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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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身份

Felix餐廳的鋁製桌子及玻璃底麵營造出一種現代的冰山感覺,銀質平底杯、T型發光舞台桌、各種奇形怪狀的極簡主義吧椅。

而此時,在這個很有些藝術家氛圍的地方,充斥的卻盡是光鮮亮麗之下**裸的名利場。

吃brunch習慣,沒有一個小時,不會結束。

眾多政商名流需要胡騫予去應付,王書維跟在他身後,做他的移動名片夾。

我偷得浮生,乘餐廳專屬的木雕電梯下樓。

回房間。

2億1千萬,我腦子裏現在隻有這一個數字,美味早午餐,於我,是味同嚼蠟。

我開無線,上網,在線call我的投資顧問。

重新計算。

香港政府這個財政季度共拍賣6塊與40192同等價值的地皮,投資運作率在30%左右。

這次投到標牌的公司總共11家,其中3家有實力與恒盛競爭,但出資不會超過他們流動資金賬麵上的50%,對恒盛構不成威脅。

李氏是恒盛這次投地的最大對手,可李兆佳和胡騫予一向關係良好,這次雖然獲得主牌,但是李氏在上海浦東的開發案投入了太多流動資金,這次的底標應該不會超過浦東那塊地的70%。

這次出席拍賣會,十有**是煙霧。

而李輝澤,卻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商人,最近又和李兆佳鬧得很僵。

何萬成當初在慈善晚宴上介紹我和李澤輝相識,說他能幫我,我對此抱懷疑態度。

況且何萬成並不知,我和李輝澤其實早已相識。

此番介紹,真是多此一舉。

李輝澤其人,做事過於不溫不火、八麵玲瓏,雖算不上毫無能力的二世祖,在外頭也有自己私人名下的公司,但與他那位在家族企業裏獨當一麵的二哥李兆佳相比,卻要遜色許多。

由於一些限製,我不能讓人查到我名下資產,所以以我為法人的公司隻能在香港注冊,也因為這樣,我和這些港商多少有過些合作。

香港最熱的兩樣東西,一是港股,一是房地產。李輝澤的公司曾和我的公司在地標籌劃方麵的生意上有過幾次往來,但合作結果均是糟糕透頂。

何萬成這隻老狐狸到底是在幫誰,我並不確定。

我頭疼,捏一捏太陽穴。我覺得此時的自己就想隻無頭蒼蠅,到處亂撞,沒有一點頭緒。

資金不足,人力不夠,沒有盟友。

雖然一直以來,我都在一點一點購進恒盛散股,但效率,不高。

麵對胡騫予,我處於完全的被動狀態。

我在他麵前收起所有鋒芒,乖乖做隻寵物,也並非長久之計。

胡騫予對我若即若離,如若他愛上我,注定要栽在我手裏,可惜,我一點也不確定,他對我,有幾分認真。

他看我的眼睛,總還是透露出不信。他的目光,仿佛一直在告訴我:你,還沒有擺脫嫌疑。

他一麵用著我的身體,一麵防備我一切行動,讓我從接觸恒盛資金流向的財務部,調到服侍人的助理室,不讓我接觸任何大型商務案。

此刻的我,差不多已被逼到絕路。

我之前並不想對付他而損害恒盛的利益,現在我才明白,這樣的想法,實在過於天真。

我抬腕看看時間,brunch差不多快結束,我得趕緊回去。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

東方風格的安樂椅旁,中國漆木茶幾上,擺著酒店贈送的時令水果和新鮮手工巧克力,我撿了顆巧克力塞進嘴裏,品味一下這難得的甜蜜。

之後,起身出門。

到了門邊,剛碰到門把的時候,門鈴響。

我開門。

我以為是胡騫予。

原來不是。

王書維。

我朝他點點頭,他回應我,也微微頷首。

一路無話,我走在前,王書維在後,我和他一道穿過光線黯淡的長廊,朝電梯走去。

進入電梯間。

王書維站在我身後。

透過電梯間內光可鑒人的金屬牆壁,我看著自己的臉,還有王書維1/4的臉。

電梯一路上行,中途沒有停,眼看電子屏上的數字即將跳到頂樓,28層。這時,王書維喚我一聲:“Vivi……”

我定住。

該來的躲不掉——

這麽想著,我按下27層,電梯門開,我走出電梯間。

27層同樣是酒店套房。紅色地毯,木質紋路牆壁。

走廊極其安靜,有白帽白衣、條紋西褲的服務生從旁經過,駐足,朝我們30°躬身。

不久,看著服務生朝走廊另一頭而去,漸漸遠離的身影,我轉身,看身後的王書維。

我笑一笑,盡量表現和善:“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和我做陌生人。”

他也笑:“這不正是你要的?”

我沒有搭話,因為,無言以對。

他見我沉默,一步,一步,朝我走近,隨後抬手,我幾乎要以為他要摸我臉頰了,他卻指尖方向一偏,撥了撥我的頭發。

然後,他褪開半步,瞅一瞅我的臉:“你還是做成了。”

我咬咬唇,本不打算回答他,卻在看見他微波動搖的眼睛,心裏有些動搖,俄而,我開口:“是。”

“他愛上你了?”

我低頭想了想,發現自己回答不了,於是隻能說:“我不清楚。”

“你愛上他了?”

我搖頭:“沒有。”

“Vivi……”他又一次這麽喚我。

“嗯?”

“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他說,臉上沒有表情,“以後,你是林為零。”

我想了想,點頭。

“這也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

說到這裏,他閉上嘴,不再出聲。

王書維一直習慣話說到一半便禁言,讓我去猜他的下一句話。

“你想說,他太聰明,太冷靜,哪怕愛一個人,也不會愚蠢到拿自個兒身家利益去換?”

他又笑,無奈中隱含寵溺:“你總是猜錯。”

“誰說不是呢?”我不禁一怔,隨後笑著反問。

是啊,誰說不是呢?

不僅猜錯,還做錯,還選錯。

可惜,不到死胡同,我不死心。

他無奈地搖搖頭,然後正了正臉色:“我想說,你總是對自己太沒有自信,這樣的林為零,是贏不了胡騫予的。”

我思考他話中的含義,可惜一時間理不出絲毫頭緒。

他歎了口氣:“下午,拍賣會,不要讓自己受影響,你……隻要相信你自己,就好。”

王書維說完,轉身,走到了電梯口,按下電梯按鍵。

我咬了咬唇終是沒忍住,開口:“Mike……”

王書維沒有回頭。

我自知失言,閉上嘴,咬了咬牙。

此刻,我的心裏有些懊惱。

他半分鍾前才說過,以後,我不是Vivi,是林為零。

我怎麽忘了?

噤聲片刻,我改口:“謝謝你,王特助。”

聞言,王書維肩膀一顫,不多時,他轉身,重新回到我麵前。

他的手,穿過我的頭發,托住我的後頸,最後,還是在我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這一吻,時間有些長。

電梯已經抵達,清脆的提示音響起。“叮”的一聲,在寂靜的此處聽來甚是清晰,在火熱的吻中加入一道冰冷的水流,提醒我們清醒。

我們同時睜眼,我看了會兒他褐色眼瞳,頭隨即一偏,就見電梯的雙開門正從中間緩緩開啟。

於此同時,王書維放開我,說:“別再吃巧克力。你也該長大了。”

說完,笑一笑,之後便轉身,進入電梯間。

我看著電梯門在麵前緩緩合上,王書維的臉隨之消失在那道縫隙後。

我拿手機,撥號碼,打給不久前才在線見過的投資顧問:“我私人名下目前可以調動的動產有多少?”

那邊停頓片刻,有敲擊鍵盤的聲音傳來,隨後:“6千萬。”

“那加上持有的歐洲債券呢?”

“林小姐,現在行情很好,不建議你拋售債券。而且,你也知道,如果拋售了歐洲債券,你在瑞士銀行的貴賓等級會降級。這得不償失。”

我想了想,道:“那你幫我拋掉多貝特的股份,債券拋售3成,我要你在下午3點半之前給我湊到1億5千萬。”

“這……”

他似乎很為難,聲音踟躕。

“最遲4點。到時候,湊不到的話……你知道,我不需要無能的投資顧問。”

說完,我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