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殿搶親

從天夙河回到千凝山,大雪已然停住,辰月先去朝乾殿瞧了瞧,在確定殿內的物件未有被浸濕後,才回了小仙居。

晚上千凝山上升起圓月,又白又圓,似是被雪水浸過一樣,姬華被幾隻花妖叫去參加小宴,辰月獨自待在了屋裏。

對著燭光翻看了一陣父尊給她的秘本,試著練了幾式,卻心裏總感覺靜不下,似有什麽不祥之事在發生一般。

即是看不進去,辰月不再強求,所性收了秘本起身出門,隨意沿著山路邊賞月邊走,不知不覺走到一處石崖下,辰月施法去了石上的雪,合衣倚臥在上麵賞月。

才臥下不一陣兒,就聞得外麵有風聲傳來,然後是兩個雌雄難分的聲音在私語,辰月不難聽出這是兩隻風妖。

“聽聞今日妖王大婚,你怎麽未去妖殿赴宴?”風妖甲問。

風妖乙先歎了口氣,道:“不是我不想去,是我們這等小妖,根本進不得妖殿,去了也隻是殿外圍看,所性不去湊這個熱鬧。”

“聽聞妖王此次娶的新後是妖界數一數二的美人兒,要是能有幸見上一眼,那可多好。”

“美人,自然是美人兒,我聽水妖說那新後是隻紫狐,天生媚妍的很,上次在黑水岸陪妖王賞花,那些花妖們見了她,全都呆了。”

“嘖嘖嘖,這下她成了妖後,妖王宮中那些妖妃豈不全都成了空擺設。”

“別說空擺設,聽說妖王已經準備下旨休妃了,要將三千妖妃全都休了。”

“呀,這紫狐真是不一般,不知道是出自何山,叫什麽名頭。”

“笨,我都說了是紫狐,難道你不知道狐族第一美妖的三千寵嗎?”

“哎呀,我怎麽那將位給忘了。說起來,我還見過她呢。”風妖乙似是恍然大悟。

“你就吹吧,我都未曾親眼見過,你怎會見過。”

“我當真見過,就上回,上回大雨的晚上,你們都到洞裏去了,我在外麵見著一個身著紫裙的女子在千凝山下,當時雖然她蒙著麵紗,可光一雙眼睛就美到不行。不過當時舒淵大人在場,加上又在大雨,我急著找個洞穴藏身,就沒敢多瞧。唉……早知道竟是以後的妖後,我定要好生瞧上幾眼。”

“舒淵大人?”風妖甲驚問。

“是呀,舒淵大人拉著那女子的手,好生親昵。我當時還以為是哪家仙娥呢,竟是隻狐妖。”

聽至此處,辰月已然沒有絲毫賞月之心,想到那次在凡間時見到的狐女,再想這兩隻風妖所說之話,心頭一陣擔憂,正待起身之際忽聞得另一個聲音急急響了起來,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妖王殿打起來了,打起來了,有強者竟然搶妖王的親,大家快去看熱鬧呀。”

嘩!一時之間兩隻風妖急速應聲,在一兩個隻字後沒了一點聲響。辰月從石上坐起,一刻思慮後,她迅速探手召雲,連小仙居都來到及回一趟,就急急追著前方的風妖們而去。

妖王殿位於黑崖之下的黑水岸邊,與鬼界相隔一條黑邪江,那裏長年被陰雲籠罩天空,紫樹黑花,為妖道中妖氣最盛之地,而妖道現任妖王是隻遠古上妖,據聞有上千萬年修行,個性狠毒異常。

辰風因為修的是正道仙術,所以在追隨著風妖們靠近黑崖之時,越來越感覺到了強大的反阻氣流,到最後她落到黑水岸邊,她整個身子感覺像是站到了風眼中間一樣。試圖用法力壓製這力量,卻越是壓製,反阻之力越大,最後她就試著反其道而行,竟然在她完全不使用力量反抗時也沒有了氣流阻力。

她才恍然明白,妖道所修行之法和自己所修的仙道法術是一黑一白的兩個極端,到了妖道之中,她再使用仙道法術,這裏的一切都會有一種本能的反抗,自然她越用力反抗,阻擋之力越盛。

明白了這一點,辰月所性收了全身所有護體仙法,又小小地變幻了一下外貌,扮作一隻花妖,隨手拉了一個相貌醜陋的蟲妖問她妖殿的方向。

那蟲妖似乎也是為看搶親而來,匆匆衝辰月指了個方向,然後直接說:“你也是來看熱鬧的吧,那跟我一起,快點去。”

說著,那蟲妖拖著長長的觸角向前跑去,辰月趕緊跟上一道。

一路而去,路上漸漸多了各種妖類,相互一聽,竟都是為了看搶親而來。

妖王殿說是殿,不如說是妖王洞,洞口約百米左右,越向內走越寬大,許是因為慶賀妖王大婚,洞內十步一燈,五步一花綢,進到洞中百丈,眼前豁然開朗,隻見一處布置富麗堂皇的大殿洞。

殿洞四壁石牆上壘滿了金銀雕花,牆下每隔兩步置以一隻玉石雕製齊人高的大燈柱,上燃孩兒臂粗的紅燭,殿洞中間地一張大無法形容的圓桌,桌上布滿珍饈美味,洞殿四周皆布有小桌,桌上擺滿酒壇,桌後則設有坐席,供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妖魔而坐。

正對著洞殿大門的,就是妖王的王座,此時妖正一身金絲大紅繡黑織品喜服斜躺在黃金十蛇妖王座上,赤紅長發配著兩條斜飛向上的赤眉,一手支著側臉一手擁著一個頭戴百妖鎏花珠簾冠,身著金絲大紅繡黑新娘服的女子,雖然那女子的容貌被頭冠上的珠簾遮住,但僅任著那坐在那裏的身姿,和一又露在袖外的蔥指倩手,也不禁令觀者為其折服。

此時,一個白袍男子立在殿洞中央,滿頭黑發一絲不亂地以玉冠束在頭頂,一身流雲織仙袍,手執一柄赤芒斬妖劍,衣袂漂浮地立在殿中,任是一個背影,卻也讓辰月心中為之一震,又一痛,真是舒淵!舒淵竟為了這個狐女孤身來到妖王殿搶親。

妖王反手取了一隻盛滿酒的玉杯在手中把玩,衝殿中的舒淵,道:“今日是本王大喜之日,本王不想壞了興致,你雖是仙道中人,不過隻要你現在留下手中配劍出去,本王不會和你計較。”

舒淵抬手,以劍指向妖王,語氣不卑不亢,道:“今日我來,隻為帶三千寵離開,你若識相,便早早放了寵兒,今日我亦不會在妖界大動幹戈。”

“好大膽子,連三清天尊都不敢如此在我麵前說話,看你不過數千年道行,即便是仙根卓絕也不過數萬年,竟敢在此口出狂言。”赤眉妖王猛然從王椅上坐起,單腳曲踩於椅上,目光凜然地看向舒淵。

“妖王,你雖有千萬年道行,卻從來為惡向邪,縱妖亂世,今日你還不知醒悟又強娶寵兒,如此德行,自有天道會收你。”

“哈哈哈……”妖王聞言,一甩寬袖,仰天大笑起來,笑過之後猛地將三千寵的肩一攬,側臉靠近她,問道:“美人兒,你大聲告訴他,是我強娶你嗎?”

妖王臂中的三千寵輕聲一笑,伸出塗有紅色丹蔻的白皙葇荑搭上妖王的肩,一邊移動著手向妖王衣襟處緩緩摸索,一邊嬌媚地笑道:“怎麽會呢,大王對我寵愛無人能及,我自然是心甘心情願嫁與大王的。”

聞言,殿洞中央的舒淵身形輕晃,深擰眉睫瞪向高台之上妖王坐上的三千寵,道:“寵兒,你說什麽?”

“舒淵大人,你是正道中仙,三千寵我乃邪道中妖,本就不得相近,眼下我嫁與妖王本是順理成章之事,你又何必來尋麻煩呢。”三千寵略移了一下身子,懶散地倚上妖王的臂,整個身形嫵媚至極,讓一幹在殿中的妖都止不住伸直了眼。

“尋麻煩?你竟說這是我尋麻煩。”舒淵目光如炬,閃出寒潮劍般的光,冷聲反笑,握劍之手漸行放平,右手曲以兩指慢慢壓上劍柄。

殿中眾妖見此都連連後退,伸手握了各自武器,準備隨時抵抗舒淵的出手。

“舒淵,本王念在你與美人兒從前有些交情的份兒上最後一次給你機會,你若現在收手,喝了這杯喜酒,本王可讓你安然離去,若你再執迷不悟,休怪本王不客氣。”妖王臉上已經沒了初時的一星半點笑意,隻剩滿麵怒色,伸手朝旁邊小妖一揮手,那小妖趕緊捧起桌上一隻盛著酒的玉杯到了舒淵麵前。

舒淵側眼看了那小妖一眼,小妖立刻嚇得後退兩步,舒淵未待那小妖站穩,右手一個起落,那赤芒斬妖劍已經出鞘,在殿中劃過一道赤白劍光後,小妖小中的灑水輕晃了一下,然後在赤芒劍收回劍鞘的最後一刻,發出一小聲輕磕響動,玉杯竟嘩地一聲碎成了粉末,裏麵盛著的酒水灑了小妖滿手,小妖立刻大叫著跌坐在地上。

舒淵再將眼轉移向正座上的妖王和三千寵,目光深不見底。

旁邊圍觀的眾妖見此,臉上全都顯出驚駭之色,相互望了一望之後又各自後退了幾步,似是被舒淵的劍法嚇到。

見此情景,妖王已再沒了一點的忍耐之心,揚手將手中的玉杯一摔,伸手一探就在掌心間召出一團赤紅妖火,直朝舒淵麵門射來,同時口中大喝,道:“給本王殺了他,誰能取得他靈丹心肺與本王,本王賞他妖界九回令。”

妖王是個自負且獨大的個性,容不得有誰與他平分尊貴,所以在妖界除了妖王沒有誰敢沾一個王字,可卻又需要有賞罰分功,於是妖王便想出用九回令的法子。九回令是妖王給妖界眾妖賞賜的憑證,隻要有一隻九回令,就可以任意通行於妖界任何地方,可以號令小妖,還可以向妖王提出賞賜要求,是妖道中誰都想得到的寶貝。現在聽到妖王為了殺舒淵而提出賞賜九回令,辰月明白妖王這是動了大怒了。

那些原本有些懼怕舒淵的小妖,在聞得妖王以九回令為賞之後,相互瞧了瞧,一齊蜂擁而上,都朝舒淵圍攻起來。

辰月被身邊前湧的小妖不停推撞,幾次險些摔倒,可她又不敢現在使出仙氣,隻能任由妖群推著前行,最後好不容易扶住一處石壁站穩。

不時,洞口殿中已經一片混亂,小妖們使出各類招數如流水一般傾瀉著朝舒淵出手,舒淵在妖群中反手相抗,卻又心懷仁受,不忍殺生太多,隻以鞘為劍,擊於眾妖的四肢讓他們後退。

妖王活了那麽久,隻看了幾眼,便看出了舒淵的用意,又大聲道:“你們都聽著,這回誰取了他的靈丹心肺,本王不僅要賞他九回令,還要將本王的三千妖妃全都賜予他。”

這一聲出,妖群如打了雞血,全都嘶叫著更加如潮水湧向舒淵,不一會兒辰月就完全見不到舒淵的影子,眼前隻有各種醜陋無比的妖體在上下躍動。

“不自量力的東西!”妖王見此大笑起來,伸手狠狠一攬三千寵的胳膊,伸手將她身上的衣衫狠狠一扯,隨著一聲帛裂,三千寵胸前的對襟衣袍就裂開了個大口子,露出一塊白嫩如嬰孩的雪膚。

三千寵許是也未想到妖王會當著眾妖如此行事,慌忙伸手去擋,卻不想她那嬌羞著欲迎又還的模樣讓妖王更加受用。

妖王大笑著伸手,將三千寵頭上的百妖鎏花珠簾冠反手一掀,隨著三千寵的一聲輕呼嬌喘,那隻金燦燦爛頭冠落下,順著台階直滾而下,而三千寵滿頭暗紫色又閃著黝黑光澤的長發如瀑般傾瀉了下來,那化著嬌媚新妝的絕美容貌即時露在了眾妖麵前。

原本在殿下混戰一團的妖們都驚歎著瞪大眼睛,似是被誰瞬間使了定身咒一般都再不動一分。

而被眾妖圍於中間的舒淵,在見到這張臉時,先是愣住,然後便是雙眉緊擰,握住赤芒劍的手緊緊收攏,周身散發出強大的靈力,靠他較近的小妖開始感覺到強大的力量推著他們不得不朝後退步,然後又怎麽也不能移動步子,隻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感覺全身的五髒六腑全都要破體而出。

舒淵目光凜然地看向花容失色的三千寵,道:“寵兒,你說,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三千寵看向舒淵,目光有一刻閃爍,然後別過眼,退身靠向妖王的懷裏。

隨著一聲聞響和一聲長呼,以舒淵為中心,整個洞殿中的所有小妖全都被高高震飛,砸向四周洞壁,有的當場被撞得嘔血而亡,有的重傷,一時之間整個妖殿一片哀呼。

“找死,看本王如何親手收拾你。”未等地上眾妖爬起,原本居於妖王座上的妖王重重一拍座靠,整個身子夾帶著暗紅色的光直朝舒淵擊來。

舒淵足尖點地,身子朝後滑行,後退兩丈之後反手抽出赤芒斬妖劍用力朝前一劃,將妖王擊來的招式化解。

妖王一擊未中,心中憤意激**,隻見他雙臂朝上舉起,瞪目在空中畫出一個大圈,然後再驅動妖力,在他方才畫過的地方就出來了大大小小的數隻暗赤色八爪妖獸,那妖獸極為醜陋,五官扭曲惡心,雙目慘白布滿血絲,突出地掛在不圓不方的頭上,一張嘴巨大無比,嘴內長滿黑黃相間的角狀牙齒,從頭以下的身體如章魚呈爪狀態,上麵長滿細小的絲發,看起來令人寒毛直立。

那些妖獸在圈中各自收卷了幾下爪子,然後就衝舒淵都瞪圓眼睛,舒淵看到那些妖獸,眉頭微皺一下,以劍為筆在空中連畫數道咒印擊出打在它們身上,可那些妖獸卻都絲毫未損,似乎連毛發都未傷及一分。

“去,好好享受你們的食物吧。”妖王見舒淵的招式不能傷妖獸半分,滿意地笑著將手一推,那些在圈中的妖獸就如破矢之箭直朝舒淵而去。

舒淵連連抬劍擊擋,卻奈何那些妖獸似乎是不壞之身,劍鋒劃在它們身上,竟然絲毫無損,甚至每擊一分,那些怪物的體形便長了一分,以至於舒淵被那些怪物爪子的纏繞著連連後退,最後到了洞壁邊沿。

見舒淵險象環生,辰月早就吊到嗓子眼的心,再也無法壓製平靜,雙手並拱曲指在麵前一畫,口中連連念訣,憑著自己的修為盡全力打出一股靈力從背後擊中兩隻正急攻舒淵的妖獸。

隻聞得其中一隻妖獸發出極難聽的叫聲,那妖獸的一爪斷落在地,跳躍了幾下之後化成了汙黑膿水,散出陣陣惡臭。

時至此時,妖王和舒淵才都發現辰月所在,妖王赤眉更是一擰,目露凶光,而倚在妖王座上的三千寵亦地輕擰了眉看辰月,目中有忌妒怨恨之色。

“舒淵,這些妖獸古怪異常,不可戀戰。”辰月大聲叫出,故意引過妖王和妖獸的注意,讓舒淵乘機連出兩招,將就近的兩隻妖獸打得後退數米。

“來的竟還不止不個,不過不管是一個還是兩個,今日都讓你們成了我靈獸的糧食。”妖王又張開五指在胸前,眼看指間又有一團紅光顯現,辰月猜料他這是又要召出新的妖獸,心中大駭,由不得她多想,迅速側身衝舒淵,道:“快走!”

然後,辰月伸手從手中化出父尊臨行前給她的青鴉匕,將全身靈力都集於匕上,緊握匕直朝妖王胸口剌去。

妖王自負修為強大,從未有過誰敢近身與他相搏,自然也未料到辰月會使出這樣毫不計性命的拚殺之法,不由一個愣然。而就在妖王這一愣然之後,辰月一擊即中,將妖王胸前凝成的紅光擊散,妖王自己也一聲悶哼著連退數步。

而幾乎是在同一刻,辰月身後的舒淵身形急速起落,直撲向妖王座上,將半伏在座上的三千寵一把抱起,又轉身將全身力量全集於赤芒斬妖劍,夾帶著強大氣流朝妖王擲去。

妖王被這連連兩次的全力相擊打得措手不及,不得不分神驅力化解,舒淵帶著三千寵乘此急速出了洞殿,辰月趕緊隨後,卻不料在閃進出口的一刻,妖王竟已控製住直他擊去的力量,甩袖就有一道掌力直擊向洞口,落在了辰月背上。

辰月隻感覺背後似是被重推一把,然後就是一種炙疼迅速從這一掌力量的範圍迅速散開,散滿整個後背,然後是胸口有劇烈一震,心肺有被狠狠一握的疼痛。

辰月疼到幾欲散了意識,她卻強忍著沒有叫出聲,凝神用力穩住心肺靈丹不移位,拚力跟上舒淵的速度逃出妖王殿。

“給我追!”背後傳來妖王雷霆大怒的吼聲。

從妖王殿倉皇逃出,舒淵和辰月直朝黑邪江去,三千寵被舒淵拉著一路急奔,紅色繡黑的厚重喜袍在途中脫掉,棄於路上,此時隻身著兩層紅紗寬袖薄衫,跑動之時被風吹起浮起來,勾出她妙曼身姿,一頭紫黑長發在身後長長浮動,讓她看起來美豔到不可方物。

辰月忍著周身炙痛,努力跟上他們的速度,在黑邪江岸,就在辰月幾乎要撐不下去之時,忽聞得一聲輕喝,前麵被舒淵握著手腕的三千寵,猛地甩開了舒淵,折身後退數步。

“寵兒,別鬧了,快跟我走,妖兵很快就會追過來。”舒淵一改平日溫雅模樣,臉上露出了辰月從未見過的急切擔憂。

“我不會走的。”三千寵望著舒淵,下巴微抬。

“寵兒,不要再任性。”

“誰說我任性了?我一早就想著要嫁與妖王,現在終於要如願了,你來大鬧婚宴,就是壞了我的好事,你快快離去吧。”三千寵麵色倨傲地開口,揮袖側臉不看舒淵。

“為何?你我在封南山數千年……”舒淵眉頭緊蹙。

三千寵不待舒淵說完,嘴角化出一個譏笑,拂動紅色紗袖,道:“是,你我在封南山確有數千年相伴之情,可那又如何?我三千寵豔冠妖族,豈是甘心隻當隻閑散小妖?千年已過,我已經過煩了那樣的日子,我現在要的是富貴豔行,要的是所有妖類都唯我為尊。而這一切,隻有妖王能給我。現在妖王迷於我的美色,我迷於他的權位,所以我嫁與他,各取所需,不正好嗎?”

舒淵看著三千寵,目光越來越涼,緊握五指,關節泛出白意。

見舒淵如此,三千寵用上的笑意有些僵掉,卻並未改眼中的倨傲之色。

“在那邊,快……快……”在相對沉默之際,隨著一陣淩亂的腳步跑動聲,後麵的林間湧出一群種色裝扮的妖物,見到與舒淵相對而立的紅衣三千寵,個個都驚豔地瞪大了眼。

“寵兒,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可願隨我離去。”此時舒淵的聲音極為淡漠,眼神淡淡冷下。

三千寵迎上舒淵的眼,平靜異常地眨了一下,然後微笑,一拂長袖轉身向眾妖走去。

“寵兒……”舒淵不由伸手一探,握上三千寵的紅紗衣袖,似要將她留住。可三千寵卻絲毫沒有猶豫地轉身離去,蓮步移動間,隻聞得輕輕一聲裂響,三千寵火紅妖豔的身影離舒淵而去,舒淵的指音隻留下半片紗袖斷角在微風中翻飛。

三千寵才走不遠,妖兵迅速上前將她圍至身後保護住,全都目光凶狠地盯向舒淵,而舒淵卻還隻是目光悲涼地看著自己手上的那塊紅紗衣袖,絲毫沒有防備進攻的準備。

辰月反手將青鴉匕從袖間取出握緊,退著步子小心地朝舒淵所在的位置移去,以防妖類突然襲擊,卻在退至約離舒淵十步的位置時,感覺到身後有強大的氣流襲來,對麵的妖類全都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連連後退。

辰月本能地回頭看去,隻見舒淵立在那裏看著手中紅紗的身形未變,可周身卻散發出強大的白色光潤,那光潤越來越亮,最後幾乎讓她不能用眼睛直視,不得不抬袖擋到眼前,對麵的妖類都已經發出各種慘叫。

被妖兵圍護在中央的三千寵,一邊用手擋著眼前的光亮,一邊將目光投向舒淵,忽地竟然眼眶一潤流下淚來,卻又不待淚水落下,以紅紗遮麵,轉身跑離而去。

一聲長喝,舒淵的聲音自四麵八方傳來,大如洪鍾,直擊入心,周身散出無數白色光影,光影在離開舒淵周身之時全都化作一柄柄長劍直擊向四周。

辰月心中驚呼一聲不好,迅速閃身向後,卻還是一個不小心被一柄從她麵前飛過的**輕劃了側臉,她卻顧不得這些,趕緊抬手以青鴉匕擋開向她擊來的其他**。

“舒淵,快穩住心神。”辰月看出舒淵是怒火攻心,以至於邪氣侵智,邊護著自身,邊大聲提醒舒淵。

可立在前方的舒淵似乎根本聽不到她的話一般,反而驅動更大的靈力不停使出**,如此下去隻有等到舒淵靈力耗盡,他才會停下。

正當辰月心急無法之時,忽聞得一聲嘩響徹天,舒淵身後的黑邪江中突然驚湧起數十丈高的巨浪,黑色的浪頭撲天遮日地翻湧而下,原本在躲著舒淵射出**的眾妖立刻被這情景驚到愣住,瞬間被幻穿體而過,死傷大片。

辰月也被這一幕驚到,正要想抵禦避水,卻見到那巨浪湧起的中間,竟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是白日那身銀狐細絨衣袍,一足輕點,另一足曲於膝邊,雙手合曲食指和中指並於胸前,長發因為驅動靈力時的氣流向後分飛,似是同那巨浪連到一起,組成一種不真實的驚心之姿。

“落!”忽聞得卓桑輕聲一喝,他身後的黑色巨浪似長了眼一般,如瀑傾湧而下撲向群妖。與此同時,卓桑身形急閃至舒淵身後,曲指在他頸後落下一印,舒淵立刻軟身倒下,辰月急忙移形至卓桑身邊,卓桑伸手將她拉住,奮力一躍,就如破浪之石,穿破黑色水浪離開了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