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悲慘的故事
噴泉的石樁雕塑在加寬的大刀和砍刀的火星中變成了三塊,噴泉的水帶著鮮血擴散開五十多米。越來越冷的血液,帶著死亡,令大地的幻想花朵永遠新鮮。
有的人不是不知道惡,而是知道了還做惡,那種人,可能可以做到眼前的苟活,但終究逃不過命運的追逐。
加爾多多·甘索,整個山村莊園中最強的男人,他手中的刀落在地上,肩膀上的傷口流出鮮紅的血。他再也哭不出來了,他是從地獄回來的,三山村老家後院的第四個坑,是他給自己挖的。
“甘索,你沒事吧?”
老頭兒看著這個三十六歲的男人,像是在看年老的同齡人。甘索受傷了,臉上全是血,但是身邊的人都過來安慰他。真正刻苦銘心的悲痛,是別人安撫不好的。正如你裝睡,別人是叫不醒的。
“村長,政府已經對這五個人下了死刑通緝令,殺了他們不會給大家帶來麻煩。把他們都放好,先不要埋,等明天政府軍的人來了,他們會處理的。村裏的損失也會補償的!”
殺了殺害自己親人的殺人犯,甘索還沒有得到釋然,因為自己慈祥的父親,溫柔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再也不會回來。
“好!好!”
村長連連答應。
甘索不再撿刀,隻是照著自己過來的路走。
“甘索,你去哪?”
“回家!”
心酸的回答,是他曾經兩天月假時最愛對同事說的,他是中尉,性子好,別人都和他和得來。但是一到月假,他會不顧別人的邀請匆匆的背著隔天準備好的包往城外跑。別人會問:
“甘索,你去哪啊,跑這麽快?”
“回家!”
他高興的喊了一聲,穿著一身幹淨的帶雙袖披風的帥氣軍裝回家。他跑的很快,三個小時到三山村,五個小時後到這裏。
以前很多人問他為什麽不換身衣服,哪有穿軍裝跑來跑去的?他說是為了給女兒看!女人說自己穿軍裝帥,像是一個大英雄。
但是大英雄,沒有在黑夜裏扶起她倒下的身體,沒有溫暖她逐漸冰冷的體溫。
他當兵十六年了,是個真正的老兵,有一年別人都說買見過他的老婆孩子,非要把他們拉到巴中城來,甘索不樂意,覺得這樣讓老婆孩子跑不好。兄弟幾個私底下換了班,專門給錢讓他回家把老婆孩子接到了巴中城。
當他們看到俏美的愛瑪和可愛的安妮時,一個勁兒的羨慕,令甘索笑的合不攏嘴。兩天月假,他帶著愛瑪安妮四處玩,看到巡邏的手下和兄弟都不忘摟住愛瑪,引得大家一陣笑罵。
今年,他可以感受到第二顆大星團了,由此升職為中尉。他攢夠了錢,在城裏買了個大房子,準備將愛瑪安妮和父親都接過來。結果房子賣了,人卻沒了……
那時候的家,有愛瑪和安妮,還有自己年老的父親。但是現在他們都去了,他們去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看著甘索離去的身影,大家都傷心的不行,但是都沒有跟過去。
“都搭把手,把這個幾個畜生抬到村子外麵去。”
“好!”
還有人在哭,這次村裏子死了五個人,受傷的人更多。
“都搭把手,房子先不管,先來救人。”
把所有人都包紮好,星則淵被誰利亞斯帶到了之前星則淵住的房子裏。他之前昏迷了,一覺起來,已經是晚上了。
看到身邊有粥,他不敢喝。
“喝吧!這次不收你錢!”
誰利亞斯說著,星則淵艱難的爬起身,手臂上的擦傷好得很快,隻是他胸膛有些悶疼,之前那一腳還是讓他受傷了。
“你小子挺有種的,佩服!看你為我們出頭的麵子上,這幾天的夥食費給你免了。”
“花鬼幫的人……”
“都死完了。”
誰利亞斯在一邊數錢,歎了一口氣。
“怎麽了?他們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們死了倒是沒什麽,但是甘索也要死咯!”
“甘索?那個扔砍刀的男人嗎?”
“對!”
星則淵隱約看了他一眼,還有些印象,當時,他的心髒撲騰跳了一下。
“他受重傷了?”
“沒有!”
“那怎麽會死?”
誰利亞斯屬於那種話多類型的,她打的算盤得多,是個很精明的胖女人,但是說起加爾多多·甘索,她就嚴肅多了,一點也不油腔滑調。
“想聽故事嗎?”
“想!”
看了看四周,之前被他扔出去刺中齙牙男人的匕首和他的背包一起擺在了一邊的椅子上,那是禾乃送給他的,可不能弄丟。
“我認識加爾多多·甘索,是十三年前,那時候他還是個大頭兵,來我們山村莊園普查人口,結果看中了愛瑪。你說人也真奇怪,就那麽一眼,他就記住愛瑪了,因為是普查人口,他知道了愛瑪的年齡,身份卡號,還有很多很多東西……”
誰利亞斯將其這段故事的時候雙眼有神,像是在說著自己的故事。
從故事中,星則淵覺得加爾多多·甘索肯定是個不錯的人,因為他可以愛一個人這麽久,足以證明他的人品。十幾年的故事在一個小時的對話裏都講完了,星則淵感覺自己似乎和加爾多多·甘索認識了很久很久。
“走吧!走!”
兩個站在籬笆外的男人身穿著政府軍的軍裝,此時看到一個黑影過來了,其中一個男人拉著身邊的人往籬笆外走。
“布魯,你不勸他了?”
“不勸了,走吧!不然他會更傷心的。”
“他媽的花鬼幫,老子兄弟都他媽被他們害慘了。”
“明天我們再來,先給城裏匯報,說花鬼幫完了。讓他好好地思考一晚上,他會想通的。嫂子會說服他!”
這兩個人是甘索在政府軍裏最好的兄弟,都是少尉。在他們急匆匆的走去時,黑影在後院守靈的搖曳燈光前佇立,那是一張全是血的臉,左臂上還有傷,但是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隻是那些粘著衣服的黑紅黑紅的血伽有些嚇人。
甘索一路走得很慢,現在天都快黑了,平時跑起來不過兩個小時的路,他活活從中午十一點半走到了六點才到。
“我回來了。”
平時他都會先回到三山村,把自己帶的一些適合老年人養生的東西送給父親,然後和父親好好聊聊天,在兩年前母親還在的時候,他會更快回到山村莊園。但是母親走後,他都會在這裏呆一晚上。
傍晚放假,在這裏呆一晚,然後再回家,他一直都這樣。
父親老了,不能把他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了,甘索和父親喝喝酒,下下棋。他還給父親按摩,半夜去幹父親未來幾天要幹的農活。雖然隻有一小片地,隻夠他們自己吃,但也夠了!老農民總不放心自己的土地,要親手撫摸泥土才行。
甘索放完月假回巴中城的那個下午,會帶著愛瑪和安妮到這間老屋來,每個月如此,從不間斷。過節了,就全家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安妮會調皮的揪爺爺的胡子,讓爺爺含著淚還疼愛的不行。
一想到這些事情,他就想哭,滿臉的淚水在雪伽上變成紅色。
坐在守靈台前,拿著兄弟給他準備的酒壺開始喝酒,愛瑪喜歡在他喝酒的時候嚐一口,常常一邊吐舌頭一邊說辣。這些溫馨的場麵,這些曾經讓他幹勁十足,熱愛生活的場麵,此時讓他不停的往自己的嘴巴裏灌酒,直到他喝醉了,還目視著眼前的墓碑。
搖曳的靈燈,在甘索模糊的眼中像是閃動的太陽。
還有一個酒壺,他已經醉了,喝不下了,但就是想喝。不是說喝醉酒就什麽都感覺不到,就不會難受了嗎?為什麽我心裏還像是噎著什麽東西?
愛瑪的墓前擺著自己的軍銜,在愛瑪死去的那一天,他就把自己的軍裝脫了。
他努力變強,努力守護別人,到頭來,卻沒有守護好自己想要守護的她。到頭來,和愛瑪相識的十三年,他唯一感覺到無悔的,就是自己從來沒有凶過愛瑪。但是……這又好悲哀,還沒認真的一起經曆年輕,她就離開了。
“好了!下一個,你是愛瑪?”
“嗯嗯!”
“生辰隱曜1983年4月25號,今年二十歲?身份卡拿出來看了一下?”
……
還記得第一次,他站在山村莊園的噴泉邊,喊出了這個名字。
最後,他困了,甘索躺進黑色的棺木,神誌模糊的拉上了木蓋。
天空的星辰閃耀的不像話,似乎並沒有為甘索一家人的離去而悲傷。四周的樹齡黑壓壓的有些詭異,土壤中的微腥味在喝醉的甘索的鼻中徘徊,腦中酒精帶來的暈意,是可以讓他唯一安眠的東西。
“然後呢?”
“然後他成為了中尉,結果沒過幾天,愛瑪就遇難了。花鬼幫被圍剿過一次,是在最近的十鬼山上被圍剿的,他們一幫子人最後隻剩下五個。他們本來是往外地跑的,結果誰知又回來了,還襲擊了撤走政府軍小隊的三山村。這些牲口,死到臨頭都還害人。”
“我想出去一趟!”
剛準備起身的星則淵感覺自己的胸口生疼,比之前自己摔下陡坡還疼。
“先養好傷,我給你塗了藥,安分幾天就好。”
“嗯!”
又坐到**。
“明早一定要出去一趟。”
星則淵自己對自己說著,然後吃了一些東西,倒頭就睡。
“這小屁孩,吃了東西就睡。”
收拾完東西,看著村裏的人都睡了,不由的歎了一口氣,這是山村莊園的劫難啊!在愛瑪一家人走後,一口氣又少了五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