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夢裏柔情吹麵冷
卻說那四個轎夫抬著轎子,晃晃悠悠地一路往前,與往日相較,這轎子好像沉重了許多,但皆在心底想,或許今兒自己體力不濟,抬著轎子感覺重了也說不準。
他們卻不知,蕭影適才轉進拐角時,一時情急,便鑽進了轎子底部,雙腳雙手仰天抓住轎底,當時四個轎夫正自招呼那中年男子上轎,未留意蕭影鑽入轎底。
蕭影趴在轎底,起先看到的是街邊的一棵棵樹晃眼而過,過得半炷香時分,漸漸聽到人聲嘈雜起來。隻聽一女子媚聲媚氣的道:“這位客官,咱們玉春樓的姑娘多漂亮,進去裏麵玩玩唄……”又聽一女子道:“喲,張相公,好久沒見你來,可想煞奴家了……”
蕭影夠頭往外看,隻能看到人的臀部以下,但見羅裙擺動,滿眼都是翹臀秀腿。
轎子進了一道門後,歌舞彈奏之聲靡靡入耳,胭脂香粉之味襲麵而來。正不知到了那裏,卻聽哚的一聲響,轎子落下地來。
他借著轎縫往外瞧,見五六個姑娘濃妝豔抹,搖扇拈紗,笑盈盈地向轎子圍攏來,有個姑娘道: “哎喲,李大爺,好久不見,你又硬朗了許多!”
轎上的李大爺哈哈笑著走下轎子,那姑娘笑得卻是更加開心了,眉眼之間,秋波似電,與對方打情罵俏,似有說不完的話兒。
瞧幾個姑娘與這個李大爺年齡少說也相差二十來歲,且個個姿色尤佳,李大爺卻寬鼻大嘴,雙耳招風,樣貌極醜。
蕭影好不氣惱,心想這些姑娘比起賈寶珠,姿色雖說差了這麽一大截,可是比她又更加厚臉皮!賈寶珠至少媚得真實,這些個粉不隆冬的人兒,臉上笑的也太假啦。不知她們這是幹什麽?
他又想裏麵這些人,一個個笑哈哈的,臉色倒也和善,向他們要點吃的,想來並非難事,當即從轎底鑽了出來。
剛剛站直身子,卻聽門口有人喝道:“好小子,這回你可逃不了啦!”說話的正是“一劍飄雪”莫問天。
蕭影 “哎喲”一聲,一溜煙往樓上便跑。
這時樓上樓下來來往往的男女成雙成對,絡繹不絕,他在人叢中穿行來去,莫問天輕功飛行神速,卻也一時拿他沒辦法。
他邊追邊大聲喝道:“好小子,你前腳剛糟蹋了黃花閨女,後腳又來這裏風流快活。今日若不宰了你,我莫問天便不算是個人!”
蕭影聽他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整個人登時涼了半截,心想這牛鼻子麵目凜然,瞧來是個說一不二的正人君子,他說非得宰了自己,那便多半不會有錯。
他一麵躲閃,一麵道:“老前輩您千萬不可誤會了,我沒有糟蹋人家黃花閨女,更不知道這兒是什麽地方。”
莫問天冷冷的道:“小子辣手摧花,少在這裏裝嫩。你這般一個大人,連風月之地也不識,誰聽你說鬼話。乘早乖乖隨我回賈府去,否則道爺一劍下來,你這顆小腦袋可就落在地上了!”
蕭影深知誤會已結,自己百口莫辯,此刻束手就擒,終是免不了一死,須是逃得性命要緊。
他瞅準時機,身子往人叢中一鑽,弓身駝背,悄沒聲息地進到一間屋內。
裏麵燭台昏照,香粉彌漫,但聽一個女人的聲音道:“嗯,秦爺,你好壞呃,啊啊,不要嘛!”聲音極盡**下作,卻是從紗帳後麵的粉被之中傳出。
蕭影逃命在急,哪怕是女人的被子裏麵,裙擺底下,但叫有縫可藏,也都顧不得了。當即想也不想,趴下身子,往床下便藏了進去。
但覺觸手處綿軟溫熱,淡淡的清香飄入鼻內,這香味似是十分熟悉,卻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聞過。他才摸了一把,便即縮回手來,卻不知是什麽東西?
定下神來,借著微光細看,好像那東西動了一動,依稀瞧來是個少女。她似乎先是很害怕,慢慢看清楚自己也是個人,這才慢慢伸頭靠近眼來端詳。
四目交接,兩人均是大吃一驚。那人秀目盈盈,一聲輕呼:“是你!”
蕭影點頭悄聲道:“宛兒,怎麽是你?你在這兒幹什麽?”
李宛兒白了他一眼,輕聲罵道:“真不要臉,又到妓院胡混!”
蕭影急道:“宛兒,我是被人追到這裏的,我是被陷害的,我哪像你說的不堪!”
李宛兒啐了一口,轉過頭去,不來理他。
這麽靜得一靜,立馬**雲雨之聲大作,那女的在**嗯嗯啊啊,叫喊之聲噬骨銷魂,板床嘎吱嘎吱響個不停。
李宛兒緊捂雙耳,趴在床下默不作聲。
這張木床是張單人床,本也狹小,床下一個人藏身尚可,兩人擠在一起,非得肌膚貼著肌膚。
蕭影聽得**雲雨**的聲音也就罷了,偏生身子又貼著李宛兒,登時熱血上湧,渾身躁熱難耐。
李宛兒慢慢覺著蕭影的身子熱得發燙,心想:“這男人好色得緊,倘或他一個按捺不住,對我動手動腳,那可怎麽辦?”
想到此節,她將身子往牆內使勁挪了幾下,雙眼緊緊盯著蕭影,似乎他一有異狀,自己隨時準備搏命。
隻見蕭影雙目淒然,身子也往外挪了挪,便此一動不動,仰臥於床下,雙目緊閉,直如睡熟一般,就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李宛兒不知他在強運涅磐神功抵禦外界幹擾,還道他現下強自鎮定,待得按捺不住內心的情欲,隨時會對自己發起攻擊,附身牆角始終嚴陣以待。
蕭影心緒稍定後,睜開眼睛道:“你不用嚇成這樣,我蕭影再怎麽禽獸不如,也不會向你下手。”
李宛兒眼光閃爍不定,對蕭影的話將信將疑。
李宛兒一早離開賈府,在大街上失魂兒般徘徊得幾個時辰,便即找了一家客棧落腳。
用過晚飯,入夜時分,韓書彥前來與她商議事情,說道:“昨日咱們一進賈府,我就請賈府的人前往宮中打探,方才賈家有人前來回話,說宮中並沒有師父的下落。賈府在上京勢力龐大,耳目眾多,他們說宮中沒人,那師父她老人家必定不在裏麵。咱們閑得幾日,再去其他地方尋找,師妹你看可好?”
李宛兒雙目呆呆看著窗外,半晌才道:“師哥自己做主就好,我想出去走走,請你不要再跟著我!”
韓書彥見放在桌上的飯菜她絲毫沒有動過,說道:“現下天都黑了,外麵不太平。我叫店伴熱了飯菜,好歹你也吃兩嘴。”
說完正要叫來店伴,突聽外麵有人大喝:“高仁老賊,你還逃得了麽!”
李宛兒等人一聽這話,已知虎一通從早上追趕高仁到現下,仍自未能救下賈寶珠。
卻說虎一通的武功遠比高仁為強,但他的武功純係剛猛一路,內功和武功招數自非高仁可比,但說到輕身功夫,那他卻難於企及高仁。高仁因手裏抱著個賈寶珠,是以兩人在城中繞來繞去,一個追不上,一個逃不了,直從一大早糾纏到晚間,尚自不休。
虎一通原就是個性情極為剛毅之人,不論何事,在他手裏絕無半途而廢之說,既然自己決意要追捕高仁,那勢必不食不眠,誓要追上他不可。
高仁在前麵跑了一天,又累又餓,但心裏十分忌憚虎一通武功高強,哪敢駐足疏神。眼見天就要黑了,虎一通兀自糾纏不休,他邊逃心中邊在盤算脫身之計。
李宛兒聽到虎一通這聲喊,連忙跑出來一看,見虎一通和高仁一前一後,從客棧前掠身而過。當即飛身出了客棧,跟在虎一通後頭,一來急於向賈寶珠查問昨晚蕭影與她的事由,這事兒雖說自己親眼得見,但心裏總覺著不踏實,到底是什麽原因讓自己心裏不踏實,卻也說不上來。二來蕭影被擊飛窗外,屍首不翼而飛,到底哪兒去了?當時高仁正巧與他擦身而過,他或許知道一些端倪,自己前去相助虎一通擒拿於他,正好一舉兩得。
不想高虎二人輕身功夫著實了得,不一會兒,前麵便沒了兩人蹤影。
她停下腳步,幽幽歎了口氣,又想起蕭影屍骨無存,或是天可憐見,他並未身死,而是躲了起來,這個時候指不定傷重在身,正需要有人幫忙,何不再回賈府他出事的地方看看?言念及此,她快步往賈府走去。
走著走著,遠遠瞧見有個黑影飛身進了一座燈火輝煌的樓舍,跟著又有一人飛身入內,看兩人一個身影瘦長,一個身骨健闊,想必便是高仁和虎一通。
當即她飄身來到樓舍前麵,舉目見牌匾上寫著“玉春樓”三個字,也不問這玉春樓是什麽地方,跟著進到裏麵。
在裏麵找了半天,卻不見虎一通和高仁的蹤影。她正要轉身出門,陡然間聽到一聲斷喝:“小子,你往哪兒逃!”
她轉目一瞧,卻見莫問天正在大聲吆喝著捉拿一個**賊,這**賊要說是高仁,莫問天想來不會稱呼他為“小子”,那又會是誰?
她到處亂走,一心隻想早點從賈寶珠嘴中問清事由,更想從高仁嘴中得知蕭影的下落。找了半天,高仁的身影固然不見,虎一通的蹤跡亦是杳然。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抬頭,猛然瞧見高仁嘿嘿笑著,直朝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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