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施針

枕頭有些硌人,葉芙夜裏迷迷糊糊睡得不安穩,半夜的時候似乎下起了雨,清晨,反而睡得最沉。

“咚咚咚,咚咚咚。”

屋外響起了敲門聲,煩人!

葉芙揪扯著被子堵住了耳朵,“咣啷”門被踹開了。

“王爺!!”

驚呼聲乍起,葉芙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對了,她穿越了!

而且還把那倒黴王爺捆在了椅子上,打算捆一會兒鬆開, 怎麽就睡過頭了?

她剛側過身,就是一巴掌落在臉上,“你個死丫頭,誰給你的膽子這麽對王爺?”

耳光清脆,葉芙被打蒙了。

麵前的林婉清約莫十七八歲,凶神惡煞,怒罵著又踹了葉芙一腳。

葉芙吃疼,這小潑婦,下手太狠,是恨不得折了她肋骨!

“嗚嗚嗚……”

林婉清正要揚起手來,一旁椅子上的男人不安分的嗚咽著,比起昨晚的氣勢淩然,他此刻麵如紙色,眼圈下一片烏青,盡顯疲態。

“王爺!”

小丫鬟林婉清心疼不已,轉身撲了過去,手忙腳亂地解開尉遲深身上的錦緞,急得快哭了,“王爺,王爺,您怎麽樣了?這,這……”

葉芙吃疼地齜牙咧嘴,林婉清扶著氣遊如絲的尉遲深,他雙腿本就殘疾,又寒氣入體,當下林婉清架不住,“兵敗如山倒”……倒在了床邊。

“王爺……王爺您怎麽樣?”林婉清顧不得疼,衝著門口喊道,“來人啊!快來人呐!”

侍衛湧入房內,葉芙視線至始至終落在尉遲深身上,他此刻明顯不是下半身失去行動力,而是固定姿勢一整晚血液不流通,已經全身麻木,倒在地上如一尊石像,動也不動。

她披上了外衣,杵在床邊,鎮定地瞧著侍衛將尉遲深搬到了**。

被打一耳光又挨了一腳,看著尉遲深這般,沒有怒火,反而覺著愧疚。

尉遲深現在的狀況,怕是中了風……那豈不是要全身癱瘓?

“去請禦醫來!”林婉清忙活了大半天,擦著額角豆大的汗,安排妥當,一記眼刀子向著葉芙掃了過去,“你個惡婦!招你入府是因你八字與王爺適宜,能伴王爺左右是你莫大榮幸!你還真把水仙當顆蒜!自以為是什麽東西?”

相較於林婉清的拔劍弩張,葉芙反倒是泰然自若,巴掌大的小臉還有五指印,靈動的眸子打量著林婉清,她穿的翠綠褂衫搭著襦裙,分明就個丫鬟打扮。

王府的丫鬟也敢這麽欺負她?就因為她隻是個衝喜的工具?

葉芙翻了個白眼,又瞥了眼直挺挺躺床榻的男人,他嘴都歪了,簡直就是個智障……

“少廢話!我做的孽,我來救。”葉芙推開了侍衛,半蹲在床沿。

正打算檢查尉遲深的身體狀況,兀地被林婉清推開,“王爺被你害成這樣!你還想怎麽樣?見過惡毒的,沒見過你這樣惡毒的!謀殺親夫!”

從進門起,這林婉清咋咋呼呼地,像護食的狗,葉芙煩不勝煩,冷下臉,“想要他活命,就給我滾!”

隻是一記眼神,林婉清瞬間怔住,有種如墜冰窖的感覺。

她……她不過就是禮部侍郎府的窩囊廢,怎麽……怎麽會有種殺伐之氣?

林婉清一時語塞,葉芙冷冷掃了眼另一個探頭探腦的丫頭,好像是陪嫁來的,“取銀針來!”

“……好。”

小丫頭去的快來的快,捧著銀針送到她手邊。

銀針七寸,針尖寒芒。

葉芙指尖捏著銀針,叫女婢點燃了蠟燭,供上昨夜沒能喝下的合巹酒。

掀開尉遲深的袍子,小丫鬟急了,“你又想做什麽!拿開你的髒手!”

真是煩人!

葉芙麵目寒徹,一記冷眼過去,“我不能碰,你能碰?到底誰才是王妃?給我滾出去!”

她……

她竟然讓自己滾出去!

林婉清氣得吐血,葉芙掃了眼侍衛,“耽誤了王爺救治,你們擔當得起嗎!”

“胡說八道,我看你就是……啊……”

林婉秋話還沒說完,就被剛才那唯唯諾諾的丫頭連拖帶扯地推出了門。

葉芙嘴角抽了抽,王府的丫鬟都這麽暴力的?

好在耳根子清靜了,她慢條斯理地蛻下男人的底褲,尉遲深嘴歪了還不忘反抗,“嗚嗚嗚……”

“啪——”

葉芙一巴掌拍在他腿上,“別賣萌了,姑奶奶下手輕點。”

“……”尉遲深。

銀針過酒,火焰裏針尖泛著微微的藍。

看她的架勢,還真有幾分行醫之風。

葉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近似虔誠,注視著針尖,指尖壓著尉遲深的腿,針尖落在了血海,慢慢磨研,讓針尖更深層次地刺激穴位。

第二針——委中穴。

第三針——承山穴。

尉遲深精致而扭曲的臉孔,深眸裏的怒色漸漸被一絲不可思議替代,他竟然能感覺到血脈裏有絲絲暖意。

“呼……”葉芙長籲了一口氣,抹了把額頭薄汗。

藏寒生滿病,其治宜久……

還好念書的時候鑽研過中醫理療。

“你怎麽會這些?”男人沉冷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鎖定著她,夾著狐疑,他隻聽聞禮部侍郎千金不守閨閣之禮,卻未曾聽聞過精通醫術。

“難道我學什麽還要向王爺稟報?”

葉芙將銀針依次收起來,鼻腔裏冒出一聲冷哼,“一筆勾銷,你還是個殘廢,想要治好可不是一兩天的事,至少你嘴不歪了。”

尉遲深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蹭蹭上頭,那薄刃的唇瓣又要歪了,“你……你個惡婦!”

惡婦?

葉芙冷笑,轉身正想撚起一枚糕點往嘴裏送,鼻尖抽了抽,嗅到的是桂花糕的香味裏夾著一股奇異的味道。

皺了皺眉頭,留了個心眼,掰開了桂花糕,赫然見白色粉末。

曼陀羅花粉,輕微致幻,重則使人精神失常。

誰在新房裏放這種東西?

“放開我!你們都瞎了嗎?是他把王爺害成這樣!”

林婉清再度破門而入,已經是衣衫不整,發絲淩亂的德行,指著葉芙道,“我親眼所見!是他將王爺捆在了椅子上,她圖謀不軌!”

侍衛紛紛看向了葉芙,葉芙也不否認,反而點了點頭,“對,你說的對。”

“看吧!就是她……”林婉清紅著眼圈指控,葉芙已近她跟前。

“還傻愣著幹什麽,這種到道德敗壞的女人,就該家法處置!”

侍衛麵麵相覷,終究是把葉芙扣了起來。

葉芙也不反抗,任由著被押著,林婉清眼角爬上一絲得逞之色,哪怕是葉芙不作,她總有辦法把這賤人趕出王府!

謀害王爺的罪名,其罪當誅,接下來就等著她被亂棍打死……

林婉清已經迫不及待憧憬未來,卻在邁出門檻的刹那,眼前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