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遭狙擊

三人坐上沈玉書的車,蘇唯忍不住了,問端木衡。

“你知道青花在哪裏?”

“她在白賽仲路附近還有棟房子,可以先去那裏看看。”

“嗬,又是白賽仲路啊。”

“不能因為她家離案發地點近就懷疑她,你們也知道,那條路上住的人非富即貴,大家離得近也不奇怪。”

“那昨晚的偷襲者帶的老虎圖和青花店裏的雕畫相似又怎麽說?一個可能是前朝侍衛,一個是皇親格格,聽起來不像是沒關係的啊。”

“你們怎麽知道青花店裏有相似的虎圖?”

“也是湊巧了,”沈玉書回答了端木衡的疑問:“我們是在查胡君梅被殺案時,發現凶手留在現場的披肩是雪絨花的牌子,就去她的店詢問。”

“然後當晚我們的偵探社就進賊了。”

聽著他們兩人一唱一和,端木衡笑了。

“那他們一定是天底下最蠢的賊,不僅沒討到便宜,還給你們提供了調查線索,聽你們這樣說,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你們知道虎符令嗎?”

說到逸聞,蘇唯上來興趣了,問:“那是什麽東西啊?”

沈玉書道:“就是兵符,是曆代帝王用於調兵遣將的憑證。”

“不錯,通常虎符一分為二,一半在將帥手中,一半由皇帝親自保管,虎符合二為一才能行使調兵的大權,曆史上著名的竊符救趙說的就是偷虎符。”

“這個我知道!這個我知道!”

作為偷門的一員,蘇唯從小不知聽過多少遍有關竊符救趙的典故,他道:“可現在都是民國了,難道那些前朝遺老還不死心,想用兵符調兵重建大清嗎?”

“就算弄到兵符,也得有兵調動才行,現在軍閥割據,兵倒是不少,但沒錢的話,相信沒人調得動他們。”

不知端木衡想到了什麽,話聲有些縹緲,忽然一笑,道:“也許是我想多了,你們剛才提到大內侍衛,剛好青花家又是皇親,所以我才突發奇想,可滿清倒了十幾年了,虎符什麽的怎麽可能存在?”

“不,也許它真的存在……”

蘇唯心裏浮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數百年的基業倒塌了,有人想著逃跑保命,有人沉浸在舊日的輝煌裏醉生夢死,但其中也有少數人想光複社稷做一番霸業,而要光複社稷,最需要的是什麽?

當然是錢。

定東陵裏就埋葬著全天下最大的財富,而開啟財富之門的鑰匙就在他們手中。

如果偷襲者的身份真像沈玉書猜測的那樣,那一切就說得通了——盜寶也要師出有名,有了兵符,那些人就可以用光複大清國的借口肆無忌憚地掘墓了,問題是他們偵探社沒有兵符啊。

這件事和雅克殺人案會有關聯嗎?或是和三年前神秘人雇他們進陵墓有關係?如果那隻是探路的話,那這三年間,神秘人是不是已經找到了進皇陵的密道,現在萬事俱備,隻欠兵符這個東風了?

想到這裏,蘇唯看向沈玉書,他相信以沈玉書的推理能力,一定可以找出兩者之間的聯係,前提是他要將所有線索都告訴對方。

可什麽時候攤牌,還有怎麽攤牌都是個問題。

蘇唯心裏又開始天人交戰了,學著沈玉書平時常做的那樣列了ABC三個方案,但又覺得不好,統統否決了。

端木衡留意到了,問:“你在想什麽?”

“在想最重要的三件事——早上吃什麽?中午吃什麽?晚上吃什麽?”

端木衡一哂,沈玉書瞪蘇唯。

“難怪你從來了上海胖了這麽多,原來腦子裏隻想著吃。”

“有錯嗎?民以食為天。”

“我勸你少吃點,我以前在倫敦解剖過一個大胖子,一刀子劃下去,裏麵全都是脂肪,就像肉店裏掛的那些肥肉,你想變成那樣的人嗎?”

蘇唯知道沈玉書是為了引開端木衡的追問,故意這樣說的,但他的表情太認真了,蘇唯想象了一下那感覺,順利地失去了食欲。

端木衡大概也抱有同感,專心開車,不理他們了。

端木衡把車開到青花的家,三人下了車,蘇唯站在門口左右看看,說來也巧,青花在白賽仲路的家和雅克的別墅就隔了一條街,步行的話隻用幾分鍾就到了。

不過她的房子沒有那麽大,在這片高級別墅區裏不太起眼,不過與普通住家相比,這裏就豪華多了。

進了院子,裏麵是一棟灰色兩層洋樓,蘇唯注意到二樓有人隔著窗簾看他們,但馬上就閃開了,無法確定是不是青花。

端木衡敲了門,等了好久,才聽到腳步聲傳來,門打開了,服裝店的那位老仆人把頭探出來,皺著眉打量三位不速之客。

端木衡打招呼道:“葵叔,我是端木衡,請問青花小姐在嗎?”

“有事嗎?”

“我剛才去店裏取衣服,看到關店的告示,不過店門卻是開著的,我擔心是不是遭賊了,就先上了鎖,過來問問是怎麽回事。”

葵叔不說話,轉頭看向房裏。

沒多久,青花走了出來,她穿著旗袍,頸上圍了圍巾,上身還披了件很厚的毛呢披風,頭發垂在肩膀一側,看上去不像昨天那麽精神。

“是端木先生啊。”

她打著招呼,又看看端木衡身後的兩個人,道:“我不太舒服,就臨時關店休息了,謝謝你的告知,過會兒我讓葵叔去看看。”

她聲音有些嘶啞,看來是生病了。

端木衡道:“我這位朋友是大夫,你不舒服的話,讓他幫你看看吧。”

“不用了,隻是小風寒。”

沈玉書配合端木衡,走過去打量著她,道:“這個季節得了風寒會拖很久,我帶了診病器具,檢查一下不會花太多時間的。”

“沒事的,休息下就好了,幾位請回吧。”

青花說完退回房裏,葵叔緊接著把門帶上,根本不給他們詢問的機會。

門關上了,三人相互看看,蘇唯道:“我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感覺到有人在窗簾後偷窺他們,沈玉書擺了下頭。

“先離開再說。”

男人拿著槍站在窗前,看著端木衡三人出了院子,這才轉回去,青花已被他的同夥押回了客廳,披風在推搡中落到地上,露出了她被綁住的雙手。

葵叔在旁邊氣得大叫:“你們這些強盜,你們連尊卑都忘了嗎?敢對格格不敬,要換了以前,早被砍頭了!”

“可惜這已經不是以前了,”拿槍的男人漫不經心地道:“更何況就算是以前,像你們這種靠著封號混日子的王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

葵叔氣得要上前跟他們理論,被青花攔住了,低聲道:“葵叔,麻煩你照顧我父親。”

葉老爺子歲數大了,腦子不靈光,客廳裏緊張的氣氛沒有影響到他,一個人靠在藤椅上搖頭晃腦地哼京戲,持槍男人的同夥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葵叔跑過去照顧他,青花對持槍男人道:“不管你們想要什麽,我們都沒有,你也說了,我父親隻是個掛名王爺,怎麽可能有那麽貴重的東西?”

“別想渾水摸魚,我們如果什麽都不知道,就不會來找你了,別忘了當年老佛爺可是很中意你的,她老人家駕崩的前幾天還召你進宮呢,那件東西一定在你這裏。”

“沒有……”

“我們隻想重建大清國,重振當年先祖的雄風,所以不想為難你,但如果你執意不說,那就不能怪我們不客氣了。”

“我不是不想說,是根本不知道,我們現在隻是普通老百姓,每天能安穩過日子就很知足了,你們想怎麽做是你們的事,請不要牽連到我們!”

“當普通老百姓?切,老百姓住得起這樣的洋樓?可以和富商洋人廝混?大清國就是有太多你們這種不知廉恥的蛀蟲,才會亡國的。”

拿槍的男人越說越氣,衝到青花麵前大聲叫嚷,又伸手去抓她頸上的圍巾。

葵叔跑過來阻止,被其他兩個同夥抓住,拿槍的男人攥住青花的圍巾,將她拉到麵前,強迫她去看老爺子。

他的另一個同夥將槍口頂在了老人的頭上。

青花急了,抓住拿槍男人的手用力撕扯,但對方力氣太大,她沒有辦法掙脫,氣得眼圈都紅了,哭道:“你們想要什麽,自己搜吧,房子就這麽大,你們就是把房子拆了都行,求你別傷到我父親。”

“我們沒那個時間拆房子,我們就要虎符,就是你家店裏掛的那個。”

“那你們拿走就好了。”

“你那個是仿製的,我們要的是真品,真品你藏哪兒了?”

“我不知道。”

“那那個仿製品是從哪來的?”

“是以前父親的朋友贈的,那隻是個普通的雕畫啊。”

“是宮裏的朋友贈的吧?”

“我不知道……”

青花說著話,目光瞟向父親,拿槍的男人立刻給同夥使眼色,青花急得大叫:“你們不要逼他,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這些人不理會她的解釋,一左一右架起老人就往外走,老爺子被弄痛了,開始叫嚷,葵叔想去阻止,被他們打倒在地。

青花急紅了眼,低頭咬中拿槍的男人,趁著他吃痛鬆手,她跑過去扶葵叔,卻被踢倒,拿槍的男人走過去,揚手就要打。

就在這時,一道暗器從對麵射了過來。

那東西來得太快,不等男人躲避,半邊臉已被打中了,他痛得捂著臉往後退,手槍被他隨手揣進馬褂的口袋。

暗器其實是顆蘋果,打中他後,落到地上摔成了兩半,一半滾到老王爺麵前,他開心得叫起來,探身去拿,其他人一齊轉頭看向門口。

下一秒,站在門口的同伴就倒黴的中標了,他被人踢中,飛進客廳,啪嗒一聲重重跌到地上。

緊接著進來的是蘇唯。

離他最近的那個人一看不妙,抬手要開槍,被沈玉書一拳頭打在臉上,又揮起手刀砍中他的手腕,瞬間就把他製伏了。

蘇唯看向客廳裏目瞪口呆的一群人,表情難得的繃緊了,冷冷道:“你們要倒黴了,因為我最討厭仗著力氣欺負老人跟女人的家夥。”

他話音剛落,那幫人反應了過來,衝上來攻擊。

蘇唯這邊是三個人,又有槍,勝算本來很大,但糟糕的是對手抓了老王爺和葵叔當盾牌,把他們逼到角落後,趁機逃跑。

為了不傷到無辜的人,端木衡和沈玉書沒開槍,眼睜睜地看著敵人逃走。

其中一個人跑到院子時絆倒了,他的同伴本來想回來扶他,但半路看到沈玉書等人追出來,隻好放棄同夥,選擇逃命。

蘇唯上前揪起俘虜,正是那個被蘋果砸到的男人,他的左眼直流眼淚,看不清東西,更別說反抗了,被蘇唯攥住衣領,重新拉回屋裏。

“窮寇莫追,反正我們抓到了一個,順藤摸瓜就好了。”

蘇唯的話有道理,沈玉書跟端木衡放棄了追趕,大家回到房裏。

青花把父親和葵叔扶了起來,她驚魂未定,扶父親坐下,整理著被扯亂的圍巾,擔憂地看他們。

俘虜被蘇唯押住,反抗不了,隻好眯著受傷的眼睛,叫道:“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我們還不急呢,你急什麽?”

蘇唯說完,問青花家裏有沒有繩子,葵叔說有,跑出去找繩子。

旁邊傳來咀嚼聲,大家轉頭一看,就見老爺子緩了過來,拿起掉在地上的一半蘋果啃起來。

青花急忙奪下來,老人不高興了,裂開嘴一副要哭的樣子,青花隻好從桌上拿了個橘子給他,他這才轉怒為喜,哼著小調低頭剝橘子。

發覺眾人的注視,青花苦笑道:“我父親這幾年越來越糊塗了,有時候做事還不如小孩子,不過對他來說,也許什麽都不記得才是最好的。”

“可惜啊,我的蘋果摔爛了。”

盯著地上另外一半蘋果,蘇唯嘟囔道。

青花有些驚訝,見他喜歡,便道:“我家有,我去拿。”

她要出去拿,沈玉書叫住了他。

“他就是感歎一下而已,不用在意。”

他讓端木衡看守俘虜,把蘇唯拉去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海棠果遞給他。

看看手裏這顆比普通蘋果小了好幾圈的水果,蘇唯歎道:“這不是蘋果,大夫說要每天吃蘋果才行的。”

沈玉書瞪了他一眼,眼神在說——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挑三撿四。

蘇唯不說話了,轉過身哢嚓哢嚓地咬蘋果。

葵叔把繩子拿來了,端木衡接過繩子,把那個倒黴的家夥從後麵綁起來。

青花在旁邊看著,好奇地問:“你們怎麽知道有賊進了我的家?”

沈玉書道:“因為你出門時嘴角兩邊發紅,像是被人強迫捂住留下的痕跡,你身上的披風是外出才會穿的正裝,在家裏這樣穿,既不禦寒又妨礙做事,而且披風上有褶皺,一個有品位的女人是不會穿著滿是褶皺的衣服見人的。”

“謝謝你的讚賞。”

“另外還有你的圍巾,圍巾歪了,是你在和那些人撕扯時造成的吧?”

說到圍巾,青花下意識地伸手調整了一下,道:“你觀察得可真仔細。”

“再仔細,我也無法猜出他的身份,青花小姐,你突然關店是不是被他們逼迫的?”

“那倒不是,是我父親突然不舒服,這裏比較安靜,我就帶他過來休養,沒想到這些強盜會闖進來。”

“他們來搶什麽?”

“我也不知道,他一直說虎符什麽的,又說我店裏掛的那個是贗品。”

“那到底是不是贗品?”

“那隻是一副雕畫而已,什麽贗品不贗品的。”

“看來隻能讓這位仁兄親口說了。”

蘇唯吃完了海棠果,上前檢查俘虜。

俘虜的槍被繳了,口袋裏連張廢紙都沒有,他眯著眼睛,一副嘲笑大家拿他沒辦法的表情。

蘇唯走到他身後,突然抬起他反綁的雙手,他沒防備,大叫起來。

無視他的痛呼,蘇唯平靜地問:“趕場趕得很忙吧?”

俘虜一愣,蘇唯轉轉他的手臂,讓大家留意他的手背。

他的手背上有幾道很淺的抓痕,是新傷,傷得不重。

看到抓傷,蘇唯知道他錯怪端木衡了,雖然端木衡未必是好人,但至少夜闖偵探社的人不是他。

俘虜還在掙紮,蘇唯製止住他,道:“裝什麽糊塗,昨晚去我們家偷東西的不就是你嘛,不用想著抵賴,你手背上的傷是我家寵物抓出來的,是最好的證明。”

俘虜臉色變了,大叫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蘇唯繼續抓住他的手查看。

“手上全是老繭,也許比起拿槍,你更擅長掌法,不過照你的功夫,做大內侍衛有點勉強,所以你應該是哪位前清高官的護院,為主子來尋找遺失的虎符的,對吧?”

俘虜的臉色更難看了,額頭上青筋暴起,咬著牙不再說話。

蘇唯鬆開了他的手,對沈玉書道:“這家夥隻是個跑腿的,他知道的應該不多。”

沈玉書看向青花,青花連連搖頭。

“我也什麽都不知道,雖然當年老佛爺很喜愛我,但我父親隻是個掛名的王爺,虎符那麽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交給我們?”

聽到這裏,葵叔也插話道:“當年朝廷腐敗,列強伺環,要真有虎符那種東西,八國聯軍那會兒,老佛爺還至於逃難嗎?”

俘虜看似不服,想開口爭辯,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

端木衡看到了,抓住他把他拖去外麵,回來對青花道:“我把他綁在後院柱子上了,你有什麽話盡管說,我們三個不會泄露的。”

“你以為我是避諱他才不說的嗎?”青花苦笑道:“葵叔的話你們也聽到了,你們真相信那種無稽之談嗎?就算真有虎符好了,如果它在我家裏,我一定拱手相讓,我一個弱女子,沒有膽量也沒有那個本事跟人爭兵權啊。”

“虎符未必一定是調兵,也許還有其它的用處。”

沈玉書的話讓青花一愣,問:“什麽用處?”

“不知道,所以我們才問你,有關你店裏的那塊雕畫,你真的沒印象是誰送的嗎?”

青花想了想,搖搖頭,又看向葵叔,葵叔道:“那個在很多年前就有了,好像是某年王爺大壽,朝中同僚送的壽禮,至於是誰送的,恐怕就算王爺還沒糊塗,也不會記得的。”

“是的,後來我們搬到上海,開了那間鋪子,我見雕畫有氣勢,為了鎮宅子,就掛了起來,你們如果感興趣,就拿走吧,我現在生意很好,不想每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沈玉書看向青花的父親,老人已經睡著了,手裏還拿著吃了一半的橘子,他的衣服上沾了不少橘子汁,看來他糊塗得厲害,問不出什麽。

端木衡道:“那就隻能把那家夥交給巡捕房了,相信巡捕房的人有辦法讓他開口。”

“我倒是很想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誰,”蘇唯興致勃勃地道:“可以知道那麽多秘聞,那個人的身份一定很尊貴,應該不難猜。”

“那我要在他嘴裏塞個東西,免得他咬舌自盡。”

葵叔說完,匆匆跑出去。

沈玉書見青花站在旁邊,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便安慰道:“為了安全起見,你這幾天就不要開店了,在我們查清案子之前,會有巡捕貼身保護你們的。”

他說完,看向端木衡,端木衡點頭道:“沒問題,我跟裴探員打個招呼,讓他多調些人過來。”

“我們沒丟東西,就……算了吧,這麽小的案子,巡捕房那邊也不會理的。”

“我懷疑這些人和這條街上發生的洋人殺人案有關聯,所以他們一定會理。”

沈玉書讓端木衡去打電話,青花皺起眉連聲歎氣,聽著端木衡跟對麵講電話,她又看看父親,忍不住道:“這到底是怎麽了,臨到年關,一下子出了這麽多事……”

“別擔心,我們已經有線索了,會很快查明案情的。”

“那就麻煩你們了,不過能不能不要調太多的人過來?我父親身體不好,需要靜養,我怕吵到他。”

端木衡打完電話回來,聽了青花的請求,他道:“我讓他們在外麵守著,不會吵到老爺子的,如果你有什麽發現,隨時聯絡我們。”

配合他的話,蘇唯將萬能事務所的名片遞給青花,青花接了,堆起笑向他們道謝,不過她有心事,笑得心不在焉。

沒多久,巡捕就接到了裴劍鋒的命令,趕過來保護青花一家,端木衡向他們簡單說明了情況,交代完畢後告辭離開。

蘇唯把俘虜推到車後座上,俘虜嘴裏塞了塊毛巾,說不出話,隻能狠狠地瞪他。

蘇唯沒放在心上,坐到他身旁,道:“你現在招還來得及,否則到了巡捕房,吃了苦頭再招,那就不劃算了。”

俘虜把頭轉向一邊,無視他的提醒。

車開了起來,端木衡問沈玉書。

“你剛才說有線索了,是真的嗎?”

“我隨口說說的,為了讓青花安心。”

“那就是沒線索了?”

“誰說沒有,”蘇唯用下巴指指旁邊的俘虜,“這不就是嗎?”

俘虜用鼻子哼了一聲,表情充滿了譏笑。

沈玉書問端木衡。

“看你跟青花老板很熟,他們家以前很風光嗎?”

“是啊,葉老爺子在戶部掛了個閑差,他的王爺頭銜是貨真價實的,當年仗著慈禧太後恩寵,府前也是門庭若市,不過這世上沒有永恒不變的榮光,連大清國都亡國了,更何況一個王爺?”

端木衡的話激怒了俘虜,眼睛瞪圓了,探身衝他嗚嗚直叫,一副要辯解的樣子。

蘇唯伸手把他按回座椅上。

“我知道你不服氣,不過再不服氣這也是事實,滿清亡了,你就算找回幾十個幾百個虎符,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俘虜氣得直瞪蘇唯,要不是嘴被堵住了,他一定會罵出很多髒話。

他們沒有順利把俘虜押解到巡捕房。

在快到霞飛路巡捕房的時候,前麵突然衝過來一輛別克,把路擋住了。

端木衡急忙踩刹車,蘇唯反應快,及時抱住了前座的椅背,鄰座的俘虜就倒黴多了,一頭撞在椅背上,發出悶哼。

接著是密集的槍聲,幾個蒙麵人從別克車上跳下來,舉著槍衝他們一陣亂射。

襲擊來得太突然,端木衡跟沈玉書隻能趴下躲避,沈玉書拔出手槍,準備反擊,端木衡則把車檔轉到後退上,踩油門向後快速倒車。

但是沒退多久他就不得不停下了,因為又有一輛車從後麵開過來,擋住了他們的路,車上的人向他們開槍射擊,其中一人還將一顆手榴彈丟了過來。

危險關頭,端木衡隻好轉動方向盤,將車拐進了旁邊的小巷。

小巷很窄,車輛隻能勉強擠進巷口,暫時躲開了敵人的攻擊而已。

“怎麽辦?”

蘇唯趴在座位底下,聽到外麵傳來的轟隆響聲,他焦急地問。

沈玉書拔槍,朝後麵開了兩槍,說:“你的藥彈呢?扔一顆過去。”

那是藥彈啊,不是炸彈啊,最多是糊弄糊弄人,沒什麽殺傷力的。

不過這個節骨眼上,用總比不用強,蘇唯探手去包裏取藥彈,誰知就在這時,俘虜突然撞開門跳下車,向大街上奔去。

蘇唯沒抓得住他,也想跟著跳車,卻發現自己這邊的車門被巷口擋住了,他下不去,隻好叫道:“快退出去退出去!”

端木衡把車退了出去。

俘虜迎著後麵那輛別克衝過去,槍聲再次響起,除了掃中他們的車窗外,幾槍都打在了俘虜身上,等蘇唯等人重新抬起頭,透過打碎的玻璃看過去,剛好看到俘虜晃了晃,向前撲倒。

意外發生得太突然,蘇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怎麽回事?他們是打算全部殲滅嗎?”

沈玉書也不知道,看到那輛車向他們開過來,大有繼續掃射的意圖,他舉起槍,做出了反擊的準備。

還好危急關頭,一輛黑色福特車衝了過來,先是撞到別克車上,把它撞開後,又去撞另一輛車。

在福特車的橫衝直撞下,那些人無法再瞄準開槍,又聽到遠處傳來警笛聲,他們隻好放棄偷襲,丟下一顆炸彈,踩油門一溜煙地跑掉了。

炸彈落在街道當中,沒有傷到車裏的人,不過騰起的煙霧把整條街都彌漫了,等沈玉書他們衝出迷霧後,那些狙擊手們早已不知去向,現場除了身中數槍,早已氣絕身亡的俘虜外,隻有他們這輛車和突圍進來的福特車。

蘇唯緊跟著跳下車,一邊揮手拂開眼前的煙霧,一邊咳嗽著道:“這幫人也太囂張了,竟然敢在巡捕房眼皮子底下搞暗殺。”

端木衡陰沉著臉不說話,他手裏握著槍,突然看向對麵那輛福特。

一陣橫衝直撞下,福特車的車頭撞凹了,擋風玻璃也碎掉了,裏麵的人跳下來,摘下帽子,甩掉帽子上的玻璃碴,正是雲飛揚。

洛逍遙從車的另一邊跳下,他驚魂未定,下了車,跑到沈玉書跟蘇唯麵前,緊張地問:“哥,蘇唯,你們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有受驚沒受傷,你怎麽會過來的?”

“說來話長,我是跟雲飛揚一起來的。”

這話不用他說,大家都看到了。

看著雲飛揚拍掉身上的碎玻璃,笑嘻嘻地跑過來,蘇唯挑挑眉。

“嗬,又是雲飛揚。”

端木衡吃了虧,心裏也很不快,把手槍收起來,對洛逍遙道:“洛探員,你好像挺忙的啊。”

洛逍遙想起昨晚放他鴿子的事,有點心虛,賠笑問:“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

“我就知道,禍害一萬年嘛。”

“什麽?”

洛逍遙把眼神瞥開,當沒聽到。

警笛聲很快就到眼前了,幾輛警車駛過來,停在現場周圍。

為首的是閻東山,他率先跳下車,陳雅雲跟在後麵,看到眼前的光景,嚇得捂住臉,把頭撇到一邊。

閻東山倒是很鎮定,看了一圈現場,跑過來向大家詢問情況。

端木衡把剛才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至於俘虜的身份,他也不清楚,隻說他是入室搶劫的強盜,他們本來要押他去巡捕房的,誰知中途遇到了襲擊。

閻東山聽完,馬上道:“不用說了,肯定是他的同夥幹的,這些歹徒都喪心病狂的,怕他供出窩點,就直接殺人滅口了。”

他揮手讓底下的人去處理現場,還好天氣寒冷,過往行人很少,剛才的槍戰沒有造成餘外的人身傷亡。

沈玉書看著趴在不遠處的人體,皺起眉頭,正要過去查看,胳膊被拉住了,陳雅雲跑過來,躲在他身後,眼淚汪汪地道:“怎麽又有人死了?是不是慧蘭也被害了?”

“我也希望她沒事,但你妨礙我查案的話,一定會延長救她的時間。”

聽了這話,陳雅雲嚇得鬆開了手。

沈玉書過去查看死者,蘇唯看看陳雅雲的臉色,問:“你還好吧?”

“不、不太好。”

陳雅雲說完,發現雲飛揚就在身邊,她把怒氣撒在了雲飛揚身上,指著他叫道:“都怪他,要不是他開車帶我們亂跑,我們也不會遇到這麽可怕的事。”

“小姐,你要憑良心說話,難道不是你硬要我們陪著你調查線索嗎?我還為了你的安全,讓你負責報警。”

“報警的點子是逍遙提出來的,又不是你。”

蘇唯被吵得頭大,舉手製止了他們的爭吵,打量著雲飛揚,他揶揄道:“你來得挺及時的啊。”

“剛好湊巧了,我剛才去你們事務所,你們都不在,後來我去金神父路,半路遇到了逍遙和陳小姐。”

洛逍遙去處理現場了,陳雅雲隻好解釋道:“我早上跟你們通了電話,很擔心,就去巡捕房問逍遙,他答應陪我去金神父路那邊做調查,不過我們什麽都沒問到,還倒黴地遇到了這家夥。”

“最後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才對。”

為了不讓爭吵再度升級,蘇唯搶先問:“為什麽你們都去金神父路?”

“因為慧蘭和她情人住的別墅就在金神父路啊。”

陳雅雲跟雲飛揚同時說道,兩人相互看看,然後各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

蘇唯仔細問了才知道,原來李慧蘭的確與情人同居,隻是不是在白賽仲路,而是位於金神父路的別墅,雲飛揚打聽到這個消息後,想過去看看有什麽線索,剛好就遇到了洛逍遙和陳雅雲。

他們沒有問到情報,準備去霞飛路巡捕房,誰知半路跟一個別克車相遇,陳雅雲無意中看到裏麵的人拿了手槍,洛逍遙就提出跟蹤他們,陳雅雲負責去報案。

當時誰也沒想到那幫人是來狙殺沈玉書他們的,還好最後有驚無險,這也多虧了關鍵時刻雲飛揚開車衝進來,阻止了那些人的暗殺行動。

最後,陳雅雲道:“雖然他這樣做很蠢,不過總算幫到了忙,大家都沒事就好。”

這算是表揚了,雲飛揚挺挺胸膛,一副受之無愧的表情,陳雅雲忍不住又道:“但這種做法還是很蠢啊,你不要命是你的事,連累到逍遙怎麽辦?還有那輛車,你不是說是借同事的嗎?你怎麽賠人家?”

“剛才我看神探他們有危險,就沒想那麽多,車的問題不是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趁著他們聊天,蘇唯退出來,去沈玉書那邊查看情況。

“有什麽發現?”

沈玉書在協助驗屍官檢查屍體,聽到蘇唯的詢問,他站起來,搖搖頭。

“他前胸中了三槍,另外有兩槍從他的後背跟肩頭射入,我們的車當時被打中兩槍,一槍在車尾,一槍擊中車後座的窗戶。”

“看來閻東山沒說錯,那些人明顯是要幹掉俘虜,為了殺人滅口,真夠狠的。”

“問題是他的同夥怎麽會知道我們的路線。”

“很簡單啊,我們要把俘虜送去巡捕房,而這條路是去巡捕房最近的路。”

“可是……”

看著落在地上的彈殼,沈玉書不說話了。

直覺告訴他,如果俘虜真是滿清遺老的手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滅口才是他們喜歡的暗殺方式,光天化日下的狙殺太張揚了,也太急切了,似乎生怕俘虜馬上吐露機密似的。

但事實上這些都是長期受過訓練的手下,即使是酷刑也很難讓他們說實話,作為訓練他們的人,不該這麽迫切。

沉思了一會兒,沈玉書快步走回車裏。

他們車上有好幾個槍眼,後車座的門開著,座上留了一團麻繩,正是綁過俘虜的繩子。

沈玉書拿起麻繩,繩子斷開的地方很平滑,是被某個鋒利的東西切斷的,他在附近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罪魁禍首——一枚很薄的小刀片。

“不可能!”看到刀片,蘇唯叫起來,“我搜過他的身,我確定他身上沒有藏家夥。”

“這不奇怪,這些人都有一套自我保護方式。”

“絕、對、不、會!你要相信我的專長,假如有人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藏東西,除非是我眼瞎了。”

“如果選擇信你,那就隻能懷疑別人了。”

沈玉書收了刀片,轉過身,看向現場的其他人,低聲道:“有人不想我們知道他的身份,偷偷給他塞了刀片,讓他找機會逃跑。”

現場勘查結束後,屍體被送走了,洛逍遙想跟著閻東山回巡捕房,被端木衡叫住,說這邊有案子要查,讓他留下。

端木衡的麵子很廣,巡捕房的人個個都認識他,閻東山當然不會說什麽,拍了拍洛逍遙的肩膀,示意他加油。

洛逍遙一肚子火沒處發,衝端木衡叫道:“我很忙的,你不要老妨礙我做事好不好?現在還有什麽案子比洋人殺人案更緊迫?”

“我留你下來就是為了這個,玉書和蘇唯被暗殺,可能跟這案子有關,你留下來保護他們。”

“說不定人家想暗殺的人是你,我哥和蘇唯隻是倒黴的跟你同乘一輛車。”

洛逍遙說歸說,最後還是留了下來,商議後大家決定先回偵探社。

陳雅雲也想跟去,被沈玉書拒絕了,說太危險,讓她回家,她央求了半天也沒得到許可,氣呼呼地離開了。

“你一點都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回去的路上,蘇唯對沈玉書說。

“至少我保證了她的安全,難道你希望她跟李慧蘭一樣失蹤嗎?”

“但你可以用個委婉的借口,你這樣子,就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吧。”

一路爭吵中,大家回到了事務所。

馮珺做事效率極高,會客室被砸碎的那麵玻璃窗重新裝好了,她還留了字條給沈玉書,說長生馬上放假了,她就把小鬆鼠帶回去了,讓他們專心處理案子,還留了她住的公寓的電話,說有事的話,可以打電話找她。

沈玉書把電話號碼記下來,大家落座,蘇唯先撥了撥火爐,又倒了茶,分別放到每個人的麵前,輪到雲飛揚,他嘴唇勾起,微微一笑。

雲飛揚打了個哆嗦,“為什麽你笑得這麽……陰險?”

“那一定是你做賊心虛了。”

雲飛揚不明所以,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下一秒大聲咳起來。

蘇唯心滿意足地去對麵坐下,沈玉書斜眼瞥他,他聳聳肩。

“我想大家現在都很上火,所以沏了苦茶。”

“可這也太苦了,比黃蓮還苦。”

無視雲飛揚的抱怨,沈玉書問:“你特意跑來找我們,是有什麽新發現嗎?”

“有,兩件事,一個是斯爾納,就是李慧蘭的情人,他跟我說了他們同居的地方,我本來想叫著你們一起過去查探,可你們都不在,我隻好一個人過去了,半路上就遇到了逍遙跟那個脾氣很糟糕的大小姐。”

蘇唯覺得陳雅雲現在一定在打噴嚏,希望‘脾氣糟糕’這個詞不要傳去她耳朵裏。

沈玉書問雲飛揚,“那第二件事是什麽?”

“第二件更重要!”

說到關鍵地方,雲飛揚的表情變得鄭重。

“我在調查李慧蘭的時候,有個包打聽告訴我,李慧蘭昨天中午在金神父路附近出現過,後來她搭某輛車離開了,她跟車裏的人好像認識,是主動上去的。”

“他記車牌號了嗎?”

“沒有,但記的那是輛高級車,當時李慧蘭在路口徘徊了很久,所以他們才會留意到。”

“會不會是指使李慧蘭騙我們的那幫人?”

蘇唯看向沈玉書,沈玉書沉吟不語,又問雲飛揚。

“你昨天在雅克的別墅拍的照片洗出來了嗎?”

“洗出來了。”

雲飛揚翻了下他的包,從裏麵拿出一個大牛皮紙袋。

沈玉書接過去,把紙袋拿去辦公桌前,往外一抖,一大堆照片滑了出來,堆滿了桌麵。

沈玉書趴在桌子上胡亂翻動,一副神經質的樣子。

雲飛揚很好奇,站起來想過去查看,被蘇唯攔住,按住他的肩膀將他重新按回沙發上,笑眯眯地道:“不要打擾他,我們先聊聊我們的事吧。”

“我們的事?”

雲飛揚一臉的莫名其妙。

“是,剛才有件事忘了說,今早我打電話去申報,他們說報社沒有雲飛揚這個人。”

看著雲飛揚逐漸變白的臉色,蘇唯微笑道:“你應該不是忘了把真名告訴他們了吧?或是你忘了把真名告訴我們?”

“不是這樣的!啊不,其實是這樣的!其實我是好人,很窮的好人……”

“窮得隻剩錢了對吧?”

蘇唯揪揪他的衣服前襟。

“穿毛呢外套,戴進口手表,還有你這帽子跟鞋都價值不菲啊,還把福特車當玩具車來開,看來比起怎麽賠償福特車的錢,你更在意案情,另外,你跟那些包打聽問線索,也都要付錢的對吧,這些都怎麽證明你是窮人?”

“不是……這些都不是我自己買的……”

“撒謊之前,別忘了這裏有兩個偵探,一個探員,還有一位看起來比你聰明得多得多的先生。”

蘇唯的目光掠過端木衡,端木衡向他微笑點頭。

雲飛揚的額頭冒汗了,結結巴巴地道:“好吧,我是說謊了,我不是實習記者,我其實是個掛名的商行職員,不過我的夢想是做記者,尤其是做事件新聞專題報道的記者。”

“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上次的觀音事件,我從一名包打聽那裏聽說了你們,我覺得你們很厲害,我想隻要跟著你們就能發挖掘到最新事件,可是如果你們知道我不是記者的話,肯定不會搭理我的,所以我就……”

沈玉書突然插進話來,惹得大家的目光都轉向他,他仍然保持檢查照片的姿勢,頭都沒抬一下。

蘇唯拍拍雲飛揚,“聽到了?”

雲飛揚呆滯地點頭。

洛逍遙在旁邊叫起來。

“難怪我們都沒看到你寫的新聞上報了,原來你根本就是個冒牌貨啊!”

“不,雖然我的身份是冒牌的,但我寫的東西絕對沒問題,不登報是因為沒有報館敢收我的稿子。”

“你得罪黑幫了?”

“當然沒有,是報館都接了我父親的聯絡,不給我過稿,我父親希望我安心工作,積累經驗,將來好幫他做事,當小記者寫稿子賺不了多少錢的。”

聽到這裏,端木衡頗感興趣,道:“聽起來你父親是個有身份的人啊。”

洛逍遙也附和道:“是啊是啊,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吧,沒聽說上海有哪位名流姓雲的。”

“名字是真的,因為我父親是入贅,我隨母親姓,他也不是什麽名流,就是在中南銀行當個小經理,他希望我將來接他的班,所以就把我弄去他朋友的商社做事,其實我每天都找借口曠班也挺不容易的。”

雲飛揚無限感歎地說。

中南銀行小經理?

蘇唯想雲飛揚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價值觀一定跟普通人不一樣。

沈玉書又插進話來。

“之前陳雅雲的父親提過和中南銀行的經理聯姻,那個聯姻對象你認識嗎?”

“認識啊,那位經理和我父親是同鄉,交情挺不錯的。”

“聽起來你和陳小姐挺有緣分的嘛,要不要談談看?”

“不要,她那脾氣我可受不了,而且我這麽年輕,壯誌未酬,焉能成家?”

“行了,別在這文縐縐了。”

蘇唯把他扯去一邊,讓他哪風涼哪呆著。

雲飛揚不敢反抗,看著眾人,小心翼翼道:“我真的是除了身份外,什麽都沒騙你們的,你們不會不跟我做朋友吧?”

“不會,畢竟你還是挺有用的。”

蘇唯的話像是給雲飛揚吃了顆定心丸,他拍拍胸口,鬆了口氣。

洛逍遙好奇地問:“那你整天曠工,給包打聽的錢又是從哪兒來的?”

“我沒錢啊,我的衣服都是我母親置辦的,錢和車也是我母親硬塞給我的,所以我是窮人。”

不知為什麽,蘇唯很想揍他。

沈玉書道:“故事說完,你可以走了。”

“神探你不要拋棄我啊,為了完成理想,我現在是釜底抽薪了,你們一定不能見死不救的。”

雲飛揚想衝過去表白,被蘇唯攔住。

“沒人要拋棄你,我們要做事,不想被打擾。”

“我不會打擾的,你們想要什麽情報,我可以盡最大的力量去尋找!”

雲飛揚有些不情願,不過不敢說什麽,拿起他的包,蔫蔫地往外走。

他走到門口,沈玉書叫住他,道:“想讓大家看到你的文字,不一定非要通過報紙,你可以把經曆的故事寫成書,隻要文筆不是太糟糕,相信會有很多人喜歡。”

“我懂了,謝謝神探!”

也不知道雲飛揚是不是真懂了,他向沈玉書道了謝,開開心心地離開了。

剩下的幾個人眼對眼,半晌洛逍遙揉揉鼻子,說:“真沒想到,我居然被騙了。”

“我覺得假如你沒有被騙,那才是很難想象的事。”

端木衡譏諷道,洛逍遙把拳頭攥起來了。

為了避免事務所裏上演全武行,蘇唯對端木衡道:“戲看完,你是不是也該走了?”

端木衡不說話,轉頭看洛逍遙,洛逍遙跳起來,跑去了沈玉書身後。

他這求保護的行為太直接了,端木衡被逗得哈哈大笑。

沈玉書問:“不是你把他叫來保護我們的嗎?”

“是。”

“所以他留下,你可以走了。”

端木衡沒再堅持,站起來,道:“那我先回公董局了,看看裴探員那邊有什麽新情況,你們有事,隨時聯絡我。”

“慢走不送。”

蘇唯等端木衡走後,他關上門,把洛逍遙揪到一邊。

“你這麽怕他,是不是有什麽把柄在他手裏?”

“我不是怕,我是拿大尾巴狼沒辦法,你們知道他的權力有多大,他一句話,我的飯碗就沒了。”

“他不會那麽做的,他敢讓你丟飯碗,我就把他是勾魂玉的身份抖出去。”

沈玉書漫聲道,蘇唯和洛逍遙一齊看向他,洛逍遙道:“我們好像發過誓不說出他的身份的。”

“誓言這種東西,原本就是為了打破才存在的。”

沈玉書看著桌上一堆照片,隨口說,洛逍遙聽得整個人都呆滯了,好半天才回過神,轉頭質問蘇唯。

“我哥以前沒這麽壞的,是不是你把他帶壞了?”

“那是你以前沒機會了解你哥的心腸有多黑,對了,端木說手上的傷是被小流氓弄的,還說你看到了,是嗎?”

“是啊,我喝多了,和那些混混起衝突,大尾巴狼就幫了個忙。”

洛逍遙點點頭,看看蘇唯和沈玉書的表情,他反應了過來,問:“你們懷疑他和洋人那個案子有關?”

“那倒不是,就是覺得他在這件事上表現得太熱心了。”

“這很正常吧,他一定想借著這個機會往上爬,那家夥野心勃勃的。”

沈玉書覺得洛逍遙這句話倒是沒說錯,問:“大家都忙著查案子,你為什麽去喝酒?”

在他們兩個人四隻眼睛的注視下,洛逍遙的臉紅了,發現自己躲不過,他才囁嚅道:“因為……去找隔壁賣豆腐的女孩子,人家沒理我……”

蘇唯和沈玉書笑了起來,洛逍遙更窘,叫道:“你們發誓,這件事不可以對別人說,尤其是對我娘,我會被她囉嗦死的。”

“知道知道。”

沒人會對這種事在意,至少他們現在沒那個心思。

沈玉書收拾著照片,道:“我們還有事要做,你也回去吧。”

“我不能走啊,大尾巴狼讓我留下來保護你們的。”

“他是你的上司嗎?你為什麽要聽他的?”

“也是啊,我為什麽要聽他的?”洛逍遙摸摸頭,馬上又道:“我不是要聽他的,我是真的擔心你們出事。”

“我們呆在房子裏不出門,會有什麽事?倒是你,如果你不想看到大尾巴狼,可以去保護青花老板。”

沈玉書把青花家的地址報給了洛逍遙。

洛逍遙領命離開了,蘇唯站在窗前看著他的背影,道:“小表弟不會騙我們,不過雲飛揚有些微妙,他接近我們真的是為了弄素材寫稿子,還是另有居心?”

“他的話沒有破綻,邏輯上沒問題。”

沈玉書把照片歸攏好,抱在懷裏去了隔壁的實驗室。

蘇唯跟過去,實驗室的房門在他麵前關上了,沈玉書在裏麵道:“我要查線索,你去做你的事吧,不要理我。”

“喂,你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暫時還沒有,等找到了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