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的謊言也傷人

忙碌的工作,梁姐突然告訴彩衣,接到一單大生意。客戶是肖瀟,莫北城的未婚妻。

彩衣猜測,莫北城一定是已經告訴肖瀟那個關於MSN的誤會了吧。要不然以肖瀟那不可一世的公主姿態,是恐怕再不屑她的作品的。

加了梁姐給她的一張紙上的QQ號,彩衣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急迫的想要肖瀟接受她的邀請,最後,她為自己找了個借口,就是希望這筆單子快點結束。她不想自己再與莫北城有關的任何人或事有關。

一個上午都在渾渾噩噩中過去,進進出出的新人,期待的眼神,滿意的幸福表情。彩衣站在二樓的扶欄杆處看著。

給予別人幸福,這就是她一直都想要做的事情。

電腦裏傳來了清脆的聲音,肖瀟在Q上敲她。

彩衣將Q點開。是一番道歉的言辭,最後是她對婚紗的具體要求,她希望彩衣可以新設計出兩套她要的婚紗。

彩衣回“好”,便沒了下文。

一整天的時間都是在畫稿紙,彩衣沉浸在創作的氣氛中,等到她完成稿子後想要個人幫忙看看發表發表意見的時候,她才發現整間婚紗店除了她已經沒有多餘的人了,窗外早已黑漆漆一片。

捧著一杯白開水,走到落地窗前,看玻璃外的紛擾,行走的人,急速開過的車,井然有序的世界。辦公室裏的那盆臘梅也開了花骨朵,整個二樓都被熏上了這種有些隆重的香味。等她喝完了一本白開水,準備倒滿空杯子時,桌上的手機響了,她的手一抖被滾燙的水燙了個正著。她依舊沒有多大的情緒,用紙巾擦去手上的水,接聽了電話。

“彩衣,我有些醉了,你來接我好不好?”電話那頭,左青染說話明顯帶著哭腔。

彩衣看了看牆上的掛鍾,竟然快要到十一點了。“好,小左,你在哪?我去接你。”

“在亂世佳人。”

電話突然斷了,彩衣胡亂地將辦公桌上的東西整理了下,拿上自己的包,關了店裏所有的燈,鎖好了門才離開。等到她跑到亂世佳人酒吧,衝進去找到左青染時,這個女人在堅持到看到她之後,倒在了沙發上。

桌子上是已經快要見瓶底的芝華士。

“小左醒醒。”彩衣蹲在沙發前,理了理左青染臉上的發,她的妝已經有些花了,臉上的淚未幹。

“彩衣,我好痛啊。”左青染捂著自己的心口。

彩衣知道那隻是小左的錯覺,她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著小左,“不痛不痛,我給你吹吹就不痛了。”

“紀廷書,紀廷書……”左青染低聲叫著這個名字,一遍一遍的。

彩衣從左青染的包裏拿出手機,撥了一號快捷鍵,好長時間才接通,“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懂你還有什麽事要找我。”

彩衣沒有料到小左和紀廷書已經分手了,難怪會這麽傷心,喝這麽多酒了。

“她喝醉了,在叫你名字。”彩衣沒好氣的說。“你來一趟青年路的亂世佳人酒吧,現在馬上。”

彩衣迅速地掛了電話,她本來還想說如果你真不來的話,我保證這輩子這個騷擾電話是打定了。隻是後來轉念一想,這種胡亂行為不太適用她與這個朋友的前男友。

不到十分鍾,彩衣就看到了一個很高的男子站在不遠處,那男的眼睛一直盯著左青染看。彩衣揉了揉酸痛的腿,走到男人麵前。“紀廷書?”

“是。”紀廷書打量了下彩衣,然後很肯定的說:“童彩衣。”

“誰提的分手?”彩衣問。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似乎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插手,即便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也不行,就算是你想要打抱不平,抱歉,你也找錯對象了,因為我是被拋棄的那一方。我能來這裏,表示我還仁慈著。”

“她提的分手?”彩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睡熟的左青染。竟是這樣的傻瓜。彩衣重新看向紀廷書,“而你竟然會同意她的分手要求。”

紀廷書嘴角上揚,滿不在乎的樣子,“本少被個女人拋棄已是夠沒麵子了,你還指望我求著她不要跟我分手,嗬嗬,真是太可笑了。”

“你難道看不出來她是真的很愛你嗎?要不然也不會來這裏買醉了。”

“是嗎?可我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把我看得有多重要,最終她的選擇還是去意大利,這就是所謂的她很愛我嗎?”

“她與你不同,她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靠自己去拚搏。”

紀廷書不願意再說什麽,從彩衣身邊走過,一把抱起沙發上的左青染。他不能對這個左青染最好的朋友說,他愛得有多卑微,而左青染走得又是多麽的堅決。他知道左青染很要強,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去拚,可是他也對她說了,來他的懷抱,他可以保護她,給她想要的一切。而說出這些話,左青染居然可笑的說他侮辱了她。

去他媽的侮辱,他這輩子第一次這樣愛人,就是侮辱了別人。

他也有自尊,再怎樣愛,也是有底線的。這樣的女人,他沒有那樣的信心去愛。

“走吧。”紀廷書提醒彩衣,彩衣拿著沙發上左青染的包,跟在後麵離開嘈雜的酒吧。

“把她放我車裏就好了,我帶她去我家。”彩衣拉著紀廷書的衣服,不讓繼續往前走。

紀廷書看著彩衣,“我來送,這麽晚了,告訴我地址,你照顧她。”而提出這樣的要求,隻是為了多點相處的時間。他看著左青染,會覺得害怕,她離他是越來越遠了。

“那我的車怎麽辦?”彩衣有些擔心自己開了沒多久的新車被偷了,自己會心疼死的,那好歹也是她老媽花了血本買來的。

“麻煩。”紀廷書將左青染放車裏,隨即打了個電話。對彩衣說:“我朋友開你車,跟在我們後麵總行了吧。”

彩衣點頭。

寒風呼呼吹著,彩衣哆嗦著,將衣服拉緊些,跺跺腳,等著紀廷書說要來的朋友。令彩衣沒有想到的是,紀廷書的朋友居然是莫北城。

莫北城看到彩衣也是吃驚,“你怎麽在這?”

彩衣指著車裏的人,隨即將自己的車鑰匙交給莫北城,“謝謝。”

莫北城接過鑰匙敲敲紀廷書的車窗,車窗下移,“喂,就說你怎麽喝酒喝一半跑出來,原來是偷著來會女朋友啊。”

紀廷書苦笑,沒理他,隻是對彩衣說,“上車。”

一路上,死寂沉沉的,除了左青染說了幾句醉話,聽不清楚。彩衣想幸好左青染是那種喝醉酒不吐型的,要不然今晚有的折騰了。

到了彩衣家的小區,彩衣剛打開車門,要把左青染扶出去時,紀廷書叫住了彩衣,“等一下,她什麽時候走?”

“不知道。”彩衣搖頭,略帶抱歉,她也不知道答案。“不是不告訴你,是真的不知道。她不會告訴我她什麽時候走的,她不喜歡分別。”

“我懂。”他對她的性子還算了解些,有的時候就是古怪到了極點。

莫北城開著彩衣的車也到了,他下了車,將鑰匙交到彩衣的手裏,看到彩衣扶著的女孩,開玩笑的問:“紀廷書,你這是腳踏兩隻船啊。”

“少惹我。”紀廷書狠狠地甩上車門。看著彩衣扶著左青染上樓,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片刻,他煩躁的很,“回去,繼續喝酒。”

莫北城有些不解,但是沒再問任何問題,知道紀廷書心情不好時,任誰都是惹不起的。快過年了,他不可不想紀廷書把他當做發泄的對象,打一架倒不算什麽,可是水平相當,掛彩了可不好看了。再說,他年前還有婚要訂,要是破相了,肖瀟要把他罵死的,他向來受不了女人的胡鬧。

翌日早晨醒來的時候,彩衣翻了個身,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她猛地坐起身來,看了看房間四周,榻榻米上小左的衣服不見了。她掀開被子,披了件衣服在肩上,到客廳轉了一圈,有些失望,小左竟然不打招呼就走了。

彩衣回到房間,發現床頭櫃上台燈下壓著一張紙。

“兩年後見,還有,謝謝你為我做的。”彩衣折疊好紙,急忙穿好衣服,拿著車鑰匙出了門。

她要走了。這是彩衣腦子裏閃過的第一想法,如她所料,真的是不告而別。彩衣試著撥打左青染的號碼,能夠撥通,可就是沒人接通。

彩衣一邊注意著路況,一邊回想那個紀廷書的號碼到底是什麽。試了好幾個號碼都錯了。“最後一個數字是5不是8。”記起這個,彩衣有些激動,撥號碼,可是響了好多聲就是沒人接通,她又試了幾次,都不行。

“算了。”彩衣有些無奈地放下手機。好多事,也是要有緣分才行的。

彩衣又試著撥打左青染的手機,這一次手機很快被接通了。

“你現在在哪?”彩衣心急的問。

“彩衣,我要走了。我會想你的。”

“我現在趕過去,來得及見你最後一麵嗎?”

“別來了,再過五分鍾我登機,趕不及的。對不起,我不能讓你來送我。昨晚真的是麻煩你了,本來想要趁著最後的時間多看你幾眼的,可是昨晚醉得厲害,今早看你熟睡著,發現怎麽看也看不夠。”

“傻瓜,為什麽不讓我去送你呢?一個人走,多孤獨啊。”彩衣的視線模糊了,她把車停在了路邊,痛哭了起來。“這些年的友誼就換來這樣的不告而別,寫一張紙算什麽。”

“別哭啊。不過才兩年,等我在這邊安頓好了,你要是想我隨時可以來看我啊。我不能再說了,彩衣,就這樣,好好照顧自己,有空的話多去找找其她朋友聚聚,別活得太自閉了。”

“嗯,我知道的。你也是,好好照顧自己,缺錢了就告訴我,我這有。”

“好。再見。”

“再。”見。彩衣還沒說完再見,就隻能聽著急促的嘟嘟嘟的聲音。她伏在方向盤上抽泣了起來。腦海中浮現出了十三歲時屬於她與左青染的記憶——

“左青染是妖精,是狐狸精。”班上的女同學總是喜歡背後討論一個左邊眉骨處有蠍子刺青的女孩,那個每次路過彩衣班級會大聲的笑,會昂起頭走路的女孩。

那個時候,彩衣對左青染還算陌生。她記不住這個女孩子的臉,盡管這個女孩子的臉很漂亮,若說誰是左青染,彩衣記得最清楚的還是左青染高傲露出來的小蠍子,以及她的紅色背包。

很多人都知道左青染喜歡彩衣她們班級一個叫景遙的男孩子。正不巧這個男孩子就是彩衣的同桌,但是彩衣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在和左青染正式做上朋友之後。

在老師的眼裏,左青染幾乎是被放棄的人。他們以為這樣的女孩子天生就是一副賤骨頭,小小年紀風塵女子的樣子就顯露出來了,長大後必定也是走上這條肮髒道路的。

彩衣在辦公室裏整理英語老師辦公桌上的聽寫本,聽到鄰桌幾個老師圍在一起笑嘻嘻的,彩衣從她們嘴裏聽到的是一聲一聲的“婊子”,用這個十分肮髒的詞形容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彩衣覺得這些道貌岸然的女老師連婊子都不如,至少她佩服左青染的真實。

放了學後,學校裏空****的,彩衣捧著一大摞本子回班級,準備鎖上門走的時候,看到窗外站著一個女孩子,走近後,才看清那隻蠍子。“左青染。”彩衣喊出聲。

左青染看了彩衣一眼,轉身離開。

“喂,我們做朋友吧。”彩衣在後麵大聲說。

左青染停下了腳步,有些錯愕的掉過頭看向彩衣,深怕自己聽錯了般,遲疑開口:“你要和我做朋友?”

“嗯。想和你做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名聲不好,會帶壞你的。”左青染隻當做這是她聽過的最動聽的笑話,並不在意。

“那也是我的事。”彩衣倔強的說。

自此,她們果真成了朋友,好學生與壞學生組合。

班主任找彩衣談話,希望彩衣不要和左青染走太近,彩衣隻是笑笑。“老師,交朋友這好像是我私人的事情,而你隻需要關心我的學習就好了。”

她們都屬於外表高傲的人,其實她們都孤獨。看著左青染,彩衣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她知道自己與左青染實質上是同一種人。若是她活得更加無畏些,或許就是左青染那副樣子,穿性感的衣服,背著大大的紅書包,身上刺隻小蠍子,耳朵上為某個男生打耳洞,成績差的一塌糊塗,不想學習,想要做個徹底的壞學生。

左青染能夠追到景遙,彩衣幫了很多忙。但是這段感情並沒有維持了多久,不是左青染愛的不夠深,隻是當喜歡著的男孩讓她說分手的話,她做不到拒絕。

景遙之所以答應和左青染交往試試看,完全是看在彩衣的份上,他喜歡的人是彩衣,這是彩衣完全沒有料到的,那個有些呆呆的同桌,居然也玩暗戀。這件事發生後,彩衣就向老師申請一個人坐到教室後麵去,並不是她想要這樣特立獨行,而是班上的人都不願意和她做同桌,因為她有左青染這樣的朋友。

彩衣認識的左青染,不壞,但是卻總給別人很壞,很**的樣子,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總這樣,隻是想要讓她的父母多關注她,不過換來最多的是痛打責罵,因為連父母親都覺得這個女兒無藥可救了,他們對青染的關心連彩衣的媽媽對青染的關心十分之一都達不到。

有時候,彩衣很心疼左青染,因為覺得她的小左活得比誰都慘,真的好慘。

彩衣剛進店裏,就看到梁姐站在門口,原本還想著能不能混進去的,這下子沒戲了。“對不起,梁姐,我來晚了。”

“你終於來了。”梁姐可沒有時間聽彩衣為何遲到之類的解釋,簡單的說,對她來說,彩衣是個對工作很拚的人,如此熱愛工作的人,就算是翹班了也可能是因為前一晚加班累了。

“怎麽了?”彩衣被拉著上樓,不懂這麽著急做什麽。

彩衣踩空了一個樓梯,差點摔下來,幸好被梁姐那有力的臂膀給拽著。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好險,不然就要破相了。”

“不好意思啊,彩衣,我太急了。”

“沒事。”

二樓的招待沙發上,坐滿了人。彩衣認出坐在最中間的人就是前幾日來店裏的肖瀟,悠哉的在談笑,她們那一圈子的人,肖瀟儼然是最受矚目的人。

彩衣慢慢地走近。肖瀟第一個看到了她,衝著她笑。呃,像錯覺般,因為彩衣覺得肖瀟的笑容很可愛,很友善。

“你好,肖小姐。請問,你這是?”彩衣衝著在座的人微笑。

肖瀟略微得意的說:“偶像,這些都是我的好友哦,都是快要結婚的。我告訴她們,我的婚紗由你負責,她們就想和我一樣,讓你給她們設計。”

“哦。”彩衣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梁姐笑著給肖瀟的朋友看店裏的婚紗冊子,彩衣從開了自己的抽屜,從裏麵抽出兩張畫稿,自己先翻看了一會,然後拿到肖瀟麵前,“肖小姐,這是我昨天設計的初稿,你先看看,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的,我會修改。或者是,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可以選擇店裏其她人為你量身設計。”

“隻要你設計的,我就會喜歡。根本就不需要麻煩其她人了呀。知道嗎?彩衣,我真高興你讓我覺得我離你是如此的接近。”那天莫北城告訴她,以前的事是誤會,她的心情就一直大好。

也許是因為莫北城的緣故,不管肖瀟如何的親和,彩衣都覺得很不舒服,不敢表露出來,隻能在裏子裏忍著,忍著。順帶觀察這個女孩子,她的身上究竟是有著怎樣的魅力,竟可以成為莫北城的未婚妻。

肖瀟笑起來,總是很自然。

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嚇到了彩衣與正在認真看稿紙的肖瀟。彩衣尷尬的說了聲抱歉,走得遠遠的才翻開手機蓋,是那個紀廷書的號碼。

“喂,你好。”

“你是?”紀廷書的聲音很慵懶,彩衣猜測他可能剛剛起床吧。

“我們昨天晚上見過麵,我是左青染的好朋友。紀先生,小左她,今早已經離開了。”彩衣的語氣裏無不是遺憾,若是她的小左能夠在離開前與喜愛的紀廷書和好該有多好啊,或是見一麵也好,可是,運氣這玩意並不是總能碰到的。

彩衣等著紀廷書說話,可是電話那頭一點動靜也沒有,隱隱地傳來水聲。她忍不住提醒:“紀先生,你還在嗎?”

“嗯。”那邊答,語氣絲毫沒有任何起伏,不冷不淡。“你現在在哪?”

“啊?”彩衣有些意外,紀廷書幹嘛要問她這問題呢?

“我是問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找你。”

“我,我在RoseQueen婚紗店工作。”

彩衣掛斷電話來到肖瀟身邊,問:“怎樣?”

“很好,我很滿意。”不愧是偶像級的,即便是比自己小一歲,肖瀟想她也認了,畢竟人家是有實力的。

“那好,小語,來給肖小姐量尺寸。”彩衣向樓下喊著。

“來了。”助理小語答應著。

趁著小語給肖瀟量尺寸的空檔,彩衣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鼓起了勇氣問肖瀟:“肖小姐,請問莫先生的新郎禮服是否在本店定製呢?”

肖瀟仿佛想起了什麽,咧開嘴笑得快樂,半會才穩住情緒,擺擺手,“不用,那人的新郎禮服早在兩年前就準備好了。我是不想那麽早嫁人所以才拖到現在。小北就是那種很奇怪的人,才剛追上我,就著手準備禮服了,太自信了這人,幸好我最後是真的要嫁給他,不然要多難過啊。其實,我是不在乎訂婚儀式的,隻是我爸媽還是覺得先訂婚比較好。於是小北就先給了我個訂婚儀式。”

肖瀟比莫北城大一歲,她先去法國讀高中,後來沒有想到莫北城也跟過去了,在此期間,肖瀟一直把莫北城當弟弟看待,住在一家法國人家。每天同進同出的。後來考到了不同的大學,肖瀟去了法國南部的一所大學,和莫北城的聯係也少了。隻是突然有一天,莫北城打電話給她,讓她出去見他,這個與她從小一起長大被他看成小弟弟的男孩居然向她表白了。那時候,肖瀟剛結束了一段戀情,是怎樣也不肯接受莫北城的,怕到最後辜負這個男孩。至於到最後接受的原因,是因為莫北城真的是一個令人感動的人。在肖瀟心裏,他比任何一個法國人都浪漫。

彩衣聽後,附和著笑笑。

肖瀟和她的朋友停留了一個多小時,又相約逛街去了。彩衣為自己倒了杯熱開,想著腦子裏的構思,沒有注意,直接喝下了一口熱開,燙的她哇哇大叫。吐也不是,不吐也不行,到最後終於咽下去後,彩衣覺得自己嘴裏的皮被燙沒了。

當她捂著嘴巴,不斷向外哈氣的時候,向後轉身,正好看見站在樓梯處的紀廷書。他穿著黑色的呢子大衣,袖口是金色扣子,搭配得剛剛好。

彩衣緩了緩氣息,走了幾步,不確定的問:“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想追你。”他不笑,用很認真的表情宣布著這件事。讓彩衣有些錯愕,更是哭笑不得。

“你生病了吧。”

“好好的,站在這裏,像有病的嗎?”紀廷書反問,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

“我認為是神經病。”彩衣不客氣的說。

紀廷書聳聳肩,並不在意彩衣罵他神經病,隻是更加堅定的說:“我要追你,童彩衣。我想要你做我女朋友。”

彩衣給了紀廷書個大白眼,“紀先生,我知道你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可是,若你有心,也是可以去意大利看望小左的,而不必在這裏勾引小左的閨蜜。這樣真沒意思。若讓小左知道了,肯定也會鄙視你的。”

“受刺激?你覺得我這樣像是受了刺激嗎?童彩衣,我紀廷書放棄的女人,是真的撒手不理的,即便是這輩子她還想要再回到我身邊,我也不會心軟半分的,同樣,若我真喜歡什麽人,也不會輕易放棄的。”臨走前,紀廷書給了彩衣一個曖昧的笑容。

彩衣修改稿紙,在上麵修修畫畫,半天心都不靜,同一處地方已經擦了好多次了,紙張都被磨損得厲害。最後,她忍無可忍的罵道:“白癡。”

“彩衣學姐,怎麽了?”助理小語忍不住問。

“哦,沒事,遇到了個可氣的人。小語,開始畫樣吧。我們隻有五天不到的時間了,就算是加班也要趕上時間。下午你隨我去一下銀行,一些珠寶都要從那裏用。”

“啊?那得多奢華,多貴重啊。”小語有些羨慕的說。

“肖小姐嫁的人是城裏有地位的人,當然不能輸了麵子,我想再貴,她也是能夠承受的。”富商結盟,豪門婚禮,到時肯定又是城裏的一場熱鬧。

“嫁給有錢人真好。”

“也要有愛才行。”彩衣用筆敲了下小語的頭,這個學妹平日裏愛看小說,腦子裏總是會有些小幻想。彩衣忍不住的提醒她,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婚禮都要有愛才能經營下去,沒有愛的婚姻,隻是個空架子而已。

小語湊到彩衣麵前,“那莫先生愛肖小姐嗎?”

“愛的吧。”彩衣低著頭說。雖然她真希望是單純的商業聯姻,可彩衣知道,那就是愛,她不願自欺欺人。視線有些空了,她重新眨眨眼,讓自己精心投入到工作中來。

加了幾個通宵,終於將肖瀟的禮服給做成了。她打電話給肖瀟讓她來試試禮服,陪同肖瀟來的還有好些人,有她的媽媽,還有莫北城。從頭至尾,都是溫柔對待。

“做的好。”梁姐對彩衣豎起了拇指。

彩衣動了動嘴,想說什麽卻終究說不出口。她完成了她的作品,那是她的心血,她本該開心的。一直以來,她都希望自己所涉及的婚紗能夠讓更多的人覺得幸福,這一刻,她分明做到了,隻是卻再也開心不起來。因為新娘的新郎是他莫北城。彩衣很是無奈,她與這個男人,為何隔得如此遠呢?

年假終於到來,彩衣答應了童美言,陪她回老家橋東。事實上,這件原本她不是太熱衷的事情,能夠拿來拒絕肖瀟邀請她參加訂婚宴,也算是一件好事。

走得很急,匆匆和梁姐告別,說些抱歉的話,不能參加店裏的年夜飯。梁姐隻是假裝著遺憾著,說著那時會有很多帥哥在的話雲雲。

“媽,我回來了,都收拾好了嗎?”彩衣氣喘籲籲地趕回家。

客廳裏幾個箱子已經放著,童美言從臥室出來。“走吧。”

因為老家隻剩下一間破屋不能住人,童美言早在前些天就已經在網上訂了橋東市區裏的酒店。

彩衣以為童美言隻是思鄉才會來到橋東,可是當她跟著童美言拿著相機四處奔走不去拍山不去拍水而是拍些小區公寓樓或是商業樓的照片時才明白自己不懂童美言了。到第三天,彩衣覺得自己渾身已經要散架了,不管童美言怎麽勸,她就是不要起床。

童美言沒法,就坐在床邊等著彩衣。她知道彩衣已經睡足了,就是喜歡賴在**。

“煩啊。”彩衣大聲抱怨著,將頭從被子裏露出來,一臉苦惱。“媽媽,我骨頭都痛了。我以為我們是來度假的呢,怎麽是來給你做苦力的呀?”

“你以前不是告訴我,你以後的夢想就是要和小左開一家自己的工作室嗎?創立自己的品牌,不是連名字都想好了嗎,叫什麽SevenColor的。媽媽希望可以給你們在橋東這兒找一間公寓,再買一層寫字樓,趁現在橋東的房價沒被炒起來,先下手為強啊。”童美言分析的字字有理,隻是彩衣覺得她弄錯了地方。

“媽,這雖然是我和小左的夢想,可是我們並沒有要離開青染城的想法啊,而且橋東這地方要發展起來起碼要大幾年。”

“你難道會現在辭職嗎?不要等磨礪了幾年才行。所以到時候在橋東正好。等我退休了,我也會回橋東。畢竟,外麵的世界再精彩,也沒有自己家鄉親切啊。”

不知為何,彩衣在童美言的話語中居然聽到了一絲老態。她以前從不會這樣說話的。

彩衣覺得童美言有些說不通理,有些口不擇言,“青染城才是我的家鄉。而橋東早就把你拋棄了。”等到她明白自己說了什麽話後,已經晚了。她看到童美言變了臉色,急忙開口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

“你生下來喝的第一口水是橋東的水。”良久,童美言輕輕歎了口氣,背著包出了房間。

彩衣看著她的背影,難過得要死。她怎麽變成這樣,怎麽可以說不負責的話傷害自己親愛的人呢?

一早醒來,仿佛什麽事都不順暢。彩衣狠狠地撓了撓頭發。

搬回橋東的想法,也不知道童美言到底是什麽時候產生的。彩衣隱約覺得童美言似乎又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對他說,這次的感覺很強烈,肯定的。

到中午的時候,童美言隻是打了電話叫彩衣先吃不用等她,彩衣連抓住機會:“童女士,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你原諒我吧。”

“傻孩子,媽沒生你氣。”童美言帶著笑意回答。

童美言傍晚才回酒店,一回來就連喝了幾杯冰水。彩衣枯坐在電腦麵前幾個小時,脖子僵硬的疼。她站起身,伸了個大懶腰,坐在童美言身邊。

“又去看房子了。”

“我簽了合同,幹淨利索,現在很累。”童美言說話聲音很輕,是真的累得不行。

彩衣不知道該接什麽話,低下了頭。

童美言握住了彩衣的手,“彩衣,媽媽是真的為了你好。這世界上做母親的,哪個不希望給女兒最好的。媽媽也是這樣想的。”

“真的是這樣簡單嗎?”彩衣認真的看著童美言,等待她回答。

“就這樣簡單。”

“騙人。”彩衣失望的擺脫童美言的手,重新坐回電腦前,隨意地打開些以前常逛的網站,不想再聽童美言說任何一句話。

也許童美言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在說謊的時候,眨眼次數變多。而彩衣聽了太多童美言撒下的謊言,這些年,無數次,她一直都在把她當做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以為隻要哄哄就會一切太平。

“你在生什麽氣?”童美言走到彩衣的身邊。

彩衣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她衝著童美言喊:“別再騙我了,對我誠實點,我已經長大了,很多時候,你這樣對我,我會很累很累。”

“彩衣。”童美言無措的呼喊著。她捧著彩衣的臉,兩隻手不停的為她擦去眼淚,臉上卻越來越濕。“彩衣,別哭了,聽話。”

“其實,我想做個壞女孩,很壞很壞的女孩。但是為了你,我忍住了我所有的衝動,我認真的學習,努力把自己扮成一個淑女,一個優秀的人。媽,從小到大,你騙了我太多,雖是善意的,但都是欺騙。這些謊言串起來向我襲來,壓得我喘不過氣。我求你,就一次,你對我坦白點好不好?”彩衣幾乎是祈求著童美言能對她說點,而不是陪著她一起掉眼淚。

她們若是一對彼此坦誠的母女該有多好。更多的時候,像姊妹一樣,童美言對彩衣講講父親,而彩衣告訴童美言她對莫北城的感受。她們與很多家庭都不同,這個家不大,隻有她們兩個人相依為命,禁不起謊言的充斥。

“你爸爸來找我了。”半響,在彩衣又一次打算放棄這次談話的時候,童美言快速說出口。

“你說什麽?”彩衣感覺自己的心在緊縮,她睜大眼睛看著童美言,不敢相信,會有一天,童美言對她說,你爸爸來找我了。

“真的嗎?”她的爸爸還活著,還會想著來找她們。

“嗯,在不久前。他想要和好,我拒絕了。他是個政治家,不能被挖到負麵消息,我不能連累他。若讓別人知道他有個私生女,他所有的前途就都毀了。”

“他是誰?”彩衣追問。

是怎樣一個人,讓童美言委屈至此,彩衣真想知道,為何愛得如此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