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口舌之架
觀眾席。
“那個哥哥是誰啊?”某個小觀眾後知覺地跟著拍完手後,好奇地詢問,“我們在給誰拍手啊?”周圍的觀眾們聽罷,也傻眼了:
是啊!給誰呢?
倒是看清了那張臉,卻不知曉他的名字。
卻聽場上的那位哥哥適時地喊道:“我是琅濤!北京體育學院足球隊的隊長!謝謝各位的支持,我們一定會拿到區足冠軍!……”
“我們是冠軍!我們是冠軍!冠軍!冠軍!”十名球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我們是體育學院的足球隊,謝謝你們!我們一定會拿到區足冠軍!……”
“啪啪啪——”眾人這下子明白了:原來他叫琅濤,北京體育學院的呀?
——別怪觀眾們無知。換作外國,能進體育場的大抵是球迷,至於國內麽,沒事瞎湊熱鬧的居多……
女性觀眾們看臉看顏值,男性觀眾們看跑看青春,隻有家長觀眾們,則能勉強算是球迷或腦殘粉,但要說支持哪支球隊,則完全是笑話——這群半大的孩子能懂什麽呀?足球踢踢玩便罷了,又不是中超,要認真做甚?
琅濤收獲觀眾的掌聲,也不追究探底他們到底想的是什麽。
“那是我兒子——我兒子——”男性家長兼觀眾直指高大威武的端木綠,激動得滿臉通紅,“我兒子是正選隊後衛?他上場比賽了!厲害不?”
劉雲嘴角一抽:正確來說,應該是“正選首發後衛”才對……但這不重要。
女性家長兼觀眾遙指吳澤君,喜道:“看那~那是我家孩子。”
“喲~你們家孩子真不錯呀!我記得他們是‘北京體育學院’的學生?是全國重點大學嘛?要是我家孩子也能考上重點大學那就好了……”
“你家孩子什麽時候高考啊?”
“快了,明年就高考了,真不曉得他能不能考得上。”
“考不上也不打緊,直接念個電大或夜大,拿了畢業證後仍能找份好工作,吃穿不愁,你就等著養老……”
“你們這算什麽?我家那小鬼,年紀輕輕,不好好讀書,居然早戀了,把我氣得喲……唉!打都沒用!”·
……說著說著,周邊的家長觀眾們話題就歪樓了。
渾然不覺自身被當作榜樣的吳澤君等人排隊退場,剛剛經過啦啦隊的身邊,琅濤抬看向落彩依,正想說些什麽,便聽一位少女大聲地喚道:“澤君~好樣的~!”
眾球員們一愣,定睛看去,就見那位少女還朝吳澤君明目張膽地拋個媚眼。
吳澤君當場懵了。
王思誠也傻眼了。
那位女性家長兼觀眾滿頭黑線,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仿佛一群烏鴉從頭上飛過,好像在叫著“傻叉傻叉”。
——姑娘,你的眼睛瘸了嗎?上次還勾搭王思誠,這次換改吳澤君了?
王思誠收到隊友們的同情目光,微妙地感覺自己頭上好像戴了一頂綠帽子……
王思誠輕咳一聲,正想說點什麽,卻聽到一位男聲一字一句道:“還要臉麽?!”
眾球員們尋聲望去,就見一名戴帽子的小夥子趾高氣揚地瞪著他們。
竟是龍有彥。
戴著帽子,龍有彥明明有一張堪比明星臉的顏值,嘴裏卻不幹不淨,硬生生讓人對他的好感度直線下降!隻聽龍有彥雄赳赳、氣昂昂地噴道:“你們真不要臉,趁著首都球隊的薛林受傷之際,狡猾地勝出!你們勝之不武!還好意思在這裏索要觀眾的掌聲,還自以為是地感覺良好——要不要臉啊?!”
龍有彥真的氣壞了:原想北京球隊和首都球隊會是一場龍爭虎鬥,就算首都球隊贏不了,也能讓北京球隊吃夠苦頭,哪知偏偏趕上薛林受傷之時,北京球隊愣是僥幸地贏了!
打平也好啊!至少能將北京球隊拉下區足出線資格的寶座,然而……
龍有彥怎能不氣?!
虧他找他老爺子幫忙,用三百萬現金引誘首都球隊的教練,隻需小小地弄傷琅濤,便可拿到錢,誰知……
哼!
龍有彥眼裏閃過一絲惱怒:晚點再找那隻不知死活的教練算帳!
盯著臉色不太好看的琅濤,龍有彥解氣極了:讓我丟麵子,你也甭想好過!看你在體育場裏當著所有觀眾的麵兒更加丟臉,是不是很不好過啊?!
想到這裏,龍有彥得意地對某個女生說:“你瞧他陰險奸詐,配得上你嗎?你還是重新考慮一下吧!免得將來吃虧!”
落彩依:“……”
落彩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你、你說什麽?!”一看龍有彥向女神打小報告,琅濤炸毛了。
龍有彥不屑道:“喲~不敢承認?你敢當麵挑戰薛林麽?你能贏得了嗎?要不是薛林受傷,你們就算不輸,也隻是打平罷了,早就失去市足球賽的資格了,還有臉在這裏說什麽大話,耀武什麽勁兒?”
琅濤抿了抿唇,一時還真沒法反駁:的確,他是趁著薛林受傷之際……
想到自己曾想帶領世青隊贏得世青杯冠軍的夢想以及曾在校內辱罵國足為何種種不足,琅濤忽然覺得自己很差勁:說什麽公平公正,他卻……
一時之間,琅濤陷入了自責,情緒低落得很。
吳澤君兩眼一眯,朝龍有彥冷笑道:“別以為你是國青隊年紀最小的球員我就會怕你,別忘了憑你的實力,根本沒資格入選國青隊!你該清楚你入選的原因……咱們都是五十步笑百步,你有什麽資格評價我們?!”
“你……”好不容易讓琅濤失態的龍有彥呆了呆。
吳澤君一腳踹了一下琅濤,怒道:“玩什麽頹廢?!你是我們的隊長,要是敢這麽碰瓷,別怪我修理你,我可丟不起這張臉!”
“……”琅濤被吳澤君一頓好罵,鬧個大紅臉。
吳澤君又道:“隊長,你看著辦。”
紅臉的琅濤盯向龍有彥,坦然道:“你說得對,我承認這次是我不對,我無話可說——要罵,你就盡管罵吧!”
“……”見琅濤如此識抬舉,龍有彥反而罵不出口了。
啦啦隊裏的秦思雨聽完雙方對話,早就把情況摸得七七八八,真為心北京球隊們心疼,對龍有彥大怒,卻礙於不懂足球,隻能幹著急地叫道:“喂,你別太過分了啊!你兩隻眼睛怎麽看出北京球隊勝之不武了?……”
秦思雨輕拽落彩依,用眼神說:喂,你家男票被欺負了,你也不幫忙?!落彩依抽了抽嘴,心平氣和地開口:
“我不太懂足球,卻也知道這場球賽,雙方是均勢力敵,首都球隊欠缺的是運氣——沒錯,對方的隊長是受傷了,那又怎樣?又不是北京球隊害他受傷的……明明是他自身問題,為什麽要怪在北京球隊的身上呢?”
“你、你竟然幫他……!”龍有彥張了張嘴,漲紅了臉。
“說得太好了!”秦思雨輕拍落彩依的肩膀,“你瞧北京球隊的守門員,臉都被踢腫了,也沒怎麽罵首都球隊嘛?”
鼻青臉腫的林若津:“……”——我招誰惹誰了?不要拿我當參照物啊!
“林弱雞,你怎麽每次比賽都把臉弄傷啊?”端木綠拿眼瞅著林若津,驚現這個意外,哈哈大笑。
“閉嘴。”林若津沒好氣地說。
蔣必勝同情地瞄了一眼林若津,心有戚戚。
經常踢比賽,把臉踢腫也是一門學問啊。
……龍有彥尷尬得要死。
他有一種不被當回事的憋屈感。
深呼一口氣,龍有彥繼續拿落彩依當突破口,歎道:“……彩依,究竟要我怎樣,你才肯答應?我不信我連他都不如!就他這德性,你也看得上?!”
“……”落彩依隻想扶額,高冷卻讓她看起來像在不動聲色地考慮接受。
琅濤炸了。
龍有彥實在太有水平了,這種不帶一個髒字的質問充滿了對琅濤的侮辱。
琅濤心想: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費了好大功夫,琅濤才冷靜下來,向龍有彥發出挑戰,喝道:“我、連、你、都、不、如?很好——單挑!看我教你如何做人!”
琅濤磨牙霍霍,隻覺腳癢:這臭小子學不乖!
“老規矩,我輸了,我退出!反之,我要你向我道歉!”
退出什麽?是退出足球隊,還是退出對落彩依的追求?龍有彥想也不想,立即應戰道:“說話算數!”
這幾天他在練習絕招,巴不得贏過琅濤,狠打琅濤的臉!
北京球隊的所有球員們感想:我擦~今天才發現隊長是個傻白甜,輸了退球隊放棄女神,贏了隻要對方一句道歉?!——這條件不太平衡吧?!
近距離的觀眾們表示:嗯?有額外節目可以免費觀看?
於是,個個都不急著走了。
琅濤PK龍有彥。
足球交給龍有彥。
龍有彥進攻,琅濤防守,隻要龍有彥過掉琅濤,就算龍有彥贏。
龍有彥腳下盤球衝向琅濤,距離琅濤三尺的時候,又用雙腿將球夾起,將足球高高挑起。琅濤抬頭,估計球在空中運動的軌跡,後退了數步,想要跳起截球。
龍有彥一驚,也跟著起跳。
二人同時跳向半空,想用腦袋碰球。
仍是琅濤率先一步,碰到了足球。
足球朝龍有彥的身後滾去。
二人一前一後落地——龍有彥先落地,琅濤後落地!然而,琅濤剛落地,卻毫不遲疑地向前衝去,去搶球!
龍有彥慢了一拍,待他轉身追球時,琅濤早已帶球跑得老遠了!
琅濤仍是順利掉過了龍有彥。
龍有彥好不甘心,卻無可奈何。
MMP,【彩虹過人】還沒使好就又輸了!
好氣好氣,龍有彥卻沒法撒氣。
這一回,琅濤公明正大,用實力碾壓對方,讓對方無話可說——
絕不同於點球罰球!
——再也不會那樣了。
這才是琅濤的足球:用實力贏過對方,堂堂正正,不耍任何心眼!
國內足球的風氣……就應這樣!
這一刻,琅濤似乎完成了某種洗禮。
“你輸了。”琅濤直白地警告,“道歉。”
“……對不起。”龍有彥艱難地吐出三個字來。
隻覺麵子、裏子丟個一幹二淨,再也撿不回來了。
龍有彥暗道:我就不信你會一直贏下去,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跪下唱征服!
龍有彥絲毫沒察覺,他猶如灰太狼一般,永遠也贏不過喜洋洋。
“我——我還會再來的!”龍有彥丟下這一句,匆匆地跑了。
這次,總算可以散場了。
琅濤正想長舒一口氣時,卻見隊友們用古怪的眼神注視著他。
“怎麽了?”琅濤一頭霧水。
“隊長,為什麽你不說如果輸了,永遠不許追求女神之類的話啊?”半晌,後補球員賈嘉弱弱地疑問。
“……”琅濤愣了好半天,才終於想到:啊~他真是個傻帽!
琅濤好泄氣。
秦思雨見狀,用胳膊捅了捅落彩依:好機會呀!
落彩依便道:“我來了,你不請我散步嗎?”
琅濤眨了眨眼,傻傻地望向落彩依。
落彩依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還不追呀?”隊友們看琅濤光顧發傻,都替他捉急。
隊長瞧著挺聰明的,可一涉及感情,就特別容易犯傻。
琅濤一震,急忙追落彩依去了。
——青春真好呀!
然而,並不是每個少年的青春都肆意飛揚。
首都球隊休息室。
薛林躺在擔架上,處境似不太妙。
嚴月初紅了眼眶,喚道:“隊長。”
薛林仍舊閉著眼睛,沉沉地睡著。
“都散開,都散開,病人需要休息。”醫生瞪著周圍人高馬大的球員們,寒著臉訓斥,“說了多少次,他不能超過時間,不能超過時間!這次倒好,他的手傷更嚴重了——你們也不勸勸,是想讓他提早退役麽?!”
“……”被罵的一群首都球員們根本無法反駁。
能怎麽反駁呢?——他們素知隊長有傷,卻從沒想過會這般嚴重。
是怎樣的手傷讓他次次上場之前都要打止痛針呢?從何時開始的?
首都球員們恍惚地回想,竟不記得了。
眼光一閃,容棕旃咦道:“教練呢?”
“啊?”首都球員們左右看看,驚覺教練不見了。
——咦,教練去了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