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劍奇談(1)公子波藍

沈白一笑:“元青想知道什麽盡管問。”

陸元青又是搖搖頭:“大人想用這個作為交換條件嗎?……大人到底對我好奇什麽呢?來曆、出身還是我為什麽留在汴城衙門裏做師爺?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平凡百姓而已,算是出身書香門第,我爹是個教書先生,他和我娘是在汴城相識的,所以說我在這個汴城中所找尋的不過是當日他們眼中的點滴回憶而已。”

他看了看沈白的神色又是輕笑了一聲:“大人一定不會信的對嗎?過於平凡的經曆總是惹人懷疑,可是又有誰是天天在經曆大風大浪的人生呢?難道非要我說其實在下身負奇冤想要複仇,不過複仇之路前途未卜,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來,所以在報仇之前來能帶給我美好回憶的地方看上一看嗎?這樣的回答是不是更像是真的?”

沈白被陸元青的回答頂得一時有些啞然,卻聽陸元青繼續道:“其實比起我,大人的來曆才應該更加耐人尋味才是。雖然看似為人低調的近乎無為,可是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豁達與聰慧卻是令人格外記憶猶新;在京城應該很有背景,但是卻從不主動向任何人炫耀自己的家世,我到現在都沒從大人口中聽過令尊是誰;明明是個翰林出身,卻到了這個汴城做了縣令,可是大人似乎並不以為意;一個小小的七品官卻可以毫不費力的拿到一些隱秘的查案資料……大人,如果我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的話,我會對大人的來曆更加感興趣的,可是我問過大人一句嗎?”

沈白看了看陸元青的神情:“如果元青問起,我自然會說。不過你如今救過笑兒,就算你不問起,我也願意據實以告。說起來我爹,元青應該並不陌生,他就是元青口中曾經提到過的沈從雲沈大人,不過我爹當年還隻是兵部右侍郎,如今他已是兵部尚書,位列三公了,說是官至極品也不過分吧?就連那權勢壓人的嚴大學士,也要稱我爹一聲沈太傅……”

陸元青輕落一子:“果然是來曆不凡,隻是在下不明白,大人既是翰林院出身,想必當年必是一甲進士前三名,再加上大人的家世,怎麽會隻做了這小縣之中的芝麻小官呢?”

沈白一笑:“當年我確是一甲之列,但是那年風靡京師、占盡殊榮的狀元公卻不是在下。來汴城是我爹的安排,他老人家做事素來高瞻遠矚,唯獨此事當初我比元青還為不解,不過來了汴城這些時日之後我才知道我爹的用心和安排……元青覺得“風波鑒”一案中的祝東樓其人如何?”

陸元青又落一子:“驕縱豪奢、傲慢荒**、不學無術,是個標準的紈絝子弟。”

沈白點點頭:“京城中的那些高官子弟皆是如此做派,相比起來祝東樓根本不算什麽。說起來我也是官宦子弟,在紈絝子弟的圈子裏想要不被孤立,就要和他們一樣,可是那樣的日子又豈是可以長久忍耐的?我爹深知我的脾氣,所以他在我入翰林院三年之期時的院考中動用了一些關係……我最後沒能留館,就隻能外委為他官了,然後我就來汴城上任了。臨出京之時,我爹隻是對我講,汴城離京師不遠,但畢竟不是京師,做事就隨我自己的心意就好,但是隻記住:低調做官,用心查案。”

陸元青聞言終於停住了布棋的手,他抬起頭看了看沈白黑白分明的眼,微微笑起來:“如今能稱得起‘好官’這個詞的為官者已經不多了……在下還是那句話,大人是個好官,在下留下來做這個衙門中的師爺也隻是因為大人是個好官而已。在下無才無學,但是還是願意在大人身邊盡一點綿薄之力的。”直到我離開的那一日為止。陸元青在心底默默補上了這一句。

沈白也微微點點頭:“元青,你救過笑兒,對我來說就不是外人。我之前查你,是因為你有可疑之處;我如今好奇你,隻是出於關心而已……你的心裏藏了太多的心事,這並不好。”

陸元青卻是慢吞吞的將棋子一枚枚的收進棋皿中,明顯的轉移話題:“大人口中那當年風靡京師、占盡殊榮的狀元公,卻又不知是哪位?”

沈白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元青還記得我書房中那張巨幅潑墨山水畫嗎?”

陸元青點點頭:“嗯,是署名波藍的那副畫嗎?”

沈白笑道:“不錯,元青好記性。我那屆的狀元公正是聿波藍。他就是元青口中抗擊韃靼英勇殉國的聿少春將軍之子聿波藍。”

聿波藍……這個名字曾經有多麽熟悉,如今聽入耳中就有多麽的陌生。

陸元青默默的將最後一枚棋子放進棋皿中,才微微笑道:“這位聿公子是大人的好友?”

“本來不熟的,後來同入翰林院算是同僚,才有了多一些接觸。”

陸元青微微點點頭:“這位聿公子是個怎樣的人?”

沈白卻是神秘一笑:“我和元青說,元青可能會覺得我誇大其詞,等元青親眼見過聿公子就知道了。”

陸元青收棋盤的動作一頓:“難道這位聿公子要來汴城?”

“不是。”沈白笑道:“是我要進京,順便送笑兒回去……笑兒一直纏著我說讓我邀元青一起返京,所以我是想問問元青的意思。”

“返京?”陸元青呆呆的看著沈白:“大人為何要返京?”

“當然是恭賀我這位同年聿波藍公子的大婚之喜。”沈白輕笑道。

陸元青低頭道:“是嗎?這般大張旗鼓的婚事,恐怕這位聿公子娶得必是了不得的女子吧。”

沈白點頭道:“元青說得不錯,聿兄要娶的正是當今皇上的第三女寧安公主朱祿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