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觀的陷阱

第十五章:春秋觀的陷阱

“看,彩虹。”寧佰登上西山山腰上一塊名叫“仙女踩雲”的奇石,指著遠處城隍山和黃皮子坡兩個山頭之間,興奮地對陸微微和步宴晨說:“黃皮子坡山腰上有座破敗的道觀,鎮著千年黃皮大仙,黃皮大仙每年九月初九蘇醒一次,吞吐精氣,這一天不論天晴天雨,都會有彩虹,看來傳說是真的!”

步宴晨朝寧佰笑笑,說:“年輕真好,什麽故事都信。”

這次定向越野賽,她如願和寧佰、陸微微分在了一組,事實上作為說服陸父放陸微微出門的功臣,她一開始就和陸微微捆綁在一起,寧佰是陸微微的男友,自然加入她們。

寧佰參加過好幾次定向越野,會用指北針和等高圖,對地形又熟悉,成了他們這個三人小組的領袖式人物。

“張老師也還年輕,特別是您今天的樣子,很有個性。”寧佰蹲在石頭上,看著慵懶的斜靠在樹幹上喝水的步宴晨,眼神有些發直。

這群在學校裏圈養的小男生,見慣了乖乖女,對打扮得如此個性又散發著成熟魅力的步宴晨,幾乎沒有免疫能力。

寧佰也是這些男生中的一枚。一個能成為焦點的女人,天賦屬性就是會成為話題,而這個屬性特別合他胃口,與其千方百計地製造話題,不如蹭一波熱度。

不過在女生眼裏,打扮得這麽離經叛道的步宴晨,就非常不討喜了,步宴晨明顯感覺到好幾個漂亮女生看她的眼神,都蘊含不爽,連陸微微看她的眼神也有些不自然,特別是寧佰主動過來提議和她們一組的時候,她看到寧佰的眼神總不經意地往步宴晨臉上瞄,難免醋意盎然,有那麽一瞬眼眶都紅了。但也許是太善良了吧,她竟然下意識的把寧佰身邊的位置讓給了步宴晨。

於是在活動開始以後,本該步宴晨帶著寧佰和陸微微,或者寧佰帶著步宴晨和陸微微這樣合理的陣型,常常變成寧佰和步宴晨帶著陸微微這樣有些奇怪的陣型,正牌女友縮在自己男友和另一個女人身後,看著兩人一路有說有笑,竟然沒表現出一絲憤怒,連嫉妒的眼神都隻一閃而過,沒脾氣到這種地步,讓步宴晨升騰起濃烈的負罪感。

“張老師想上來看看彩虹嗎?”寧佰一路上不斷試探著拉近和步宴晨的距離,幾次上陡坡的時候都想趁機拉步宴晨的手,但步宴晨本著自力更生的原則,沒讓他如願,這次這塊石頭挺高,沒他拉一把,步宴晨還真上不去。

步宴晨喝了口水,看向陸微微。

陸微微情緒非常低落,她自然察覺到寧佰一路上肆無忌憚地當著自己的麵,向步宴晨獻殷勤,刻意和步宴晨走近,近到兩人的手的擺動軌跡都好幾次交錯,要不是她在他們身後的話,可能兩人的手此刻已經牽在一起。

她沒蠢到認為這是正常的“師生情”,也許她此刻心裏正翻滾著驚濤駭浪,或者說換作其他女人,早忍受不了了,但陸微微始終沒表現出強烈的惡意。

“我又不是十幾歲的孩子,對彩虹什麽的早就沒興趣了,你拉微微上去看吧。”步宴晨聳聳肩,對寧佰說。

陸微微忙擺手,說:“不了不了,我一直覺得彩虹有些淒美,不忍心欣賞。”

“彩虹淒美麽?”

“是啊,總在陰鬱的天氣,它才出現,表現的明媚,骨子裏是懸著的淚。”陸微微看向寧佰,對步宴晨說:“寧佰知道我不喜歡彩虹,所以沒叫我看。”

寧佰撓了撓頭,說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這回答對陸微微來說有些殘忍,她還在為寧佰冷落她找牽強的理由,卻被寧佰無情拆穿,沒留一點餘地,她眼眶一瞬間又泛紅了。

“好了,我們不是來找彩虹的,接著找寶箱吧,我們現在隻搜到四顆龍珠,還差三顆呢。”步宴晨催促寧佰從石頭上下來。

按照活動的安排,各個小組根據等高圖和指北針,集齊分散在西郊山裏總共一百個寶箱中七顆星數不同的龍珠,最先回到原點的小組獲勝。

“我們現在已經找到一星、三星、五星、六星龍珠,希望下一個寶箱裏裝的是二、四、七星吧。”寧佰研究了一下地圖,對步宴晨說:“現在離我們最近的那個寶箱,應該在黃皮子坡朝南的山坡上,我記得那裏有個廢舊的道觀,就是傳說中鎮黃皮大仙的道觀,應該叫春秋觀。”

“春秋觀?”步宴晨嘴角不露聲色地一彎。

“春秋觀,就是它了。”刀疤站在石階底下往上望,在密林掩映中,看到了一個黃頂的廟宇建築,而石階也正向著那裏延伸,那廟宇建築的門樓牌匾上,正寫著“春秋觀”三個大字,隻是字跡已經褪了朱漆,門樓也顯得破敗。

春秋觀坐北朝南,門樓為重簷歇山式屋頂,麵闊三間,大門兩側有一對抱鼓石,門襟不算小,原本在太平盛世,道觀廟宇根本不愁香火,但春秋觀卻被一個鎮著黃皮大仙的傳說耽誤了,信眾都怕觸怒黃仙,不敢給這個道觀捐香火錢,導致道觀一天天衰敗,最後慘遭遺棄,不過也好在有這樣一個傳說,盡管被遺棄了,卻沒人敢拆,深怕真放出隻大尾巴黃鼠狼來。

刀疤跨過門樓,來到天井,天井中軸龍道用方塊石鋪設,縫隙裏雜草叢生,院子裏的樹木長得怪,也不知道是什麽品種,枝椏上都長著一縷縷黃毛,也許這就是那個傳說的由來吧。

跨過門樓後,可能是心裏因素吧,刀疤覺得溫度陡然低了幾分,空氣中有種混合了腐木和泥腥的味道,濕氣也更大,真有種陰森的感覺。他不由得加快腳步,順著龍道走向殿堂。

這道觀建的時候也考究,殿堂屋頂設倒回椽,前有回廊,隻是現在瓦楞凋敝,木椽褪色,連三清殿的正門,都塌了一扇,陽光照進殿堂,正好隻照亮三清祖師像的臉。

刀疤朝祖師像拜了三拜,然後把塌掉的門移開,一股陳腐的氣息從殿堂裏呼嘯而出,迎麵撲來,他忙用手臂捂住口鼻,那股味道辛辣,刺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刀疤,你來了?”正當他屏氣準備進殿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刀疤一聽那聲線,就知道來的是李乘風。

“你早來了吧,不布置場地,非等我來了要我動手。”刀疤回頭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就你金貴,我就幹苦力的命?”

李乘風走到刀疤身邊,幫他把移開的門靠在牆上,訕笑著說:“你看,我這細胳膊細腿的,沒你那麽大力氣不是,你是塊好鋼,用在刀刃上,我是塊鈍鐵,給你助助力。”

刀疤拍了拍手,問李乘風:“那個羽伶,你合作過麽?”

李乘風眼裏精光一閃,搖了搖頭,反問他有沒有合作過。

“我也沒有,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應該是剛入行吧,沈沐竟然安排我們給這種新人打下手,你說他什麽意思?”刀疤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問李乘風知不知道那個羽伶什麽來頭。

李乘風笑而不語,跨進三清殿,用手帕捂著口鼻,在殿堂裏轉了一圈,看到神壇上放著一個簽筒,拿下來跪在三清像前虔誠地搖了搖,竹簽清脆的碰撞聲響起。

刀疤看他隻顧著跪在地上搖簽筒,好似沒聽到他問的話,不耐煩地又問了句:“怎麽,你是被沈沐灌了迷湯了?你進公司不比沈沐晚吧,論資排輩,你該是那個什麽羽伶的師叔輩了,讓你給她當下手,你倒心平氣和。”

李乘風仿佛沒聽到刀疤的挑唆,隻顧搖著手裏的簽筒,搖了好一會兒,“啪”一聲落下一支簽。他撿起地上的簽,看了之後,邪異地笑了,說:“弗過防之,從或戕之,大凶。刀疤,我求到一隻下下簽。”

“哦?弗過防之,從或戕之,大概是讓你小心身邊人吧。”刀疤眉毛一挑。

“是啊,刀疤,祖師讓我小心堤防你呢,哈哈哈。”李乘風放肆地笑了起來,笑到一半又突然收聲,然後眼睛刷地一下轉到眼角,死死盯著刀疤的臉,問他:“我看,吃了沈沐迷魂湯的人,是你吧。我鞠躬盡瘁給沈沐打了五年下手,他竟然真的不相信我?還讓你來套我的話,刀疤,你真的以為在我麵前發發沈沐的牢騷,就能讓我失言,就能嫁禍給我?”

刀疤眉頭一跳,沒想到自己的城府一下就被李乘風看穿,不覺心頭一驚,背上開始沁出冷汗。

“沈沐剛才聯係你,讓你試我有沒有反心吧?”李乘風笑道,“不瞞你說,他也聯係了我,讓我試探你。但我直接告訴他,沒那個必要,刀疤不會反,任何人反,刀疤都不會反。”

“而且……他應該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了你,並對你下達了死命令。一旦他今天有任何不測,就公開我的真實身份,讓我暴露吧?”李乘風一邊說,一邊笑,笑容像看破獵人陷阱的狐狸,眼底泛著綠光。

刀疤看著李乘風狐狸般的笑容,心底升騰起一陣寒意,這個李乘風,真的是和自己一個層次的幹預師嗎?竟然能把沈沐的行動都算透,他第一次感覺到這個李乘風的恐怖,城府之深不在沈沐之下。

也隻有擁有這樣壓倒性智慧的人,才會對自己屈才於同一智商水平的人之下,而感到不公和屈辱吧?刀疤冷哼一聲,對他說:“看來,沈沐的懷疑不無道理,山貓,如果你敢做背叛公司,背叛沈沐的事,我絕對會公開你的身份,讓你暴露。正如你說的,我刀疤不會反,食人之祿,擔人之憂,你說我愚忠也好,說我是條狗也好,我就是你認為的那樣子。”

“好了,布置現場吧。”李乘風聽了他的話,突然變了一張臉,人畜無害道:“羽伶她們就快來了。”

沈沐背著包,來到黃皮子坡南坡的密林,往下正好可以看到春秋觀。步宴晨在她們隊的地圖上做了手腳,春秋觀這個藏寶點,隻有她們隊才有,也就是說,隻有她們隊才會來春秋觀,她選擇這個地方,對陸微微進行核心幹預。

春秋觀位置偏遠,平日裏沒有遊人,正是進行幹預的好地方,如果有誰要對步宴晨下手,也一定會選擇這裏。

他把包放在地上,拿出熱成像儀,在林間不斷穿梭觀察道觀的情況,發現道觀裏有兩個人,應該是配合幹預的山貓和刀疤,他剛才親眼看見他們兩個走進去,而周圍方圓百米,沒有一個人。

“那個人躲在哪裏?在道觀裏嗎?”沈沐重新背上包,一邊往下走,一邊觀察地形,並思考著,根據步宴晨的幹預方案,如果是他的話,會選擇在哪裏下手?

按照步宴的幹預方案,她們隊進入春秋觀後,無意間撞破了一起因毒品糾紛而起的殺人案,凶手殺了交易對象後,發現步宴晨她們,然後對她們展開追殺,寧佰在危難時刻,拋下陸微微,自己逃命,讓陸微微認識到寧佰不僅不愛她,而且根本沒有一點擔當,隻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在這樣的年紀,對一個男孩死心塌地是件多可笑的事。

“如果是我的話,大概會在宴晨撞破凶手殺人的那個時候下手吧,假戲真做?”沈沐皺了皺眉頭,他拿捏不準,背叛他的,真的是山貓而不是妖雀嗎?從那次在地下車庫,妖雀差點找出他的準確位置開始,他一直懷疑向神秘人透露幹預案細節的人是妖雀,所以這段時間他把幾乎所有的防備都給她,而忽視了山貓。

此時步宴晨剛踏上黃皮子坡,和寧佰有說有笑的她,全然沒意識到自己製定的幹預案會變成抹殺沈沐的陷阱,一隻巨大的黑手正在她們頭頂張開,遮天蔽日。

“張老師也交過男友吧,在學生時代?”寧佰覺得他和步宴晨身體的距離已經夠近,要不是有個拖油瓶陸微微,說不定現在已經能牽上她的手,不過他們之間心理的距離還很遙遠,他旁敲側擊,嚐試著突破步宴晨的心理防線。

步宴晨哈哈一笑,說有過有好感的對象。

“對方是很受歡迎的男生吧,最後沒能走到一起嗎?”寧佰淺淺一笑。

“我喜歡的是個小偷。”步宴晨歎了口氣。

寧佰皺起眉頭:“小偷?”

“是啊,一個專偷女孩心的小偷,偷走卻不珍惜……”步宴晨駐足喘了口氣,回頭看了看陸微微,告訴寧佰,她當年,和陸微微一樣,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一個光芒四射的男子。

“在我不知道什麽是愛的年紀,關於他的一切填滿了的我整個青春期,我暗暗關注了他七年,沒敢和他說一句話,就暗暗關注著,七年,對他的遐想,充盈了我無數徹夜無眠的長夜,我當時以為,他就是我人生存在的意義,很奇怪吧,把人生的意義寄托在一個連話都說不上的男生身上?”

步宴晨這話無疑是設計好的,雖然是對著寧佰說,但卻是說給陸微微聽的。

“那後來呢?張老師沒和他……”果然,這個話題,陸微微比寧佰更有興趣,這也是她今天第一次主動和步宴晨說話。

“沒有呀,後來高中畢業,就分開了,我開啟了全新的人生,遇到了很多人,也有更令我心動的,不知不覺,感覺就淡了,開始的時候還常常去打聽他的近況,後來就被紛繁的生活瑣事掩埋了。”

“是嗎?”陸微微一瞬間有些失神。

“當然,如果你和一個人在一起覺得很累,那就趁早結束吧,因為生活已經夠累了,何必再自尋煩惱,再者,真正愛你的人,是不會讓你累的。”步宴晨攤攤手,對陸微微說。

陸微微怔怔地看著步宴晨,說:“真羨慕張老師,能活得那麽灑脫。”

“你也大可以灑脫些,人就活一世,別給自己製造太多煩惱,有的時候學會看開,學會放下,比學會語數外有用得多。至於男神,就像龍蝦象拔,吃不到的時候很向往,但天天吃卻會拉肚子,說不定吃多了,以後看到都想吐,還不如青菜煲粥。”

寧佰終於聽出步宴晨的話裏另有所指,指桑罵槐地說他還不如青菜煲粥呢,尬笑兩聲轉移話題,領著兩個女生往春秋觀走。

刀疤把一個寶箱放在春秋觀天井的大樹旁,那個寶箱和步宴晨她們要找的那種式樣差不多,不過裏麵放的不是龍珠,而是偽裝成白粉的麵粉,李乘風把一個皮箱砸在殿堂裏,裏麵的假錢散落一地,甚至飄到天井裏,然後,兩人又合力把殿堂弄亂,營造出一種打鬥過的痕跡。

全部弄好後,李乘風給三清祖師上了三支香,請求祖師原諒他們的大不敬之罪。

“沒想到你居然有信仰。”刀疤笑笑,拿出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尤為解乏。

李乘風見他吸煙,手在鼻子前揮了揮,對他說:“能不在密閉空間抽煙麽?汙染空氣。”他說著,拿出一個鼻息,放在鼻子下麵猛地嗅了兩口。

刀疤撇了撇嘴,朝李乘風瞪了一眼,然後把煙頭摁在地上。

“你信不信命?”李乘風撿起地上剛剛求出來的那支簽,問刀疤說。

刀疤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說他平身兩個不信,一個是心靈雞湯還有一個就是命。

“我聽人說,信命的人,算命才準,沒想到你一個不信命的,算出來也挺準的。”李乘風笑笑,緩步往刀疤身邊走去,最終在他腳邊站定,一字一頓地對他說:“這支簽,我剛才其實……是替你求的。”

說完,他把那支簽扔在刀疤身上。

刀疤低頭一看,“弗過防之,從或戕之,大凶”十個紅色的字在他眼前猙獰,張牙舞爪。他臉色一變,抬頭問李乘風是什麽意思?

“你自己剛才不是說了嗎?字麵意思啊,讓你小心身邊人。也就是說,你應該小心我!”李乘風一邊說,一邊獰笑了起來,笑的前俯後仰,麵目比簽上那十個血字還猙獰。

刀疤警覺地呼啦一聲站起來,但站定之後,他腦子突然有些發暈,手想扶一下身邊的供桌,但伸出手,竟然沒扶到,一次,兩次,手都和供桌的邊緣擦過,他才意識到不對!他感覺頭變的越來越重,腰也很酸,快支撐不住自己的體重,這時他才想起李乘風剛剛孝敬三清祖師的三支香!

“那……香,有問題!”刀疤想起來了,怪不得李乘風點著香以後,找借口聞了鼻息,那個鼻息,一定是這香的解藥。

“哈哈哈,刀疤,你怎麽了?”李乘風的怪笑聲在刀疤耳邊環繞,他大吼一聲卑鄙,踩著虛浮的腳步,衝向供桌,不顧一切的把香爐從祭壇上掃了下來,但是三支香被掃下來後,並沒有熄滅,而是滾在桌下繼續燃燒。

而此時,刀疤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

“終於到了!”寧佰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氣,抬頭看向門樓上那塊褪了漆的牌匾,隱約認出“春秋觀”三個字。步宴晨沒等他多喘一口氣,就抬腳走進了門樓裏,果然,在天井的一棵樹下,她找到了一個寶箱。

“嘿,寶箱找到了。”她急著向寧佰和陸微微招手,寧佰興衝衝地跑進來,讓步宴晨快打開,看看裏麵是幾星龍珠,他們都興奮得沒注意到周邊的情況,隻有陸微微,注意到離寶箱不遠的地方,有一張紅紙。

她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張百元大鈔,誰那麽粗心,把錢落在了這裏?

而步宴晨和寧佰把寶箱打開後,兩個人同時石化一般呆住了,因為箱子裏麵沒有龍珠,什麽都沒有,難道龍珠被人取走了?

“不對,這個箱子裏麵太淺了,好像有夾層。”寧佰皺著眉頭對步宴晨說:“而且……這個好像不是我們的箱子。”寧佰說著,伸手按了按箱子底,果然下麵別有洞天,他輕輕地扣了一下,把底板翻了起來,卻看到裏麵藏著一包包白色粉末狀的東西,把他和步宴晨都嚇得往後退了一大步。

“這……這是什麽?不會是白粉吧?”寧佰嚇得不輕,但步宴晨裝作更害怕的樣子,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趕鴨子上架,讓他不好退縮。

而這時,陸微微突然“啊——”的一聲尖叫起來,步宴晨轉頭,發現陸微微竟然已經顫顫巍巍地站在了殿堂門口,原來她順著地上散落的鈔票,找到那些錢的源頭,竟然來自殿堂裏一個黑色的皮箱,而皮箱的旁邊,則躺著一個臉上有道刀疤的男人。

“怎麽了?”步宴晨和寧佰急忙衝到陸微微旁邊,陸微微驚慌失措地指著殿堂裏躺在地上的刀疤和散落一地的鈔票,結結巴巴地喊道:“裏麵……有人……有人!”

寧佰看到散落一地的錢的時候,兩隻眼睛的瞳孔裏仿佛點了蠟燭,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他估算著這一地的鈔票,到底有多少。

“我們報警吧。”步宴晨建議道。

“等等!”寧佰不由自主地跨進門,說:“先看看那個人的情況吧,說不定需要搶救。”

步宴晨哪裏不知道他的心思,讓陸微微馬上報警,陸微微顫抖著拿出手機,簡單的110三個按鍵,按了三次都不對,好不容易按對,卻發現手機沒有信號,一點都沒有,好像被什麽設備屏蔽了。

她們沒辦法,隻能隨寧佰走進殿堂,步宴晨看到一個男子倒在地上,果然是遊艇上見過的那個臉上有疤的男子,他的代號就是刀疤吧,不愧是老司機,演技真好!

此刻刀疤正在地上,眼睛睜得死大,但牙關緊咬,嘴巴緊閉,臉上的表情顯得很痛苦,也很疲倦,表情顯得極為呆滯,僵硬到扭曲的地步,眼瞼明顯往下塌,眼皮和眼瞼都覆蓋不了他的眼球,他的眼球像她小時候玩的跳珠,敞露在空氣中,但依舊能轉動,看上去非常恐怖,真的像奄奄一息。

步宴晨不知道這樣的麵容是怎麽控製出來的,這演技簡直浮華到令人發指!作為一個對演技頗有自信的演員,看著麵前橫亙的刀疤,竟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不要說她了,任何一個老戲骨站在她的角度,看到現在的刀疤,都會忍不住兩膝一軟,驚為天人吧!

“長江前浪推後浪,後浪跪在岸邊上!前輩,我服了你!”步宴晨心裏暗暗佩服。

除了步宴晨之外,寧佰和陸微微是不知道刀疤在演戲的,他們都被刀疤恐怖的麵容嚇得魂不附體,陸微微嚇得一步步往後退,而寧佰作為這裏唯一站著的男人,趕鴨子上架似的往刀疤身邊走。

“雅蠛……蝶”刀疤強撐著眼睛,手指使出吃奶的力氣抬起一點點,指著散落在供桌旁的瓦片,呢喃地對寧佰說出一句話。

“你是日本人?”寧佰狐疑道:“地上這些錢,是你的嗎?”

刀疤眼珠子一翻,顫抖著牙關,又說了句:“雅……蠛蝶!”

“雅蠛蝶,不要的意思吧?你是說,地上的錢你不要了,都給我,隻要我救你是嗎?”寧佰眼神又被地上的錢吸引過去,眼中狡詐的精光滿溢而出,而步宴晨暗暗地對刀疤豎起大拇指,這演技,真是炸裂。

倒是陸微微,順著刀疤手指的方向,看到幾塊瓦片下麵,似乎在冒著青煙。

“這幾塊瓦片下麵,好像有煙。”見陸微微終於看出症結所在,刀疤眼角流下了一滴渾濁的淚。

被陸微微這麽一說,寧佰和步宴晨也注意到了那縷青煙,定睛看去,瓦片下麵,還有一點猩紅的亮光!

“咿呀”刀疤突然尖叫了一聲,似乎在提醒他們這點紅光就是問題的症結所在,步宴晨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麽?策劃案裏沒有這一點猩紅。

寧佰走過去,人有些搖晃,他想踢開瓦片,踢了一腳,居然沒踢中!他遲疑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翻開瓦片後,發現是一節燒了一半的黃色香燭!

“雅蠛……蝶”刀疤爆發了他的小宇宙,朝寧佰喊出了三個字,這時寧佰才真正聽懂刀疤的話:“壓滅……它!”

“噗通!”刀疤那句話剛說完,陸微微第一個倒在了地上,開始抽搐,寧佰也已經頭昏眼花,他意識到這幾根香有問題,撿起地上的瓦片往那點猩紅上按下去的時候,人也倒了下去。

“怎麽……回事?”步宴晨這才意識到刀疤不是在演戲,而那幾根香,應該是迷魂香一類的東西,但她的思維已經陷入泥濘,根本無法思考。

然後,毫無預兆的,她感覺腰好酸頭好重,整個人軟了下去。

“呦,人質都到齊。”在恍恍惚惚之際,步宴晨看到李乘風從神像後麵走了出來,他手裏拿著刀,踱到刀疤身邊,踢了他一腳,然後用腳踩在他頭上,對他說:“刀疤,你知不知道你本來不用死,該死的隻有沈沐而已,可惜你這條狗太賤,做狗做出優越感來了,還膽敢威脅要暴露我的身份,別怪我容不得你!”

“你……你想幹什麽?”步宴晨眼睛死死地盯著李乘風手上的刀,懷疑他是不是瘋了,那把明顯是真刀,不是她準備的道具刀!

“沈沐……會……報仇!”刀疤說完這句話後,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再動不了一下,但這句話已經成功把李乘風激怒。

他說:“沈沐,會替你報仇,省省吧,他和他姐姐一樣,極度自私,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就算看著手底下的幹預師死去,也隻會做縮頭烏龜。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他才不會為你報仇!”

“不是的!沈沐不是這種人!”步宴晨鼓起全身的力氣,想要重新站起來,但掙紮了幾下,還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哦?沈沐不是見死不救的人?”李乘風冷冷一笑,然後麵目瞬間變得猙獰,高高舉起手上的刀,猛得一下紮在刀疤的心口上,血一下從傷口噴了出來,刀疤劇烈地抽搐了兩下,手摔在地上,不動了。

“刀疤!”步宴晨被從刀疤身體裏噴薄而出的血嚇傻,想要尖叫,喉嚨卻發不出聲音,她隻能無力地看著山貓把刀從刀疤身上拔出來,然後滴著血,帶著魔鬼的笑容,一步一步往她身邊走過來。

“瘋了!你瘋了!”步宴晨心裏死命地呼號著,但喉嚨裏卻發不出半點聲音,絕望隨著李乘風的身形在她瞳孔裏越來越大。

“選擇題,沈沐如果來救你,他會死,如果他不來救你,你會死,你會選擇哪一樣?”李乘風一邊朝步宴晨走過去,一邊問她:“選他死,眼睛睜開,選自己死,把眼睛閉上。”

步宴晨這才知道,原來李乘風的目標不是她,她隻是個誘餌,引出沈沐的誘餌,她不知道李乘風和沈沐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非要不死不休,但她知道李乘風一定做足了準備,才有底氣說出沈沐如果來的話一定是送死這樣的話。

也許是太累了吧,步宴晨緩緩地閉上眼睛,心裏想著,既然全身麻痹的話,應該不會太痛吧,她最怕痛了,小時候割破手指都能哭上半天。

“喲,你還真打算為沈沐去死,那好,我就成全你!”李乘風向步宴晨舉起了刀。

但在刀落下之前,步宴晨聽到一個低沉到極致的聲音蘊含著怒意,從很遠傳來,“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