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節祭(10)三披嫁衣

“老爹能否說說這趙小姐是怎麽個克夫法?”陸元青很是好奇的問。

“一個女人穿著大紅嫁衣風風光光的嫁出門本來是件很喜氣的事情,可是一件紅嫁衣穿在身上三次就有些不吉利了。”劉老爹似是滿腹苦水終於找到了傾訴的地方。

“這趙小姐的爹趙員外是趙家米鋪的老板,民以食為天,所以趙員外家很是殷實,良田無數,手下的佃農就上百號啊!這趙小姐第一次嫁的也算門當戶對,是對街綢緞莊的少東家,姓林,隻是大喜當日這來迎親的新郎卻被一夥來路不明的強人給擄了去,真真是件怪事!自古隻聽過搶新娘的,沒想到這回卻把新郎給劫走了!”

“嗯嗯。”陸元青點點頭一副虛心請教狀:“後來呢?”

“後來過了數日有人將林少爺的屍體送了回來,聽聞是綢緞莊搶了另一家的生意,所以那家雇了一夥強人在這大喜之日來找這林家的晦氣,沒想到竟將這林少爺失手弄死了,這趙小姐親沒結成就要成了望門寡,那趙員外豈能甘心?一月之後,這趙小姐便二嫁了,這次嫁的是個秀才!”

“秀才也不錯啊,知書識禮。”陸元青附和。

“嘿!這第一次嫁人未遂要說是趙小姐克夫恐怕還沒人信,可是這第二次啊,這新郎的血噴了一轎門啊!”

“哦?怎麽回事?”

“事後有人說這秀才家為攀趙家這門親事,隱瞞了這秀才身體有病的實情,不過依我看就是這趙小姐克夫啊,你說這秀才早不病發晚不病發,偏偏成親這天病發,還在踢轎門的時候一命嗚呼吐血身亡了,你說這事奇不奇?”

“那後來呢?”陸元青似乎終於對這事有了興致,一本正經地問。

“這二嫁之後,趙小姐克夫的傳言就在汴城不脛而走,這人言相傳的可邪乎呢!至此再無人敢去趙家提親。趙員外因為這克夫傳言被氣得大病一場,他病好後揚言,隻要有人願娶他的女兒,他贈屋贈地供他們成親之用,隻要家世清白就好,不挑門第。”

“俗言有講,重賞之下出勇夫,必然有人會願意去娶這位趙小姐的。”不然她怎麽嫁這第三次?

“這第三次嫁的是個教書先生,外地人,據說是和這趙小姐在燈會上相識後登門提親的,算起來也算情投意合吧?隻可惜好景不長,成婚當日眾人才發現這教書先生已經吊死房中,新郎紅服就在床旁,還未穿在身上。紅事未成先辦白事,要說這趙小姐也算有情有義,一路哭送十幾裏,雖然趙小姐嫁過三次人,可我老漢還是頭一次見她為了無緣的夫婿落淚!”

“看來這位趙小姐最心儀的竟是這位教書先生。”陸元青點點頭。

“奇的事情還在後麵。這教書先生的棺槨送至途中,竟然平地起了一陣大風,這厚重的棺材蓋竟被這股邪風掀起,出殯的隊伍都被風沙迷得睜不開眼,等這風終於過去後,嘿嘿!你猜怎麽著?”

陸元青忽然一笑:“最邪的事情也莫過於是這教書先生的屍身不見了吧?”

劉老漢一拍大腿:“真被小哥你說中了,這教書先生的屍身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陸元青點點頭:“那趙小姐是如何反應?”

“趙小姐一見教書先生的屍身不見了,一時間仿佛瘋癲了一般,扶著棺材又哭又笑,不一會兒就昏死過去了。”

“能三披嫁衣,卻一次也未能嫁出,這趙小姐倒算是個奇人了!”陸元青話鋒一轉:“估計這第三嫁過後,趙小姐在汴城該是此生出嫁無望了,那她又是如何和你兒子定下婚約的呢?”

“我要是知道我兒子到底中了什麽邪就好了。”劉老漢似是滿腹牢騷:“我兒子在趙員外家做工,那一日天都晚了,我兒子卻遲遲未歸,按說平日他早該回來了。結果等至後半夜我兒劉嶽才歸來,我問他去了哪裏?他開始支支吾吾不說,後來耐不住我反複問,竟然對我說要娶趙家小姐為妻!我當時罵他豬油蒙了心,先別說趙家那家世如何能看上我們這等普通百姓,就單說趙小姐這樣的名聲,又有誰敢娶她?可我那兒子不知道抽了什麽瘋,竟是非趙小姐不娶了!他第二日就去找趙員外了,而趙員外除了吃驚之外竟也沒有拒絕,估計現在有人願意娶他的女兒他都要偷笑了!這事情就這麽定了,下個月就要迎娶了,沒想到現在趙小姐死了,我兒子也被她克死了,剩下我老漢該怎麽過啊!”

餘下的事情乏善可陳,劉老漢看見那具無頭男屍右腿上的一處疤痕後便傷心痛哭,說那就是他的兒子劉嶽,那疤痕是他小時候上山砍柴留下的舊傷口。仵作胡二將屍身和人頭拚好縫合後,再讓劉老漢指認,從而確定了這無名人頭和無頭男屍均是屬於劉老漢之子劉嶽的。

“這人頭是被鋒利之器猛力劈落的,切口很平整,應該隻砍了一刀。”陸元青念了念胡二遞上來的驗屍文書:“想來這凶手應該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之人。”

見沈白聞言看他,陸元青又道:“一般人就算殺人也必不敢砍下人頭的,一個人活著時就算再怎麽軟弱可欺,可是死後多少都會令人心生畏懼之感,而且就算真的橫下心將人頭砍下了,也必是驚慌失措不能自已,又怎得這般平整光滑的切口?不是精於此道或者心狠手辣之輩必不能做到,而且胡二的驗屍文書上再未提到死者身上有其他的致命傷,那麽說明這斷頭之禍就是劉嶽的死因。”

沈白點點頭:“我一直在想劉嶽在趙員外手下務農,必然也是有著一把子力氣之人,如何能被人如此輕易取了人頭?或許這凶手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以致令他放鬆了警惕。”

陸元青神情呆了呆:“大人有沒有想過,這劉嶽被殺之時或許並不是清醒的呢?”

沈白神情一滯:“元青是說這劉嶽是被人迷暈後才被人砍落了人頭的?”

陸元青思索了片刻還是搖搖頭:“就算是被人迷暈了,能做的這般天衣無縫的也必是相熟之人,大人的推斷該是沒錯的……本來劉嶽和趙小姐定有婚約,如今劉嶽慘死,趙小姐該是最有可疑之人,可她偏偏也死了……”

沈白皺眉道:“而且那朵莫名其妙的紅花是怎麽回事?趙小姐死了,她身旁有朵紅花,劉嶽也死了,他身邊還有一朵紅花?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陸元青想起了風渙之言,又道:“大人,我還發現了一處奇怪的地方,不過……”

“無妨的,元青,先說來聽聽。”

“大人,這趙小姐是淹死的,先不提她是自己跳河而死還是被人謀害而死,她的的確確是死在水裏,簡單來說她死於水。”說到這裏,陸元青微微停頓,可是沈白的眼卻忽然一亮:“元青,繼續說。”

“五行之水,所對應的方位為北,所屬色為黑。這胭脂橋雖然名字甚美,但是在正德皇帝沒有駕臨此地之前,這橋其實另有名字,叫做黑水橋。而且這胭脂橋正位於汴城之北。於是歸結起來就是:趙小姐,死於水,黑水橋,位於北。”

“不錯啊,果真如此!”沈白稱讚:“那麽以此類推,這劉嶽的人頭是被利器砍落,應該算死於金?可是不對啊,劉嶽的屍體在小巷中被發現,那方位並不是西麵啊!”

陸元青聞言搖搖頭:“不是死於金,劉嶽是死於土。如果沒有人頭,誰又知曉那死屍是劉嶽呢?況且人之靈氣在於首,劉嶽的人頭在土中挖出,所以他應該算是死於土!於是就得出:劉嶽,死於土,黃土埋,位正中。”

“劉老漢家位於汴城正中,方位上沒有錯,五行之土所屬為黃,的確是黃土中!”說到這裏,沈白倒吸一口涼氣:“五行之法?”

看來還真讓風渙猜對了!五行獻祭之法麽?想到這陸元青道:“至於那紅花大人不妨送去韓千芝那裏,讓她幫忙看看來曆,聽說劉老漢家中的那朵紅花已被大人帶回來了?”

沈白點頭:“我已命張彪等人將這花移入花盆中,元青要去看看嗎?”

“也好。”陸元青點頭:“既然劉老爹已經指認那女屍乃是趙小姐,大人是否該通知趙員外來衙門一趟呢?”

“我已差人去了,不過趙府管家說他家老爺出門采辦貨品,並不在汴城中。而且趙小姐之死因尚有待商酌,所以我拒絕了趙府管家帶屍回府的要求。”

陸元青點頭:“該當如此。”

隻是當沈白和陸元青看到花盆中的那朵紅花時,都很難相信這枯黑如朽的東西會是那朵紅到邪惡的守屍花。

“這是怎麽回事?”沈白一掃張彪等人,眾人皆是一臉苦色。

“回稟大人,早上還是好好的,怎麽一轉眼就這樣了?這……”

“一轉眼?”沈白臉色一沉:“你是告訴本官你們都有盡責看守,隻是這花‘一轉眼’就成了這副樣子,怨不得你們了?”

張彪等人諾諾低頭,可都說不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