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鑒（30）東瀛幻術

汴城縣雖然隻是個縣，可是它四通八達，不僅靠近京城，而且北麵沿海，是個通商貿易比較密集的縣城。

祝東樓所說的北鎮因為沿海的緣故，常有東瀛浪人出沒。明朝時，因為這些東瀛人無休止的侵擾沿海地域，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以明朝的百姓‘親切’的稱他們為“倭寇”或者“倭人”。

陸元青聞言點了點頭：“所以說這位源姬姑娘極有可能是位東瀛人。”

祝東樓搖搖頭：“她是個啞巴，不能開口說話，誰知道她是哪裏人。一天到晚抱著一把破琴彈個沒完，無趣的很。”

陸元青卻是一臉‘祝東樓真不識貨’的笑意：“三味線最初起源於琉球國，不過如今已經傳入了日本（明朝時，日本已經叫做日本了），成為了上流貴族間彈奏的一種樂器，這位源姬姑娘精通三味線的彈奏，可見她在本國的地位一定不低，甚至是個貴族。”

祝東樓一臉驚訝：“她？貴族？”

陸元青卻是看了看祝東樓，才對沈白道：“大人，祝公子既然是有功名在身之人，此案尚未明朗之際，確實不宜將其關入大牢，不如就讓他回府，但是要加派眾衙役嚴密盯著他的行蹤即可。”

見沈白點點頭，陸元青又看了看祝東樓，後者一臉不滿之色，卻聽陸元青低聲道：“祝公子，你最好乖乖的待在府中不要亂跑，否則沒準那《虎女》或者《野墳》就會找上你了。”

祝東樓一臉惱怒之色，卻也無可奈何的被沈白派人押回了祝府。

祝東樓離開之時，天已經大亮了，這一晚沈白幾人就在這大堂之上審了一夜的案子，此刻都覺得有些疲憊。下堂回臥房的路上，沈白才開口道：“元青為何要把祝東樓放回去？”

陸元青卻是微微一笑：“大人，凶手顯然是針對祝東樓而來的，所以他下一個目標必然是祝東樓。將祝東樓留在府衙之內不僅不利於凶手動手，恐怕連帶著我們都會陷入危機之中。”

沈白一曬：“雖說這祝東樓固然可惡，不過本官也不能因為這種原因，就把他送給凶手啊。”

陸元青欣然點頭道：“大人所言極是。這凶手行蹤莫測，手法高明，如果不以祝東樓為餌，我們又怎能有抓住凶手的機會呢？”

沈白卻是慢慢的笑了：“聽元青之言似是已對這死者有所猜測了不是嗎？危險……這凶手當真會如此危險嗎？”

陸元青卻是微微皺了皺眉：“我卻希望我的猜測有誤，否則……”

沈白看著陸元青皺眉的樣子，也不禁好奇起來：“元青認為這凶手是誰？”

陸元青卻是慢慢的歎口氣：“東瀛人，貴族，姓源……大人，你認為這世上最可怕的殺手該是什麽樣子？”

沈白奇道：“難道不該是武功超群嗎？”

陸元青卻是靜默片刻才道：“最可怕的殺人者會殺人於無形之中，他們不用兵器殺人，也不喜歡沾血，甚至都不屑使用武功，可是他們卻能殺死任何一個他想要殺死的目標，無論那人在不在他的身邊。”

沈白聞言搖頭笑道：“元青又在信口胡說了吧？你不會告訴我那人是鬼吧？”

陸元青卻是笑了一聲：“我的師父年輕時喜歡四處遊曆，他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常人不曾見過也無法想象的東西……日本有個百年家族，姓源，這個家族的曆史十分悠久，據說源氏最初是由嵯峨天皇賜姓給皇子女們使用的，後來慢慢有了別的分支，其中有一支叫做清和源氏，祖上是個將軍，當然這一支之所以如此顯赫，並不是因為其是著名的武士家族的緣故，而是因為這個家族裏的成員皆精通幻術，在這個家族中，幻術最高超的人被尊稱為‘幻術師’，他會在本族中享有最高的榮譽和地位，而這樣的‘幻術師’實乃是鳳毛麟角，百年難遇之才，族中多數人努力了一輩子也隻是一個幻術者而已。而族中人從開始修習幻術開始，就必須放棄別的東西，比如說武功。幻術師是高傲的，被他們所殺之人流血了，會被他們認為是恥辱，就算這個人最終被他們殺死了，對幻術師而言那也意味著失敗，幻術師的高貴身份和驕傲不允許他們失敗，傳說中失敗了的幻術師會被處以家族中最高的懲罰，那麽換言之，幻術師的出馬勢必是萬無一失的，他們不允許失敗，所以他們想要殺的人一定會死，否則那就成了幻術師的死期。”

沈白驚愕的看著陸元青：“你……”

陸元青微微搖頭：“殺人者是個幻術師……從韓千芝拿出那個莨菪的根時，我就聯想到了這一點。幻術師的手法和那些裝神弄鬼的江湖術士所擅長的‘所謂法術’是截然不同的。所謂的幻術其實是不斷的製造幻象去欺騙他人，說起來和一些變戲法的很像，幻術師的主要殺人手段其實就是利用幻象去迷惑敵人從而在精神上折磨並且殺死對手。他們運用各種奇妙而詭異的植物所能帶給人的奇妙幻覺或可怕的夢境來迷惑對方的靈魂和心智，最高超的幻術師甚至可以控製一個人的行為舉止。他們也擅長一些幻術陣法，闖入其中的人如果意誌不夠堅定或精神力不夠強，便會陷入幻術師布下的幻覺陷阱中……我在想第一個殺人案子中那突然發瘋又突然痊愈的更夫正是誤闖了幻術陣法的緣故。”

沈白聽到此處依舊不能相信：“元青所說的真有其事？”

陸元青慎重的點了點頭：“大人，我這次沒有開玩笑。此事很危險。”

沈白了悟的點點頭：“所以你讓祝東樓回到祝府去，不讓他留在衙門裏……那麽這個凶手，也就是這個幻術師今夜會動手嗎？”

陸元青點點頭：“會，一定會。他的目標就是祝東樓……他沒有在一開始就殺死他，隻是想要在精神上折磨他而已，這就是幻術師的樂趣，把將死之人的喜怒哀樂玩弄於股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