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鑒(23)黃雀之計

沈白和陸元青的目光一一掠過那幾個這幾日突然對他們來說變得很熟悉的名字,祝東樓、賈延午、張昭、王佐……最後目光落在了那個叫做陳言的落地考生的名字上,蘇州人?

沈白一指這個陳言的名字:“元青,你說這個蘇州考生陳言會不會就是祝府中那個祝東樓帶回的蘇州公子呢?”

卻見陸元青口中念念有詞:“張昭、王佐、祝東樓、肖長富……乙組中所有中了貢士之人……張昭和王佐已死,祝東樓明顯與此事脫不了幹係,那麽下一個會是這個肖長富嗎?”

沈白微微皺眉:“元青何以認為殺人者下一個目標不會是曾羽良、田中奎或者蕭佩呢?”

陸元青慢慢的搖了搖頭:“春闈二月舉行,如今已是四月將末,沒有考中貢士的考生早該離開京城,各自返鄉了,如何會在京師之地逗留如此長久?殺人者的目標幾乎集中在了汴城,原因為何如今我們還不知曉,可是必然與祝東樓脫不了關係,祝東樓是汴城人,而死者賈延午是唯一一個沒有中貢士卻遇害了的人,我想原因也隻是因為他是汴城本地人士而已……而其他幾位中貢士的考生因為很快就要參加皇帝親自舉行的殿試之考,必然不會遠離京城,汴城離京城不遠,快馬兩日即可來回……”

沈白接口道:“祝東樓不僅喜歡招攬美女收入府中,而且喜歡在他的朋友麵前炫耀這份豔福,那麽以祝東樓的性情,另外幾個殿試之後有望輝煌騰達之人,他怎麽可能不提前去拉攏結交?如此,王佐和張昭或者肖長富也許會被祝東樓邀回汴城府中小住,等候皇帝的殿試之期……”

陸元青搖了搖頭:“那剛剛祝東樓為何對王佐和張昭之死這般驚訝,仿佛一無所知?如果是住在了他的府上,他又怎會不知?”

沈白微微一笑:“謎底還在祝東樓的身上……我已派了邵鷹暗中跟著祝東樓……我剛剛將之前發生的命案這麽有暗示性的告知了他,如果他心底有鬼,今夜勢必無法安眠……等他夜行之時跟上去,必有收獲!”

沈白眼中有堅定的光芒閃爍,陸元青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瞳仁,慢慢的點了點頭。

是夜,戌正時分,一頂小轎悄無聲息的抬出了祝府的小門,除了抬轎的轎夫,轎旁還跟隨了一個人,此人低聲詢問著轎中人:“公子,這麽晚了,您……”

“閉嘴!你懂什麽!我心神不寧的很,感覺要出大亂子!”轎中人壓抑的低語中難掩驕橫,正是祝東樓。隻是他的聲音有些驚悸和疲憊,聽起來有些有氣無力。

夜色有些濃稠,似是起了霧氣。邵鷹遠遠的尾隨在後麵,嘴角卻是勾起一絲冷意:“老子倒要看看你這幾個蠢貨要搞什麽把戲!”

夜深人靜,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小轎走的很急,在一個轉彎處幾乎撞上了一個姑娘,隻聽那女子低低的“呀’了一聲,複又歸於平靜。

那女子應該年紀不大,一身黑色衣裙,手中撐了一把紙傘,碎碎步而行。因為她穿著黑衣,走路無聲無息,再加上那把深色紙傘又遮住了她的臉,所以轎夫根本沒有發現她,直到走到近前才慌忙互相躲避。

那女子動作雖然慢,卻堪堪躲過了快要將她撞倒的轎子,無聲無息的閃到了一旁,可是轎中的祝東樓卻是被這突然而來的顛簸激怒了,他本就心情不佳,如今更是火冒三丈:“混賬的東西!要把你家爺摔死麽!”他一邊說一邊怒氣衝衝的命令停轎,氣哼哼的就衝出了轎子喝道:“不長眼的東西……”卻突然看到麵前還有一名女子,不由得收斂了一些自己的態度,浪**公子的形象還是要的:“原來是有姑娘啊,”他一邊自命風流的笑著,一邊踹了一腳身後的轎夫甲:“不長眼的東西,要是撞傷了這位姑娘可怎生是好啊!”

那姑娘靜悄悄的不言不語,撐著紙傘的手沒有移動分毫,讓祝東樓不由得有些心癢這姑娘是生的怎樣的容貌,可是再一仔細的打量,祝東樓卻覺得微微的怪異感浮了上來,大晚上穿了一身黑的女子,沒有雨偏偏還打了一把傘,一人行走在寂靜無人的夜路上,幾乎被撞到卻不發一言……祝東樓不動聲色的退後了一步,他想起了今晚夜行的目的,再看到眼前這個奇怪的女子,不由得心內泛上了一絲冷意……汴城的夜晚因為之前的詭異案子而變得格外令人不安……

那女子動了……祝東樓隻覺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是這一身黑的女子隻是依然靜默的側身從祝東樓的身旁走過,撐著傘的手依舊擋住了自己的臉……

不知為何,那女子手撐紙傘碎步而行的背影讓祝東樓微微有絲熟悉之感……也對,祝公子閱美甚多,看花了眼也是有的。

祝東樓重回轎中,繼續前行,他要去的是春錦客棧,去見一個人。

春錦客棧門口的大紅燈籠在夜色中投射出朦朧的光亮,亮堂堂的招牌在紅光的映照下顯得極為氣派。小轎穩穩的停在了春錦客棧的門口,祝東樓命身旁的管家祝勝前去叫門。

春錦客棧已經準備打烊了,見又走進了一位爺,掌櫃的忙上前去招呼:“這位爺您是要住店嗎?”

祝東樓不耐道:“我要見天字二號房的客人,我是他的朋友。”

掌櫃趕忙道:“那客人恐怕是已經休息了……”

祝東樓瞪他一眼:“前麵引路!”

天字房在三樓,夜深了,住店的客人們差不多都睡了,掌櫃提著小燈,和祝東樓一起停在了天字二號房的門口。

掌櫃輕叩門板:“肖公子您睡了嗎?有位祝公子找您,說是您的朋友。”

叫了幾聲無人應門,掌櫃的為難的看向祝東樓:“這位公子爺,肖公子恐怕睡了。”

卻見祝東樓一抓掌櫃的前襟:“趕緊想辦法把門給爺打開,爺有要事,你耽誤了,爺唯你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