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有蛇出洞

寒冬臘月,從年前開始,荊州就一直飄著雪。楊府繼續著巨大的燒水工程。

楊文田酷愛泡澡,於是,在自己家裏弄了占三個房間的浴池,起名為“暖春湯”。既然名為“暖春”,怎麽能少了無邊春色?

差不多整個春節,楊文田正在自己的暖春湯裏,與新**好的十二名妙齡少女嬉戲。

而整個春節都不見人影的洪繼朋,此時卻衝了進來。

“洪老爺、洪老爺……,別進去……”

“啊呀,別進去,我家老爺在洗澡……。”

門口三、四個小廝死命攔著洪繼朋,可惜收效甚微,被洪繼朋一陣罵罵咧咧的狠踹,全部倒在地上。

“媽的,姓楊的,老子忙死忙活,你他媽的玩女人!”洪繼朋一腳踹開門。那十二名女子,被洪繼朋的粗魯嚇的大聲尖叫。

“出去!”楊文田很是惱火。

洪繼朋根本不聽他的,大步走到楊文田身邊,突然開始脫衣服。那群女子再次尖叫。

楊文田對那些女子道:“你們回去吧,今天不玩了。”少女們一個個衝到池邊,胡亂裹上衣服,逃出暖春湯。

沒等女子全部離開,洪繼朋就已經脫了個精光,跳進池裏。楊文田見他下來,立刻一臉厭惡的走出浴池,穿上衣服,池裏隻剩洪繼朋噢噢叫著搓老泥。楊文田忍住惡心,走到門口,頭也不回的說了句:“我在書房。”

沒多久洪繼朋就來了。楊文田離開的時候,特意讓下人停了暖春湯的熱水,就算洪繼朋想賴也賴不久。

“他們棲鳳莊真是在找死,居然敢跟老子死嗑。不搞死他們,老子跟你姓!喂,你借點人給我。”洪繼朋一屁股坐在美人榻上。

“有用嗎?現在,跟你死嗑的可不止棲鳳莊。”楊文田在書架上拿了本書。

“你說啥?還有誰?”

“還有荊州四十幾家大小幫派,還有以劉緘之為首的荊州商戶。”

“什麽?他媽的,他們真是活膩味了。借我幾百號人,我他媽搗了他們老巢。”

“酈鬆然又來了,你收斂點。”楊文田翻著書,並不看他。

“怎麽回去吃個年夜飯又來?他是在荊州有相好的吧。大過年,又不是來給錢,怕他個球。”洪繼朋挪了挪身子,躺舒服點。

“給你提個醒,像以前一樣無本的,收也就收了。如果要本錢,沒找好下家之前先別急著收。”

“急?老子才不急。”突然加大音量,“就因為一開始老子不急,才讓姓洛的小子收了這麽多貨去。老子可不像你有錢,還欠了一屁股債呢。哼,對了,你欠老子的三萬兩銀子,啥時候還?”

楊文田“啪”的一下,把書甩到桌上,一字一句的說:“我楊文田,從來也沒有向你借過錢。”

“喲喲,想不認就不認啦?”洪繼朋眼珠子一轉,“你說的對,酈鬆然沒走,我是該收著點。這樣吧,你先借我八千一萬的銀子再說。”

“你想這樣就去收貨?不怕棲鳳莊做局?”

“老子看那姓洛的小子就不順眼,把他綁來啥都清楚了。”洪繼朋‘謔’的坐起來。

楊文田冷笑一聲,“你有這本事嗎?人家單挑了四十八個門派,車輪戰無一敗績。還是,你覺得成兆鋒就好欺負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好。反正,你就是不想賺這錢。你不想賺,老子賺。給老子一萬兩先。”

“給你?”楊文田頓了頓,又拿起桌上的書,悠悠的說:“不過,福州、泉州一帶是有人在收緞,價格很高……。”

“這麽說那小子沒說謊羅。”洪繼朋來了勁。

“確實,你隻需要在碼頭倒賣給這些海商就行了,根本不用出海,就像洛雲石說的,賺快錢,少賺點沒問題,勝在量大。剛剛我托驛站的朋友了解了下附近幾個州、鎮絲緞的價格,最貴的也不過就是十兩銀子一匹,可惜數量不多。不過,洛雲石向織戶定了五百匹,總共三萬兩。如果你以八十兩的價格收,織戶沒道理不賣給你。”楊文田停了停,看看洪繼朋。“我計算了下,包括這幾個州鎮,織戶在織的,總共五萬兩不到就能收全。你手上至少有南宮氏給的二萬兩鹽引錢,乘風堂還有這麽多產業,湊湊、周轉下,賺一、二萬兩總是沒問題的。”

洪繼朋傻傻看著他,接著鼓了鼓掌,說:“好,真好,問題是老子沒二萬兩,要是拿的出來,老子還用這麽急著去搞錢?不過,這鹽引錢,你也有啊。不如,我們合夥做一票?”

“錢,我可以借你,但一個月後,三成利。還有,拿你碼頭的地契抵押。”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算是看出來了,原來最狠的是你!”

“是你主動要求借錢,我沒逼你。”

洪繼朋低著頭,默不做聲的坐了一會兒,突然站起身,走了。

“不借錢了?”楊文田有些奇怪。

“老子去收保護費。”

*****

剛過初十,成兆鋒就忙的要死,因為乘風堂到處在收保護費,稍有反抗就立刻打、砸、搶。這些事,成兆鋒還能聯合幾大門派出麵管管,可是乘風堂突然要求對自家的租客漲租三倍,一次**齊十年的租,而且還要補齊之前二年的租金,三天之內不交齊就扣貨趕人,一時間怨聲載道。麵對這些商戶,成兆鋒也隻能愛莫能助了。

何大與老堂主洪來同年,乘風堂還是乘風派的時候就租了洪家的街鋪做醬菜生意,雖然老堂主過世後,常常漲租,但至少有乘風堂的保護能少些滋擾。可是這次,何大不是沒想過交租了事,但醬菜畢竟是小本生意,要把幾年的積蓄一次拿出來,實在有些肉痛,再加上受害的街坊一合計,決定由何大帶著其它三個街坊找酈鬆然試試。

福順客棧上房,是個套間,小丫頭開門的時候,見到的是四個戰戰兢兢的老人,還好,酈鬆然並沒拒見。

何大雲山霧繞的說著前因後果,見酈鬆然始終有禮有節的微笑點頭,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直說道:“酈公子,我們五彩坊都是一些小生意人,賺的錢也隻是勉強糊口,這次的租漲的實在是……。唉,如果有其它辦法,我們幾個老頭子也不會冒冒失失過來求酈公子了。”

酈鬆然歎口氣,荊州三堂的事務一直由南宮璞處理,就連上次來荊州他都隻是借了鐵刀堂的麵子,請了個客而已,更沒讓任何一堂為他的行為買單。而乘風堂的胡作非為他早有耳聞,特別是這次,要不是棲鳳莊一直壓著,恐怕荊州早就亂套了。可惜,他不姓南宮,而南宮氏二十三堂的堂務,他更是從來不插手,之所以剛過了初八就到荊州,隻是總覺得有些蹊蹺,不放心而已。

“其實,乘風堂雖然歸屬南宮門下,但五彩坊的產業是乘風堂的私產,四位老丈,這方麵,酈某並不方便出麵。”酈鬆然不好意思的推脫了一句。

何大早就想過酈鬆然會不管,但還是不想輕易放棄,苦著臉說:“酈公子,我們老何家租五彩坊的鋪子已經十多年了。雖然舍不得,但現在也不得不搬了,我們街坊隻是想讓酈公子能幫我們向洪少爺說說情,多給我們一個月,不要扣貨,我們會多交三個月的租。”

其他幾位也跟上道:“是啊,酈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我們五彩坊的街坊必將是永世難忘。”

*****

憑心而論,酈鬆然並不喜歡洪繼朋,隻是平時並沒交集,所以保持風度還是能做到的。可能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會答應五彩坊的街坊來管個閑事,洪繼朋能給麵子最好,不給,對酈鬆然而言,也並不沮喪。

“啊呀呀,酈公子這是大駕光臨啊!”洪繼朋得知酈鬆然到訪,直接迎了出來,為了表示親切,甚至張開雙臂,似要來個熊抱。

酈鬆然笑了笑,側了側身子避開,微笑著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還請洪兄不要見怪。”

“不見怪不見怪。”洪繼朋硬是拉著酈鬆然的手進了正堂。

賓主落座,酈鬆然直奔主題。“酈某來向洪兄求個情。”

洪繼朋愣了愣,“求情?什麽情?”

“五彩坊。當然,酈某知道五彩坊曆來是洪家私產,不論洪兄做什麽,酈某都不應置掾,隻是酈某私心覺得,洪老堂主在天之靈也不願老街坊們受委屈。”

“委屈?他們有什麽委屈。”洪繼朋一臉茫然。

“他們想求洪兄給一個月的時間搬遷,不要扣貨。願多給三個月的租。”

“做他娘的春秋大夢!”洪繼朋話一出口,發現不對,立刻改口道:“啊呀啊呀,想搬就搬唄,我也沒攔著不是,多交三個月,少了點。這樣,讓他們按現在的價,補齊之前五年的租,再多交一年,就可以搬家了。我大人大量,貨就不要了。”

酈鬆然暗自搖頭,道:“酈某隻是個說客,不過,這樣是否有些不妥。五彩坊不安穩,就會怪罪到乘風堂,現在乘風堂畢竟歸屬南宮氏,如此做法,對大家的聲譽都不好。”

“不安穩,怎麽會不安穩?我天天派人壓著,他們敢不穩?”洪繼朋雙眼一瞪。

酈鬆然正色道:“好,酈某也就帶個話,具體怎麽做,還是洪兄自己決定。”說完,起身告辭。

洪繼朋見酈鬆然平淡的態度,說不出的不高興,正要發作,感覺不對,立刻換了幅笑臉。“酈公子說的是、說的是。哈哈哈,我老洪就是個粗人。哈哈哈,我過會問問文田,他比我聰明。哈哈哈,酈公子,不如吃了晚飯再走?”

“不必了,酈某還有其它事。多謝洪兄。”

洪繼朋假模假樣的挽留了番,還是送走了酈鬆然。接著,從後門直接去找楊文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