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
這些天來,朱大可始終沒有忘記上官的委托,幫上官的兒子小虎聘請一個能夠擔當起雙重任務的家庭教師,既能夠教他盲文,又能負責白天對他的照料。
朱大可經過反複溝通,終於找到了一個在他看來可以接受的女孩,一個可以擔當起雙重任務的家庭教師。女孩的名字叫申雪,年齡在二十五六歲。
朱大可已經和申雪約好在醫院門口見麵,之所把見麵的地點約定在醫院大門外,是因為上官的媽媽還在醫院裏搶救,這樣對上官而言,會方便一些。
醫院大門外的花壇前,朱大可和家庭教師申雪並排坐在花壇上。朱大可遠遠地看到上官從醫院大門裏走來,主動地向她走過來的方向揮了揮手。上官慢慢地走到朱大可和申雪麵前。朱大可主動站起來與上官打招呼,“來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上官說道。
朱大可指著身邊的女孩說道:“這是申雪,她今天特意趕過來與你見個麵。”他又將上官介紹給申雪,“這就是上官。”
上官與申雪握了握手。
三個人站在那裏交談起來。
“朱大可肯定告訴過你,我想請你來,不僅僅是想請你教給他盲文,還想讓你擔當起白天幫助我照顧他的任務,而後者就目前來說,可能比前者還重要。”上官開誠布公。
申雪十分客氣,“朱先生和說過,可是我還是想問一個為什麽?為什麽非要讓我照顧他呀?”
上官將自己麵臨的困難如實地告訴了申雪。她還主動提到了費用問題,“當然,費用問題我們還可以細談。”
“關鍵你家是一個男孩兒,”申雪還是有些擔心,“又從來就沒有去過幼兒園,他能不能聽我的呀?我怕是沒有把握。”
“那就先見一見孩子再說。”上官提議,“大可,我這裏還是走不了,這怎麽辦呢?”
“要不還是我陪著申雪一起去見見小虎吧。”
“你怎麽去找小虎呢?他不在我媽媽家裏。要不我給我姨媽打一個電話,讓她領著小虎在什麽地方等著你……”
申雪打斷了上官的話,“要不今天就算了,也不差這一兩天。我下午不能耽擱太長時間,還有別的事。我們改日再見麵好不好?”
“也好,再聯係吧。”
朱大可與申雪再一次將手握到了一起,“麻煩你了。再聯係。”
送走申雪,上官與朱大可一起朝醫院大門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聊。
“你媽媽還是一點都沒有好轉嗎?”朱大可問道。
“沒有。醫生說過,如果沒有癌症的威脅,最好的結果,也很可能會成為一個植物人。”上官心情沉重。
“還是隻有你表妹能換換你?”
上官點了點頭,“更主要的是心理壓力。我太疲勞了,一種心理的疲勞。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人生不易,生活更難。”朱大可感慨道。
朱大可與上官站在搶救室門口繼續交談著。
“我反倒覺得我媽媽現在沒有那麽痛苦了。”上官的眼睛裏噙著淚水,“她自從發病之後躺在那裏,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可是我……這些天來,我在醫院裏一個人守護在她跟前時,我曾經想過,這人啊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自己是在哭著,身邊的人卻在笑著。當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身邊的人在哭著,而自己卻是應該笑著。我說不明白,這人是來到這個世界上時是幸福的呢,還是離開這個世界時是幸福的?”
“死亡對於死者本人來說,並非是一種不幸,而真正的痛苦是留給活著的人的。生與死,仿佛都是一種輪回,客觀地說,這一切在一個人出生時,就已經在麵對了。”朱大可仿佛在布道台上布道。
“其實,人一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很艱難。就算是一生什麽麻煩都遇不到,也會活得很艱難。因為人生的不同階段和不同境遇,總會產生不同的需求,甚至是夢想。這樣,你就自然而然地會承受外部各種各樣的壓力,更要麵對自己內心的困惑。人越是在最困惑的時候,就越是需要別人的幫助甚至是關愛。我走近李子悅時,更多的是被陶李這個小家夥簇擁的。現在想來,當時我還沒有認識得像現在這樣深刻。我越來越體會出了這個女孩身上的原生態的東西。”
“怎麽會突然想到了這些?”
“一個人在苦苦掙紮之中,如果有人向你投去一束理解的目光,你會感覺到一種溫暖,哪怕是短暫的一瞥,都足可以讓一個人心存感激。”
朱大可認真注視著上官。
2
歐陽與陶李等人坐在報社電腦室裏忙碌著。
李春陽走到歐陽和陶李麵前,主動說道:“我剛從外邊回來,一個中年女人正在樓下大廳裏哭呢,說是要找一個年輕的女記者。她還說不出要找的記者的名字。”
歐陽十分警覺,“中年女人?為什麽事啊?”
“我哪知道啊?我看保安在那裏和她交談,也就沒靠前。那人看上去哭得挺可憐的。歐陽,要不你下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也不是找我的,我下去幹什麽?”
李春陽的目光移向了陶李,“陶李,要不你下去看一看吧?”
“又不知道她要找誰,也不知道她有什麽事,我下去說什麽呀?”陶李同樣推辭。
“要不給上官主任打一個電話?不能讓人家總在那裏哭吧,像什麽話呀?”
陶李看到朱大可正從外邊走進了電腦室,她便向前湊了幾步,“別打擾上官了。朱大可來了,要不就問問他怎麽辦?”
朱大可耳朵極尖,還沒到跟前就搭上了話,“什麽事問我呀?”
“樓下有一位中年婦女,坐在那裏哭呢,不知道為什麽。”李春陽說道。
“歐陽,你下去看看,很可能是找你的。”朱大可當即表示,“我剛才從外邊回來看到了,我站在那聽了聽,可能是你救的那個女孩的媽媽。”
“是她呀?哭著來的?那肯定不是來感謝我的。是不是又有什麽事啊?我就不去了。”歐陽還是拒絕。
朱大可非常認真,“人都救了,也搶救過來了。還能有比這更難的事嗎?”
“好好好,還是我下去看看吧。”歐陽邊說邊站起來向外走去。
“陶李,”朱大可看著陶李,“要不你也跟著下去看看?”
陶李也跟在歐陽後邊向外走去。
兩個人來到了報社大廳。
報社大廳裏,幾個人圍那個女人跟前正說著什麽。歐陽和陶李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你好,”歐陽一眼就認出了來人,“你是那個女孩的媽媽?你怎麽來了?”
李欣有幾分驚訝,“我沒找錯啊,就是你。我本來是應該來好好感謝感謝你的。可是這些天就光顧著我女兒了。什麽事都招架不了了。”
其他圍觀的報社員工陸續離開了大廳。
“你女兒不是已經搶救過來了嗎?”歐陽疑惑地問,“還有什麽傷心的事啊,讓你又找到這裏來了?”
“我害怕她會再度自殺,所以也不敢離開她太久。這還總算是讓我感覺到輕鬆了一點,她又給我出了一個新的難題。”
“什麽難題啊?”
“她找到學校,提出來要退學,剛剛考進的大學,卻說什麽也不想再念了。”
“怎麽又牽扯到退學的事了?她到底是因為什麽自殺呀?”
“就是因為我打了她一個耳光。”
陶李馬上插上了話,“你打過她?為什麽呀?為什麽要打她?”
“她考上了大學,好不容易考上的,”李欣緩緩道來,“她爸爸這個家族裏,就這麽一個考上大學的孩子。她的身上寄托了上一代人的全部夢想。為了讓她讀好書,我特意辭掉了一家大公司總會計師的工作,特意跑到這座城市裏來陪讀。我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和她住在一起。她非說我是來監視她的,就因為這個我們之間產生了矛盾。那天早晨,話不投機,我一激動就打了她,她就跑了出來,我就跟在她的後邊。當她發現我跟在她的後邊時,她就特意從大橋上跳了下去。”
陶李感慨起來,“這個孩子怎麽能這樣做呢?阿姨,不過這件事從根本上說,你的做法可能是存在問題的。”
“我……”
“咱先不探討這個話題了。”
歐陽有些著急,“咱長話短說吧,你說她現在又為什麽要退學呀?”
“就是為了逼著我回去。”
“那你就回去嘛。”陶李果斷地說道,“你總不能把她長期留在身邊啊。”
“可是我現在害怕她再犯傻啊。”
3
那天,與孫世林分手時,朱大可曾經答應過,同意與孫世林的朋友見上一麵。孫世林並不是說說而已,他真的又找到了朱大可,與朱大可敲定下了見麵的時間。
他們三個人終於見麵了。
餐廳的一角,坐著幾個人。不時地有前來就餐的客人坐到附近的餐桌前。朱大可與孫世林麵對麵地坐在一張餐桌前。餐桌上已經擺上了飯菜和酒水。
孫世林朋友的年齡也和孫世林的歲數差不了多少,名叫黃坤。朱大可和孫世林沒到多久,黃坤就到了。一陣寒暄過後,黃坤也坐了下來。
“朱記者,”孫世林很快就介入了主題,“就是我這位最好的朋友黃坤最初發現了情況,又把電話打給了我。”
“沒錯。我是罪魁禍首。”黃坤情緒低落,“還好,大孫的老婆終於搶救了過來,不然,肯定會有人把我當成劊子手不可。”
朱大可笑了,“也不能這樣說啊。也別太悲觀了。”
三個人舉起了酒杯,碰了一下,便各自喝了起來。
“黃先生,”朱大可這樣稱呼著他,“地震效應確實是因你而起的,直到現在也沒有平複。我想這件事會不會是你看錯了什麽?”
“事情鬧到了這個份上,我真想說是我看錯了,是我喝醉了,看花眼了。我這都幹了些什麽缺德事啊。把一個好端端的家庭給折騰成了這個樣子,還差點鬧出人命來。我的老爸老媽差點因為這件事氣死。說我連一個孩子都不如。他們的觀點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姻。可是我……”
“我知道如果你當時就預料到會出現這樣的結果,你肯定當時什麽也不會說。”
“是是是,肯定是這樣。我現在太後悔了,我老婆現在都不把我當人待。”
孫世林態度平和,“朱大可,事情已經發生了,這件事給黃坤帶來的麻煩,也讓我覺得自己對不起他的家人。他這樣做,也是因為把我當成了朋友。我們都是幾十年的朋友了,可以說無話不說。平時有事沒事每天都要通上幾遍電話,我老婆以前都跟我開過玩笑,問過我們是不是同性戀。”
“黃先生,”朱大可看著黃坤,“所以說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你就不要再談什麽後悔不後悔了。好在沒有出人命,這結果還算是不錯的。最重要的是你還真的需要再好好地回憶回憶,當時會不會是真的看錯了什麽?”
黃坤一個人喝起酒來,不斷地喝著。
孫世林勸起黃坤來,“黃坤,你就用不著後悔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又沒指責你什麽。你還沉默什麽呀?我把朱記者找來,純粹是出於私人之間的感情,這和人家沒有什麽關係。你再說說細節,讓他聽聽,看看能不能讓他幫我出出什麽主意。”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黃坤的情緒低落極了,“哥們兒,這件事真的就到此為止了,就算我對不起你和你的全家。誰也不要再追問下去了,如果真的再搞出一個人命案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寧。此前就因為我的那幾句話,讓兩個家庭地覆天翻了。如果再追究下去,這麻煩會沒完沒了的。真的,你們什麽都不要再說了。”
“看來,我們的談話到此真的應該結束了。”朱大可態度嚴肅。
孫世林臉上現出了一絲遺憾。
“後悔,我他媽的太後悔了。”黃坤激動起來,“我是既對不起朋友,也對不起自己的家人。你們說人這一輩子,學會說話容易,隻用一兩年的時間就能學會說話。學會閉嘴,可真他媽的太難了,我怎麽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應該說話,什麽時候應該閉嘴呢?”
此刻,朱大可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麵對著眼前的客人指了指自己的手機,“對不起,我得接一個電話。”
孫世林點了點頭,黃坤依然低著頭。
朱大可坐在原處,與對方在電話中交流起來,“好好好,明白。”他掛斷手機,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黃坤,“我先走了。認識了,算是交個朋友。哪天在飯店吃完飯結賬時,發現錢沒帶夠,想請你幫個忙,可別說不認識啊!”朱大可顯然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安撫一下黃坤的情緒。黃坤果然笑了,“哪能呢!缺德的事,咱今後不會再幹了,可好事也不能不做呀。”
朱大可同樣笑了,“這就對了,笑一笑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相信,什麽時候你的這位哥們也不會抱怨你的。誰叫你們是朋友呢。”
孫世林麵帶微笑,“當然當然。這是肯定的。”。
“孫先生,”朱大可已經站了起來,“其實,我最關心的已經不是你們兩口子之間的事了,而是你們的女兒,弄不好,這件事對她的傷害是最大的。”
“我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4
金琪已經離婚的消息,不脛而走。不久,她就病了,真的病了,而且住進了醫院。
朱大可與陶李相約去醫院看望她,他們是帶著使命去醫院的。
朱大可與陶李走進了醫院住院部的走廊裏。陶李手捧鮮花,與朱大可邊走邊聊。
“金琪姐不折騰病了,她是不會算完的。這回住院了,總算是老實了,不然她還會有完呀?”
“你是怎麽知道她住院了?”朱大可問道。
“歐陽那天來醫院看吳天來的兒子時,在醫院看到了她。如果不是歐陽告訴我,我也不會知道,聽說是膽出了毛病。”
朱大可和陶李走進了病房,此刻,金琪正坐在病**,她看到朱大可和陶李走進病房正準備下床。陶李迎上前去,將鮮花放下,攔住了她,“坐著,坐著吧。怎麽還住院了?”
金琪笑著,“不來住院,醫生怎麽活下去呀?”
朱大可和陶李分別坐了下來。
“這麽說上次讓柳男買了一大瓶安眠藥,也是為了讓藥店老板活下去唄?”陶李同樣開起了玩笑。
“那不是,你都知道了。那是為了讓小區院子裏的野貓陪我睡個安穩覺。”
“你現在安穩了吧?肯定能睡著覺了?”
“你們已經知道了?”
陶李答非所問,“怎麽商定的?離婚後孩子跟誰呀?”
“三歲之內,由他撫養。三歲以後,撫養權歸我。”
“你不想孩子?”
金琪擦起了眼淚。
“金琪姐,實話實說,在這件事上,我並不站在你這一邊。”陶李坦率極了。
“我就是接受不了他心裏還裝著別人。”
陶李大聲說道,“這正說明你心裏放不下他,你還在乎他,憑什麽就離婚了呀?”她降低了自己說話聲音的分貝,“我已經記不清楚曾經看到過哪個名人說過一句話,人,是應該學會忘記的。不然,這一生是不容易平靜地度過的。你最接受不了的一個男人離開了你,你現在心裏平靜了?”
“陶李啊,平靜了,她還來住院幹嗎?”朱大可心平氣和,“你以為她真的那麽大度,是為醫生送獎金來了?”
“已經分手了,說得再多也沒有用了。”盡管嘴上是這樣說,陶李還是滔滔不絕,“好好調整調整自己的身體吧。和他走到一起,是一種緣分;和他分手,也是一種緣分。一個人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趕上了他的腳步或者駐足回望他一眼,這本身就是一種緣分。你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正好恰到好處與他相遇了,這更是一種緣分。如果趕上了一段還能讓你曾經興奮的緣分,這就是一種幸運,非常幸運了。至於能不能留住這種幸運,那就要看一個人的造化了。”
金琪漫無目的地看著遠處,一言不發。
“金琪姐,”陶李笑了笑,“你別生氣啊,我說多了。原諒我的心直口快。也許這段經曆,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慢慢地變淡的,會成為你不斷稀釋的一杯淡茶。”
5
已經和申雪約好了,下午與小虎見麵。朱大可早早就將小虎從上官姨媽的女兒家接回了上官自己家中。
上官家中溫馨而明淨,牆上掛著兩幅國畫。各種各樣的藝術品擺放在客廳的不同地方。客廳的中央擺放著沙發與茶幾。朱大可與小虎正坐在上官住宅的客廳內等待著申雪的到來。
“叔叔,”小虎似乎根本就體會不出眼睛看不到東西的愁滋味,“我媽媽說有一個姓辛的大詞人寫了一首詞,寫的可好呢,他的知名度可高呢。那首詞叫什麽來著?我想起來了,叫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大可叔叔,你說那個寫詞的爺爺是不是眼睛不好啊?”
朱大可笑了,“怎麽可能眼睛不好呢?”
“那他為什麽站在那麽亮的地方,找了一遍又一遍,就是看不到那個人呢?”小虎一本正經地提出了問題。
朱大可不得不認真起來,“那也不是因為他眼睛不好啊。”
“本來嘛,就是眼睛不好,是我媽媽告訴我的。”
“你媽媽告訴你的?”朱大可非常吃驚。
“大可叔叔,你是說我媽媽在說謊?”
“也不是。”
“你說我長大了能不能做個詞人啊?”
“長大了不一定非要做詞人啊。”
小虎抱住了朱大可的雙腿,“大可叔叔,如果不能做詞人,我就不學盲文了,不學了。”
“小虎啊,放開我,放開我。你先自己玩一會兒,我下去接接申雪阿姨。”
“不去不去,我不要家教,不要家教。”
“你先鬆開,鬆開手。叔叔得下樓去,不然申雪阿姨等時間長了,會不高興的。”
“不去,不去。我不要她。我就要你陪著我玩。”小虎依然不肯鬆手。
“小虎,”朱大可再一次勸道,“你聽叔叔說,家教是你媽媽讓叔叔請的。外婆又有病了,如果你不聽話的話,媽媽會生氣的。”
住宅門鈴響了起來。
朱大可背著小虎走到門前,拿起對講機說道:“申雪吧,我給你開門。”
申雪走進了住宅,“你好。我還沒找錯門啊。”
“我把這孩子接回來之後,就算計著你到來的時間,我準備下去接接你,他一直纏著我,也就沒能下樓。”朱大可連忙解釋道。
申雪看著正在朱大可背上的小虎,向前湊了湊,“你叫小虎吧?下來叫阿姨看一看。”
“不下,不下。你教我什麽呀?我現在什麽都看不見。”
“阿姨教你盲文呀,盲文隻要用手和腦子就可以。”
“小虎,下來吧。”朱大可又一次勸道,“申雪阿姨都來了,別耽誤時間。”
小虎從朱大可的背上下來,站在客廳中間。申雪走到小虎跟前蹲了下去。
小虎突然伸出一隻拳頭向前打去,邊打邊“嘿嘿嘿”有節奏地叫著。
申雪迅速躲避著。
小虎繼續“嘿嘿嘿”地出手打拳。
“小虎,你這是幹什麽呀?差點打到申雪阿姨。”朱大可十分無奈。
“對不起阿姨,你躲一躲,你看看我的功夫好不好?”小虎再一次將拳頭伸了出去。
申雪不停地晃動著腦袋。
“小虎,別胡鬧,你必須聽話。”朱大可嚴肅起來。
小虎根本就不在意什麽,“大可叔叔,你教我打拳吧。我學會打拳,長大了就不會有人因為我看不見欺負我了。”
“怎麽可能呢?小虎,叔叔不會打拳。”
“阿姨,要不你教我打拳吧?我就是不想學盲文。”
“小虎啊,”申雪語重心長,“你想學打拳不是壞事,等以後再給你找一個會打拳的老師教你。阿姨是來教你學盲文的。”
小虎幹脆發起了脾氣,“你走吧,我不學盲文,我不喜歡你。你走吧。”
“朱先生,不好意思,這孩子我教不了。我走了。”申雪終於打起了退堂鼓。
“稍微等一等,看來這孩子需要慢慢地適應你。”朱大可試圖留住申雪。
“朱先生,是我適應不了他。”申雪真的再聽不進去什麽,“就算是他的家長是個開銀行的,恐怕我也適應不了他。”
6
被歐陽救下的女孩吳珊仿佛終於有了悔意。母女倆決定前往報社看看歐陽,以示感謝。電話打到歐陽的手機上時,歐陽不得不告訴她們,自己病了正在家中休息。她本以為這樣做,就可以拒絕與她們母女見麵。可這母女倆還是設法通過陶李打聽到了歐陽的住處,決定前往家中看望歐陽。
陶李決定陪著她們母女倆去看望歐陽。
一輛出租車正在馬路上行駛,陶李與吳珊,還有吳珊的媽媽李欣坐在出租車的後排座上。
“歐陽病了好多天了,”陶李說道,“好多天都沒有上班了。我剛才打電話告訴她說你們母女倆要來看看她。她非常高興,她說她好多天沒有像樣的梳洗過了,為了見你們特意準備好好梳洗一下。”
轎車停在了一處住宅樓門前,三個人走下車來,朝樓裏走去。
陶李與吳珊和吳珊的媽媽三個人與歐陽坐在歐陽家客廳的沙發上,歐陽媽不時地忙碌著,一會兒端來水果,一會兒又端來茶水。
“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天了,我們母女才來看望你,真是不好意思。”李欣說道。
“看什麽呀?”歐陽說道,“隻要孩子沒事就比什麽都好。我就是患了重感冒,高燒了幾天,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吳珊,我就不明白了,你這麽年輕漂亮,又剛剛考上大學,為點什麽事想不開,就能想到跳江自殺?這也太不像年輕人的思維了。懂得什麽叫生命嗎?”她變換了一下語氣,“吃點水果吧。”
吳珊接過葡萄並沒有吃,隻是拿在手裏看著。
“吳珊,”陶李說道,“想什麽呢?吃呀。事情都過去了,再遇到什麽問題,一定不要這樣衝動。”
“這件事也怪我,我這個當媽的,也跟不上形勢。”李欣說道。
歐陽媽走了過來,“也不能這樣說啊,哪個做家長的不牽掛自己的子女啊。子女永遠都是父母的牽掛。這做子女的,不做父母,永遠都體會不到這一點。”
“阿姨,”陶李看著李欣,“上次我們見麵時你說過,事情是因為你的那一巴掌引起的。請恕我直言,女兒都這麽大了,不管怎樣,你的那一巴掌肯定是做過了。如果這件事放在我身上,我也會很難過的。”她又把頭轉向了吳珊,“吳珊,可是這件事如果放在我身上,我才不會像你這樣做呢。吳珊,你媽媽那一巴掌打得不對,可你也太自私了。你怎麽能想到自殺呢?太傻了!這件事過去了,真的就這樣過去了。以後有什麽事想不開時,可以找歐陽姐,也可以找我啊,咱們能說到一塊去。可不能再犯傻了。”
“怕是以後麻煩不到你們了。”
“為什麽?”歐陽發問。
李欣回答:“她說如果我繼續留在這裏陪讀,她就退學。”
“退學?”歐陽態度嚴肅,“我算是白救你了。如果我知道會是這樣,我還救你幹什麽?當時還把我折騰得死去活來。”
陶李連忙解釋,“吳珊,歐陽這是氣話。你別往心裏去啊。你告訴我,你真準備退學?”
吳珊沉默著。
“說實話,”陶李看了一眼李欣,“我也不讚成你媽媽在這裏陪讀。”
“不是我媽媽一個人在這裏陪讀,還有我外婆也在這裏陪讀。”吳珊插話道,“如果我將來讀博士或者博士後的話,我媽媽可能還會把我的爺爺奶奶也請來陪讀。”
“他們來不了了。”李欣說道。
“是啊,他們是來不了了。如果能來的話,你也會叫上他們和你一起來的。”吳珊賭氣地說道。
“吳珊的外婆真的也來陪讀了?”陶李問道。
李欣沉默著。
“有一天,我正在家裏上網,”吳珊終於放開了束縛,“電腦好像是中病毒了,我不停地大聲抱怨起來。正在客廳裏看電視的外婆,走進我的臥室,問我怎麽了。我對外婆說,電腦可能需要殺毒了!我外婆出去後,拿了一個瓶子遞給我,孩子,用它殺殺毒,特別管用!我仔細一看是速效滅殺靈。 ”
陶李笑著問道:“你這不會是網絡笑話吧?”
“不信,你問我媽。”吳珊說道。
“你不讓她們在這裏陪讀,那你怎麽才能保證讓你媽媽她們放心啊?”陶李將問題擺到了吳珊麵前。
“我本來就沒有什麽讓她擔心的嘛。隻要她對我不放心,她就永遠都有理由陪著我,現在需要陪讀,將來需要陪著我工作,還需要陪著我找男朋友。”
“阿姨,你考慮一下我們的建議,真的沒有必要在這裏陪著她。比方說我吧,我從上學那天起,我爸爸媽媽就沒有接送過我。他們在意的就是對我獨立人格的培養。你看我現在不挺好的嘛。”
李欣點了點頭。
“歐陽姐,對不起。”吳珊說道,“謝謝你救了我,還這樣關心我。我會記住你的。”
“你還需要記住你媽媽對你的良苦用心啊,她為你付出了很多很多,真的。你一定要嚐試著去理解她。”歐陽勸道。
吳珊終於點了點頭。
歐陽與陶李會意地笑了。
7
自從那次去過劉思思的律師事務所後,朱大可又一次去找過劉思思,還是一直沒有找到。他以為劉思思回來之後,會主動找他的。因為每一次去她那裏,朱大可都會留下話讓她的同事轉告她,希望她給他打電話。可是她從來就沒有打電話找過他,他一直沒能再與劉思思聯係上。他每次將電話打進她的手機,都顯示呼叫限製。他還嚐試著使用別人的手機打過她的電話,不是不在服務區,就是轉入了信息台。這讓朱大可更加相信,劉思思幾乎成了橫亙在他與陸佳之間一座難以融化的冰山,而這座冰山又是那樣高不可量,深不可測。
那天中午,朱大可吃過午飯之後,去了一家商場,他知道這是本市書展的最後一天,而書展就在這家大型商場的四樓舉行。
朱大可走進了這家商場。
大型商場內人流不斷,聲音嘈雜。朱大可身背挎包參觀完書展,正準備向外走去,他不停地在人流中緩慢地行走著,又不時地與行人擦肩而過。正在這時,劉思思的身影出現在朱大可正前方的不遠處,她的身影同樣不時地在人群中穿梭,吸引了朱大可的注意力。朱大可加快了前進的腳步,不斷地跟進,當他從人群稠密處鑽出來時,四處環顧,劉思思已經無影無蹤。
朱大可站在原地撥起了手機,手機裏傳來了提示聲,電話依然設置了呼入限製。
朱大可靈機一動,迅速跑到正在滾動的電梯上,又扒開人群,快步在電梯上跑著,不斷地跑著。他跑到一個樓層,又向另一個樓層跑去。
商場一樓的大門裏,朱大可站在手扶電梯出口處張望,他看到劉思思出現在電梯上,朱大可走到她跟前,幹脆擋住了她的去路,劉思思愣愣地站在朱大可麵前,半天沒有說什麽。
“你這樣不願意見我?手機居然還設置了呼入限製?”朱大可開口說道。
“我和你有什麽關係?”劉思思表情嚴肅。
“我想知道,你到底與陸佳都說了些什麽?我竟然在網上都無法和她聯係?”
“這是你們之間的事,與我有什麽關係?”
“找一個地方坐一會兒好嗎?”朱大可改變了自己的態度,“我們之間一定是有些誤會。”
“如果說有誤會,那也是你和陸佳之間的誤會,”她似乎是不願意正視朱大可,眼睛看著遠處,仿佛心不在焉,“我和你之間,根本不存在什麽誤會。我不想攪和進你們的瓜葛之中,尤其是遇到你這種人,我就更不想攪和進去。你的一些行為,常常會讓我感覺到作嘔。”
“我曾經去找過你,曾經不止一次地去找過你,我還叮囑過你的同事,等你從國外回來,無論如何都要給我打一個電話,你竟然會這樣無情。就算是我讓你作嘔,你也應該給我一次說話的機會吧?我沒有跟她出國,並不等於我不愛她,或者是放棄了她。可是你在其中起的作用,卻讓我們之間的裂痕在不斷地加大。我不相信你會有什麽主觀惡意,可是客觀上你確實是在加深著我們之間的裂痕。”
“這就是你們男人的悲哀,做了還不敢擔當,你也算是一個男人?”劉思思似乎已經被激怒。
“我究竟做了什麽?你竟然對我這般態度?”
“你做了什麽,你自己當然知道。”
“你是說上次你看到的那個女孩?她是誰?她是我的一個同事。”
“別和我說這些,哪個文件,哪條法律規定戀人情人還有夫人不能是同事啊?我不願意相信你的一次次解釋,這都是一次次的欺騙。你解釋的越多,我就越是覺得這分明都是企圖。我不聽,總可以吧?如果有解釋的必要,你就找陸佳解釋去,我實在不感興趣。對不起,恕不奉陪了。”
劉思思快步向遠處走去。
朱大可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淡化在自己的視野裏。
這是怎樣的不可理喻呀?
是陸佳是自己還是劉思思的過錯?這是怎樣的晨昏顛倒,離奇而又古怪呀?
是生存是生活還是一種宿命?這是怎樣的難以詮釋,寂寥而又鬱悶呀?
此刻,朱大可傻傻地站在那裏,久久沒有離去。
8
朱大可坐在報社電腦室的電腦桌前,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陶李從電腦室外走進了電腦室,手裏正拿著手機,她走到朱大可跟前,“大可哥,準備下班了?”
“沒錯。”朱大可回答。
“上官姐剛才給我來電話,說是下午她抽時間去看過金琪姐。她有一個想法,希望我再去做做王東的工作,把金琪住院的消息告訴他,再勸勸王東,讓王東主動一點。上官姐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他們就這樣分手了,有點可惜。”
“什麽意思?”
“上官姐覺得我和她以前做過王東的工作,所以才又想到了我。上官姐在醫院裏又去不了。你看我一個人怎麽去呀?”
“想讓我陪著你去?”
“是啊,是這個意思?”
朱大可冷笑著,“你說我連自己的問題都解決不好,有什麽資格去當說客呀?”
陶李也笑了,“那我就更沒有資格了。”
“你有,你現在還沒有進入這個程序,算是局外人,多說一點什麽,沒有人會反感。”
“那好,我赤膊上陣,你跟著敲敲邊鼓。”
朱大可與陶李走進了王東的住宅。
王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懷抱孩子,在客廳內不停地走動,孩子不斷地哭著。王東媽正在自己兒子家的廚房裏拿著一個奶瓶走了出來,將奶瓶塞到孩子的嘴裏,孩子停止了哭泣。王東媽從王東懷裏接過孩子,邊喂奶邊在客廳內來回走動。
王東坐到了朱大可和陶李對麵。
“孩子一直由你媽媽照顧著?”朱大可問道。
“天天都是這個樣。我爸和我媽全天候地住在我這裏。就算是晚上,我一個人都照顧不了這孩子。”王東回答。
“這也不是一個人的事呀。真是難為你們了。”
“我就不明白,你們為什麽一定要離婚呢?”陶李開口問道,“是不是還有什麽屬於你們個人隱私範疇內的東西,是我們並不了解的?如果不是這樣,我根本就沒有辦法理解你們做出的決定。”
王東媽說道:“我認識金琪的時候,覺得這孩子挺善良的,我現在才看到了她真實的一麵,她的心可真夠狠的。扔下這麽大一個孩子,就能那麽心安理得?”
“金琪多長時間沒來看過孩子了?”朱大可問道。
“差不多有十天了。”王東回答。
“你沒找過她?”
“沒有。也沒有必要找她了,隨她便吧。也讓她看一看,我能不能把這孩子帶大?”
“住院了?什麽病啊?”
王東媽有些著急,“她的身體挺好的呀,怎麽突然住院了?”
“急性膽囊炎。”朱大可答道。
“嚴重嗎?”王東馬上問道。
“采取了保守療法,”陶李詳細說道,“沒有做手術,現在好一些了。我和大可哥幾天前去看過她。她也挺可憐的,父母都不在了,在這座城市裏除了你們,一個親戚也沒有。今天下班前,上官姐特意打電話給我,讓我們倆來你這裏看看孩子,順便也讓我們勸勸你,讓你主動地去看看她。去感化感化她。“
“謝謝你們,也替我謝謝上官主任。”王東還是難以接受大家的建議,“去感化她?就免了吧,我這一輩子是感化不了她了。我也不想再感化她了。她算是讓我領教了,領教了什麽叫女人。大可,聽說你和女朋友之間也出了問題,我勸你今後和我一樣,不要輕易地談什麽戀愛了。人家說天下最毒的是女人心。我現在才體會到,這女人就是毒藥,離得越遠越好。不然這罪根本就不是人遭的。有了這份經曆,如果再想去談什麽戀愛,結什麽婚的話,那就等於服毒自殺。”
“大可哥,你能做到嗎?”陶李笑了,“這一輩子獨身一人?”
朱大可冷笑著,不置可否。
“王東,你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那你就得想辦法出家了。我想,她病了,正好是個機會,你主動地去看看她,她總不能把你趕走吧?”陶李還是試圖說服王東。
王東沉默著。
“王東,要不,你就去看看她。”陶李似乎改變了態度,“她做的確實是太過分了。你去什麽也不說,就是去關心關心她。不為別的,就看在這孩子的份上,去看看她吧。”
“這已經不可能了。我對她已經沒有任何興趣。”王東表情失望。
9
成好曾經幾次打過電話,邀請楊光幫忙去幫她選車,她已經決定為自己買一輛家庭轎車。楊光出於麵子,在成好的幾次邀請之後,不得不答應與她一起前往汽車市場。
汽車貿易公司的露天賣場裏,楊光與成好邊走邊參觀各式各樣的轎車,又邊走邊聊。不遠處幾個工作人員正陪同客戶挑選汽車。
“你表姐的孩子在那裏上學還挺適應吧?”楊光問道。
“適應不適應,那都是她自己的事了。”成好說道,“幫她辦成了,這已經是很大的麵子了。我表姐一直想親自登門謝謝你。你墊付的那筆錢,她還沒給我呢。”
“別別別,就按照我和你說的辦。那筆錢你直接接著也就完了。就等於抵上了上次去曼穀我給你造成的損失。吃虧占便宜,也就這一回,算得再清楚就沒有意思了。孩子上學的事,謝我就更不用了。再說那天你也請過客了。”
“你這都是什麽話呀?現在看來,那天最應該去的還是歐陽。如果歐陽那天不去的話,那個叫吳珊的女孩的命運,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呢。”
“說的也對,如果歐陽當時不在場的話,還不知道會是什麽結果呢?歐陽的水性好,所以……”
“這可不是單純的水性好壞的問題呀。”
“你是說……”
“我什麽也沒說,咱不說這個了。”楊光刻意回避了這個話題,“總的來說,那天我雖然沒赴約,但你的客並沒白請,客觀上說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一件大好事。孩子上學的事,到此就算了結了,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好吧,那就聽你的。”成好也轉移了話題,“楊光,你看這一款怎麽樣啊?”
“多看幾款吧。我就不明白,你怎麽突然想到買車了?”
“有台車方便啊。比方說上次我的腳崴了,如果我自己有車的話,還用得著求你呀?你竟然讓柳男來接我,你就一點不擔心什麽?”
“擔心什麽?”
“人家柳男可比你主動多了。”
“擔心擔心,當然擔心了。如果當時他不答應去接你,我擔心你怎麽回去呀。我親自打車過去,你說還得耽擱多少時間啊?”
“你,你太壞了。真是看不透你。”
楊光幹脆調侃起來,“這年頭啊,也不知道是和吃了什麽不健康食品有關係,這女孩都早熟,男人都早衰。”
成好也順水推舟,“我已經慢慢地感覺出來了,這老年癡呆啊,已經有了年輕化的趨勢。”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環境汙染,食品汙染,精神汙染等等,總會影響到一部分人。比方說就像我吧,總有掉鏈子的時候。”
“是啊,比方說你吧,和你直接一點,你不懂。和你含蓄一點吧,你就更不懂。”
“是啊,可是有比我懂得多的。比方說這買車吧,柳男就比我內行多了。要不我給他打一個電話,讓他過來幫你看看?”
“那我還用你啊?”
“是啊,孩子上學的事,你找我算是找對了。”楊光仿佛頗有心計,“買車你找我,確實是找錯人了,這方麵我還真是個外行。柳男可真的比我強多了。你別看我整天開著台車,其實我呀就是把它當牛車趕,自己什麽都不懂。所以買車這事,你還是去找找柳男,讓他幫幫忙,你就把我當成一個備胎,最好是這輩子也用不上。”
成好似乎並沒有看出楊光的用意,“那好,我現在就給柳男打個電話,讓他也過來幫我看看。”
“這就對了,這就像年輕人找對象一樣。你隻要去新華書店走一趟,就什麽都差不多搞明白了。”
“是啊,”楊光卻頗為得意,“書店都幫你分好類了。想找有氣質的你去樂譜區,想找明星時尚的,就去美容雜誌區,想找一個深沉的,就去曆史書籍櫃台,想找鑽石王老五——”
成好打斷了楊光的話,“想找鑽石王老五,我應該去哪呀?”
楊光猶豫了一下,“那你還得去名人俱樂部。”楊光大笑起來,“那你就不要顧及你找回家的那個人是你的爺爺還是你的爸爸。”
“楊光,”成好終於悟出什麽,她伸出拳頭朝楊光打去,不斷地打著,“你盡拿我開心,我叫你拿我開心,我叫你拿我開心。”
楊光邊躲避邊笑了,仿佛開心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