人先認輸的哦。”

他本想低頭親我的動作停在半空,整個人都像是僵了一下。

於是我稍微踮起腳,在他唇畔親了一下:“會讓埃及成為最強大的國家的拉姆塞斯大人難道想賴賬?”

他靜了一下,然後無奈的歎了口氣:“早知道下午就算打到死,也一定要贏你啊。”

我拍拍他的肩:“你就算沒有我,也會成為很好的王的。”

他一怔,看向我。我迎著他的目光,微笑:“我相信。”

他又靜了一會,然後也笑起來,執起我的手,輕輕一吻:“多謝你。我會努力的!”

那天我們在山頂上相擁而坐,七拉八扯的聊了很多,一直到看過比夜色更瑰麗的日出,拉姆塞斯才將我送回皇宮。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匆匆洗浴,倒頭便睡。一直睡到中午侍女叫我起來吃飯。

正睡眼惺忪的一麵打嗬欠,一麵拿勺子攪拌麵前的湯時,坦尼進來說拉姆塞斯求見。我吩咐叫他進來,結果他一走進來就看到我用手掩著嘴大打嗬欠的樣子,“卟”的就笑了。

我翻了個白眼:“笑什麽?吃過沒?沒有就一起吃吧。”

他湊過來,用很曖昧的聲音咬著我的耳朵道:“看到你這樣子,是個男人都不會想吃飯,隻會想吃你。”

“想吃拳頭嗎?”我斜睨著他,一腳踢過去。

他避開,笑道:“不逗你了,我是來辭行的。”

“耶?”我睜大眼看著他,一下子睡意全消,“你要回西台?”

“嗯,曼菲士王說會考慮我帶回的情報,要我先回任上去。我想西台現在的局麵,我如果消失太久,他們說不定會起疑心也不一定——”

他話沒說完我已跳起來,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帶我去。”

他嚇了一跳:“你這是?”

我很雀躍的望著他:“我想跟你一起去西台,你帶我去吧?”

他怔了下,然後就驚喜地叫了聲,撲過來,用力抱緊我:“你回心轉意了?想跟我在一起嗎?想——”

我掙了一下沒能掙開,於是很鬱悶的一個耳光甩過去:“放開我。”

他捂著被打的臉,莫明其妙地盯著我:“你還真是喜怒無常。”

我板著臉:“我隻是想去西台而已,而你剛好是合適的導遊。如此而已,和什麽回心轉意,和你在一起完全沒關係。”

拉姆塞斯頭上有具像化的一大滴汗流下來,歎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改變主意決定嫁給我了呢。”

“去。”我翻了個白眼,“你什麽時候起程?”

“曼菲士王的旨意是即刻。”

“哦?”我笑,“說不定這少年法老也沒你想得那麽白癡。他不想把你這野心勃勃的家夥留在身邊太久。”

“啊,也許。”他也笑了笑,“說不定,他隻是不想把一個可能會成為情敵的家夥留在這裏太久。”

我歎口氣:“他迷戀的是凱羅爾。”

“可是我聽說那女孩已失蹤很久了。”

“說不定馬上就會出現了。”我說,“你等我一下,我去跟阿驁說一聲,我跟你一起去西台。”

我跑出房間,他則在我原本的位置上坐下來,吃我沒吃完的午餐。

阿驁這小子躲我躲得非常徹底,我幾乎要發動所有的我能發動的人才找到他,他躲在一個放滿書簡的地方發呆。

我走過去,敲敲他麵前刻滿文字的石板。他受驚般抬起頭:“啊,姐姐啊?”

“你在幹嘛?”我又敲了那石板一下,問,“你幾時會認古埃及的文字了?”

“啊,沒什麽。”他慌亂的站起來,“姐姐你有事嗎?”

“耶?沒事不能找你嗎?”

“不,也不是——”他的聲音小下去,抬眼飛快的瞟了我一眼,不再往下說。

心頭有種很莫明的傷感掠過,我咳了聲,故作輕快道:“不過,我今天倒真有事。我想去西台轉轉,你去不去?”

“西台?”

“啊,埃及的某個鄰國。”我曆史地理都學得不太好,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就這樣含含糊糊的帶過去,“拉姆塞斯今天出發,我想跟他一起走。”

“拉姆塞斯?”

“嗯,埃及的一個武官。”

阿驁像是想了幾秒鍾:“我記得埃及有個很出名的法老也是叫這個。”

我笑,“或者就是那個人吧。”

他沉吟了一會,然後像下了什麽決心一樣,抬頭向我笑了一下:“那你去吧,如果有那樣傑出的人在一起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我怔了一下:“你不去嗎?”

“不去了。”他微笑,“姐姐你玩得開心點。”

我又怔了一下,這樣子的阿驁,溫和,有禮,淡漠而疏離。

心莫明的揪了一下,我轉身離開,連再見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