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

一樓的小書房裏,趙鈺仍西裝革履衣冠楚楚,顯然是剛剛回來便坐定在辦公椅上,連外出的戰鬥行裝都來不及換下。

木苒坐在小書房的軟沙發上,交疊著筆直的兩條腿,隻在趙煜進門時,略略抬頭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霎時讓趙煜聯想到幾分鍾前的天狗,頓時了悟到為什麽趙鈺要將她和天狗隔離開來。

兩傲相爭,必有一死。

福壤和木潸從他身後端著茶水先後走進書房,落在最後的木潸用腳勾上房門後,抬頭衝眾人天真一笑,“好啦。”

趙煜離她最近,此時看到她明媚的笑容,心裏忽然一陣不是滋味。

辦公桌後的趙鈺拎起桌上的牛皮紙袋,手指纏上紙袋開封處的白線,一邊卷一邊神秘地笑:“你們一定猜不到何寡婦背後的這個情人是什麽來頭。”

木潸越過趙煜,幾步躥到趙鈺身邊,仰著腦袋問他,“什麽來頭?”

趙鈺從紙袋中抽出厚厚的一疊資料,領著木潸一起坐到沙發前,他正要攤開手上的資料,一抬頭,卻在圍攏而來的三顆腦袋中一愣,轉頭看向趙煜,問道:“你怎麽了?”

趙煜正站在門邊盯著木潸發呆,一回神,見沙發前的四人都不解地看向自己,忙擺擺手,一個箭步坐到趙鈺身邊,笑道:“沒事,別管我,繼續!”

趙鈺瞥了他一眼,嘴角暗抿,繼而低頭攤開資料,指著最上頭的一張彩色照片說道:“這個男人日文名叫做餘田慶吉,中文名叫做何吉,日本人,身份證顯示今年35歲,正是天狗口中的何寡婦情人。”

木苒右手從材料上抽走餘田慶吉的照片,左手一伸,在趙鈺鼻下攤開纖纖五指。

趙鈺失笑,從桌上的另一堆材料裏找出何寡婦兒子的照片,放到木苒左手上。

木苒不過一瞥,指尖飛揚,兩張輕薄的照片被扔回矮桌上,“足夠他死一百次了。”

何寡婦與餘田慶吉的私生子從照片上看怎麽都該有二十歲以上,餘田慶吉的身份資料卻顯示他隻有35歲,這麽天真無邪的玩笑,放在她們兆族人的世界背景裏,簡直黑暗到叫人發指。

這個何家,從隱身在暗處的男主人到明麵上的女主人,實際年齡都與他們的表麵年齡極端不符,聯係到他們之前抓到的那十六個兆族人,令他們永葆青春的秘訣根本就是呼之欲出。

木潸湊到木苒身邊,低頭看著桌上的照片,深深皺眉道:“這個男人身上有股妖氣。”

木苒聞言看向她,“怎麽說?”

“……不知道,看上去陰森森的,”木潸半天斟酌不出適合的詞,最後隻能癟著嘴說:“就是覺得很危險,不能靠近他。”

“……既然如此,木潸,下次看到這個人,什麽也別說,什麽也別問,轉身就跑,有多遠跑多遠,知道了嗎?”木苒轉過身,挺著腰杆教育木潸的樣子嚴肅認真,既像一個治學嚴謹的老學究,又像一個關心孩子的嚴厲母親。

木潸在木苒麵前從來都是乖巧聽話的,這時候便立即應道:“知道了,姑姑。”

趙家兩兄弟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們倆的教學現場,都有些忍俊不禁,唯獨福壤習以為常,淡定地伸出一隻手,指了指照片上的餘田慶吉,插嘴問道:“不接近這個人,我們怎麽救出季芳?”

一句話打破那頭母嚴女孝的氣氛,剛才還垂手恭聽作老實狀的木潸立即跳起來,氣急敗壞地說道:“對呀!我要去救芳姨!”

趙鈺一把將木潸拉回位置上坐下,笑道:“要救你芳姨,就好好聽我說。”

木潸果斷坐好。

“你們倆已經去過一次何宅,聽說那裏和普通宅子沒有兩樣,占地也不是特別大,但是既然天狗提到了地牢,又暗示過何宅藏著玄機,我們就不能不提防著些。我這邊有私家偵探偷拍到的一組何宅照片,和當年何宅動工時的建築圖,還有前天弄到的何宅電路圖和水管圖,想要救人,先熟悉地形是極其必要的……”趙鈺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驚愕的趙煜打斷了。

“你怎麽會有人家家裏的電路圖?”少年十分驚訝。

“這有何難?隻要在她家電表箱裏放把火,一切便都有了突破口。”趙鈺笑道:“那地方肯定不止如表麵所看到的樸實無害,我調查過了,何寡婦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在家裏了,你們到時候就挑一個正午陽氣最盛的時間堂而皇之上她家救人!”

“可是,她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木潸問道。

“他呀……”趙鈺抬頭,屈指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狡黠一笑,“我和木苒會負責接待這個大齡失足男青年,你們就放心地去吧。”

因為木潸說擇日不如撞日,救人如救火,於是幾人當即決定前往何宅,至於進去救人的人選,則選定了趙煜、福壤和木潸。

趙鈺開車將三人送到距離何宅幾米外的小巷裏,轉頭殷勤囑咐道:“小心啊。”

“小心什麽呀!”趙煜抱住駕駛座的椅背狠狠地搖,“我們怎麽知道那兒子現在在不在家!”

“在家,”趙鈺掏出手機,邊翻開電話簿,邊笑,“但是馬上就不在了。”

趙煜狐疑地瞪著他。

趙鈺瞅了他一眼,笑著擰了下少年的臉頰,趁著少年還沒有反抽回來,趕緊擺手示意自己已經摁響了手機,“嗯,是我……我有點事想找你,你現在有空嗎?能出來嗎?嗯……我心情不太好……”

和木苒的傲慢相比,趙鈺骨子裏其實更是個眼高於頂的男人,雖然對著趙煜的時候,他往往不自覺地囉嗦煩人,但那好歹也是一個奶爸式的體貼糾纏,何時有過今天這般,在電話裏柔聲細氣,語帶媚懶,活色生香地勾人。

“好的,那我等你,你快點來……嗯……好的……”趙鈺纏纏綿綿地掛斷電話,語氣陡然改變,衝趙煜嬉皮笑臉兼洋洋自得地笑,“他馬上就不在了。”

“……你什麽時候勾搭上他的?”趙煜目瞪口呆地看著身前的兄長。

趙鈺從容笑道:“昨天晚上,在本市最著名的gay吧。”

木潸探出腦袋,眨著眼好奇問道:“那是什麽?”

趙煜趕緊捂住木潸的眼睛,將她撈回後座,“子不語怪力亂神,孔老夫子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哼!”木苒嗤之以鼻,“奸佞小人。”

“非也非也,這叫做: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誒!他出來了!”趙小人指向前頭緩緩打開的何宅大門,一輛寶藍色的亮眼跑車悄無聲息地駛了出來。

眾人齊齊望過去。

跑車一開出來,何宅的鐵門自動上鎖,一切又恢複到先前平靜無波的模樣。

趙煜摩拳擦掌地下車,“我們去吧!”

“那姑姑你呢?”木潸邊下車邊問木苒道。

“木苒要和我一起會會那二世祖,你們三個進去後,一切小心。”趙鈺囑咐道。

木苒沒有說話,隻是轉身看了眼擁擠在小車裏的福壤。

福壤點點頭,“我知道了,小姐。”

目送趙鈺的白色車子滑出小巷,趙煜拉著木潸的手再次站在何宅的院牆下,這次,身邊多了個福壤,他希望等到他們從這座宅子裏出去的時候,身邊能再多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