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寧小櫻在專家們的共同努力下,康複得很快,再過一周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
張積拎著滿滿一袋零食找到了寧小櫻的病房:“小櫻,不知道你愛吃什麽,我就把超市裏的零食各買了一樣。”其實他是沒有抵抗住漂亮導購小姐的推銷。
“喂,病人現在能吃這些嗎?你們這些大人真是一點兒都不會照顧孩子。”一位護士端著不鏽鋼的托盤走到寧小櫻的病床邊,“小櫻,打針了。”
女孩順從地撩起病服的袖子,把手臂交給了護士,孩子扭頭問張積:“警察叔叔,我爸爸怎麽沒來看我?”
“他正忙著新書的事情呢。哦,差點兒忘了,他讓我帶一本新書給你。”張積把書遞給了寧小櫻。
女孩如獲至寶般地抱在了懷中,又問:“警察叔叔,你覺得我爸爸的書好看嗎?”
寧夜的新書銷售十分火爆,來的路上,張積也翻了幾頁,隻是看到“黑”這個名字,他就感覺不舒服。
“挺不錯的,就是結局我不喜歡。”張積如實回答道。
由於出版方沒有拿到寧夜的結局,所以找槍手續寫了一個結局。
護士打完了針,在記錄板上打了個鉤,叮囑張積:“孩子下周出院,醫院床位緊張,你記得早點兒來接她。”
護士誤以為張積是寧小櫻的父親了。張積愣著目送護士走出去,不知該解釋還是不解釋,是自己逮捕了這個孩子的父親,讓她無家可歸了。
寧小櫻拉拉張積的手,悄悄對他說:“爸爸給過我一件東西,在我睡覺時他藏在了我枕頭下,我誰也沒給看過,現在送給叔叔。上麵有好多字,可是我都不認識。”說完,孩子對著他率真地笑了起來。
張積想裝出一個笑容,可僵硬的臉笑起來比哭還難看,他麵無表情地離開了醫院,不願再在這個讓他觸景生悲的地方多待下去。
孟大雷和山姍相繼去世,淩薇仍在接受調查,不管結局如何,張積是不會原諒淩薇的。張積知道淩薇曾經學過槍械,自己上交的槍裏少的那枚子彈,就是射死山姍的那一枚。
山姍是蔣博文的情人,在蔣博文的開房記錄裏,張積看見最多的就是她的名字。山姍是陳泉金錢**下衍生出的警界恥辱,山姍時常將警方掃毒的行動時間透露給蔣博文和陳泉,以換取大筆的報酬。
為了保持聯絡,陳泉就讓蔣博文作為通信員,負責與山姍的接觸,兩個人才會萌生出愛意。所以當蔣博文出車禍後,山姍生怕自己暴露,在醫院探望昏迷中的蔣博文時,正巧被護士詢問,說出自己是蔣博文的女友。
更讓張積傷心的是,自己在風行快遞店裏遭襲擊一事,是山姍通風報信,故意在電話裏拖延時間,讓毒販有時間及時趕到,喬裝成中年男人的樣子,偷襲張積後取走了快遞公司裏和她自己有關的資料信息。這個自私的女人為了自己,不惜犧牲每一個身邊的人。
孟大雷調查訪問過的孫敏,也被張積帶回警局協助調查有關死者於滔臥軌一案。這位頑固的寡婦知道蔣曉清身亡之後,如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蔣曉清幫助她殺死丈夫於滔的事實經過,隻是這樣的謀殺沒有一件物證。由於凶手已經死亡,所以警局領導決定將此一係列案件封檔。
在風行快遞店紙箱裏發現的快遞公司老板的屍體,經法醫檢驗,從屍塊的指甲中提取了DNA皮屑,確認和陳泉的匹配,陳泉被他發現了走私販毒的勾當,將快遞公司老板王偉初殘忍地殺害分屍。不過,這事已無法考證,相關人員全都死了。
快遞公司的後院也被徹底搜查,其中一名製毒人員的女友在航天所工作,他經常盜用快遞公司的線路偷打電話。而快遞公司老板王偉初看見的外星人,則是翻落的整包粉狀毒品撒在戴著眼鏡的製毒人員身上,才會讓王偉初誤以為看見的是眼睛又黑又大,渾身雪白的外星人。
另一個不為人知的消息是,寧夜的妻子蔣曉清,正是蔣博文的姐姐,她一定會為弟弟報仇的。在丈夫寧夜的小說中尋找靈感的蔣曉清,利用沉溺於自己的小說世界中難以自拔的寧夜,將整起案件攪和得異常離奇古怪。
司法相關部門正為寧夜進行精神鑒定,以判斷他將妻子蔣曉清當作小說人物“黑”殺害時的精神狀態是否正常,不論鑒定結果如何,寧夜的下半生肯定是不能寫小說了。
纏在腦袋上的繃帶下麵開始瘙癢,張積索性解下了繃帶。
突然,他想到了寧小櫻給他的紙,落款上的日期差不多是寧夜截稿的時間。這是一張文稿,張積認真地讀完了它,卻還是無法看出寧夜創作時處於何種精神狀態。
這是我為小說創作的另一個結局,雖然不是正式出版的結局,可是我喜歡這個結局。
謹以此獻給我最親愛的妻子蔣曉清和女兒寧小櫻。
有樣模糊的東西在眼前晃動,哪怕閉起眼睛,黑都擺脫不了這眩暈的感覺,用力想看清近處的東西,視線卻模糊起來。
透著絲絲寒意的物體逼近鼻尖,黑依稀感覺出物體的輪廓,遠處的光灑在眼皮上……
一隻有力的手正用力推著什麽,是男人的手臂,這件物品被人從身上拽了下來,緊接著是激烈的纏鬥,陽光刺痛了眼睛,這熟悉而又陌生的東西突然印刻在了黑的頭腦中,他記起那是墜樓女孩兒的觀音玉墜。
女孩兒墜落的龍東大樓的玻璃幕牆,如走馬燈般掠過所有死者的臉,慘白的女孩兒、浮腫的馬玲、焦臭的華榕,真凶卻不在其中。
難道是我錯了?
黑握在門把手上的手,劇烈地抖了起來。
黑推門進屋,漆黑的房間裏一道紅色的光線正對他的額頭。
火光一閃,一聲短促的響聲,黑慌忙閃身躲避,來複槍打中了他的肩膀,黑捂著傷口倒在了地上。
“你就是傳說中的偵探?”墜樓女孩兒的父親打開了燈,他放下來複槍,掏出一把小手槍,所有的槍都是從邊境非法走私買來的。他將槍口指向了地上的黑,“隻要你死了,我們家的案子也就完結了,保險金足夠我享受下半輩子了。”
黑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他在門外才明白真正的凶手是墜樓女孩兒的父親,他錯殺了華榕,那位雖然可惡卻罪不至死的母親。
他一直期待這一時刻,來吧,讓這一個會讓人終生痛苦的能力徹底消失吧!
槍聲響起,黑全身都鬆弛了下來,不再有知覺。
“先生,先生,醒醒!醒醒!”
黑能夠聽見耳邊有人在呼喚他,這種聲音像是來自天堂,要將他從鬼門關呼喚回來。
“你終於醒了。”一位白衣天使會心地笑了。
“我還活著?”黑感覺右半身毫無知覺了。
“我們剛給你做了個小型的手術,雖然子彈貫穿了你的身體,但你不會有大礙。”
“怎麽會這樣?”黑不知為什麽自己沒有死。
“想殺你的人,買了把劣質的土槍,開槍時走火,子彈從後麵飛了出來,把他自己打死了。”護士斜眼瞄了瞄鄰床,“你運氣真好。”
黑下了床,走到了屍體旁,遺體馬上就要被運往太平間,由於死者沒有親戚,很快就會被火化。
靠近頭部的被單幾乎被血水粘在了臉上,黑掀開被單,盯著死者尚未瞑目的眼睛,除了空洞什麽都沒有。黑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兒,他皺起眉頭,用力看向瞳孔的深處,可他依然毫無感覺。
黑突然在人來人往的病房裏,像一個瘋子一樣放聲大笑起來,他想高舉雙手,可麻藥的藥性還沒過,他失去了平衡,四肢平放,躺在醫院涼涼的大理石地麵上,仍舊笑個不停。
沒有人知道他在笑什麽,但看得出不是遇見了可笑的人或事,而是發自肺腑的愉快。
感謝我不再能看見那些黑暗的東西,像被切除了一個痛苦多年的惡性腫瘤。不論是誰帶走了這個詛咒,是人,還是命運注定,這將是嶄新的開始。或許,我不應該再叫“黑”了。
我的名字叫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