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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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婚戒

我晚上沒赴李牧晨的約。確實沒空。

我在清水閣包了隻船,邀請黃浩然。

黃浩然,應該算是董事會裏唯一和總裁看不對眼的股東。紹興人。我選在清水閣,就是看重這裏氣氛不錯,很像是在紹興的小橋流水中,一條烏篷船悠哉遊哉,船上的人雅情宜趣。

當然,我可沒空弄這些“雅情宜趣”。

我們談的,隻與利益相關。

“每股我多加三成半,而且不剝奪你反購的權利。怎樣?”

我的雙手在矮桌下緊緊相絞。我這樣做勝算不大。心裏沒底。可這些,統統隻能藏在桌下。

黃浩然的股份來自他妻子,雖然他妻子已經把股份過渡到他名下,但實際控股權,還不在他手裏。

而他此刻的表情,不是一個想談正事的人該有的表情。

我端起茶碗,喝一口。雨前龍井,苦。

不期然,黃浩然驀地捉住我的手。

“林小姐,還有沒有更誘人的條件?”他似笑非笑。

我試著不動聲色地抽出被他抓住的手,卻不料他執拗異常。

“對不起,我想你誤會了。”我看著他的手,笑一笑,“我不是妓女。”

狠話我是撂下了,他見我較真,悻悻然放開手:“林小姐,我也並非嫖客。我們……我們真是牛頭不對馬嘴,講不通,講不通。”

黃浩然下了船。腳步帶了怒氣,弄得這小小烏篷船在水麵上晃晃悠悠。

很快,服務員上菜,我看一眼一盤盤精致的餐前小菜,趴在桌上,臉埋在手臂裏。無聲地笑。

男人,全都膚淺。女人在他們眼裏,隻是付出身體的貨色。區別隻在於,賤價與否。

胡騫予,黃浩然……之後不知道又會碰到多少這樣的人。難不成我真得去做妓女?

回到家。陌生的,又一個的,家。

行李已經送到了。我忍著困意,一件件收拾。家裏有儲物室,足夠我放這些衣服。化妝台快放不下。書架上也終於被書排得滿滿當當。

我抱著一摞CD,到了CD架前,打開。

裏麵有個緞麵盒子。湖藍色的婚戒盒。我取出盒子,打開。鑽石對戒,男式,女式。鑽石很大,女式的有十卡左右,分割勻稱,八星切麵,價格不菲。

不禁憶起,這間公寓,原本是新房。隻可惜婚禮現場,新郎臨陣脫逃。空下這套房子,便宜我這外人。

鬼使神差一般,我取出那枚女士鑽戒,套在右手無名指上。剛好合適。鑽石的光芒晃眼異常,使人陡覺心虛。我忙不迭脫下它,放回盒裏。

等到一切擺弄妥當,我才得空看看今天的滬深大盤。這幾天光電類新股一路飄紅,成為拉動大盤的主力軍,我已經觀察其中一支很久,明天一開盤就準備買進,賺它個短期高位。

而恒盛,走勢一直平穩,我以CathyLin為法人的證交公司,正以緩慢、不易令人覺察的速度購進部分散股。而在期指領域,則大力買跌。雖然我名下的證交公司注冊資金遠不及恒盛財大氣粗,但隻要恒盛的市場運作員沒有還沒有發現這一注資漏洞,我便有跡可循。

看著電腦屏幕,眼前突然冒出一個人的臉。

黃浩然。

今晚和黃浩然的會麵弄得很僵,他無心跟我談收購,我隻好另擇道路。他的資料我找偵訊社查過,但那時還沒想過要用陰招對付他,也就查得不細,隻是想弄清他對恒盛的股份,底線在哪,方便我出價。

我對別人的私生活沒興趣,可小辮子,偏得從這方麵抓。看來和偵訊社的負責人再聯係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這個偵訊社的負責人,辦事效率一流,可就是講話過於慢條斯理,和他說話,想簡單幾句話就搞定,不可能。

剛掛電話,鈴聲又響起。他可能又漏了什麽忘講。我不假思索地接起。

“和誰講電話講那麽長時間?”

我花了些時間,才反應過來。這個聲音——胡騫予。

“胡總找我,有什麽事嗎?”

“胡總?”他嘲弄著這個稱呼,不期然間,聲色一淩,“胡總要你現在開門。”

我覺得不可思議,可還是走到玄關,透過貓眼,我真的看到了門外這位不速之客。

對他來說,我的行蹤,似乎處於全度透明的狀態。再次被他找到,我除了驚訝外,一時找不到其他情緒。

我在門前遲疑了一下。手握在門把上,遲遲不動作。

胡騫予忽地湊上前來,眼睛對準貓眼。他的瞳仁就這麽驀地在我眼前放大。

我的心,被瞬間揪起。

他,明明看不見裏麵的情況,可這個動作……

我突然萌生一種無路可逃的自覺,索性開了門。

“胡總找我有什麽事嗎?”

相較於我的肅然,胡騫予反倒一副痞像,抬著的小臂靠著門框,身體前傾,額頭抵住我的。

他身上,一件格子襯衫、一件寶藍色滾金邊毛衣、一條牛仔褲,休閑打扮,應該剛從pub裏過來。

“我來履行契約。”他的額頭,抵在我的額上,輕蹭。

我聞到了酒味,“你喝酒了?”

他點頭,看我。像是做錯事的孩子,無辜的眼神:“嗯……否則,不敢來見你。”

我歎一句。手伸到他的腋下,環住他,駕著他進玄關。

他遲疑了一下,看著我。

“怎麽了?”

他視線移到他的腳下:“……鞋……”

我快崩潰。

他喝了酒,思維方式就變得奇特。

“不用脫鞋。進來。”

他聽我這麽說,這才肯合作,任我扶進屋。

我把他放置在沙發上。之後進廚房給他弄醒酒湯。天知道我怎麽會這麽好心,照顧一個敵手。

不太清楚他醉到了什麽程度。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偏要跑到我這裏來發酒瘋。他連路都走不穩,可是,那雙眼睛,沒有一點迷蒙,亮得驚人,視線一直追隨我。

我在湯裏弄了兩片薑,心思難免惡劣了點。這人,對薑過敏,他害我手忙腳亂,我小小報複一下。

醒酒湯弄好,我托起他的上半身,試著把湯灌進他嘴裏。

他不再乖,頭亂動,不肯喝。應該是受不了這薑味,鼻子才皺起來:“難喝……”

這還沒喝呢,怎麽就叫難喝了呢?

他看看我,不確信的眼神,隨後,他賭氣似的別過臉去。

“不會,味道不錯。”

我見他不信,舀一調羹進口,喝給他看。

就在這時,他突然掙開我的手,不等我反應,箍住我右肩,湊上來。

軟軟的唇,一點冷,冷裏還帶了點酒氣蒸騰出的熱氣。口唇一吸,將我口中的**吸走。

他咂咂嘴,躺回去:“嗯,不錯,味道。”

我真要懷疑他這醉酒是假,輕薄是真。

正欲發表不滿,胡騫予卻又像小狗一樣窩進沙發,背對著我。

我的火氣得不到紓解,隻得悶悶地端起碗。其實,那時也沒多想,手上有什麽就喝什麽,等到突然感到嘴裏的濃重薑味,戚戚然看向手中的碗時,那一整碗的醒酒湯早已被我喝得精光。

等了許久,胡騫予仍是兀自睡著,沒一點動作,我試著推開他起身。他要在這沙發上睡,隨他,可是我,可不想就這麽呆坐著陪他。

可他真重,一隻胳膊有意無意擱在我身上,便讓我寸步難移。

我真的是困,可是又走不了,最後隻得找個折中的法子,找個舒服的姿勢窩進沙發裏。

再醒來時,我已回到了臥室,我溫暖的大床上。而我的身邊,已經沒了人。

我用手肘支起身體,斜躺在床上思考:應該是胡騫予抱我進來的。我那時大概睡得很沉,隻記得沙發太小,我隻能蜷縮著身子,窩在胡騫予懷裏睡,因著這睡姿,我的手腳不得伸展,隻得緊緊貼著他。

而之後的事,我完全沒有印象。

隻能歎一句:胡騫予這個人,實在是來無影去無蹤。

我要應付他,真是不得要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