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泥塑胎胚
秋獮圍獵，向來是白陽縣士子一大熱鬧盛世，而境內最為恰當的去處，正是那白雲山。
白雲山連綿數十裏，動植物頗豐盛，每年到了秋季，動物也生養到了最為繁多的季節，而一路前往，還能看到農戶在田野之中，秋收盛況，一片繁華。
每年到了此時間，都有那名望高的士子組織一番，響應者甚多。
十幾頭高頭大馬，昂首挺立，馬蹄踏的聲音噠噠作響，上麵坐著十幾名士子，皆是頭戴高冠，胸前佩戴玉玨，腰間持有寶劍，俊朗清逸，威武不凡。
後麵還緊隨著三四輛馬車，上麵的人氣度相差甚多，遠不如士子們。
俗話說，秀才不出門，盡知天下事，白雲山神神異之處，久居縣城的一眾士子都有所耳聞，昔日秋獮，前去那白雲山神廟遊走一番的也不在少數，卻不知為何生出如今的變故。
像來風流士子們最愛那尋幽探勝之事，市坊之間也多是那般故事流傳，若是身為其中主角，那名望必然瘋長。
要知此方世界沒有那科舉製度，尚行那推舉製，世家大族林立，要想出頭，有多少名望尤為重要，而此方世界的文士也不全然是那手無縛雞之力，妖魔鬼怪，奇人異事數不勝數，文士也多半會佩戴寶劍，會一些手段，阻攔幾個鄉野匹夫倒也是十分容易，不全然是用作裝飾之物。
徐渭盤坐於神域之中，幾日來，劉璋一到入夜便先去教授七人武藝，從最為基礎的馬步開始教授，而今日便是十日之期的最後一日，七人也要自己去尋找山中獵物。
秋日，雖然林中獵物不在少數，但是七人也不全然是獵戶出生，尤其其中還有一個五十歲的老頭，徐渭還是需要多關注幾分，別是落得一個淒慘下場。
七人得姓名徐渭也有所得知，白發老人名為張角，名字都是挺霸氣，不過蹉跎了半輩子，心性也是七人之中最為平和。
當然那事事第一的少年名為周觀，一連十日，氣運垂青，武道修行也是頗為進展神速，是為眾人之中最佳。
其餘五人，獵戶張海，李勝廣，周姓少年周陽，兩位少女李燕兒，張芸芸。光是張家村就有三人，占據了老少女三個位置，徐渭也不知是不是他與張家糾葛最深，才落得這麽一個結果。
見七人行走有度，在張海，李勝廣兩獵戶的帶領下，取用身邊的樹枝，作為武器，躡手躡腳的準備獵殺動物。
山中一切生靈都是平等，屬於山神的管轄範圍，徐渭也不想讓這群人養成好逸惡勞的個性，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七人行事頗有講究，雖然衣衫襤褸，好在有了一些武道修為，對付獵物更為容易，那山雞，山兔之流，也抓的兩三隻，不過眾人都是胃口很大，果腹之用尚且還早，林中水果也豐盛，取用不在少數。
徐渭見目光收起，神體凝練進度越發之快，十日一過，又是一成，三成神體，徐渭的眼部結構最先發生變化，他運用那望氣之術甚多，神力滋潤也是最多。
就算是不運用望氣之術，徐渭的神眼也能看到一些不同於尋常人目光能看到之物，譬如此刻，徐渭便能見到山腳下多了一團青白之氣，隻不過覺得模糊。
定眼望去，徐渭神眼能觀看白雲山的一切，倒是不用再使用山神印催動那麽麻煩，一行十數文士，將高頭大馬停在山腳，由仆從照料。
一路歡笑，偶爾吟詩做對，感歎秋景美好，一路風光極佳，尤其是那九百九十道玉階，尤為的壯觀，不知那山上又是何等景象。
徐渭神體奇異，能隱隱約約察覺到這群人的目的地就是他的神廟之處，倒是沒有多少的神色異動，雖是青白氣運，不同凡人，在徐渭看來都屬於普通之輩。
此刻山中學武的七人，氣運都強盛於那士子們，命格更是在不斷的變化，而不像是那士子們，雖然氣運不錯，都是屬於祖上遺澤，富貴權勢加身才有，而自身本事寥寥，命格更是普通。
談言歡笑，絲毫不將白雲山神放在眼裏，也認為屬於普通祖靈一類，庇佑三村之地而已，他們比祖靈豈不是更為尊貴，隻是好奇那白雲山神怎麽能夠影響現實。
徐渭也不知昔日那徐白羊回去之後是如何匯報，不過白陽縣城近一個月的時間都是毫無動靜傳來，那日徐白羊自然是有所隱瞞，謊稱是一祖靈，隻不過有些怪異。
他內心還是有些不甘，畢竟靈物何其珍貴，還想要找回場子，才沒有上報上去，暗中習練大法術，盡心**兩個徒弟，就等之後再找回場子。
是以徐渭白雲山山神之名，在白陽縣之中，倒是屬於神異的一麵，有不時有傳言傳出，不盡不實，敬畏少了幾分，好奇倒是不在少數。
一士子搶先進入到神廟之中。
神廟雖然有所修繕，香火之氣繁多，不過本來的木質結構還是顯得有所破敗，沒有那士子想象的磅礴大氣，不免唏噓，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何世兄，何必如此召集，都不等等我等。”
一開懷笑聲從門外傳來，又一士子入那神廟之中。
“永才，不是我不等你，確實是為兄內心過於焦急，沒想到這白雲山神頗為讓人失望。”
何姓士子看著四周，搖了搖頭，臉上嫌棄無比。
後麵的士子也都是魚貫而入，本是欣喜，都變得有些沉悶，現實與想象的也差的太多，鄉間傳言那白雲山神可是降服猛虎，驅使厲鬼，動輒之間改變地貌，庇佑一地，好不威風，神廟倒是疏漏幾分。
那名為永才的士子先是一愣，隨後便笑道：“鄉間之人多誇張，神廟如此簡陋，想必也不會有什麽神靈在此，都是那村民傳言。”
“那玉階如何。”一士子問道。
“那玉階倒是不算普通，又何得知不是有大神通之人路過造就，猶如那鏡湖玉璧，馬山神石之事，又或者山中有一道普通白玉礦脈，這些村民們自己為之，就如那官道上的黑石鋪就，我們也分出出那白玉石階是有何玉石，料想我們此地，出產的玉石也是普通之物。”
馬永才倒是擅長爭辯，一番話就沒人反駁，反而到盡皆是稱是。
“你們看，這神像估計與那玉階材質一樣。”
再有士子強自說道，不過讚同者寥寥，神像雖未白玉材質，缺讓人看去猶如真實的實體一般的感覺，這可不僅僅是雕工可以做到，更可況鄉野之中，又怎麽會有此等鬼斧神工的雕刻大師的存在。
馬永才也未反駁，靠近了幾分，眾人之中他最為大膽，伸出手朝著神像摸了摸，居然有著溫度，手感甚佳，大喜過望：“是暖玉，倒是稀罕之物。”隨後又歎息道，“可惜被雕刻成人像，這麽大塊倒是浪費。”
徐渭居於神像良久，他的神像之中，隻有這麽一座最為奇異，昔日封神之日也是具於此神像，對此感應最深。
還從未猶如敢如此褻瀆神像，伸手去摸，徐渭也察覺到他的神體也有些異樣，就像是被人觸摸一般，一想到是一大群男人就一陣惡寒，頓時有些溫怒。
人不信仰他，他最多也是漠視，要是上前來嘲諷，那可就過了，憑白現身又顯得有些小肚雞腸，對付這群士子辦法多的去。
士子由在點頭評足，甚至有人眼神之中帶著貪婪，如此暖玉，價值不菲，無論自家使用，還是售賣送禮都是極佳之選。
十幾士子都在此處，倒是將貪婪之意收藏與心，不會擅自提出，否則必然得到一個貪婪的名聲，又會引起山下三村之人的憤怒之意。
一行人平日停歇都在三村之中，秋獵也會進行一段時日，起碼獵物豐盛之時才會選擇回到縣城，空手而歸，平添笑料。
馬永才有興致來了，想要賦詩一首，踱步不停的走著。
“白雲深處一山神，泥塑胎胚仍不足。暖玉奈何無雙足，徒被山民化玉像。”
“好詩。”
一盡是喝彩之意，掌聲三五響起。
馬永才的臉就像是喝了酒一般，呈現微酡之意，連連擺手，享受著眾人的恭維。
詩句的意思及其淺薄，也不是難得的佳作，不過諷刺之意到時透露的十分明顯。
“好大的膽子。”徐渭此刻從神域之中踏入現實，一出來就聽到此番奚落話語，更是生氣，他自登神位以來，還從未受到過如此的屈辱。
徐渭身子就在眾士子一旁，可惜一眾士子盡皆是肉眼凡胎，毫無靈性，四號沒有察覺半分。
神廟之外，青虎羅羅一躍而入，身後跟著幾個衣裳襤褸之人，正是那七人，都是不知所措，手中還抓著野雞，野兔之類的獵物。
見著那麽多光鮮亮麗的士子，也紛紛有些緊張。
雙方人馬一看衣裳邊能分辨出來高低貴賤，士子們倨傲的神情溢於言表，不屑於七日並立，紛紛避讓開來。
“你們也是來拜白雲山神的嗎？”周觀說著話，手掌擦拭了一番衣裳，恭恭敬敬的跪倒在神像之前，三次扣首之後，才從旁邊的木桌上，拿著三隻香，在銅鼎之中點燃插上。
一切都是村民準備的，尤其是三村獵戶是每日都來上香，其餘人徐渭也不想他們麻煩，在村子廟宇之中上香的效果也是一樣。
其餘六人一一施為，皆都是神情恭敬，姿勢莊重，不敢亂瞟一眼。
“哈哈哈，你們看，也隻有這不認大字的山民才會這麽崇拜這泥塑胚胎之輩。”那接話的士子也是拍著馬屁，順著馬永才的話去說。
七人學識盡皆不高，但也能聽出嘲諷之意，頓時都大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