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鑒(24)第三凶案

那掌櫃的被祝東樓的氣勢給嚇住了,未加思索便哆哆嗦嗦的掏出了天字二號房的房門鑰匙,想要打開房門才忽然想到門是在裏麵被攔門閂反鎖住的,不由得戰戰兢兢看向祝東樓:“這位公子,門是從裏麵攔上的,這……”

祝東樓聞言臉色更加陰沉,他吩咐道:“祝勝,把門踹開!”

祝勝聞聽公子吩咐,緊走幾步上前就去踹門,踹了半晌才聞聽攔門閂落地的聲音,又用力一腳,那門豁然分開。

祝東樓向內一望,隻見房內緊閉,沒有一絲月光照進來,幾乎可以說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他微微皺眉喊道:“肖兄?肖兄可在房裏?小弟祝東樓來訪……肖兄……”

房內依舊安靜無聲,祝東樓摸著黑緩慢的跨進了房中,屋內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息,祝東樓一邊往前摸索一邊問候在回廊上的掌櫃:“肖公子不在房裏?他出門了?你怎麽不告訴……”他的話音突然一頓,黑暗中似是有什麽東西撞了他的肩膀一下,他下意識的一推,那東西借力反力又撞了過來。祝東樓深夜來訪,沒有尋到肖長富,心中已是十分氣惱,當下便用力一劃拉:“什麽鬼東西!竟敢撞到你祝爺的身上……”

祝東樓發怒的語調卻突然間切入了絲絲驚恐:“這……這是什麽玩意!”他摸到了什麽?!一雙腳……一雙飄**不止的腳,冰冷而又僵硬……

當意識到握在自己手中的可能是什麽東西時,祝東樓終於大叫一聲衝回了回廊上,他麵色慘白的一把搶過了掌櫃手中的小燈,順勢往房內一扔,小燈咕嚕咕嚕的滾了幾圈,終於停了下來,飄忽明滅的燈火哪裏禁得住這樣的折騰,掙紮閃爍了幾下便無聲無息的熄滅了。可是僅僅是那明滅的瞬間,借著那小燈一閃而過的微弱光亮,那展現在幾人麵前不斷晃動的景象,就已經幾乎讓祝東樓嚇暈過去了。

在小燈熄滅前的瞬間,映在幾人眼中的是懸掛在房中央的吊屍麵目猙獰的來回晃動著,他的臉色青白,雙眼外凸,似是在直勾勾的瞪著房外的眾人……

依稀覺得吊屍的懷裏似是鼓鼓囊囊的揣著什麽東西……祝東樓驚恐的瞪著眼前的無限黑暗,似乎想要盯出一個洞來。

那掌櫃的見他的客棧裏死了人一時間慌了神,忙向樓下奔去,一邊跑一邊口中顫聲道:“死人了……”,因為沒有拿著小燈,才剛跑了幾步,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隻聽那被撞之人冷聲道:“都給老子站在原地別動,誰敢跑就視為心虛拒捕!”

說話之人正是邵鷹。

按說邵鷹不會如此姍姍來遲的。他是被路上遇到的那個奇怪黑衣女子引住了注意力,在他注意那名黑衣女子時,祝東樓已經繼續前行了,他微微扭轉方向跟了那黑衣女子幾步,又轉念一想,今夜還是跟著祝東樓比較重要,所以又返身回來,因而來的有些遲。

邵鷹命掌櫃的掌燈,隻見房中央的梁上掛著一具屍體,死者的頸上有懸梁的白綾,而他的懷中似乎還揣著什麽。

邵鷹見死屍胸前鼓鼓囊囊的,便小心翼翼的掏出了死人懷中的東西,借光一瞧,嘿!又一本《風波鑒》!他微微冷笑又看向祝東樓:“祝公子,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這裏會死人……怎麽,你是知曉這死屍死了還捧著你寫的這本《風波鑒》,所以趕來一敘嗎?”

祝東樓麵色慘白,他驚恐的瞪著邵鷹拿在手中的那本《風波鑒》,似乎他拿在手中的那不是一本書,而是隨時可以將他撕成碎片的怪獸……

邵鷹又看他一眼,才冷哼一聲:“祝公子,和在下回衙門說話吧,請!”

祝東樓趕忙站起身來,隻要能讓他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去哪裏都行!

已是深夜子時,汴城衙門的大堂之上卻是燈火通明,沈白未著官服,卻是神情冷肅的看著堂下的祝東樓、祝勝及春錦客棧的掌櫃劉川。

“你說住在天字二號房的客人姓字名誰?”

劉川抹了一把汗道:“大人,那住在天字二號房的客人叫做肖長富。”

沈白又問道:“這個肖長富住在你的春錦客棧中有多少時日了?他平時可常出門?可有任何特殊的人前來找過他?”

劉川道:“回大人,這位肖公子在小人的春錦客棧中住了有兩個多月了,他平日倒是常出門和熟人喝酒的,至於誰來找他,小人真的沒注意過……不過他真的常約朋友出門吃酒。”

沈白點點頭:“好,你今日可先回你的春錦客棧去,有事本縣會隨時傳喚你的。”

“是,大人。”

劉川退堂之後,堂下隻剩下了祝東樓和祝勝主仆二人。沈白看了看二人的神色,換了張笑臉:“祝公子這麽晚了去春錦客棧難道是有什麽要事不成?”

祝東樓心亂如麻,聽沈白此言支吾道:“我是約了那肖公子喝酒的。”

“哦?”沈白的神情似笑非笑:“喝酒?這般晚……不過還好祝公子約的晚了些,錯過了那名凶手動手,不然祝公子今夜也是危險的很呐。”

見祝東樓不答言,沈白拿起了公案上的那本《風波鑒》:“又是一本《風波鑒》?待我看看這個小篇叫做什麽?”沈白掃了掃扉頁才道:“《夜半怪談》……倒是和今夜發生的事有些應景。”

見祝東樓汗如雨下,沈白又道:“這已經是第三起因為《風波鑒》而死的案子了……敢問祝公子是怎麽和這位肖長富認識的呢?”

祝東樓無奈隻得道:“今春二月春闈會試,我和這位肖長富肖兄為一個考組的考子,因此結識。”

“春闈會試……”沈白微微一笑:“那敢問祝公子可認得賈延午、張昭和王佐嗎?”

祝東樓半晌才點頭道:“認得,都是春闈時同考組的考子。”

沈白佯裝訝異:“原來祝公子都認識啊……本官之前提起這幾人時,還以為祝公子不識得呢……也難怪,這幾人都死了,祝公子想避嫌嘛……”

祝東樓聞聽沈白說到這幾人都死了的時候,身體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來。

沈白卻還嫌他今夜的驚恐不夠一般,微笑道:“除了賈延午之外,和祝公子同考組的考子,而又同時喜中貢士之人,還活著的,就隻剩下了祝公子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