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敵意

【阿驁和我不是同一個學校,一向在晚飯的時候,我們會交換一些彼此在學校碰上的事情,但是今天,我扒了口飯,看向他,遲疑著要不要問,他在學校是不是也碰上了一堆動漫人物,我怕我問出來之後,他會嘲笑我一整晚。

應該是吧,這種事情,正常人都不會信。

雖然性格有一點扭曲有一點惡劣,但是阿驁還是算正常人吧,至少他不是同人男,跟他講這種事情除了被嘲笑之外,不會有任何結果。

而那小子居然也吃一口飯看一眼我,欲言又止。

難道他也碰上這種事情,怕我不相信所以不敢說?

我喜出望外,伸手就握住了他的手,有找到組織的感覺,本來以為這世界隻我一個異類,現在有阿驁做伴,好歹死也有個人墊背呀。

阿驁被嚇了一跳,死命甩開我,“幹什麽?惡心叭嘰的。”

“什麽呀,”我收回自己的手,“難得我想理解你一回的。”

“理解?你知道我想說什麽?”阿驁怔了一下,很狐疑的瞟向我。

我死命點頭,“好歹我們也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呀,當初好歹也是一個細胞分裂出來的呀,我怎麽能不知道?”

他又怔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難道你讚成我去打棒球?”

“嚇?”這回輪到我怔住。“難道你不是想說你在學校碰到一堆動漫人物嗎?”

阿驁冷笑,用看白癡的眼光看著我,“一母同胞的姐弟?一個細胞分裂出來的?你怎麽能不知道?”

“呃。意外,意外,這個純屬千分之一機率才能碰到的猜錯的意外。”我噎了一下,訕訕地低下頭吃飯。

“啊,是嗎?那你倒是舉個你猜對的例子來給我看看呐。”

應該有的吧?人家不都說又胞胎之間有心電感應嗎?我努力地回憶,努力地回憶,努力地……然後放棄了。

好吧,貌似我還真沒有猜對過一次。

於是阿驁又冷冷地哼了一聲,埋頭吃飯。

這個時候我們共同的母親,那個分裂成我們兩個的細胞的提供者插了一句話,“阿驁你說打棒球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吃飯的間隙裏,阿驁的聲音含糊不清地說,“我隻是想打敗隔壁那個笨蛋而已。”

嚇?

我怔住,眨了眨眼。我沒聽錯吧?

一方麵為阿驁對達也的敵意,一方麵對阿驁以為達也的存在是天經地義般必然的態度。

原來這世界果然隻有我一個人是異類?

而這個時候隔壁的院子裏,傳來一聲響亮的噴嚏聲。

我推開窗,看見達也站在院子裏,正用手揉鼻子。而他麵對的方向,再遠一點的窗戶上,隱隱顯出淺倉南曼妙的身姿。

我皺著眉,將窗戶刷的關上。

老媽抬起眼來問了聲,“怎麽了?”

“沒什麽,好大的風。”我放了碗,轉身上樓。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在校門口碰上孝太郎,想起昨天在河邊的話來,走過去就拍了拍他的肩,“早上好,肩膀有力的美男子。”

這位身體結實幾乎接近熊的體型的棒球隊長兼捕手居然就因為我那輕輕的一拍叫出聲來,“歐陽,很痛呀。”

“咦?”我看看自己的手,我沒用什麽力呀,而且我學的都是拳腳刀劍,基本沒有內力,為什麽這樣會痛?“你肩膀受傷了?”

“大概是練習過度了吧,昨天達也投球像瘋了一樣。連我都受不了呢。”孝太郎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肩,呲牙咧嘴。

“啊,你們的經理沒有幫你按摩嗎?”

“如果是小南可能還會有點效果,但是新田就……”孝太郎頓了頓,臉上出現很懷念的神色。

這個時候淺倉南已經專職體操了麽?

我略微皺了一下眉,“這樣啊,那麽等一下我來幫你吧?”

孝太郎眨了眨他豆子一般的小眼睛,“啊?”

一般治療跌打損傷的推拿和按摩應該可以通用吧?

“上課了,肩膀有力的可靠美男子。”不緊不慢地說著這句話,達也越過我們,往教室那邊走去。

是平常的聲音,卻不小心透出一點敵意。

雖然隻一閃而過,可是很明顯,是敵意。就好像昨晚阿驁吃飯時說的那句話一樣。

我隻是不明白,這敵意是針對我,還是孝太郎。

想來他應該沒理由對跟自己合作默契的捕手有敵意吧?

孝太郎連忙跟上去,我也跟過去,又拍拍他的肩,“一會下課來找我吧,總會比就這樣放著好一點罷。”

孝太郎點點頭,在走廊裏向我們揮揮手,轉向另一邊的教室走去。

達也在前麵停了一下,斜過眼橫了我一眼,“不相幹人士請不要插手棒球隊的事。”

“哦?那麽集訓時給你們做營養餐的那個南風咖啡吧老板的女兒難道是你們棒球隊的人?”我也橫了他一眼,然後越過他,慢慢地走向教室。

他怔了一下,幾步趕上來,“你怎麽知道?”

笑話,一套26本的《Touch》我前後看了不下十遍,我有什麽不知道?

我笑,“那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說得也是。”走了幾步,他突然問,“那個,你真的會按摩麽?”

我挑起眉來,“會又怎麽樣?”

他指指自己的右肩,“昨天投球似乎太用力了呀,很酸。”

我哼了一聲,“你不是有小南麽?”然後昂起頭來,看也不再看他便走進教室。

過了一會他才進來,重重的將書包往我旁邊的桌上一甩,站在那裏看了我好一會,才皺著眉,憤憤的想坐下來。

我伸出腳,勾了一下他的椅子,然後棒球部的皇牌就叭的摔在地上。

“你。”他爬起來盯著我,我哼了一聲,眉一挑便看向窗外。

過了半晌才聽到他拉過椅子,慢慢的坐下來,又過了半晌,輕輕地推了推我的胳膊,“喂。”

我扭過頭,他的目光流離著,並不直視我,“你今天吃了火藥麽?”

“啊,大概是吃了,可是先開火的那個,不是我呀。”

他又靜了半響,末了搔搔自己的頭,聲音裏有些煩燥,“我可不想跟你吵架呀。”

我的心情因他的態度軟化而有所好轉,卻忍不住有點貪心地追問,“為什麽?”

“因為你發火的時候,打人很痛呀。”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有些羞惱,額上有青筋爆出來,順手就是一拳揮過去。

於是那天我們學校棒球部的皇牌就頂著一個大大的黑眼圈參加了和其它學校的練習賽。

因為經常打架的關係,我幾乎每天都隨身帶著治跌打用的藥酒,在幫孝太郎揉肩膀的時候就派上了用場。據說效果還好不錯,所以在練習賽之前又去幫他推拿了一次。順便就留下來看他們比賽。

然後我就第一次正麵碰上了淺倉南。

這個第一次,是就我感覺世界發生變化之後來說的,以阿驁那種天經地義的感覺來說,我認識她至少也應該有十幾年了,畢竟住得那麽近。但在我的心理上來說,還是覺得我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觸這個優秀得可以拿去做標本的女生。

那時我躺在攔網外的草地上,在那支剛從車上下來的隊伍裏,又找到幾個熟悉的麵孔。

比如國見比呂,比如橘英雄。

上杉達也VS國見比呂!

這個場麵實在很好玩呀。真不知安達大叔自己如果看到,會有什麽樣的感覺。

於是我打起精神來,十二分認真地盯著場中的棒球少年們。

一個很急促的腳步在我身後響起來,我回過頭,看到體操明星淺倉南正跑過來,停在我身邊,先喘了口氣,然後才顯出很吃驚的樣子來,“咦,歐陽你怎麽會在這裏?”

“看球呀。”我笑,“小南你不用練體操的嗎?”

“你不是一直對棒球沒興趣嗎?”

“啊,現在也沒有,我隻是對人有興趣。”這句是大實話,我對體育的興趣一直也就隻那麽多,看再多運動的動畫漫畫,喜歡的也隻是裏麵的人而已。

但這句話在小南聽來,分明已有了另一重意思。她回過頭來看著我,美麗的眼睛裏分明已有了敵意。

我歎了口氣,今天我真是走到哪裏都甩不掉“敵意”這兩個字。

但如果這兩個字來自淺倉南,那我便坦然接受。從喜歡同一個男生這一點上來說,我們的確是敵人。

所以我迎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不躲不閃。她反而移開眼去,向著場中已站上投手板的達也大叫,“達也,加油!”

達也看過來,不知是因為看到她,還是看到我,明顯地怔了一下。

於是我揮揮手,“喲。加油。”

達也遙遙地揚了揚手,然後是連續三振,換場。

然後國見比呂就輕輕鬆鬆的跑過來,站在投手板上,一隻手抬起來,輕輕地壓了壓帽沿。我伸手握成喇叭,大叫,“比呂,加油啊。”

國見比呂轉過來,看我一眼,大概覺得不認識,也隻笑笑,揮揮手,精神便回到球場上去了。

小南反而盯著我,“你認識這個人?”

“不認識,我隻是知道他。”

小南微微眯起眼,“我以為你是來給達也加油的。”

“錯,我是來給孝太郎推拿的。”我平淡地陳述著事實,然後美女小南又轉過去看球。

說話間,又輪到達也投球,而擊球手則是橘英雄。

這個場麵也很有看頭。我跳起來,撲到攔網上,和小南一起大叫。

“加油,英雄。”

“加油,達也。”

叫完之後,小南明顯怔了一下,又轉過來盯著我,“歐陽,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我?”我是安達大叔的死忠,達也和也,比呂英雄,甚至活樹若鬆七味我每一個都很喜歡呀。

這句會讓人誤會很花心的話沒能說出口,一個球狀飛行物挾著風聲以極快的速度向我疾射而來,我下意識地往後一躍。一顆棒球打在攔網上,連鐵絲網都突出來一塊,可見其速度和力度。

如果我剛剛還貼在那裏站著的話,臉一定會腫起來半邊呀。我籲了口氣,先看了一眼那個從鐵絲網上掉下去在地上打滾的棒球一眼,然後才抬起眼看向棒球的來處。

那個站在投手板上的男生推了推棒球帽的帽沿,一雙烏黑的眼定定地看向我。

那眼神已不是敵意這兩個字可以概括的。

分明是殺氣。

於是我又退了一步,指向他,對也正看向我的小南道:“你看,這樣子任性的投手有為他加油的必要嗎?”

周圍所有人都靜了一兩秒,然後我就在一片敵意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回家之後,發現阿驁正在院子裏練揮棒。

我愣了一下,“喂,你在做什麽?”

阿驁又一棒揮出,汗自鼻尖滴下,斜眼看著我,“你瞎了麽?”

我翻了個白眼,你看,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想要一個達也或者和也那樣兄友弟恭的兄弟呀。雖然做弟弟的不恭,我這做姐姐的還是要寬宏大量的友一下的。於是我坐在後院的台階上看著他揮,一麵道:“你小心點呀,要是傷了手就不能彈琴拉琴了,老媽會心痛呀。”

這句話的直接後果就是令阿驁閃了腰。

於是我隻能歎了口氣將他扶進去幫他推拿,一麵歎著氣道:“你看,平常明明就運動量不夠,還偏要逞強,你以為你在家裏揮兩下就能打到達也的球了?”

那種球速和那種力量,我想起來都覺得全身發毛,看來以後還是不要輕易去惹達也比較好,尤其是他手裏有球的時候。簡直比武俠小說裏的暗器還強啊。

阿驁翻身就坐起來,瞪著我,“你不說話我又不會當你是啞巴。”

“趴下。”我一掌拍在他腰上,阿驁悶哼一聲,趴回**,咬緊了牙。

“其實啊,你完全沒必要去跟棒球的風嘛。”我揉著他閃到的腰,“達也他彈鋼琴就肯定不如你呀。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做的事情呐,阿驁你就頂不適合流汗,醜死了。而且才揮那麽幾下就閃到腰,我都嫌丟人呐。”

阿驁趴在**,斜著眼,恨恨地看著我,居然沒有再說話。

嗯,還是這樣鼓著腮幫子不說話的阿驁最可愛了,我輕輕捏捏他的臉。“我家弟弟最可愛了。”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別開臉。

門鈴響起來,我跑去開門,看著門外的那個穿軍裝的男人,愣了半晌才記起來他是我爸。

掐指算算離我上次見過他已過了三四年了呀。

這算什麽爸爸?

我開門讓他進來,然後打電話給老媽,告訴她老爸回來了,叫她提前下班,不然又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見到了。

老爸在聽到我講電話的時候一臉複雜的表情,待我放了電話便先歎了口氣,“抱歉啊……”

我連忙打斷他,“沒關係沒關係,我們可以諒解。”

如果讓他說下去的話,會變成上世紀中頁的家庭倫理小說的。於是他便很順水推舟地住了口。這時阿驁扶著腰走出來,看到他時,是和我完全一樣的反應。

可見這個老爸做得實在是很失敗。

像是為了彌補什麽一般,他答應等我們放假就接我們去那個傳說中的島上去好好的玩一回。

我和阿驁對視一眼,第一次統一了想法。那就是希望去了之後我們兩個不會也變成傳說。

老媽很快就回來了,見到老爸也是先愣了幾分鍾。由此可見,我和阿驁的確是她生的。

雖然是這樣,但一家人還是很和睦的吃了晚飯,然後老爸開始從包裏往外掏禮物。什麽形狀很奇怪的貝殼啦,大支的珊瑚啦,還有一堆希奇古怪的水果,我根本就叫不上名字來,連形容都不知道怎麽形容。老爸是說島上的特產。我在想難不成那個島會是傳說中的貪婪之島?想想在這種奇怪的世界裏,大約也不是不可能吧?

我和阿驁推推搡搡,誰也不肯先去吃那些水果,結果還是老媽膽大,切了一個先給我們家的貓吃,發現沒事之後才招呼我們兩個動手,老爸坐在旁邊看著,嘴角**,一大堆黑線從額角掛下來。

不是我們不相信你呀,實在是它們長得太奇怪啦。

但是一口咬下去,居然異常美味。

於是老媽便包了一些叫我和阿驁送去給左右鄰居。阿驁衝我翻了個白眼,便拿了一包擺出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去討好隔壁的老奶奶,於是我隻能拎著剩下那一袋晃到上杉家去。

可是想到下午達也在球場那種帶殺氣的眼神,我就有點邁不動步子。

正在兩家門口徘徊的時候,上杉爸爸和上杉媽媽走出來,看到我便問,“唔,是小桀啊。你在這裏做什麽?”

他們出來就正好。我連忙把手裏的紙袋遞過去,“我爸爸回來了,帶了些特產,我送點過來給你們嚐嚐。”

“是嗎?歐陽先生回來啦?我們正要去南風喝酒,既然難得碰上他回來了,也叫你父母一起去吧。”兩個人說著就往我家走進去了,上杉媽媽還回過頭來向我微笑,“東西就麻煩你送到我家去吧,達也在家裏呀。”

我愣了一下,一陣涼風卷起一片樹葉從我腳邊飄過去。

結果還是要進去嗎?

算啦,反正明天早上上學也還是要見麵的,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讓他早點砍吧。

門虛掩著,我一推就開了,達也不在我能看到的任何一個地方,於是出於禮貌,我就站在客廳裏,將水果放到桌上,喊了句,“有人在家嗎?”

“來了。”達也跑出來,穿著睡衣,一麵用毛巾擦著自己還在滴水的頭發,剛剛洗過澡的樣子。看到我,怔了一下,“是你呀?”

“你以為是誰?”我挑起眉來。

他在桌前坐下來,看了看我帶來的水果,臉色緩和下來,“你來道歉就好啦,不用特意帶東西來。”

我覺得自己的眼角在**,“我為什麽要道歉?”

他抬起眼來看著我,然後眨了兩下,然後似乎的確想不到什麽事情我應該道歉的,目光又開始遊移。

本來就是嘛,又沒有法律規定我一定要幫他加油才行。

我盯著他,“倒是你啊,我下午晚一點點退開臉就被球打腫啦,你沒有什麽要跟我解釋的麽?”

他別開臉看向他處,半響才道,“不關我事啊,球自己飛出去的。”

“手滑了一下?”

他一拳捶在自己掌心,“正是呀。”

“啊,這一下滑得真是精彩,球速有100以上吧?”

他歎了口氣,回過頭來正視我,“好吧,我道歉。不過,你怎麽會認識那兩個人的?”

“哪兩個?”

“國見比呂和橘英雄。”

“啊,看H2的時候認識的。”

“H2?”達也皺起眉來,也不再追問,一邊開了電視機來看,一邊打量我帶來的水果,“喂,這東西可以吃嗎?”

“可以啊,我爸帶回來的,我們已經先吃過了,味道還不錯。”

他拿起一個來,很狐疑地打量,這時小南推門進來,一麵清清脆脆的叫,“達也,我送好東西來給你吃。”

我回過頭,看著小南站在門口,手裏捧著盆鮮豔欲滴的草莓。這種時令來說,的確是好東西呢。

小南看著我,先怔了一下,然後就浮出微笑來,“歐陽你也在呀,一起吃吧?我已經洗好了的。”

然後她就把那盆漂亮的草莓放在我那堆奇形怪狀的水果旁邊,自己在桌旁坐下來,笑眯眯的。

像是空氣裏的含氧量突然降低了一樣,這房間的氣氛突然就緊張起來。

達也坐在桌旁,看一眼草莓,再看一眼奇怪的水果,看一眼我,再看一眼小南,臉上就顯出他一慣裝傻的表情來。

我歎了口氣,“我先走了。”

“啊,這就走呀?”小南也站起來,“我才過來呢。很久沒有一起聊天了啊。”

“不好意思,我要去找我爸。很多年沒見他了,想多處一下。”我連忙擺擺手,走到門口去穿鞋。

小南跟著也出來了,“一堆不知節製的大人喝醉了酒也不知會怎麽樣,我也回去好了,好歹有個照應。”

既然她這麽說,我挑挑眉,沒再說話。出門前的最後一眼,看到達也欠起身來,向門口伸出手,張著嘴,但是沒說話,也不知是想留誰。

一路無言地走到南風門口,幾個家長在裏麵已經喝得麵紅耳赤。我才想伸手推門的時候,聽到上杉媽媽在說,“小南和小桀都是很好的女孩子呀,我都很喜歡。本來還在想,我家剛好兩個兒子,可以一起娶進來,一直都在一起呢。”

我怔了一下,手縮了回來,走在我身後的小南顯然也聽到了,也怔了一下。

上杉爸爸接著說:“結果和也那孩子沒福氣,現在就難辦了呀?不但兩個女孩子很難選擇,就算從兩個親家來說也是一樣的好,真難選呀。”

結果我那個喝得差不多的老爸大手一揮,“有什麽難辦的?別忘了我也還有個兒子呀。阿驁也很不錯的,淺倉老兄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把小南嫁到我們家來呀?”

我又怔了一下,轉過來看著小南,“那個,我爸喝醉了,你不要介意呀。”

“我不會的。”小南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的推開門進去。然後就聽到裏麵有瓷器掉在地上摔碎的聲音。一幹喝得差不多的大人安靜下來,轉過頭去看向吧台後麵的小南。

小南溫柔地微笑,“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你們繼續,繼續。”

我站在門外,重重的一口氣歎出來。

晚上的河邊和白天不一樣。四周靜謐得似乎能聽到植物生長的聲音,空氣很清新,帶著遠處花草的香味。偶爾有車從河提上開過去,投過來的燈光便在河麵上**漾良久。

可就是這樣的環境,也沒能令我安下心來。

想想自己是被選擇的對象,就會覺得有種違和感從心底冒出來。

我都還沒有徹底弄清楚我對達也的喜歡隻是單純的對動漫角色的喜歡,還是已經延伸到生活裏來想要和他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的那種喜歡,他們那邊居然已經在那裏挑來選去了。至少要等我對這個世界再適應一點吧?

“你果然在這裏。”達也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我抬起眼看過去,他已在我身邊坐下來。

“你找我?什麽事?”

“你太久沒回去,你家弟弟來我家要人啦。”他學我的樣子,在草皮上躺下來,看向星空,“你怎麽跑來這裏了?”

“想一點問題。”

“那可真是稀罕,想什麽呢?”

“想,三男兩女的青梅竹馬,死了一個,剩下的要怎麽配對。”

達也連身子都僵了一下,黑夜裏看不清臉色,隻靜了很久才問,“你怎麽會突然想到這個?”

“我剛剛去南風的時候,那堆喝醉酒的父母們在談呐。”我撐起身子來,看著他,問,“我和小南,你選誰?”

有車開過去,燈光從河麵反上來,照在他臉上,和很多別的動漫角色比起來,算不上是多英俊的臉,但卻有種令人越看越舒服的魅力。他迎著我的目光,很久都沒有開口。

“是嗎?我知道了。”我輕輕的歎了口氣,然後做了一個自從我開始念上杉達也這名字就一直很想做的動作。

我俯下身,輕輕的吻上他的唇。

他驚了一下,一手撐起身子來,一手想要推開我,“桀——”

我抓住他的手,並沒有離開,伏在他身上,緊緊的貼著他的唇,感覺彼此的牙都把唇瓣硌痛了。

這是我的初吻。

這是我少年的歲月裏最喜歡的少年。

黑夜裏看不清他的臉色,隻聽到我們粗重的呼吸。

在心底重重歎了口氣,我放開他,輕輕地笑,站起來,“我回去了。”

而他還怔在那裏。

我聳聳肩,自己離開。

他沒有跟上來,我想,現在輪到他的心情平靜不下來了。

沒走出多遠,我回過頭,朝閃到路燈的陰影裏卻露出了自己的腳的蹩腳跟蹤者道:“出來吧,看到你了。”

高瘦的男生走出來,是我那個惡劣的弟弟。

他走到我身邊,臉板得像具棺材。“就算你主動親他,他也不可能選你的。”

“我知道。”我垂下眼,安達大叔早都已經畫完結局了,上杉達也注定是要和淺倉南在一起的。我隻是想親他一下。那個我心心念念念了這麽久的名字終於在我身邊化成那樣立體而鮮明的活生生的人,我怎麽舍得就這樣看一眼就走?

阿驁看著我,居然歎了口氣,伸手將我攬在懷裏。“笨姐姐啊,你給人的感覺有時候真的太強了。”

我沒有拒絕他難得一見的溫柔舉動,隻輕輕問,“什麽意思。”

阿驁收緊了手臂,“你會讓你覺得,你即使沒有男人也可以一樣活得很好。”

所以男人會選擇需要他的那一個麽?

我伏在弟弟懷裏重重地歎了口氣,“我現在應該要哭嗎?”

“理論上是的,可是我敢打賭你不會。”

我抬起眼來看著他,阿驁嘴角彎出一抹壞壞的笑容,“因為你這女人基本上沒有主控淚腺的神經。”

我一拳揮出,我要讓他知道取笑落選的女人,後果是很嚴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