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郎(17)害人之人

說到這裏柳琴風插言道:“千芝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才幫忙的,她是一名醫者,救人性命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件事本就與千芝無關,希望沈大人明察,不要冤枉好人。”

沈白低頭不語,隻是示意夕露繼續說下去,夕露接著道:“韓先生細心檢查了一遍立陽的身體,終於在他的頭頂找到了細微的針孔痕跡,令我等都不由得大吃一驚,在這樣隱蔽的位置施針,可見此人心腸狠毒,而且心思縝密。韓先生說立陽的頭頂重穴被人用透心針封住,此種針極為細小,中空,釘入之人必須將內力貫入針中才能將此針刺進人的頭顱之內,普通人用普通的辦法根本不可能將此針刺入人的頭顱之中,人的頭骨堅硬,此針就是刺入了骨與骨的狹小縫隙之內,此針極為細小且易斷,無論是刺入和取出都是十分困難,而且此針貌似已在立陽的頭部存在了許久,造成了他的腦中經脈受損,不取一輩子都要迷迷糊糊的成為一個廢人,可是若取,卻也是極為凶險,韓先生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那夜我們沒有貿然取針,韓先生給我開了幾副藥劑,讓我每日給立陽服下,並告知我七日之後帶著立陽再來。我沒有辦法隻能帶著立陽先回去。”

“不去劉府之日,我就留在館中,心情極度煩亂之時,聽其他姐妹說館中來了一個金發碧眼的天竺商人,正在賣弄他的布料,什麽絲製成的,非常神奇,我本來毫無興致,卻拗不過人家的好意,就去圍觀了,卻不想那布料果然十分奇特罕見,尤其是能將金銀銅鐵等物聚在一起這一項,令我格外驚喜,我聯想到立陽腦中的銀針,不由得暗下決定,事後我將那天竺商人請到了我的房中飲酒,訴說我想要那布料的心意,那商人許是醉了,許是對我有些好感,竟然極為大方的送了我半匹,我自然十分歡喜,等到了七日之期,我帶著布料和立陽又去求見韓先生,韓先生見了布料也是極為驚奇,她說開給我的藥物隻能起到輔助,見效緩慢,不如試試將這布料鋪在立陽的**,讓他睡在其上,看看是不是會有什麽奇異的效果,三日之後再帶他來。如此反複,我就開始了這樣晝伏夜出的做賊生活,我日日擔心夜晚我攜立陽離開劉府之事被府中人知曉,可是常在岸邊走,哪有不濕鞋,夜路走多了,終會遇到鬼,我一直覺得很順利,可是那夜……”

夕露似是感到極為痛苦,她掙紮片刻終於頹然一笑:“立陽的狀況似乎有些改善,韓先生說立陽頭部的透心針已經有了鬆動的痕跡,讓我每日多做讓立陽熟悉的事情,激發他的記憶和求生意誌。而我與他的記憶點點滴滴全是來自那場采花,而他留給我的,除了那床榻之上的刺目落紅,就隻剩下了清晨醒來,我在枕畔發現的那一枚柳葉……”

夕露的臉上浮現出極痛苦又美好的神態,可是沈白卻冷冷道:“玉麵狐狸柳音每次采花之後,都會留下一枚柳葉在枕畔,作為他的獨有標記,這樣的舉動一度讓追捕他的官差恨得牙癢癢。哼,此舉看似風流多情,其實是對大明律法的極度蔑視和挑釁之舉!”

夕露聞言渾身一顫,卻繼續道:“那夜我和立陽和以往一樣,泅水回到湖心亭,卻發現了飯菜整齊的擺在立陽臥房的桌子上,而我放在桌子上的那片我一直小心翼翼保存的柳葉不見了,屋內一股奇異的味道,我心知不好,有人來過了,而且來人定是發現了我和立陽夜半不在府中之事,一旦宣揚出去,後果不堪設想,還有柳葉被誰拿去了?那本是我拿來喚起立陽記憶的東西,怎麽會有人拿走這麽一片毫不起眼的葉子,莫非有人知道了立陽的真實身份……我方寸大亂、慌不擇路,我甚至來不及換下我和立陽的濕衣服,就開始在屋內來回翻找那片葉子,我不信,竟會有人拿走葉子,或許是我記錯了,放在了別處也不一定。我當時完全失去了判斷,我竟然忘記送飯的婢女紅衣為何沒有把飯菜放在屋外,竟然違背命令,私自進入了立陽的臥房,還把飯菜留在了屋內……我正頭昏腦漲之際,卻想不到那婢女紅衣竟然去而複返……”

說到這裏夕露的身體開始微微的發抖:“她看著我的濕衣服極為詭異的笑,問我是不是在找這個?我看到她手中的柳葉,一時間猶如被鬼附身一般,我隻想的到不能讓她說出去我和立陽悄然離開劉府的秘密,不能讓她把立陽的另一個身份說出去,我抱住她和她扭打在一起,我終於知道臥房內那奇異的味道是什麽了,我手腳發軟的意識到她在放在屋內的飯菜中做了手腳,我漸漸不敵,被她反扼住了喉嚨,我想我是快要死了,可是立陽又該怎麽辦?意識迷離之時,我想起了上次夜探劉府時偷聽到的她和那小廝**時說的話,這紅衣似是極為懼怕她家小姐,我便嘶啞著嗓子斷斷續續道:你家小姐在你身後看著你呢!她竟然大驚失色忙慌亂的回頭去看,我趁機推開她,不知道她腳下絆到了哪裏,直往後趔趄了數步,然後跌倒在地上,摔暈過去了。”

“月光照在那紅衣婢女的臉上,一片慘白。我心底的恐懼也升到了極致。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此時已經暴露,一旦這紅衣婢女將此事說出去……我心底不敢想象,回頭看看立陽,我終於堅定了決心,我克製住心底的恐懼,費力的架起那紅衣女婢,將她拖到屋外的憑欄處,底下就是這劉府的內湖,她現在昏迷著,掉下去一定必死無疑,就算明日有人在湖中發現她的屍體,也會認為是失足落水溺死的。”

夕露說道這裏抬起頭來:“我這麽想的,手下也就這麽幹了。劉府的婢女紅衣,是我殺的,沈大人。”她迎視著沈白的眼神堅定、明亮,毫不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