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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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偶遇

一周前,我進入了一個遊戲。

和我最擅長的21點和俄羅斯輪盤不同,這個賭局,賭的不是錢,是恒盛的控製權。籌碼,也不是錢,是我的一切,他的股份。

“……我會是一個很好的情人。

不纏人,不用你養活,不用擔心被曝光。

隻有一個簡單的要求。

讓我呆在恒盛。”

我還記得自己那時候這麽說,是為了得到參與這個賭局的資格。

可是隻過了一周時間,我就後悔了。進入恒盛隻不過是為了探底。為了了解恒盛的運作模式、資金流,而親自出馬,壓上一切。我後悔了。後悔明明有很多路,卻偏偏選了一條最危險的走。

我可以找代理,可以暗箱操作,可以……千萬種可能,每一種,都比我現在選的這種要好。

“林為……林理事?”

有人在喚我的名字。聲音不太確定,帶點疑問和探究。

我望向聲音的源頭。

李牧晨?他怎麽會在這裏?

我看向他,有點無措。他看我的眼神亦然。

“你怎麽在這裏?”

“我翹班了。”

李牧晨有點不置信地看著衝他笑的我,再看看表,“12點,午餐時間,不算翹班。”12點了?

我看表,果然。

不禁拍拍自己的額頭。我今天這是怎麽了?花那麽多時間在這裏發呆?

“我有朋友約我在頂層餐廳吃飯。不介意的話,一起?”

我攤開手,示意自己髒掉的襯衫:“我的衣服髒了,得回家換。”

他順著我的示意,看我的衣服。然後說了一句讓我聽了心情頓好的話。

“我剛才就注意到了,還以為是很特別的花紋呢!你衣架子一樣,底子好,不像樣的給你穿也變像樣了。況且,外套扣起來,髒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到。”

真看不出來,這個男人,話能說得這麽甜。

“林理事?”

“我有點走神,對不起。”

“一起去嗎?午餐。”

“好吧。”

被騙了。

沒有所謂的朋友。

他滿臉無辜:“本來是約了朋友的,沒想人家佳人有約,我呢,淪落到被放鴿子的悲慘境地。不過我倒要感謝他,要不是他,我不會碰到你。”

我對此半信半疑。

男人追女人,要有點無賴,或者痞氣,否則一輩子光棍。這句話,對於李牧晨這種社會精英來說,原來同樣適用。或者說,他屬於城市雅痞一族,隻是工作時收斂了,刻意持重而已。

他對我用了心。可惜,對此我隻能視而不見。

今天這頓午餐後,我算是真正認識了這位恒盛最頂級的操盤手,這個與我旗鼓相當的人。

他似乎特意去看了我在美國的幾件case.席間,他提到了重組多貝特公司的這樁case.

那時候CAP要強製收購多貝特,事情鬧得很大,連地方政府都以反壟斷名義介入。多貝特找到我,似乎是我的那個美女導師米拉·納迪從中牽線。其實,在那個當口上,我對多貝特的重組案並沒有多大把握,之所以接手,純粹是賣老師一個麵子。

我從中遊說,使多貝特得以和死對頭普勒公司達成合作意向,降低了PE和負債,改變了家族經營模式,裁員,中層全麵換血,並適時放出利好消息,加之政府幹預,一切順當了結。

雖然某些人,包括媒體,行內人,經濟分析學者,眾口一詞,說這是近幾年反壟斷戰役之中最成功的一例,可在我看來,還有諸多東西是失策的,反收購的成功,百分之五十是因為運氣。

而李牧晨,半個圈外人,卻能把隻有我和多貝特高層知曉的諸多漏洞指出大半,不得不讓人佩服。

我喜歡和他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不費力,容易溝通。

“為零,還需要點什麽?”

不知道談話進行到什麽時候,他對我的稱呼,已然由“林理事”變更為“為零”,而我聽了,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和不舒服的地方。

我看著菜單,翻來覆去,還是決定不了要吃什麽。

“不如試試這裏的紅酒焗生蠔。味道很不錯。”

我接受了他的意見,點了這裏大名鼎鼎的“紅酒焗生蠔”。之後他又推了幾款菜色。要不是這頓是他請,我免不了要懷疑這間餐廳他是不是有股份了。

餐後甜點是青草慕斯。帶點青草味,純正的蘇格蘭味道。

第一次試這種青草味。味道絕對不賴。味蕾一點一點感受到清甜,較慕斯的甜味,輕很多,卻也悠遠許多。

我幾乎要閉起眼睛享受這種獨特的甜味了。

這時,李牧晨朝我抬了抬下巴,我不明白他的意旨。他笑了,指指自己的嘴角。我這才反應過來,正準備拿餐巾擦嘴,他已經先行一步,似乎沒經過什麽深思,手就伸了過來,食指托住我的下巴,拇指指腹劃過我的唇角。

反究這個舉動,實在太過曖昧,把氣氛弄得很尷尬。我們兩個皆愣了愣神。他收回手,道歉,“……對不起。”

我低頭,繼續吃我的青草慕斯,卻已沒有心情細細品嚐。這裏我已經不想再待下去,剩下的慕斯幾乎被我一次性全塞進嘴裏。

李牧晨載我回了趟家。本來不想麻煩他,而且我們在金茂門口已經分道揚鑣了。他去停車場取車,我攔的士。

可惜偏偏的士跟我作對,遲遲都不來一輛。

等到最後,倒是等來了李牧晨,開車停到我麵前,搖下車窗:“上車。”

車裏的對話遠沒有吃飯時那麽輕鬆自在。他幫我擦嘴,把氣氛弄僵,這一僵就僵到現在,一路上我們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有沒有考慮買輛車?”

我對開車這件事有極重的心理陰影,在美國那種高強度的生活,沒有私家車的日子很難熬,我也試過去考駕照,可隻要手一碰到方向盤,我的情緒就會崩潰。

可我不能把這個告訴麵前這個男人,於是隻能說:“我現在手頭不寬裕。暫時還不考慮買車這件事。”

等我回家換好衣服,我們就一同回了公司。

從一個男人的車上下來,這一本無可厚非。可這男人不是其他人,而是他李牧晨,這就不能怪別人這麽窺伺著了。

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麽樣的花邊新聞出爐——

恒盛首席操盤手李牧晨載一小白領上班,兩人關係值得揣測?

李牧晨似乎也察覺到了周圍人異樣的眼光,略帶抱歉地看我:“真是…有點麻煩啊。”

我點點頭。何止,一點麻煩?

在眾人獵奇目光之中,李牧晨走到了電梯口。這是他們高層乘坐的電梯,我並不能和他共乘。

我暗自慶幸:周圍這些人投向我的,與視奸無異的眼神,終於要結束了!

“你不進電梯嗎?”

“不好吧。這是專供你們這些高級職員乘坐的。”

“沒關係,我也是去32樓。”

……

一來一回,又是引人觀摩,我暗地裏哀歎,進了電梯。

“晚上有空嗎?我知道一家很別致的館子,要不要去試試?”

也許是那頓午餐,我吃的時候特別認真,像是很迷美食的人。

這是我的習慣了,露西就受不了我這種習慣,說我吃東西跟做化學實驗似的,像是要吃出裏麵的成分一樣,怪可怕的。但實際上,我對吃不講究,更不會去在意那家所謂“別致”的館子。

“我晚上可能要……”

我話音未完,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了19樓。我被這一聲打斷了話,正欲繼續,進來兩個人。

一個是總裁特助,而另一個,當然是我們總裁了。

“胡總好。”

“胡總好。”我和李牧晨異口同聲。

“好。”胡騫予這一聲,算是打過招呼。

有老總在,不方便講話。我終於得以超脫,不再需要絞盡腦汁想怎麽拒絕李牧晨的晚餐邀約。

我無所事事,等待32樓的到來,不禁看向胡騫予的背影。他很高,他的特助也不矮,李牧晨自不必說,三個長人,兩個站在我前邊,一個站在側邊,幾乎擋住了我的光線。

而特助正在給胡騫予報告著什麽,聲音刻意壓低,盡量不讓身後的人——也就是,我和李牧晨——聽見。

不能出聲,這一不利因素,似乎還不足以斷了李牧晨想要繼續和我溝通的念想。

他看向我,隻出口型不出聲。

——你晚上幾點下班?我等你。

——我晚上有……

刹那間,我前方的胡騫予側了側身。使得一絲光影在我眼前晃了晃。

抬頭看時,胡騫予的視線正在我的臉上逡巡。那道視線,隱藏著什麽,我來沒來得及看清,它卻已經轉移到了李牧晨身上。

“牧晨,3點鍾到我辦公室來,有個case要交給你。”他麵無表情的說。

李牧晨立刻點頭稱是。

胡騫予這才回過身去。眼睛在掠過我的時候,刻意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