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鬆野教授

兩個年輕的刑警急匆匆的走下樓去,應該是接到了前方的命令。紀寒目送他們離開,然後戴上白色的手套。

“第一案發地點不在那棟樓裏。”鬆野教授十分篤定的說。

“案發前,死者最後一次出現在監控中就在這家壽司店。”

“這裏是朝海家的產業,按例朝海川野每個月都會過來視察一次。”

紀寒皺著眉,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聽紀寒說你也是學刑偵的?”鬆野教授開口向我問道。

“嗯、”我點了點頭,“做過刑警,後來辭職了。”

“為什麽會想到辭職?”

我側著頭在想,要如何回答鬆野教授的這個問題。

“做這種工作總會有很大的壓力,他是個隨性的人。”紀寒在一旁替我說道。

“是這樣的。”我肯定的點了點頭。

鬆野教授的電話突然響起,是剛剛過去的那兩個刑警打來的,第一現場的勘查已經結束,他們請鬆野教授過去做法醫鑒定。

鬆野教授起身,“你們也一並過去吧,正好讓我看看老師傳授給你的知識你還記著多少。”

“這方麵的學問學生就是專研一輩子也比不上老師。”紀寒笑著說。

“你總是那麽謙虛。”

紀寒扶著鬆野教授走下樓去,我一個人跟在他們身後。紀寒莫名其妙的跑來找我,又什麽也不和我交代,李慕白與杜組不見蹤影,我現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調查人員聚在窗邊,幾乎都是陌生的麵孔,朝海家的人還在下麵。紀寒打開另一側門,陽光透過玻璃窗照了進來,室內不像之前那麽昏暗。

“這是我的學生。”鬆野教授和刑警隊的人介紹說。

站在人群中間的是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家夥,鏡片上半部呈淡紫色,頭發剃成五分平頭。他叫原一郎,是鬆野教授的老相識,也是刑警隊的隊長。

一郎沒有和鬆野教授寒暄什麽,隻是微微動了動下巴,示意我們過去。

房間內沒有什麽像樣的家具,靠牆的地方擺放著一把黑色的人造皮革椅,擠一擠大概可以坐三四個成年人。

屍體躺在上麵,是名男子,我伸長了脖子,仔細看了看屍體。

死者大約五十來歲,身高一米七左右,體型微胖。身穿咖啡色的上衣,沒有係領帶,從衣物的質地上來看應該是個有身份的人。胸口有直徑十厘米的深紅色血跡,此外還有幾處別的傷痕,雖然沒有出血,不過有明顯的擊打痕跡。

我上下環顧了一眼房間,並沒有打鬥過的跡像,死者衣著整齊,全部向後梳攏的頭發也幾乎沒有紊亂變形。

“是他殺,錯不了。”鬆野教授肯定的說,“身上有多處刺傷。胸部兩處,肩部三處。致命傷應該是左胸下方的貫穿傷口,在胸骨往左幾厘米的地方。凶器穿過肋骨的間隙,直插心髒。”

“當場死亡嗎?”原一郎問。

“應該是,這種傷口的死亡時長不會超過一分鍾。”

紀寒蹲下身來,用手壓了壓傷口,“冠狀動脈出血壓迫心髒,引起了包膜填塞。”

“凶手身上濺到血了嗎?”

“應該是,不過沒有多少。”

“凶器呢?”

紀寒皺著眉,略加思考後說道:“是細而尖銳的刀刃,可能比水果刀更窄一些,反正不是菜刀或開山刀之類的。”

鬆野教授欣慰的點了點頭,“推定死亡時間。”

“死後僵直已經遍及全身,而且屍斑不再位移,角膜也相當渾濁,應該死亡超過十七個小時甚至一整天了。”

原一郎看了看手表,現在是下午四點二十分,單純的推斷時間,死者應該是在昨天下午五點到晚上十二點之間遇害的。

“那送去解剖吧。”原一郎說。

鬆野教授點了點頭,“這樣比較好。”

這時,一個年輕的刑警突然走了進來,“死者的家屬來了。”

紀寒回頭看了我一眼,他從上衣兜內掏出一個衛生口罩,示意讓我戴上。

“總算來了,從早上發現屍體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了八個小時,先讓她進來認人吧。”

聽到原一郎的指示,年輕的刑警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紀寒小聲的詢問身後的刑警,“不是已經知道死者的身份了嗎?”

對方點了點頭,“死者身上有駕照和名片,最先發現死者屍體的也是朝海家的手下,這不過是走一個過場罷了。”

早上我離開朝海家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和朝海幸子報告了她父親死亡的消息,可這麽長的時間朝海幸子都不來認領屍體難道是在忙什麽別的事情。

“這邊請。”朝海幸子跟在年輕刑警的身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件鮮豔的橘紅色裙子。配上一雙十厘米的高跟鞋,顯然是剛剛參加完重要的聚會。

朝海幸子把手舉到嘴邊,發出沙啞的聲音,應該是早上在加藤稚生的懷裏把嗓子給哭啞了。就這樣,朝海幸子的動作停止了幾秒,刑警們也知道這種情形下多說無益,大家都默默地注視著現場。

終於,朝海幸子開始慢慢的靠近屍體,在長椅前,她俯視著中年男子的麵孔,她的下顎在微微顫抖,過了許久才哽咽的哭道:“是我的父親。”

朝海家的人陸陸續續趕來,哭泣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房間。

被害人朝海川野,是奈良當地的地產大亨,也是奈良的黑幫老大。經過朝海幸子的確認,屍體被迅速移出現場。紀寒幫著鑒定科的人把屍體移到擔架上。

“被害人是吃飽後被害的。”紀寒喃喃自語。

“你說什麽?”原一郎看向紀寒問。

“你看,皮帶扣比平常鬆了兩個孔。”

“啊,果然。”

原一郎回頭看了一眼鬆野教授,然後笑著說:“你的這位學生心很細啊。”

“當然,他是我帶過的最有天賦的一個。”

紀寒吩咐鑒定科的人要把這部分拍照,原一郎也示意他們按紀寒說的做。

屍體運走後,參與現場勘查的調查人員陸續離開,原一郎為朝海幸子遞來擦拭淚水用的紙巾。

“我父親的屍體不能解剖。”

原一郎皺著眉,“解刨可以為我們帶來更多的線索,我希望朝海小姐明白,我們都是為了更快的抓到殺害你父親的凶手。”

朝海幸子起身,身穿黑色禮服的人陸陸續續走到房間內。

“朝海家在奈良樹大招風,殺害我父親的人我們會查,如果警局想幫忙就請給我的父親留具全屍吧。”

說著,朝海幸子向原一郎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帶著隨從離開。原一郎站在房間中央,再次環顧室內。他左手叉腰,右手摸著臉頰,這是他站著思考時的習慣。

“鬆野,”原一郎說,“你覺得呢?是什麽樣的凶手?”

“完全看不出來,不過有些詭異。”鬆野教授環顧了一眼四周,“他背上的傷口不像是刀傷,衣物完全沒有破損,應該是被藤條之類的東西擊打造成的。而左胸下的致命傷,用細長的刀刃穿過肋骨間隙直插心髒斃命,如果不是偶然,那麽凶手一定是一個暗殺的高手。”

“這裏是第一案發現場嗎?”

鬆野教授搖了搖頭,“不太像,如果凶手是在這裏行凶的話應該會有打鬥的痕跡,可是這裏什麽也沒有。”

原一郎伸手撓了撓頭,這個案子到現在還沒有任何頭緒。死者是奈良的社團大佬,仇家眾多,如果是仇人買凶殺人,那就無疑是大海撈針,死亡時間已經過了整整一天,凶手很可能已經逃出奈良,甚至已經離境出國。

“就先這樣吧,這個案子一時也查不出什麽,有了發現我再通知你們。”

說完原一郎轉身離開,空**的房間內隻剩下紀寒、我和鬆野教授三人。

“你有什麽發現嗎?”鬆野教授向紀寒問到。

“來的時候,我聽附近的人說,這棟大樓是朝海家出資修建的,因為一直拖欠著員工的工資,所以這幾個月來都有民工罷工的事情發生。”

“你覺得會是那些民工殺的人嗎?”

“不好說,壽司店的老板娘告訴我,這棟大樓的風水不太好,一直有靈異的事情發生。這次朝海川野死在大樓裏,就有一些人說是那些冤死的勞工回來向他索命來了。”

“這種事情你也相信?”鬆野教授笑著看了一眼紀寒。“晚上老師帶你們去吃刺身怎麽樣?”

“當然好,”紀寒突然頓了頓,“不過我的朋友還有一些別的事情要處理,可能會晚一點到。”

“沒關係,老師等你們。”

鬆野教授笑容可掬,他的心思好像並不在這個案子上,他沒有和我說太多的話,不過我看得出他對我十分感興趣。

傍晚,加藤稚生開始滿世界的找人,紀寒帶著我再次回到那家壽司店。門口處停放著一輛警車,我知道按照刑警的慣例,他們現在應該開始在壽司店裏進行詢問了。

果然,老板娘被叫到一邊,一個刑警正在和她小聲的詢問情況。另一個刑警四處打量著來往的商客,店裏的服務員已經回來,我想下午的時候他們應該是被朝海家的人帶去詢問了,在奈良黑幫社團的辦事效率要比警察好很多。

壽司店的對麵是一家當鋪,掛著的鐵門被拉下一半多,隔著擋風玻璃可以看到,店內並沒有存放太多的商品。我四處看了看整條街隻有這家店的門是半掩著的,還沒有到停止營業的時間,可店裏卻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