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業火

當秀然看見原本理應是焚曉站立的位置中突然走出了一頭魔獸的時候，心中頓時驚慌失措起來。他永遠也無法想象，焚曉怎麽會是魔獸？這根本不可能。太荒謬了。簡直是荒唐至極！可是事實就擺在他的眼前，讓他不得不相信。

他再仔細端詳了那名魔獸一陣，驚恐地發現他曾經見到過這名魔獸——那個時候，他被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的人軟禁，正是這魔獸趕來放出了大火，將航天局的基地燒毀，才將自己救了出來。此後，他便再也沒有見到過這魔獸；他曾經數次猜測過這名魔獸的身份，可是答案都站不住腳——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將這名魔獸的身份與焚曉聯係在一起。然而現在，焚曉就變成了這頭魔獸，站在火焰的中央，緩緩朝魔神走去……

這就是現實。

那個時候焚曉怎麽會在航天局呢……秀然已經不願去想了，生怕再深入細想下去，會發現更多恐怖的事情。不過他忽然想到，自己曾經和母親談論過神秘魔獸一事，當他描述起救下他的那魔獸的樣子時，夏娃的神情讓人生疑。現在看來，母親應該是知道焚曉的真實身份的，可是她又有什麽理由一直瞞著自己不說呢？秀然的心中突然沒來由地升起了一種對母親的怨恨。

焚曉魔獸每走一步，身後的火焰就被他帶得向前擴進一步，馬上就要將魔神完全淹沒在火海中了。但是此時，潘多拉卻突然大叫一聲，“我管你在玩什麽把戲！”朝焚曉與他的火焰飛奔而去。

焚曉的手中拿著那把原來是“寶盒”的利劍，但是此刻卻已經被他用魔獸的微觀粒子操控能力變成了屬於他自己的武器。這樣的行動，讓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另一把兵器也是如此——可是他眨眨眼，才發現熔火杖也和火星碎片一樣，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他的手中了。

潘多拉剝奪了他太多的東西，他勢必奉還。焚曉充滿憎恨地想。以前在他狂怒的時候，他曾經無數次地告誡過自己：必須要壓抑住怒火，否則他就會變得和魔神一樣。就算他再怎麽痛苦，他也絕對不能自甘墮落，變成魔神潘多拉的同類。然而如今，他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在識海中夏娃說的那些話，將他從前的觀念全盤否定，而他竟然也還接受了夏娃的話，再也不壓抑住自己心中的那頭野獸，讓它任著性子在牢籠之外咆哮。他不會壓抑憎恨的情緒，因為憎恨就是他力量的源泉。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與亞當完全沒有差別：他們都是失去了許多的人，他們鬥魚世間眾人為敵，他們也一樣孤高，遭受世人的排擠——焚曉甚至不敢去看秀然的眼睛，不知道一直以來深深信任他的秀然在看到自己的真實麵目之後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不用想，那表情一定是很痛苦的吧，而且也十分難以置信。可是換一種角度來看，他也是和秀然相同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他們的身上有許多相同之處——他們都是擁有雙重身份的人，他們的心中都有一頭蠢蠢欲動的野獸。可是換言之，他們之間的差距也是最大的。雖然他們都擁有雙重身份，可是秀然得知自己的另一個身份是最近的事情，而焚曉則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一直竭力克製住它，不讓它衝破自己的牢籠，來到麵具之外。可能他雖然摘下了曾經戴在過自己臉上的那張麵具，真正的麵具他卻一直沒有摘除……再來，對於心中那頭伺機待發的野獸一事，他們也抱有各自不同的看法，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的——秀然一開始打算釋放那頭野獸的力量，但是最後卻選擇了壓製住它（諷刺的是，教導他這麽做的正是焚曉本人）；而焚曉則在最初的時候打算壓抑自己的力量，可是如今，他卻將那野獸的力量完全釋放了出來……

這就是他們的不同之處吧——他們終究也無法成為朋友。就算秀然再怎麽仰仗自己，這點也永遠無法改變。焚曉是這麽認為的，他命中注定不可能擁有正常人的生活與朋友——他的特殊身份造就了他現在的命運。但其實，他一開始完全可以拒絕夏娃的請求的。可是一方麵他無法忍受夏娃那副失望的神情，一方麵夏娃又對自己有恩——在他雙親死亡之後，好心領養他的人正是夏娃。為了報答夏娃對自己小時候的養育之恩，焚曉隻好選擇了聽從她的命令，成為了火星守護者瑪茲——並且這份服從，一直持續到現在，也從未改變。

這就是他的軟弱之處……永遠不懂得拒絕；抑或是太容易拒絕別人。隻有當他甘願墮落為魔獸的時候，他才可能克服這弱點——但真的是這樣的嗎？那估計隻有神知道了。

思緒間，魔神已經徒手衝到了他的麵前。焚曉冷峻地看著潘多拉，心中知道，正是她的原因，才讓現在這麽多人的生活支離破碎……讓他不得不化為黑暗，隻能在陰影中行走。這樣想著，在魔神來到自己麵前的一刹那，他立刻將“寶盒”變成的血紅利劍高高舉起，然後趁魔神還沒有進行躲避的時候將劍砍在她那帕陸托的純黑鎧甲上。漆黑的鎧甲爆出銀白色的火花，隨後潘多拉向後退去。

這時，傲慢衝了過來。他用十字劍朝焚曉揮出一道炎斬，但是被焚曉輕易擋住。隨後，他立刻趕到自己主人的身邊，用身軀護住了她，低聲說道：“我的陛下，您沒事吧？”

潘多拉惱怒地將他揮開，傲慢向後倒退了幾步。魔神啐出一口唾沫，“你說呢？我隻不過是不小心而已。過會兒你就可以看見這叛徒魔獸橫屍躺在我的腳下了。”

焚曉明白了：自從他變成魔獸形態的那一刻起，在魔神的眼中，他已經變成了他們這個種族中的叛徒。可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反正焚曉都已經完全不在乎了。此刻他隻想打倒麵前的魔神——潘多拉·黛瑪-雷森罪該萬死，絕對不能輕易饒恕她；在殺死她之前，必先將她分屍！

“我不是叛徒。”焚曉默默地說，這是他變回魔獸以來說過的第一句話。“因為我從來就沒有依附於你，因此我也稱不上是背叛了你。”

“那你也一樣得死！”魔神大叫道，從身旁的傲慢手中一把奪過薩麥爾之劍，然後朝著焚曉的胸膛刺了過去。焚曉立刻再次召出那層淡紅色的薄膜，隻不過這次顏色略微變得深了一些，成功擋住了魔神的襲擊。他淡淡地說道：“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

潘多拉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將薩麥爾之劍丟還給傲慢，然後將手放在了帕陸托能量碎片上麵。漆黑的能量腰帶中央出現了一個漩渦，裏麵出現了一柄閃爍著銀黑色光澤的三叉戟——魔影三叉。潘多拉旋轉著這柄三叉戟，再次朝焚曉突刺而去——焚曉覺得防護罩震動了一下，然後淡紅色的薄膜上出現了一道難以察覺的裂紋。他第一次開始擔心起來——就連被自己常年封閉的力量也無法抵擋住魔神嗎？可是轉念一想，這又十分正常。魔神的真實力量無人能知，而他這種已經十幾年沒有使出來的力量，怎麽可能在第一次使用的時候就完全抵擋住魔神的攻擊呢？隻能說剛才是他對自己抱有太大的信心了而已。

但是，魔神剛才的舉動卻讓焚曉找到了她的弱點。就如同剛才潘多拉對他的所作所為一樣，此刻魔神的身上穿著冥王星殺戮者的帕陸托鎧甲，就算帕陸托再怎麽厲害，它終究也是由碎片所構成的一個鎧甲而已。如果焚曉的攻擊能夠刺穿帕陸托碎片，那麽潘多拉就再也沒有這樣的鎧甲護體了——想到這裏，焚曉的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快意。他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潘多拉當時怎麽對他做的，他要全部奉還給潘多拉，也將她的碎片如同火星瑪茲的能量碎片一樣完全粉碎。

魔神將魔影三叉高舉過頭，熊熊烈焰在她的身體下方灼燒著，從她的腳上向上爬去，可是潘多拉的身體瞬間就將那些火焰蒸發。在火焰中心的兩個人，此刻都擁有免疫地獄業火的能力——因為他們都是克服了地獄的詛咒的人。

潘多拉咆哮著，幹瘦的身軀被黑色的鎧甲罩住，隻是此刻，原本給予她保護的黑色長袍早就已經被烈火焚燒殆盡，兩個人都以自身的軀體來戰鬥——來廝殺。

“你說的沒錯呢……不是以守護者的身份來戰鬥，而是以野獸的身份來戰鬥。”潘多拉低聲說道，但是焚曉接過了她的話頭：“我現在就要驗證這一點，同為魔獸的我們，究竟誰生誰死。”

“活下來的必定是我。”魔神堅定地說，焚曉嗤之以鼻。

潘多拉大吼一聲，朝著焚曉飛奔而來。焚曉將注意力集中在她沒有保護的腰帶上，緩緩舉起了“寶盒”，將所有的力量凝聚於一點——終於，魔神來到了他的麵前——他朝著能量腰帶中央藏有帕陸托碎片的地方狠狠一刺——！

能量腰帶頃刻間破碎不堪，而那純黑色的鎧甲就像是粗糙的岩層一樣，從魔神的身上快速脫落，最後魔神又變回了一開始的狀態。她捂著胸口，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製造出來的碎片。

冥王星帕陸托碎片化為一灘黑水，消失在了焚曉的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