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郎(18)抽絲剝繭
此言既出,屋內一片寧靜,柳琴風驚訝的看著夕露,似是難以想象她剛剛說出口的話,沈白冷冷的看她半晌低頭不語,始終未言的陸元青卻是悠長的歎了一口氣,輕笑道:“然後呢?”
“什麽?”夕露迷惑道。
“你將紅衣扔進了湖內,然後呢?確定她死了?”陸元青依舊不緊不慢的問道。
“天那麽黑,我看不清,隻見她起起伏伏的就看不見了,然後我安頓好立陽,趁夜施展輕功離開了劉府,以避殺人之嫌。”
陸元青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卻將視線看向了一簾之隔的內室,韓千芝一臉疲憊之色的慢慢走出來,見室內之人都看向她,微微一笑:“針已取出。”
夕露激動的站起身來,忙走幾步,來到韓千芝的麵前,似要跪倒,卻被韓千芝一把扶住,夕露語氣哽咽道:“大恩難以言報……”
韓千芝溫婉道:“不必如此,進去看看他吧,針雖取出,可是想要扭轉他目前的狀態,卻非一日之功可成,他何時能夠恢複正常,就要看他自己了。針雖為主害,但是劉公子心結鬱結難解,才是他的主要病症根源。”
夕露連聲道謝,忙進內室去看劉立陽。韓千芝慢慢坐在夕露原來的位置上,輕輕一歎:“夕露姑娘也真是奇女子了,倒教千芝佩服她的敢愛敢恨。”
柳琴風卻是冷笑道:“恐怕有人鐵石心腸,言而無信。”
陸元青聞言苦笑,沈白卻是神色冷凝道:“夕露既然坦言她就是殺害劉府婢女紅衣的主凶,本官今日就要帶她回衙門,還有劉府公子劉立陽疑似就是多年前的采花大盜玉麵狐狸柳音,所以本官要將其一並帶回衙門,想必柳館主和韓先生此時都沒有要阻攔本官辦案的意思了吧?”言罷冷冷掃了二女一眼,站起身來:“既如此,夜已深,本官就不打擾韓先生休息了,元青,讓門口的差役進來,帶夕露和劉立陽回汴城縣衙門。”說完負手率先走出了莫愁堂。
夜幕沉沉,回縣衙的路上,沈白一直很安靜,陸元青呆著一張臉也是不說話,宋玉棠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看公子神色不豫,隻得閉上嘴。
進了縣衙,沈白吩咐宋玉棠去休息,獨留下陸元青:“元青留下,我有事相商。”
書房內隻剩下兩人後,沈白疲憊的一撫額坐在了書案之後,一指下首的座位:“坐吧,元青,隻有你我二人之時可不必拘禮。”
陸元青“哦”了一聲,坐在位子上四處打量,沈白的書房很簡潔,沒有累贅的裝飾,故顯得有些空****。雪白的牆壁上隻有一幅潑墨山水的畫卷,畫幅極廣,畫長六尺,高約四尺,幾乎占據了那懸掛畫卷的整麵牆壁,畫作大氣滂沱、氣勢渾宏,細節之處又極為精美,雅意逼人。陸元青不由得去打量那畫的落款之處,小巧的梅華章旁,隻提了兩個字:波藍。這兩個字卻書寫的極為秀美,與這整幅畫隨意灑脫的風格略有些不符。
見陸元青長久的打量那幅畫,沈白道:“那是我在京城時的朋友送我的畫,這送畫人在京城可是鼎鼎大名之人啊,能得他這麽一大幅的畫作,那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呀。”不知想起了什麽往事,沈白搖頭一笑,陸元青覺得從莫愁堂出來後凝聚在沈白身上的那股無形的低氣壓也隨之驟減。
沈白和陸元青對視片刻問道:“說說這案子吧,元青,我總覺得這案子很是複雜,就好像一人於江畔垂釣之時,沒有釣上來什麽魚,隻是勾上來一條長索一般,你扯住了長索的這一端用力往岸上拉拽,可是卻發現長索很長很長,而長索那端又似掛了極重的東西,越拉越讓人心驚,不知道費了半天力氣會得來一件什麽東西……”
陸元青卻點點頭:“大人的比喻還真有趣……目前此案的疑點頗多,我個人覺得最大的奇怪之處有這幾點:這第一嘛就是死者的死因。胡二驗屍多年,頗有經驗,他的論斷不應有錯,況且又有莫愁堂韓千芝的複驗,死者的確是凍死的無疑,可是剛剛在莫愁堂夕露姑娘卻說那紅衣婢女是摔暈之後被她拋進湖中淹死的,夕露曾說此湖內汙垢水草甚多,可是死者的口腔之內卻並無泥沙或水草的痕跡,那隻能說明死者離開內湖的時候,還是活著的,夕露也說過當時天黑,她隻看到屍體沉沉浮浮的不見了,所以並不能確定當時紅衣已死,根據驗屍結果,極有可能就是紅衣她在落水之後在冷水的刺激之下,很快就蘇醒了,而她識水性,所以遊回了湖邊,那麽她上岸之後又遇到了什麽事恐怕才是她死亡的關鍵所在!胡二驗屍後曾說過,這紅衣女婢至少兩日內未曾進食了,這說明紅衣在從湖水中脫險之後又遭遇了什麽,極有可能是被某個人關在了什麽地方,這個地方極有可能就在這劉府之內,夕露曾經提過,劉府之內護院甚重,所以外人殺人之後再將屍體抬回劉府的可能性根本不大,最奇怪的就是,大人不覺今夜我們鬧騰出這麽大的動靜,劉府卻異常的安靜嗎?那些傳說中的護院們都去了哪裏呢?”
沈白聞言眉頭深鎖,他緩慢的點點頭:“不錯,我心中也覺此事頗為古怪,所以我另做了一些安排。”
陸元青聞言一笑:“大人派了本縣衙的捕頭大哥去了一個地方。”
沈白笑得頗為快意:“元青何時發現的?”
陸元青“啊”了一聲:“就是從縣衙動身去劉府之時,大人明明帶了師爺、仵作、捕頭和衙役的,可是此時都已這般天色了,我還未看到咱們衙門的捕頭大哥長的是個什麽模樣呢?”
沈白點點頭:“我派總捕頭邵鷹去了萊州查訪這劉府老爺劉大成的來曆,並已修書一封給萊州府府衙協助邵鷹辦理此事,我想最遲半月也該有消息了。”
陸元青點頭:“大人所慮極是,這劉府老爺的來曆倒是一定要好好查查才是。”
沈白一笑:“元青都不問,我為何知曉劉老爺可能來自萊州?”
陸元青謙和笑道:“劉老爺有些許的萊州口音,雖然極不明顯,但是以大人之觀人入微,想必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