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願者上鉤
“媽的,這個酈鬆然,還真把自己當棵蔥啊!”洪繼朋對著楊文田惡狠狠的說。這次楊文田並沒在洗澡,而是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
見楊文田不理,洪繼朋不開心的在房裏來回走了幾步,“你說話啊!”
“說什麽?他又沒錯。”楊文田閉著眼睛,慢條斯理的說,“如果你不把他當個人物,那你離吃虧也不遠了。”
“啥意思?”洪繼朋瞪著他。
“他是南宮定康身邊的人,也隻有南宮定康才能使喚他。這次,他就回平陽過了個年又來,為什麽?你真當他是路過?哼,我記得早就叫你收斂點了。”
洪繼朋想了想,說:“做都做了,來不及了。”
“誰說來不及?隨便弄個人出來頂個包不就是了,就說你也不知情。”楊文田閉著眼睛,隨口說。
“這樣都行?”
“有什麽不行的?難道你以後不想從南宮氏要錢了?”
“錢,誰會和錢過不去?但我現在就沒錢,過不去了!”洪繼朋哀嚎。
“我這裏的錢,條件都和你說過了。你開口,我總會幫你的,也不是一次了。”還好楊文田一直閉著眼,沒看到洪繼朋一臉狠毒的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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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鬆然連自己都沒想過,洪繼朋不僅親自上門道歉,還派人當著五彩坊的街坊的麵把“罪魁禍首”給懲罰了,收租的事就這麽不了了之。這麽給麵子,應該算是又一次狐假虎威式的成功。
不過,酈鬆然更關心的是手上的信。這封信,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本以為“洛雲石”這個名字會是化名,不會查到更多情況,現在的問題是,“洛雲石”是不是化名,他不知道,隻知道現在查到的事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首先出處。第一種說法是,洛雲石可能是江南洛氏庶子,但家道中落,又因生母得罪了主母,在父親亡故後,十四歲那年被趕出家族。第二種說法,洛雲石來自東北,采參人之後。第三種說法,是何心隱從西南帶回的孤兒,剛到中原時並不會講漢話,疑為少數民族,何心隱將他的姓簡縮留“洛”字為姓,取名雲石。
其次,近十八年的經曆。概括的講,也有三種說法。第一種,十七歲考取同進士功名,未獲授官,在京城有小宅院,無親無故,一人獨居,這些年,經常出現在關外、兗州、明州、泉州、福州等城。第二種,長居韃靼,情況不明。第三種,隨何心隱行走江湖,擴展王學門人,何心隱回鄉後,下落不明。
可惜,這三種說法不能很好的解釋,在荊州的‘洛雲石’怎麽會有這樣的身手,特別是會千嶽劍法,畢竟學武也和讀書一樣是從小學起的,如果是成年後學,那就會有很大局限性,洛雲石並不是這一類。再說,年齡也對不上。
酈鬆然苦笑下,或許如果能看到他的路引,會有第四種說法吧。不過……,何心隱?洛雲石公開承認過自己為何心隱的弟子。明州?荊州之事,起始是來自明州的海商收江陵緞,而且洛雲石表明自己包了海船。酈鬆然覺得好像想到了什麽。於是,把這封厚厚的信又通讀了遍,摘出每個時間點。做完,搖了搖頭。三種說法的時間有不少重疊。一個人,不可能又在京城考試、又在江南跟隨何心隱。而且,要考中同進士絕不是會背幾本書就行了。
不過,洛雲石的長相……。大姨一直說,幾個孩子中長的最像姨父的就是這個小表哥。雖然自己不太記得當年小表哥的長相,但那天寶盛酒樓,洛雲石一進門,自己腦子裏小時候小表哥的樣子瞬間就清晰了,隻是更沒想到的是,洛雲石講話時的神情,與姨父也有幾分相仿。
如果說,在荊州之前,到過平陽,那平陽之前,他又在哪裏?如果他真是小表哥,那荊州的事,難不成真是衝著南宮氏而來?……,或者是,泉州?福州?
讓泉州的碧海堂也查一下吧。酈鬆然笑了笑,小時候自己總喜歡跟著小表哥瘋跑。或許,能先和這個‘洛雲石’喝個酒、聊個天、交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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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一次有人退訂到現在,中間過了個年,元泰綢莊再次出現退訂人潮,這次比上次人更多,也更堅決。
“不好意思,洛公子。我們知道洛公子是好人,但,家裏就守著織機過日子,總想著能多賺點……。”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老實巴交的織工不停的說著自己的不容易。
洛雲石打斷他,“再考慮考慮吧,洛某並不想強人所難,但廣茂商號是乘風堂的產業,而乘風堂的聲譽並不太好,萬一有事,我們元泰至少不會不認賬。”
織工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實,廣茂已經付了六十兩一匹的銀子給我們了,還有二十兩,等我們交貨的時候他們再付。所以,這……。”說著捧著十兩銀子,遞給洛雲石。
“八十兩一匹?”洛雲石吃驚。
織工臉紅了,不敢看洛雲石,“是啊,真是對不住洛公子了。賺夠了錢,我家小兒子就可以娶媳婦了。”
八十兩一匹的收購價,還有什麽好說。隻要一個人退了訂,幾乎所有原來收了訂金的都來退。原本還想勸勸大家,可洛雲石剛站到門口,見到黑壓壓的人群,決定放棄。但還是對每個來退訂的織戶,交待幾句。
後院,這次成兆鋒是真的眉開眼笑了。吳在新和林實嫌成兆鋒演技太差,並不讓他到前店。於是,他隻好在後院蹦躂。“雲石那小子,怎麽還不進來?差不多就行了,還真每個人都去勸啊。”
吳在新笑著說:“假戲真作,都這份上了,更可不能讓人家懷疑。”
“我剛剛看到已經收進來好幾箱銀子了。”林實補充道。“我們在後院不行吧,是不是要出去幫幫忙啊?”
“好,按商量好的做吧。林老弟先回棲鳳莊,今天麻煩要多跑幾趟。”吳在新再次重申任務。
“知道。嗬嗬。”這麽跑來跑去做戲,林實想想就好笑。
“我出去幫雲石。老成,你還是呆在後院吧。”吳在新撇了他一眼,還是不放心。
成兆鋒撓了撓頭,有些不情願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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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林實把洛雲石叫去棲鳳莊的時候,洛雲石嗓子都差不多說啞了。
趙鳳鳴的書房,林實很貼心的倒了杯護嗓子的藥茶給洛雲石。
“今天的情況不錯?”趙鳳鳴笑著問。
洛雲石點點頭,“和店裏說過了,今天退完再關門。”
“好。明天之後,怎麽安排?”
“明天開始,要麻煩林前輩和吳前輩了。按計劃,我們三人要分頭出去找貨。相信給了他們這麽長時間,他們應該把周邊的緞都收了才對。現在,明顯楊文田參與了,我們也要更小心才是。過幾天,還要麻煩趙老約幾大商戶喝個茶,我也去找找洪繼朋。”
趙鳳鳴點點頭,“唱戲唱全套。”
“不過,福州還是沒消息。我猜楊文田雖然參與,但把所有的風險都讓洪繼朋一人承擔,這說明楊文田還是有實力完成他份額內的鹽引收購。如果鐵刀堂不參與,這次我們可能隻能收到七成。”洛雲石分析。
“確實,楊文田比我們想象的更有實力。不過,鐵刀堂應該不會參與,特別是,酈鬆然又來了荊州。唉,他的存在會讓這三堂的行動都有所收斂。而且,現在還不到讓南宮氏知曉情況的時候,如果南宮氏知道,要求乘風堂停手,我們的戲就白演了。”林實有些擔心的說。
洛雲石想了想,“找過洪繼朋之後,我去趟福州。”
“你想讓楊文田注意你?”趙鳳鳴看出洛雲石的想法。“他如果實力夠強,隻為這些錢,可能並不會關注。”
“如果他能關注當然好,如果不能,我希望讓洪繼朋注意,我想讓他去向楊文田借更多的錢。”
“可他用什麽理由去借?楊文田又為什麽一定要借他?而且,洪繼朋還有有不少產業,如果楊文田要他還,拿產業抵押,還是可以還清。”林實仍然很擔心。
“林前輩,其實,這些問題,對洪繼朋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如果他借錢本就不打算還呢?如果這樣,他自己就會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我知道,他們二個關係很奇怪,洪繼朋對楊文田一直不滿。但,二人合作時,洪繼朋的角色都是打手,楊文田卻常躲在幕後。聽說,他們曾經為女人吵過,還有聽說楊文田向洪繼朋借過三萬兩銀子的錢,從沒還。”
林實提醒,“但這些都隻是傳聞。”
“真相是什麽,沒關係。我們隻要推一把,讓洪繼朋有不還銀子的借口就行了。”
“你讓洪繼朋關注你,是為讓他看到福州有更多辦法生錢,隻要他有本錢。”趙鳳鳴想了想說,“但這樣還是有點靠運氣。”
林實問:“有沒辦法先讓酈鬆然走?”
洛雲石無奈的說:“他可能已經有所懷疑,說不定在等南宮璞。他沒任何動作,現在想不出什麽方法讓他走。”又想了想,笑著問趙鳳鳴,“趙老,上次說的二個男人搶女人的戲,戲班子排好了沒?”
趙鳳鳴大笑起來:“老夫是早就看過了,哈哈哈,那個醜角很滑稽。”
“那就按上次說的,這幾天先全城賣票,三天後上吧。”洛雲石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