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我敵
柳眉凝蹙 佳人不悅
吾之不惠 卻也甚矣
獨立於世 顧影無儔
時過境遷 脫胎換骨
晝乾夕惕 是時省憶
心愛至極 千金不易
寒蟬淒切 憂思不竭
瞻前思後 計上心頭
良會永絕 惟圖終結
昨日之日 欲語又遲
芳草濺淚 青鳥驚心
心如止水 難起漣漪
哀逝鄉異 一死如飴
滄田桑海 隻願從頭
引咎自責 不怨青娥
死生契闊 與子成說
昔日過往 耿耿不忘
尊寵嬌之 佳人矜持
亦已焉哉 向素如此
當為情死 不為情怨
萬物蒼生 化為烏有
高屋建瓴 廣廈將傾
萬物蒼生 化為烏有
此生此世 沉淪不返
走肉行屍 亦可深省
心如止水 難起波瀾
痛失所有 痛失所有
心中至愛 當世珍寶
滄田桑海 隻願從頭
引咎自責 不怨青娥
死生契闊 與子成說
昔日過往 耿耿不忘
尊寵嬌之 佳人矜持
亦已焉哉 向素如此
當為情死 不為情怨
萬物蒼生 化為烏有
高屋建瓴 廣廈將傾
萬物蒼生 化為烏有
此生此世 沉淪不返
萬物蒼生 化為烏有
高屋建瓴 廣廈將傾
萬物蒼生 化為烏有
高屋建瓴 廣廈將傾
高屋建瓴 廣廈將傾
此生此世 沉淪不返
映照在鏡麵上的,才是真正的自己;活在別人眼中的,是麵具外的自己。不知為何,他又突然想起了焚曉的那張麵具。在回歸之前,他一直都戴著麵具生活,在陰影與謊言中行走……
“確實,我隻能在黑暗中行走、生存。”焚曉出現,“不過有一件隻有你才能做,並且隻要是你就一定能做到的事,沒有人強迫你,自己思考,自己決定,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麽,總之別讓自己後悔。”
我的決定……我的決定是什麽?我該做什麽?我現在應該做什麽?我自己來思考?不讓自己後悔……每做出一個抉擇,都會後悔。所以幹脆不做選擇好了……
“那你今後怎麽戰鬥呢?”堅勝的身影出現了。“如果你沒有理由支撐下去,隻會一味地逃避,你該怎麽去麵對今後的戰鬥呢?”
但令他苦惱的正是這一點。秀然使勁揉了揉腦袋,導致頭發亂糟糟的。因為沒有東西能夠成為他的動力,支撐他戰鬥下去……
“沒有——?可是,總會有的啊!”這次換成是堅勝疑惑了。
堅勝是老師,她要守護她的學生們;銀夏和橋賢都是以工作牟利的目的而成為守護者的。盡管有這樣那樣不能說是很光彩的理由——但那畢竟是理由啊!不像他,昏迷了三年,什麽都不知道——一醒來就要麵對這些——取回記憶後也隻能消沉下去——
“那你就錯了!”堅勝咆哮。他再次聽見堅勝發出了這樣的聲音。平常她的語氣固然尖利刻薄,但是都是針對生活中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樣子憤怒的堅勝讓他感到恐懼。
“任何人都有自己戰鬥的理由——不管是我、銀夏還是橋賢,甚至焚曉也有。但是你呢?——不要認為你沒有!”她吼叫了一聲,瞬間秀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本應被燒毀的基地中。大家歡聚在一起,玩著撲克牌。
“想想看你身邊的人——那些素不相識的人!你想保護他們嗎?”
“說實話,我不想——”
“或許你不想,但是我認為我想。”堅勝繼續用鋒利的聲音說道,“我的學生——自從我進了那所學校之後,已經兩屆了——我可以去保護他們,我也會在空餘的時間去陪伴他們!而現在,我們主要的任務就是守護他人!我們是守護者!並為此感到自豪!我們要去守護他們!明白了嗎?”在連珠炮般的說辭後,堅勝的聲音又突然萎縮了下去。
“抱歉,但是我想她可能又想起了教訓學生的快感——呃,措辭不當。”堅勝恫嚇地瞪了銀夏一眼,他將嘴巴閉上了。
“明白了嗎,秀然?仔細想想,總會有的——”
“我認為我沒有。”
“但我不同意!”堅勝大聲說道,“就像我之前所說的,任何人都有的。你不是另類,你也有的。”
但我就是另類啊……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是純粹的地球人,而我卻隻是一名魔獸。雖然有一部分地球人的基因,但我還是魔獸啊!我也是你們的敵人,不是嗎?
對了……敵人……我是你們的敵人……那你們也是我的敵人……可我的敵人究竟是誰?魔獸嗎?還是所有傷害過我的人?慢著……難不成我越來越像我的父親了?
父親亞當出現在他的麵前。“你可是我的血脈啊,秀然,怎麽會不像我呢?”
“不……我不要像你……我絕對不會像你!”秀然驚叫起來,“你也是我的敵人啊!”
“我也是你的敵人嗎?”莉莉絲-夏娃出現,以極其輕柔的語調說道。秀然不知道,雖然不是他的母親,但畢竟養育了他這麽多年啊!不對……僅僅三年而已,他是依靠布雷思果實成人的,這與莉莉絲的關懷與照顧沒有關係。
“沒錯……”秀然想通了,“你也是我的敵人。”隻要是魔獸,都是他的敵人。他也是他的敵人。
秀然的腦中一張張錯亂的圖片閃過,那些都是他的敵人:貪婪虛偽饕餮幽怨嫉妒暴躁血腥偽裝詭譎暴怒傲慢懶惰潘多拉亞伯該隱戴茲鳳瀾天剛海瀾亞當莉莉絲……那些曾經可以是朋友的人現在也都成了敵人嗎?恐怕是因為他成為了他們的敵人吧。
敵人敵人敵人敵人敵人敵人敵人……隻要是敵人的,都得死!
他自己也是他的敵人,所以他也得死。沒錯……他也得死……他必須死……僅僅因為他是魔獸……他討厭他自己,他憎恨他自己……因為他是魔獸……他要殺了自己……因為他是魔獸……
“給我好好活下去!”
不知怎麽回事,他的腦海中出現了這樣一句話,這樣一句從前從沒有人與他說過的話——不,應該是說過的,那是他與焚曉的約定。當時他讓他好好活下去,他也答應了……肯定那時候他沒有預見到現在的情況吧。那麽他會否也像焚曉那樣食言,沒有根據承諾活下去呢?
肯定的吧。他恐怕遵守不了諾言了,所有發過的誓,到頭來他都沒有遵守過。他就是這樣……這樣的人……這樣的獸……想到這點,就讓他悲慟得不能自已。這種感覺是懊悔嗎?可他在懊悔些什麽呢?難道是因為他的降生就是個錯誤?他這樣偏激的想法從何而來?為何大家都不理解自己……?
腦內蜂鳴,嗡嗡一片。秀然搖晃著沉重的腦袋,突然聽到一聲敲門聲——他覺得自己的情況已經困難到出現幻聽了。然而,敲門聲又響了一遍,他這才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聽,而是真實存在於腦外的世界中的聲音。
他走下賓館純白的床,一搖一晃地前去開門。屋外是人類。人類。人類。他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這種時候怎麽會有人來?肯定是自己的幻覺。不過對方開口了:“請問這位先生,您是訂在這裏的房間嗎?如果是的話,請您將定金付一下可以嗎?”
玩笑。他身上可沒有錢。
屋外的那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先生,您怎麽了?”
他沒有搭理他,用手捂住頭,他實在太痛苦了,大腦就像爆炸了一樣,各種渾濁雜亂的思緒填充在裏麵,額頭青筋暴起,他看著自己的手不受控製,抓住了那人的脖子。
“先生,您幹什麽?啊!”那人慘叫一聲,然後就沒聲音了。
秀然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大腦一片空白。剛才他幹了什麽?他竟然殺了一個人類?果然他已經不再是人類了……他現在是純粹的野獸。那人眼睛突在外麵,驚恐地看著,一絲氣息都沒有了。
虐殺。
秀然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又看看地上的橫屍,終於醒悟過來自己幹了些什麽——這就是他想做的事情嗎?殺死人類……明明想象中是那麽簡單易行,為什麽現在卻如此困難,如此痛苦。
我幹了什麽?我剛才幹了什麽?殺死人類?為什麽會這麽悲傷?巨大的痛苦籠罩了我……可真不是我想做的事情嗎?這就是我願意去做的事情啊!
果然實際執行起來還是有差異的吧……明明有一瞬間渴望徹底變成魔獸,殺死所有的人類,但是現在卻開始同情人類……我不再是人類了嗎?我真的徹底變成魔獸了嗎?
誰來幫幫我……誰來告訴我正確的答案……誰來陪我……
秀然不敢去看自己的手。他驚慌失措地向後退去,卻突然踩到了一地的殘渣。那是玻璃的碎片,他腳掌生疼,小腿無力,跌倒在光滑的地板上。他一扭頭,看見鏡中同樣有一頭麵目可憎的魔獸正看著自己。
隨後他隻聽見窗戶破碎的聲音,以及街上人們驚恐的大叫。新的一天到來了,對街上的那些幸存難民們來說,這並不是什麽好的開始,反而是新一輪噩夢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