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物流男此次的暴力事件最後以他的轉係轉校區而告終。

自從那夜的事情發生以後,深深自始而終都沒有再見過他一麵。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幫助景臨恢複傷口上,隻不過,為了騙過加州,不讓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知曉她在學校裏遇襲的事情,接連兩周,她都以和同學一起遊玩為由,沒有回家。甚至就連加州來看她,也都是在學校門口匆匆一瞥,聊了幾句就把他給轟了回去。

景臨的身體恢複力很好,又都是一些皮外傷。沒幾天就照樣活蹦亂跳的在深深麵前晃悠。景臨看她這些日子都沒有回家,吃飯的時候,本來還打算和她商量著要不要送她回去,中途接了一個電話以後,他也沒來得及說這事兒,胡亂扒拉了幾口飯就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出學校了。

深深看他一臉興高采烈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去找顧迎藍了。可是,本以為他當晚是不會回學校的,沒有想到晚上七點左右他就回來了。以往總是喜歡說他和顧迎藍之間事情的他,這次回來以後,非但隻字不提。就連別人,也堅決不能說這三個字。

顧迎藍,自那天起,就莫名地成了禁忌。

除此之外,在別人眼中,他似乎和以前並沒有什麽兩樣。依然插科打諢,無憂無慮。

隻是,他騙得了所有人,到底還是騙不過深深。

深深看他最近動不動就拿著電話發呆,似乎是在等誰的電話。她雖然想說,與其等待不如主動打過去。但是,不知為何,卻如鯁在喉,一次也說不出口。

可是,看他這樣隱忍自己的情緒,深深的心裏也不太好受。

離開了加州,深深反倒在學校裏獲得了很多友情。為了找到能讓他走出陰影的方法,她一放學就到處竄宿舍問那些朋友,如何才能讓一個人快樂起來。可是,這個問題實在空泛。深深在和加州打電話的時候,無意中提到了他即將過生日的事情,深深才赫然想起,沒幾天就是景臨的生日了。

自從認識景臨以來,她從來都沒有和他共同過過一次生日。眼看著很快就要到他生日了。深深聽說他沒有什麽打算,也不準備過了。私底下便偷偷的行動起來。

這是他們相識以來,她能夠陪伴他的第一個生日。所以,她希望不要留下什麽遺憾。

“那天也是我的生日。”加州知道她要替景臨過生日以後,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提醒她。

深深說都和他過了十幾年了,這麽一年不過也沒有什麽。反正她知道加州也就是那麽一說,以前哪次過生日,他不都是吃半口蛋糕,就再也不吃的。每次都是深深和家裏的人把那些蛋糕吃完。生日對於加州來說,也就隻是一個標記而已,並沒有什麽的不同。

所以,深深這次是鐵了心的要重色輕友一回了。

她記得景臨曾經在網上和她說過,很想要找一個隻有溫暖的地方。但在深深的印象中,最溫暖的地方無非也就是家。

深深知道景臨的父母都不和他住在一起,而他的生日又在周末。正好給了她機會。

她想給他一個溫暖的驚喜。於是,之前什麽都沒有對他說過。

直到十號晚上,深深在家裏把一切都準備妥當,十二點的鍾聲剛一敲響,她就發了簡單的四個字給景臨。

然而,偏巧在這個時候,加州來敲門,“深深,你爸讓我過來拿他明天要穿的衣服。”

深深的熱情一下子就被澆滅,開門不耐煩地抱怨,“早就說了提前拿好一切家當的嘛。我正關鍵時刻呢,你就來搗亂。明天拿不也一樣。”

“你爸說現在不拿他睡不著。”加州無奈的聳肩。大人們肯騰出地方讓她替別人生日就已經很寬容了,她哪來那麽多的不滿。

加州看她那副火急火燎的樣子,隱忍住笑意站在門口等她把衣服找來。

在深深去找衣服的空當,加州掃了一眼被她布置的過於夢幻的家裏,笑道:“你確定他會喜歡這個?”

“當然。”深信不疑的點頭。

加州看了一眼表,“他現在應該睡著了吧。哪有人會這麽早給人過生日的。”

深深兩眼放光,“我肯定是第一個給他慶生的人。一年僅此一次,當然得趁早。”

“你覺得他會來麽?”加州一想到景臨居然和自己是同一天生日就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會來。”深深略有遲疑,但為了給自己信心,還是很堅定的對加州說道。

加州歎了一口氣,“如果是我,我肯定不會來。”

說完,拿著襯衣就走了。

加州走後,深深仔細地想了想,之前她就顧著自己高興了,也沒有想過景臨是否真的會在淩晨十二點的時候跑到別人家裏。雖然初衷是為了給他慶生,可在到達家裏之前,他都是不知道的。怎麽才能確定他一定會來呢?

“可是,我是為他慶生,他應該來的。”深深心裏這麽想著,等反應過來時間已經過去十幾分鍾後,急忙拍拍臉站起來開始找電話。心裏的邊鼓咚咚作響,最後,還是不太肯定,於是,打電話給他的時候,故意模仿著已經心髒病發作時的語氣向他撒謊道:“景臨,快救我。我……我心……”

斷斷續續把一句話說完,深深果斷的掛了電話。手心裏全是濕潤的汗珠。看著電話上熟悉的名字,強烈的負罪感讓她始終覺得這麽著把他給騙來似乎實在不妥。可是,她電話都打了再不妥也沒有用了。反正她也是為了他,他應該是能理解的。

這樣想著,深深又輕鬆起來。一邊哼著歌,一邊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等待景臨的出現。

然而,到底想象還是和現實有太大的差別。

當景臨看著完好無損,一臉笑容的深深時,他一把將深深送給他的杯子摔到了地上。

裂成無數片的陶瓷杯橫在兩人中央,景臨的胸腔劇烈的起伏著,音量不由自主地加大:“你把我騙來,隻是為了慶生?”

深深委屈的看著他,“我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景臨揣測不定地看了深深一眼,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

深深看他鐵青的臉以為他是因為她騙他過來而發火,想要說對不起。景臨卻什麽也沒,轉身就走了。

深深見他要走,追過去抓住他的手,卻被他用力地掰開。

不管她在後麵喊的有多大聲,他都沒有停下。迅速地消失在了夜幕裏。

聞聲趕出來的加州把蹲在地上的深深扶起來。這麽大的動靜,幾乎驚動了整棟樓裏的住戶。

深深伏在他的肩膀上,眼淚委屈的流濕了他一整個肩膀,“加州,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深深不斷地重複著相同的話。加州拍著她的脊背,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或許從一開始,他的直覺就沒有錯過。

深深太在意景臨,在意他的情緒,在意他的想法,在意他的一舉一動。

一個人一旦被另外一個人牽製住感情,那麽,他就注定要陷入危險和難過。

加州不希望深深這樣,可深深根本不理會他的勸說。回到學校以後,沒有看到景臨,有些著急。打聽了一下都說他沒有來上課。深深的負罪感越發的濃重起來,想打電話給他道歉,但是又不知道該從何開口。於是,隻有幹著急,每天都去找景臨的舍友趙康,詢問他是否回來。

趙康本來看到深深來找自己還挺開心,一美女跟著自己,怎麽說也是很有麵兒的。可是,一連被深深追問了好幾天之後,他也有些吃不消了。深深什麽也不肯和他說,隻是想知道景臨回來沒有。而景臨則更是連個信兒都沒有。他為了擺脫這種每天重複好幾次同樣話的噩夢,借用了全班所有人的手機輪番給景臨打了電話,讓他迅速回學校報道。

於是,被催命似的喊回學校的景臨,一到宿舍,趙康就把他賣了。

趙康躲在門口偷偷給深深發了一個短信。

深深本來還躺在**,接到消息,衣裳不整的就衝出來跑到男生宿舍樓樓下。趙康守在樓下,看到深深,替她喬裝打扮了一番就把她帶到了男生寢室。

然後,不客氣地一腳把**躺著的景臨給踹了起來。

屋子裏的幾個人很自覺的退了出去,把房間留給他們。

深深看著**的景臨有點不自在,盡量平靜地向他道歉,“對不起,我本來不想騙你的。我隻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我沒有想到……”

“我已經忘記了。”景臨掀開被子起來接水,打斷了她的話,淡淡地衝她笑了起來,“不要太過在意。”

顯然是太久沒有開口說話的緣故,景臨幹燥的嘴唇因為這一笑而裂開,有殷紅的血絲在他唇角蔓延。

“可是……”你消失了這麽多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許是看出了深深的困惑,景臨用舌頭舔了舔嘴唇,麵上一動,“我們分手了。”

深深心下一驚,顫聲問:“是,是因為我嗎?”

“不是。”景臨幹脆的回答,眼神迷離,顯然有點心神不寧,“是我的問題。我沒事兒,就是一下子不能習慣。放心吧。”

“景臨。”深深叫住他。

“嗯?”

深深斂眉,麵色凝重,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違背自己的心。”

深深的話讓景臨愣了愣,隨即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深深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麽,抬頭朝他看過去。不知是因為深深這句話說的太好笑,還是因為他想到了什麽事情,深深似乎看到他眼角有瑩白的東西在閃爍,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

景臨笑了一會兒忽地拳頭伸出來,問深深:“猜猜這是幾?”

“十?”深深懵了一下。

“嗯。”景臨把一隻手放到身後,“那這個呢?”

“五?”深深還是沒有明白他想表達什麽,“然後呢?”

景臨把手一收,坐回了床鋪上,“沒有然後了啊。”

“……”好吧,全天下最無聊的人非他莫屬了。

景臨抬眉瞥了深深一眼,看到她一臉無奈,拍了拍她的肩膀,春光明媚地對她微笑道:“趙康肯定在對麵那間屋子裏。我困了,你讓他送你回去吧。”

說完,景臨直接就躺回了**,似乎一沾枕頭就睡著似的。一直不曾挪動分毫。

景臨總是能夠輕易的了解別人的內心,可是他自己的內心卻上了厚厚的枷鎖,誰也走不進去。深深知道他不肯多談此事,也勸不了什麽,一步三回頭地看了看**一動不動的景臨,歎氣一聲,離開了屋子。

聽到關門聲,景臨才長籲了一口氣。從枕頭下麵拿出一張照片,輕輕撫摸。窗外樹影婆娑,冷風習習。即使躺在被子裏,卻也依然讓人抑製不住的瑟瑟發抖。無法辨清是因為風太涼,還是血液裏驟然降失的溫度,實在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