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那天,朱大可回到報社之後,把采訪孫世林的結果和新的發現向上官做了匯報。上官並沒有讓他發稿,稿子原本就是沒辦法發的。朱大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還將自己不再想繼續介入此事采訪的想法告訴了上官。上官循循善誘,堅持讓朱大可善始善終,她既希望他跟蹤事情的結果最終水落石出,又不希望他介入孫世林的家庭糾紛之中。
朱大可似乎一直還在猶豫,他甚至想讓這件事不了了之算了。可是他沒有想到,孫世林卻改變了以往與朱大可見麵時的態度,他幾次主動打電話過來,希望朱大可能和他妻子當麵談一談。朱大可拒絕著,一再拒絕著。可是孫世林仿佛粘上了他,在他的再三要求下,朱大可最終不得已答應了他的要求。他決定前去醫院麵見一次他的妻子呂可秋。
朱大可又一次來到了醫院,來到了孫世林愛人呂可秋所住的醫院。
醫院內的花園裏,朱大可與呂可秋女士正坐在小花壇的一角。兩個人麵對麵地坐在兩個不同的長椅上。旁邊是潺潺流水,草木青蔥。還不時地有身著患者服的患者從旁邊走過。
“呂可秋女士,我知道你一直不希望與我見麵。”朱大可開口說道,“最終你還是答應了我要與你見麵的要求。不管怎麽樣,我還是要謝謝你。我已經和你老公早就見過麵了。你老公最初也不願意見我。最終我們談得還是挺好的,他也希望我能和你當麵聊一聊。我一直在等待著你身體的恢複。我看你現在恢複得還不錯啊。”
“他希望你和我聊聊?他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呂可秋說道。
“其實他也是好意。你出事之後,他對你一直都非常關心。在醫院裏我看到過他焦急的神情。他心裏雖然現在還結著疙瘩,可他還是希望能求得你的諒解。”
“我諒解他什麽?都是我的問題,是我作風不好,在外邊和別的男人鬼混。他有什麽過錯呀?”
“請恕我直言,我不明白,你們怎麽能把問題搞到了這種程度?為什麽不能好好地談一談呢?”
“談什麽?有什麽可談的?我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我和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孩子都那麽大了。可是人家一說點什麽,他就完全相信了。他寧可相信別人,都不願意相信我。我的話他一句都聽不進去。我隻有以死證明我的清白。”
“既然你明明知道自己並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又為什麽非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證明自己的清白呢?”朱大可真誠地表達著自己的看法。
“他朋友說的那個時間,我根本就沒去過會展中心,我去逛街了,沒有人會證明我在哪裏。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他既然不相信我,還在意我是死是活幹什麽?他更沒有必要讓你來見我。”呂可秋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這件事發展到現在,從我做記者的角度講,我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了。我之所以答應他與你見見麵,是因為我也想勸勸你,你是不是能夠主動出麵和警方說一說關於煤氣開關這件事的真相。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開關真的是你打開的。你又不願意說出事情的真相,他也會和你一樣,永遠背著一個自己解釋不清的黑鍋。你已經讓他心裏不安了。這樣做,你的心裏真的就能那樣安寧嗎?”
“我放過他?他還是會以為我心裏有愧於他。”
“本來你選擇自殺之前,也沒有想到要用這種方式,把他卷進來吧?我相信你當時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如果你真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他永遠不得安寧,請恕我直言,做為一個陌生人,我也隻能對你另眼相看了。我還有事,不能和你長談了。我已經把我的意思表達了出來,我希望你主動地和辦案人員把真相說清楚。與人過得去,也是與自己過得去嘛。”朱大可將一張名片遞給了呂可秋,“我也幫不了你們什麽大忙。不過如果確有需要,也能看得起我,可以打電話給我。”
朱大可向遠處走去,呂可秋注視著朱大可遠去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2
下班後,歐陽回到了家裏。此刻,歐陽媽正在廚房裏做飯,歐陽走到了媽媽身邊看著她忙碌著。
歐陽自從離婚之後,就索性回到了父母家裏居住,再也沒有離開過。她是她爸爸媽媽唯一的女兒,也是他們唯一的子女。回到家裏居住,正是她爸爸媽媽所希望的。
歐陽麵帶微笑,“媽,煮海鮮你放沒放一點鹽啊?”
“放了。”歐陽媽漫不經心。
“一開鍋就好了。別煮大了,煮大了,肉就挑不出來了。”
“知道。知道了。”
歐陽依然站在旁邊指揮著,“媽,好了好了。煤氣快關掉,快,快一點啊!”
歐陽媽終於煩了,“我做了一輩子飯,就連這點活還得你教啊?真夠囉唆的。”
歐陽得意地笑了,“你也知道別人說話囉唆啊?”
“原來你是嫌我平時囉唆,在這裏給我上課啊?”歐陽媽這才恍然大悟,“好好好,以後你的事,我就什麽都不管了。”
“本來就不應該管嘛。有些事情你管得了嗎?”
“你以為我願意管呀?管好了行,那是你自己的眼光獨到。管不好,還不是落下個埋怨。不瞞你說,在你個人的問題上,我還沒有你爸爸對這件事的積極性高呢。”
“這就對了。我的事情我做主。”
“誰也沒有想做你的主,你倒是早做主啊。免得總讓我們惦記著。”
歐陽和爸爸媽媽坐在餐桌前一起用餐。
歐陽爸開門見山,“歐陽啊,我上次領回來的那個小夥子,你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爸,你也想以我媽為榜樣啊?”歐陽說道,“這件事你們反複說過,這才剛過幾天啊?這又提起來了。除了這件事之外,能不能再說點別的呀?”
“我聽說,這南極的臭氧層啊,又出現了一個大空洞。這北極的北極熊啊,都快找不到吃的了。”
“爸,這太遠了,這離我們太遠了。這離我們有十萬八千裏呀。”
“和你說說對象的事吧,你覺得離你太近,太囉唆了。和你說說南極北極的事吧,你又嫌太遠。你說說距離你多遠的事情,才能讓你有興趣啊?”
“這洗碗的事我就不管了。”歐陽媽放下筷子站了起來,朝臥室走去,“歐陽,快點吃,吃完了,我和你說點不遠不近的事。”
“爸,我媽想和我說什麽事呀?”歐陽神秘兮兮地問道。
歐陽爸笑了,“你還是去問問聯合國秘書長吧,他知道的事多。你媽媽她有什麽事能告訴我呀?我的任務就是往家裏賺錢,讓國有資產如何保值增值。這不,我還得不時地刷刷碗,拖拖地。”
“這麽多牢騷啊,至於嗎?”
“你不知道啊,我書房裏那一大堆事,還在等著我呢。”
臥室裏傳來了歐陽媽的聲音,“歐陽。”
“來了來了。”歐陽迅速朝臥室裏走去。
歐陽媽坐在臥室的床邊,手裏正在擺弄著一個翡翠手鐲。
“媽,什麽事呀?”歐陽問道。
“我的一個朋友去雲南瑞麗旅遊,回來送給我一個翡翠手鐲。我看大小你戴著挺合適。尋思了半天,還是送給你吧。”
“真的?你舍得?”
“是不大舍得,沒辦法。心裏總惦記著你,還是送給你吧。我們這個年齡的人,心裏最大的心事就是子女,不是惦記著你們的就業,就是惦記著你們的婚姻大事,你隨便問問,幾乎哪一家都是這樣。這是一隻紫羅蘭翡翠手鐲,挺名貴的。你戴戴看看,合適不合適?”
歐陽戴在手上擎起來看著,“媽,這東西值不少錢吧?誰送給你的?”
“咣當”一聲清脆的響聲從廚房裏傳來。
歐陽和媽媽麵麵相覷。
歐陽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老媽,“媽,怎麽回事?”
“你爸爸在那裏洗碗,是要收工錢。”
3
汪雅雯愛人的葬禮,終於全都準備就緒。
日期選擇在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裏舉行。參加葬禮的人早早地來到了墓園。
墓園裏,空曠的墓穴前,幾十個人錯落地站立著。汪雅雯坐在輪椅上,排在人們的最前邊。隊伍當中出現了一個個熟悉的麵孔:寧國強、寧家林、成好、上官、朱大可、廖朋遠、李春陽、柳男、歐陽、楊光、陶李等人,還有許多前來參加葬禮的人們,也站在隊伍裏。
那天幫助在墓園中挑選墓穴的兩個中年男人,在墓穴前有秩序地忙碌著。
兩個人將一個骨灰盒捧到汪雅雯麵前。
汪雅雯坐在輪椅上,小心翼翼地將一個紅包放在了骨灰盒內,又深情地說道:“這是我六十多年前從朝鮮前線帶回來的大同江邊的泥土。就讓這些泥土伴隨著他長眠在這裏吧。”
兩個中年男人轉過身去,緩慢地將骨灰盒放入墓穴之中。
陶李將一套誌願軍舊軍裝交到汪雅雯手裏,汪雅雯接過軍裝交給了兩個中年男人當中的那位胖男人。
軍裝上擺放著一頂軍帽。
胖男人鄭重地將軍裝和軍帽慢慢地放入墓穴之中。
陶李將一個信封和一個手鐲又交給了汪雅雯,汪雅雯又將東西交給了那個胖男人。胖男人又將東西緩慢地放入墓穴之中。
一個墓碑聳立在人們的麵前,墓碑的上方蓋著一方紅綢子。有人將汪雅雯的輪椅向前推了推,汪雅雯伸手揭去了墓碑上的紅綢子。
墓碑上幾個大字分外耀眼,上邊一行小字上寫著:中國人民誌願軍戰士。大字寫著:溫樹人之墓。
左下方寫著戰友、戀人汪雅雯敬立。
那一刻,所有人都肅立默哀,表情深沉。汪雅雯小聲哽咽著。
寧家林走出了隊列,莊重地敬了個軍禮。
民政局周局長站在汪雅雯的身邊,黯然無語。
現場響起了李叔同《告別》的樂曲聲。樂曲長時間地響徹在墓地的上空。
汪雅雯深情地朗讀起早就擬好的悼詞。
溫哥,我的愛人:
六十多年前,我們一紙約定,一起離開了祖國,去了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最前線。我們懷抱著青春夢想,背負著理想主義的情懷,用青春用生命踐行了我們的人生誓言。
沒有想到,六十年前你就離開了我。如今我已是人近黃昏。在這裏,在這人當黃昏的時刻,我接你回家,我會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你一定不會再孤獨了。
不論是我們在一起的日子裏,還是你離開我的六十年間,你始終駐足在我的心裏,在我的心裏燦爛著。
正是因為相信你的存在,才支撐著我一路走來。正是因為堅信有一天會和你團聚,才讓我這一生孑然一身。我沒有辜負我們相愛時的約定,沒有忘記你曾經許下的回國後娶我為妻的諾言。
今天你終於回家了,回家和我團聚了。我已經累了,我會永遠和你廝守在一起,不會讓你再度遠離。
葬禮結束了,人們陸續向山下走去。
墓地的過道上,汪雅雯的輪椅在兩側人們的簇擁下行進,汪雅雯還不時地回頭向墓地張望著。
4
晚上,上官下班後回到了媽媽家裏,發現媽媽根本就沒有像以往那樣,知道自己晚上會回家吃飯就早早將晚飯備好,就算是沒有做好晚飯,起碼也是正在忙碌著準備晚餐。
上官並不知道她媽媽早就打定主意,晚上準備出去用餐。這出乎上官的預料之外,可她還是高興地與她和兒子小虎一起前往。
一家飯店的大廳裏,坐滿了前來就餐的客人。大廳內幹淨而又高雅。上官與兒子小虎,還有上官媽坐到了一張餐桌前。
上官熟練地將飯菜點好,沒過多久,他們就用起餐來。
上官將一隻海蝦放到了小虎的碗裏,“小虎,這是海蝦,媽媽已經為你剝好皮了。吃吧。”
小虎吃了起來。
上官媽也同樣剝好了一隻,放到了小虎碗裏。
“媽,我上次說過,我準備把小虎領回家,你看行吧?”上官邊用餐邊說道,“我考慮暫時給他請一個盲文老師,邊教他盲文邊替我照顧他一下。”
“是想讓他學盲文呢?還是想讓人照顧他?”上官媽問道。
“兩者兼顧一下。他也應該學一點什麽了。已經去盲啞學校打聽過,他還太小,人家難以接收。所以這樣既可以讓他學點什麽,也可以讓你輕鬆輕鬆。”
“我也應該輕鬆輕鬆了。要不,你就把家教請到我這裏來,你還是讓小虎待在我這裏。”
“那不是一回事嘛,等於和原來一樣啊。”
此刻,一個三十四五歲的中年男人從遠處走來。顯然,上官媽早早就發現了他,她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臉上。走過來的這個人叫王大民,算是上官媽的鄰居。他走到了上官媽前,客氣地打招呼,“大娘,你怎麽也來這裏吃飯了?”
“啊,大民呀,你也在這吃飯呀?”
“是啊,和幾個朋友來這裏吃飯。剛才起身去衛生間,老遠地看到了您,過來和您打個招呼。”王大民的目光移向了上官,“這位是?”
“啊,她呀,她就是我女兒上官冬芳。”上官媽說道,“在報社工作,挺忙的。今天來家裏看我和她的兒子,我又不願意在家做飯,就跑出來吃一點什麽算了。”
上官抬頭注視著王大民,她不冷不熱地與對方禮節性地打著招呼。
上官的媽媽向上官介紹起王大民來,“這位是三樓二號鄰居王嬸的兒子,叫王大民,人可好呢,每次回來看他繼母時,見到我就問長問短的。”
王大民更加客氣,“幸會幸會。”他又主動問道,“需不需要再加點什麽?”
“夠了夠了。謝謝了。”上官同樣客氣著。
“那你們慢慢吃,我那邊還有客人。以後再聊,以後再聊。”王大民邊說邊離開了餐桌。
“這是挺不錯的一個年輕人,不到四十歲,眼下也是一個人單身。我和他繼母聊過,我們都覺得有機會可以讓你們見見麵。”
上官突然嚴肅起來,“媽,你也給我設鴻門宴啊?”
上官的媽媽低下了頭。
上官的媽媽沒有再說什麽,她也無法再說什麽。這確實是她設計的一場鴻門宴。盡管她為上官所設計的每一次相親,都沒有出現最理想的結局,她還是不想放過任何一次可能的機會。
“媽,你到底是為我著急啊?還是為你自己著急?”上官終於將這些天來積鬱在自己心中而無法言表的情緒,表露了出來。
可是上官媽媽的情緒一如往常的平靜,她像是沒有聽懂女兒那番話裏帶有抱怨的質詢。她沒有一絲情緒的變化,照樣態度平靜,“和你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人家答應可以和你見麵談談看,我和你說過幾次,你連一個回話都沒有。還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中咱呢?人家是一個大老板,你想能不挑剔嗎?”
上官站了起來,“媽,我們應該走了。我今天晚上就帶小虎回家。”
上官媽愣愣地看著上官,眼睛裏仿佛浸著淚水。
5
柳男結束了采訪,正在開車返回報社的途中。他接到了歐陽的電話,此時,歐陽也單獨出門采訪準備返回報社,正好遇到了一點麻煩,便想到給柳男打一個電話,看看他在哪裏,是否方便能捎上她一程。
柳男接到電話後,便向歐陽所在地駛去,轎車漸漸地向路邊靠去,停在了一個交叉路口處。歐陽遠遠地看到了柳男的轎車,便走上前去打開車門坐進了車裏。轎車繼續向前駛去。
柳男有幾分得意,“你還有主動用到我的時候啊?”
“後悔來這接我?”歐陽笑著。
“也沒有什麽後悔的,你打電話給我時,我正好離這不算太遠。”
“去羅鍋橋市場采訪了,出來時怎麽也打不著車,坐公交還得換一次車,所以打電話想看看你在哪。”
“采訪什麽了?”
“有人反應白菜中甲醛超標。沒有這回事,完全是謠傳。算是白來了一趟。有水嗎?”
柳男看了看身邊放水的位置,“自己拿。”
歐陽伸手拿起礦泉水瓶喝了起來。
就在歐陽喝水的瞬間,柳男突然發現了歐陽手腕上的手鐲,這是不久前她媽媽送給她的那隻翡翠手鐲。柳男神態驚訝,“哎喲,換手鐲了,才買的?”
“我哪有錢買呀!是我媽媽送給我的。好嗎?”歐陽伸出手去。
“我冷眼一看還是不錯的。不過這東西我看不大明白。我爸爸對這個東西比較內行。”
“你爸爸?你爸爸能看明白呀?”
“是啊,他玩這些東西有些年了。家裏光翡翠扳指和玉扳指就有不少,還有其他材質的。”
“什麽叫扳指啊?”
“我也說不好,大概就是草原民族用弓箭打獵時,戴在手上的東西。現在都成了收藏品了。”
“那你什麽時候把我這手鐲拿給你爸爸看看,看看值多少錢?”
“不是你媽媽買的嗎?怎麽還需要問別人值多少錢?”柳男反應極快。
“是我媽媽的一個朋友送給她的,也沒有辦法問人家是花多少錢買的。我想知道它能值多少錢。”歐陽坦言。
柳男看了看表,“時間還行,這樣吧,我直接帶你去見我爸爸,讓他看一看。”
“算了算了,以後再說吧。”
“用不了多長時間,馬上就到我家門口了。”
“也沒提前打個招呼,這樣做合適嗎?”
柳男不容分說,撥通了他爸爸的手機,“爸,你在家吧?我同事有一個翡翠手鐲想讓你給看一下。馬上就到。”
轎車停在了一個住宅小區門口。
歐陽跟著柳男走進了柳男父母家。
這是一處普通的住宅,柳男的爸爸坐正在沙發前,歐陽將手鐲摘了下來,遞到柳男爸爸手裏。歐陽和柳男站在他的身後看著。
柳男的爸爸手裏拿著手鐲認真地看著,一會兒放在手裏掂著重量,一會又拿在手裏對著光亮處欣賞。看完之後,輕輕地點了點頭,“這是個好東西,是A貨冰種,如果現在買的話,怎麽也得四五萬元。”
“值這麽多錢呀?”歐陽有些驚訝,“我還真沒覺得它是一個好東西,我媽媽說送給我了,我就隨便戴在了手上。沒想到會值這麽多錢。”
“這是別人送給她媽媽的。”柳男說道。
“這應該是一個大禮呀。”柳男爸表示。
“不會是誰送給你的信物吧?”柳男麵對歐陽笑著。
“送給我的信物?誰會送給我信物呀?那個人還沒誕生呢。”歐陽同樣笑著。
柳男頓時便不無醋意地感慨起來,“你說花這樣大的價錢,買這樣的東西值得嗎?說到底不就是一塊石頭嘛。”
6
上官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接到了讀者接待室接待員劉曉剛的電話。她掛斷電話後,匆匆忙地下樓走進了讀者接待室。
報社讀者接待室裏,接待員劉曉剛正和七八個三四十歲的男女聊著,上官走了進來。
劉曉剛迎上前去,“上官主任,這是那個黑出租車司機救活的那兩個孩子的父母,是特意來給我們送錦旗的。”劉曉剛又把上官主任介紹給了來人,“這就是我們上官主任。”
上官難為情地迎上前去,“這錦旗怎麽能送給我們呢?應該送給那位救人司機的媽媽呀。”
“是那位司機的媽媽讓我們來這裏的。”手持錦旗的男人說道,“她說是你們讓她感覺到了社會真情的存在,是你們讓她感覺到了人間的溫暖,是你們為他的兒子說了句公道話。”
上官接過錦旗,“那我就收下了。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太客氣了,這也是我們媒體應該做的事情。”她仔細打量著錦旗上的幾個金色大字,大字十分醒目地展現在她的麵前:弘揚正氣,博愛天下。上官將錦旗遞給了劉曉剛。她又對在場的人說道,“大家坐一會兒吧。”
在場的人都坐了下來。
“如果不是那個好心人救了我們的孩子,我們兩個家庭就完全破碎了。”還是那個男人說道。
“是啊,你們應該感謝的是那位救人的人,而不是我們。”
“我們的孩子被救了,他卻走了。我們早就去看過他的媽媽。那情景也夠慘的。他媽媽已經差不多快六十歲了。老伴早就不在了,已經到了需要把兒子當拐棍使的年齡,兒子又不在了。我們欠人家的,這一輩子都無法還啊。他的媽媽知道兒子遇難了,悲痛得已經暈過幾次了。”
另一位年輕女人同樣坦率,“開始時,我們跑了幾家新聞媒體,沒有一家願意關注這件事情。越是這樣,我們就越是覺得對不起人家。你們把這件事報道了出來,這讓我們的心裏安寧了許多。市見義勇為基金會已經找過我們,了解了當時的情況。”
此刻,上官輕輕地點了點頭,卻並沒有說什麽。她的心裏仿佛有幾分內疚。她明白,正是因為廖朋遠等人的努力和堅持,才讓她做出了後來的決定。
“你們還是敢說話的。”年輕女人再一次強調。
上官撥通了廖朋遠的手機,“我是上官,廖朋遠,你在報社嗎?你到讀者接待室來一下。”上官掛斷手機,繼續道來,“開始時,我們的認識上也是有些偏差。”
廖朋遠走了進來。
上官指了指廖朋遠,“你們應該感謝他呀,是他堅持一定要關注此事,這才有了這樣的結果。廖朋遠,這幾位是那個黑出租司機救活的兩個孩子的家長,特意感謝你來了。”
廖朋遠與幾個人分別握了握手,“我已經去看過司機的媽媽了,很讓人揪心啊!你們應該多去看看她,這才是最重要的。”
那個男人非常驚訝,“原來是你呀?是你去看過她?是你去看過司機的媽媽。來來來,咱們再握一下手吧。”
兩個人重新將手握在一起。
中年男人繼續道來:“他的媽媽告訴我們,一個記者曾經來看過他,還給她留下了一千元錢。她也記不住記者的名字,隻記住了他的模樣。她叮囑我們,見到這個記者後,讓我們再替她謝謝他。那我們就替她謝謝你了。”
“告訴她,別太當回事。我也隻能做這點小事,別的忙根本就幫不上。”廖朋遠表情平靜。
上官的眼睛已經濕潤。
上官與廖朋遠一起將眾人送到了報社辦公樓大門外,目送著幾個人背影的消失。兩個人依然站在原處,目光互視,仿佛都有話要說。
上官目光深沉,“廖朋遠,看來我采納了你的意見是對的。我當時也是看到別家媒體都沒有關注此事,也是想看看再說。”
“這件事總算是有了一個比較圓滿的結果。”廖朋遠的臉上依然沒有一點笑容,“這會讓我們的心裏多出一絲安慰。我們經常會聽到不讓英雄流血又流淚這樣的話。我們不能妄加斷言這個黑出租車司機一定就應該算是英雄,可是當他毅然決然地跳進河裏的那一刻,他不一定沒有意識到,那可能存在著危險,但還是跳下去了。那一刻,在他身上閃現出的肯定是人性的光芒。”
上官不停地點著頭。
“市見義勇為基金會的人也曾找過我。我也和他們談了我自己的看法。人已經不在了,但願能給他媽媽的心裏留下一絲安慰。”
7
這是一個周末的清晨,陶李與爸爸媽媽一起走出了家門,來到了江邊堤岸上散步。
江岸兩側風景秀麗,江麵平靜而舒緩。人行步道上不時地有遊人散步或者匆匆走過。還不時地有家長帶著孩子,在附近戲耍。陶李一隻手挽著媽媽的胳膊行走著。她的爸爸也跟在身邊慢慢地散步。
陶李媽邊走邊說道:“陶李啊,以後每到周六或者周日,你都要像今天這樣,騰出一點時間來,陪著你爸爸出來走走。不要讓他整天待在書房裏總也不出來,你看他現在的脂肪肝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你給孩子布置什麽任務啊,我們自己不能出來走走啊?”陶李爸說道。
“你還能聽我的?我早就大權旁落了。”陶李媽不無抱怨。
陶李笑了,“媽,不是你給我取名字那時候了?”
“早就不是了。你爸爸他早就睡醒了,像一頭醒獅。”
“看你說的?我從來就沒有睡著過。我就是讓著你而已。如果不讓著你呀,還不早就離婚了。”陶李爸不經意地說道。
“爸,你也這樣想過?”
“怎麽沒這樣想過?想來想去,我還是選擇了退讓。退一步,海闊天空。”
“你還是離不開我媽唄?”
“也是為了社會穩定呀。”陶李爸似乎有些得意。
陶李傻傻地看著媽媽。
“為了社會穩定?”陶李媽很是不滿,“你以為我離開你,我就會上街遊行啊?我沒有你行,如果你沒有我的話,恐怕連水都喝不上。你看看你爸爸,說出來真是讓人家見笑。今天早晨我去市場買菜,回來得晚了一點。他急於喝茶,自己動了一下手。結果呢,是將茶葉放進了杯裏,竟然將水倒進了茶葉盒裏。”
陶李笑著,“爸,真的?”
“什麽真的假的,不就這一次嗎?”
“我爸這叫大智若愚。”陶李特意詮釋。
“你將來可別像你爸爸呀?”陶李媽說道,“整天丟三落四的,也不知道一天到晚腦子裏都想些什麽。”
“媽,你還別說,我可能還真的有點像我爸。”
“我可接受不了你像你爸爸這樣啊。”
陶李笑著,“我保證不會把開水倒進茶葉盒裏就行唄。”
三個人繼續向前緩慢地走去。
此刻,王東和金琪正推著小孩兒車出現在不遠處,孩子正坐在車裏。陶李遠遠地看到了他們,便主動地迎上前去打招呼,“這麽巧,遇到了你們。”
“周末,陪著孩子出來曬曬太陽。”
陶李與王東揮了揮手,算是相互問候。她又轉過身來,指了指自己的爸媽說道,“這是我爸我媽。”
“叔叔好。阿姨好。”金琪熱情地打著招呼。
陶李看到金琪身上背著單反相機,“還帶著相機來的,照相?”
“也沒照幾張。”金琪回答。
“來來來,這地方挺好的,我給你們一家三口照幾張。”陶李主動建議。
金琪和王東一左一右蹲在小孩兒車旁邊。陶李端著照相機對著金琪全家蹲了半天,始終也沒有按動快門。
金琪著急了,“我說陶李啊。這POSE都擺了半天了,你倒是快點照啊。”
“太親密了,我還沒有看夠呢。你們再往裏靠一靠。”陶李調侃著。
王東和金琪又調整了一下姿勢。
“我說你快點好嗎?”金琪又一次催促陶李。
“這快門在哪兒呢?”陶李尋找起相機上的快門。
金琪突然失望地笑了,“快門讓我落在家裏了,沒帶來。”
在場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
金琪走到陶李跟前,“看來你確實是水貨呀。”
陶李委屈地辯解道:“你還不知道啊,我不是學這個專業的。”
“你還沒有學過吃飯專業呢?生下來就會吃飯。”金琪指著快門告訴陶李,“那,按這個,多照幾張。”
陶李端著相機又不斷地變換起角度,終於按動了快門。
陶李和爸爸媽媽繼續向前走去。
陶李主動往老爸跟前湊了湊,“爸,這個金琪就是我前些天和你說過的那個和老公鬧離婚的記者。”
“是他們呀?”陶李爸特意向金琪全家離去的方向望去,“這看上去不挺好的嘛。這人的一生,沒有那麽多的平坦可言,有時候調整一下風帆,逆風就會成為順風。就像你叫陶李和李陶,又有什麽區別呢?叫什麽名字,還不都是我們的女兒嘛。”
“金琪姐的思維和我們的思維是不一樣的。”
“不就是那個王紫嗎?生活中,多給對方一點空間,不一定就意味著對愛情的褻瀆。當你了解了人性的複雜時,也許就會讓自己多出幾許寬容,也多出幾許安寧。”陶李爸似乎是在抒發著人生的感慨。
陶李回過頭來,鄭重地看著自己的爸爸,“爸,你這都是從哪學來的呀?”
“壓榨!”陶李爸麵帶笑容,“都是讓你媽媽給壓榨出來的。”
8
已經到了晚上下班時間,朱大可與歐陽忙完了各自白天必須完成的工作之後,一前一後走出了電腦室,直接朝辦公樓外走去。歐陽先於朱大可走出了辦公樓的大門。朱大可走出辦公樓大門的那一刻,早就在大門外不遠處等著他的一個女孩主動迎上前去,與朱大可主動打起招呼來。朱大可看著眼前這個女孩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女孩看上去顯然像是一個在校就讀的學生。
女孩擋住了朱大可的去路,她認準了麵前的這個年輕人就是朱大可。此前,她已經通過先於朱大可走出大門的歐陽,問明白了朱大可是何等特征。女孩主動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她叫孫婷婷,確實還是在學校就讀的學生,她是孫世超和呂可秋的女兒。
朱大可有些茫然,“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啊?”
“我是為我爸爸媽媽的事來找你的。”孫婷婷開誠布公。
朱大可輕輕晃動著腦袋,“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麵?”
“不會吧?不過我曾經來過報社,以前陪著我爺爺來報社捐過款,為了一個患病的孩子。”孫婷婷說道。
朱大可似乎是慢慢地想了起來,“好像確實是見過麵,那天是你陪著一位七八十歲的老人在大廳裏排隊等待捐款。我當時正好從外邊走進了大廳。”
“如果說見過,肯定就是那次見過麵。”
“今天來找我,希望我幫你做什麽呀?”朱大可平靜地問道。
“我是從我爸爸那裏知道你的名字的。來找你是我自己的主意,我爸爸媽媽都不知道。我家中出事的這些天來,我很糾結。我想來找你聊聊。不知道會不會增加你的負擔?”孫婷婷誠懇地交代著來意。
朱大可指了指報社門口的綠化帶花園,“到那邊去坐坐吧。”
兩個人走到了綠化帶花園裏坐了下來。
“你媽媽出院了嗎?”朱大可問道。
“出院了。”
“你爸爸媽媽現在的關係怎麽樣?還好嗎?”
“我爸爸比以前的話少多了,他整天什麽都不說。隻是家務活幹得更多了。我知道他是為了照顧我媽媽。可是我能感覺到他是滿腹的狐疑,又不能多說什麽。”
“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會糾結呀?”
“在我的記憶中,”孫婷婷慢慢道來,“我爸爸媽媽的感情一直很好,他們整天都嘻嘻哈哈的。我媽媽出事之前,他們兩個人之間產生了矛盾,我當時一點都沒發現。出事以後我才知道是因為什麽。”
朱大可側過臉去,“你怎麽看待這個問題?”
“這就是我的糾結所在。我不相信我媽媽會做出那種事來,可是我又覺得我爸爸的懷疑是有道理的。向他提供情況的那個人是我爸爸最好的朋友,我也去找過他。他堅信他看到的情況是真實的。所以我媽媽在我的心目中的形象幾乎要顛覆了。我甚至想過離家出走。”
“為什麽要這樣想啊?”
“我覺得他們都可能是偽君子。”
“我聽不明白,為什麽說他們都可能是偽君子呢?”
“如果會展中心出現的那個女人真的是我媽媽,這就沒什麽可說的了。可是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應該相信是誰把煤氣開關打開的。如果是我爸爸的話,那他也太可怕了。”
“我和你爸爸媽媽不止一次地見過麵,我和他們分別認真地交談過。可是什麽結果都沒有。我真是愛莫能助。你媽媽還沒有向警察說清楚這件事嗎?”
“看來是沒有。”
“你告訴我這些,是希望我幫你做點什麽?”
“如果這個謎底揭不開,我是不會和他們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
孫婷婷不置可否。
此刻,李春陽正好從辦公樓裏走了出來,他看到朱大可正坐在那裏與人聊著什麽,便主動問道:“大可,怎麽還不走啊?”
“馬上就走。”朱大可站了起來,又轉過臉去,“孫婷婷,把你的手機號碼留給我,有事我們再聯係。”孫婷婷聽話地將電話打到了朱大可的手機上。
朱大可坐進自己的轎車裏,卻並沒有發動引擎,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想了半天,他還是撥通了孫世林的手機,他需要把今天晚上與孫婷婷見麵一事通知她的爸爸。他隱隱地有些擔心,為這個尚沒有真正成年的女孩的命運擔心。這是朱大可一次次違背了自己對自己的心理承諾撥通的電話,他原本確實幾次考慮過不再關注此事。可是此刻他不能不撥打這個電話。因為他畢竟知道了孫世林女兒此刻的所思所想。朱大可平靜地對著電話中的孫世林說道:“孫世林嗎?還記得我吧?我是秦州晚報記者朱大可。”
孫世林接電話時的那一刻,正站在家中的客廳裏,“記得記得。有什麽事嗎?”
“不是我有什麽事,而是我想提醒你,你需要注意你女兒的情緒與動向。她來找過我,剛剛離開我這裏。你們夫妻之間發生的事情,讓這個孩子很糾結。她在我麵前流露過離家出走的想法。我勸了勸她,不知道能起多大作用。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就是想提醒你們一下,別忽略了孩子的感覺。”
“謝謝你,謝謝你。”孫世林顯然是充滿了感激。
“最好的辦法是不要驚動孩子,不要讓她知道我與你溝通過。那樣讓她對誰都會失去信任。”
“謝謝你,真誠地謝謝你的提醒。”
朱大可發動轎車引擎,駛離了停車場。
9
國際商品聯展正在秦州會展中心舉行。
會展中心展覽大廳裏,各種各樣的服裝、**用品、藝術品等擺滿過道兩側的攤位。整個會展大廳裏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歐陽正站在一攤位前試著一件休閑上衣,她仿佛自言自語,“我怎麽覺得效果不是太好呀。”
女老板說道:“我拿鏡子給你照照看看,效果不錯呀,這多合乎你的氣質呀。”
“什麽氣質呀?我是覺得太大了。”
此刻,歐陽的身後突然傳來了柳男的聲音,“不大呀。感覺挺好的。”
歐陽驚訝地回過頭去,“你怎麽來了?”
“國際商品展的最後一天,過來看看有沒有便宜貨,也想撿點便宜。你是和誰來的?”柳男問歐陽。
“真的挺好的。尤其是配上你手上的這個手鐲,看上去特舒服。”
“真的?恭維我?”
“恭維你幹什麽?”
“我真信了。”
“你身體有些瘦,穿上這件衣服,顯得豐滿一些。”
“我還瘦啊?陶李比我還瘦呢。你看她穿衣服多得體呀。穿什麽都非常特別。”
“她呀?”柳男不屑一顧,“一看就知道當年父母打造她時,是豆腐渣工程。現在趕上好時候了,時興瘦肉型,所以就掩蓋了當年的工程質量問題。”
“柳男,什麽豆腐渣工程啊?你的嘴也太刻薄了。”歐陽瞥了柳男一眼。
“我不對她刻薄一點,能顯現出你的美麗嗎?”
“討厭。老板,我買下了。”歐陽將衣服脫下遞給了老板。
歐陽將錢交給老板,拿起衣服離開攤位,和柳男一起向前走去。
“剛才我說過了,這件上衣配上這個手鐲,很特別。”柳男再次強調。
“我這個手鐲就真的這麽好嗎?”歐陽伸出手來觀看手鐲。
“我爸爸的眼力不錯。這確實是個好東西。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手鐲是你男朋友送的?”
“你可真能聯想。”
“說實話,男朋友很有錢嗎?”
“去去去。離我遠點。”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麽對我就一點都不動心呢?”
“你還不知道啊,我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心。”
“你不會是也逼著我給你買一個翡翠手鐲吧?”
“無聊。”
兩個人一起走出了會展中心。
柳男坐到轎車駕駛員的位置上,發動了引擎,邊開車邊與歐陽交談。
“我如果是一個銀行卡,你就能嫁給我吧?”柳男表情嚴肅。
“你必須是一家銀行,那樣我非你不嫁。”歐陽笑著說道,她把目光移向了車窗外。
10
上官剛剛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到了辦公桌前,瀏覽起電腦裏的新聞稿件來。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迅速接通手機。電話裏傳來了一個老年男人的聲音。來電話的人告訴上官,他是上官媽媽的鄰居,姓王,他告訴上官叫他老王頭就行。
老王頭告訴上官,上官的媽媽剛才在門口暈倒了,鄰居打電話叫了120,已經把她送醫院了。
“她怎麽會暈倒呢?”上官驚訝極了。
“你媽媽可能是早就病了,具體情況我也說不清楚。”老王頭說道。
“我媽媽早就病了?什麽病啊?”
“我真的說不清楚。聽說她不久前去醫院做過檢查。”
“我從來就沒聽她說過她哪不舒服啊。”
“你還是先去醫院吧。她被送到市人民醫院了。”
上官掛斷電話,迅速走出了報社大樓。正走到大樓門外時,朱大可迎麵走了過來,“上官,你去哪兒?我有點事想找你。”
“怎麽了?誰病了?這樣急?”
“我媽媽暈倒了。已經送醫院了。”
“用不用我跟你去醫院?”
“還是不用吧?我還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引起的,我先去看看後再說。”
朱大可突然想起了什麽,“你兒子呢?他自己在家?”
上官極其著急,“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那用不用我幫忙呀?”
“如果需要,我給你打電話。”
朱大可走進報社大廳,乘電梯上二層,朝二樓的電腦室走去。正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通了手機。手機中傳來了上官的聲音,“大可,你快點下來,開車送我去醫院。我的手一直在抖,根本就無法開車。”
朱大可走進停車場時,上官正站在自己轎車前,她看到朱大可跑了過來,馬上說道:“隻好讓你陪著我去了。”
“開我的車走吧。上車吧。”朱大可邊說邊拉了轎車的車門。
轎車駛離了停車場。
上官與朱大可一起匆匆忙忙地趕到了醫院。
搶救室內,上官媽躺在病**人事不省。臉上掛著輸氧麵罩。幾個醫護人員正站在病床前議論著什麽。
上官看到了媽媽家的鄰居老王頭,“王叔,謝謝你啊。”
老王頭湊了過來,“你可來了,你來了就好了。你不來,人家醫生問什麽,我都回答不了。”
“醫生,我媽媽是怎麽回事?她是因為什麽暈倒的?”上官麵對著一位中年男醫生問道。
“你是她的女兒?”男醫生注視著上官。
“我是她的女兒。”
“檢查結果還沒出來。我們還無法準確地斷定她暈倒的真正原因是什麽。她平時都有什麽病啊?“
“除了血壓高一點,沒聽說她還有什麽病啊。”上官似是而非。
“她就你這一個子女?”
“就我一個。”
“你們這一代人,什麽時候才能想到關心關心自己的父母啊?”男醫生幾近抱怨,“她平時有什麽病你都說不明白,先做檢查吧。如果什麽時候回家,把她以往看病用的那個小本本帶來。那上邊或許會有記錄。”
醫院走廊裏,男醫生拿著檢查結果站在上官麵前,鄭重地對上官說道:“從目前所做的檢查來看,你媽媽是因為冠心病導致的供血不足引起的昏迷。別的檢查結果暫時還沒有出來。”
“還能醒過來嗎?”
“這很難說。”
上官突然向一側倒去,朱大可一下子抱住了上官,大聲地叫道:“上官,上官……”
上官靠在朱大可的身上,向旁邊的長椅上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