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要嗎?

28 要嗎?

從未聽過唐父用這樣的口吻和她說話,急躁、憤恨、惱羞成怒,層層交疊。

唐眠直直愣了幾秒,她開口:“什麽事?我寒假不回去,我……”

“不回來?!一個學生寒假不回老家算什麽樣子!”

那邊氣到上天的聲音洶湧而來,聽見唐眠如此淡漠的嗓音他更加上火:“你明天就給我回來,馬上!”

唐眠直擰眉,不為所動:“現在已經買不到票了。”

他嗓門大開:“買不到票你就給我打車回來!”

一股子氣撒完,他不容唐眠拒絕,狠狠的掛了通話。

耳邊已經是忙音,她放下手機,手徒然握緊。

想起了下午看到的那個身影,那即視感,她的身邊還會有誰能讓她感到熟悉?

外加唐父這通不管不顧的謾罵,她已經隱隱摸到了事情的根部。

浴室門推開,熱氣爭先恐後的冒出,張起邁步出來,看起來就像是乘著迷霧而下的天將。

唐眠聽見聲響抬頭,眼神直直的落到了他身上。

張起微滯,隨即笑容滿臉,帶著大股熱氣蹭到她身上:“怎麽用這幅饑渴難耐的表情看著我?想要和我說,我什麽都給你。”

唐眠被他蹭的熱氣騰騰:“……”

饑渴難耐?

她繼續用張起口中那所謂的“饑渴難耐”的表情看著他:“我要你出去,給嗎?”

“這個有點難度。”張起嚴肅著臉:“你得先讓我進去我才能出去。”

唐眠:“……”

狗嘴吐不出象牙。

唐眠久久無言,張起趕忙從她身上起來查看她的表情,發現沒有什麽不對路的。

張起:“你真想要?”

說罷,雙手抓著剛穿上沒多久的短袖下擺就往上撩。

小蝸居被張起強行裝上了地暖,深冬隻著短袖也一點不覺得冷,張起已經把這小出租屋當家了。

隻是粗略幾眼唐眠就瞥見了他腰腹上形狀明顯又不突兀的腹肌,一直淡漠的表情慌了一秒,手忙腳亂間打到了某處。

“唔——!!!”

張起一聲悶哼,蜷縮著身子直倒在**。

等唐眠回過神,張起除了剛開始的一聲悶哼之外,全程背對著她蜷縮身子,身形高大的人做出這樣的動作居然讓人覺得格外……憐惜?

唐眠抽回思緒,伸手想拍拍他,又不敢:“張起?……你沒事吧?”

她依稀記起了剛才打在了何處。

張起不作回應,更加讓她心生愧疚了,眉目間再無寡淡,終於鼓起勇氣把手輕放在他肩上:“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

一直像是被醃過的菜似得張起終於出聲了,聲音低低悶悶,委屈著控訴她:“不要就不要,你不能說嗎?”

“你當我是誰,我又不會強迫你,我對你這麽好你卻這樣對我。”

“小、唐眠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就像把我那踹壞了才開心。”

“我現在快疼死了,不隻是那疼,我心髒也疼。”

唐眠剛以為他怎麽了,張起就哼哼一聲:“心寒到窒息。”

唐眠:“……”

看不見張起的神情,唐眠隻能靠著聲音來判斷他的麵色,光是想想就感覺背對著她的張起好像皺著鼻子很委屈。

她見過張起囂張跋扈的樣子,見過張起故意扮乖的樣子,見過張起目中無人又帶著頹廢的帥氣樣子,見過張起狠戾起來揍人不手軟的樣子。

她甚至見過張起在失去張母後無助無措的樣子。

唯獨沒見過張起委屈的樣子。

不禁晃神,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麽才是對的。

麵對張起她一直是被動的那個,現在主動權被拋到了她的手中,她隻能幹巴巴的望著。

唐眠看不見張起的表情。

張起同樣看不見唐眠的表情。

背後毫無動靜,他心頭一緊,唐眠該不會是打算晾著他吧?

緊張兮兮的豎起耳朵聽了一陣,終於傳來她窸窣著下床的聲音。

眉眼一亮,他縮的更理直氣壯了。

唐眠精致漂亮的臉忽然放大在她眼前:“張起,我叫了車,我們去醫院看看。”

張起:“……”

張起窒了幾秒,已經不是微滯那種微弱的程度了,他現在感到十分的窒息。

在唐眠眼裏,他……這麽脆弱?

他有這麽不堪一擊嗎!

唐眠剛才太過著急,也沒去注意湊過去時張起緊急收起的得意表情。

沒得到他的回複,見他隻是呆呆的看著她,心想完了,男人那兒真這麽脆弱嗎,拍一巴掌就能把腦子一起拍壞?

越想越糟糕。

唐眠急忙起身要去衣櫃給張起拿外套。

預判了她的行動軌跡,張起出手疾速,扯過唐眠的手腕翻身把她壓倒在身下。

眼前模糊天旋地轉後,唐眠發現自己躺在張起身下。

她微滯幾秒,大腦空白期過後開始重新運轉,馬上反應過來:“張起,你唬我?”

她的手機被張起剛才那一下連同本人一起甩上了床,張起正在上麵操作了什麽。

弄完後,隨手扔到一邊。

哼了聲鼻音,聽起來一點也不高傲:“誰說的,我是真的疼,疼到四肢麻木渾身僵硬心頭發冷快要灰飛煙滅了。”

唐眠:“……”

她怎麽一點也不覺得呢?

張起拉起了唐眠的手,捏了會之後放到他心頭上:“感受到了嗎?”

手心下,隔著層層皮肉,他的心髒在有力的跳動。

唐眠神情複雜。

張起沒等來她的回答,自己又說:“我的心冷到隻能加快跳動來自給自足了。”

唐眠:“……?”

張起說的義正言辭,那表情,那神色,那口吻,若有旁人在,那都要信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張起嘿嘿笑著也沒強硬拉住,順勢鬆開了。

收回手唐眠就要起身,撐起了身子又因位置太小而倒了回去,張起見此笑出了聲。

唐眠擰眉:“走開。”

張起不,他在唐眠警告的眼神下欺壓下身,和她貼的幾近,兩人的呼吸聲縈繞著對方。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張起頓了會,確認唐眠好生躺著沒有任何攻擊性行為才繼續:“你想要不想要?”

“…”

唐眠的眼神變得更加危險,讓張起懷疑下一秒她就會直起身子給他下邊來一腳讓他永遠不敢再提這事。

他死撐著,絲毫不被影響,嗓音也不知何時一點一點暗啞下來說著十分暗昧的話:“我說真的,之前沒怎麽去想還好,剛才一提,我就想了。”

他頂風作案,用唇在她唇瓣上蹭著,一下一下的,動作規律,不急不躁,旖旎的動作在此刻被他做的更加曖昧,活像暗示:“你想嗎?”

他這哪是詢問。

明明就是循循善誘的引誘。

被他蹭著的唇形動了動,張起以為她要說什麽,稍微隔開了些距離去看她。

唐眠麵上毫無溫色,看起來一點也不生氣,張起的眼不可控製的亮了下,對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更為期待,還有些躍躍欲試。

他都已經準備好了。

唐眠好似真的不生氣,嘴角揚了一絲,張起突然打顫,不做任何思考本能的從唐眠身上起來。

看著張起慌亂的從她身上爬走,唐眠淡定十足的理了理衣襟。

“想嗎?”唐眠問他。

張起條件反射一點頭,隨即又迅速搖頭:“不想了不想了。”

過了會兒,從長計劃的補充:“現在不想了。”

唐眠對這後半句充耳不聞,直直下床去廁所洗簌。

看著她往浴室走去的身影,張起的眼裏閃過一絲惱色,怎麽就慫了?什麽時候二中頭頭張起有這麽弱雞的一麵了。

他回想唐眠剛才那抹笑。

嘴角的弧度嘲弄,眉目盡是讓人望而止步的神色。

難道,她真那麽不想和他發生點什麽?

張起把手從衣擺下探了進去,粗略的摸了一把腹肌。

好像是沒有以前那麽明顯了,這麽想著,手上的動作無意的慢了下來。

唐眠出來的時候就見他衣服拱起,手在裏邊上下遊走,時而快時而慢,神情恍惚。

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麽的唐眠心頭一緊,太陽穴突突一跳:“張起!”

咬牙蹦出的二字。

張起本能的回應,啊了一聲,一臉呆滯的衝她望了過來,手好死不死停在了小腹周邊。

望著唐眠難看的麵色,白皙的肌膚把臉頰那兩抹不易察覺的紅暈襯得極為明顯。

他這一聲發出後,生生卡殼幾秒。

猛然跳起:“不是!”

他抽出手急忙往她這邊走,唐眠快步閃躲直接把他關進了浴室。

唐眠:“你解決吧!”

張起:“……”

我不是我沒有,你聽我解釋啊小學姐。

唐眠把他轟進去叫他解決,他自然是不可能真解決了。

不然指不定明天在哪兒流浪。

他隻能眼巴巴的縮在浴室這頭,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浴室門上摳著,發出輕微的聲響,撓人心扉。

“小學姐,我錯了啊,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剛才做的動作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小學姐啊……我真錯了。”

“我剛才隻是摸一下腹肌看看是不是真的沒有**力了而已,你信我啊。”

聽到這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唐眠的額角直抽。

她抬手在上麵扶了幾下,好半響才靜下心來不再去聽他胡言亂語。

先前被他的這麽一折騰,正事全給忘了,唐眠在衣櫃前猶豫了幾分,最終決定拿行李箱來裝東西。

這一趟回去,總覺得不會是什麽好事。

她甚至有預感……是非常糟糕並且與張起掛鉤的事。

她拖行李箱出來的聲音不是很明顯,但一直注意著外邊動靜的張起聽的一清二楚。

他被這聲音弄的一怔,不過三秒眼神猛地發狠,抬手在浴室門上砰砰砰的敲了好幾下:“你幹什麽!?你要走?不行,不、不可能!你想離開我,沒門!你別想,這是不可能的事!唐眠,開門!”

他聲音透著狠戾,一改先前放軟的聲線,裏頭還有一些藏在最深處難以察覺的害怕。

他一切的從容和淡定都是建立在唐眠在他身邊的這個基礎之上。

他已經失去一個了,不能再失去這最後一個。

“我再說一次!開門!!”

沒得到外頭唐眠的回應,他起身後退兩步,果真抬腿猛的踹到門上。

他力度之大,整扇門都為之一顫。

唐眠的身子也猛地一顫,這一下直接把她的魂給撞了出去,愣是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急忙從地上起來:“張起你發什麽瘋!”

她快步過去把門拉開,張起剛抬起腿,見門開了一溜風的衝上來把她欺壓住:“你想走?”

這三個字,是他咬著牙蹦出來的。

唐眠甚至懷疑,這一刻自己若是點頭的話,張起會做出什麽事情。

好久之後,她忽然回想起這件事來,她問張起,如果自己當初真的要離開,他會怎麽做。

張起對她忽然提出這個問題感到意外,神色卻在片刻間布滿陰霾,把她死死拽在懷裏,咬牙說——

我會把你關起來,永遠不讓你出去。

張起勒得她生疼,唐眠死死掙紮,不知道他又是怎麽了,但還是老實解釋,這是讓鬧劇迅速落幕最快的方式:“我不用回老家嗎?”

“回老家?”

可他神色依舊沒有好轉,眼眸死死盯著她,試圖看出任何不對的地方。

唐眠也惱了:“我難不成在這裏過年?”

唐眠逐漸冷靜,雖還沒理清張起忽然發瘋是什麽原由,但也在慢慢平靜。

平靜後的大腦思路也逐漸清晰。

可能是她冷靜的聲線如冷水一樣把他一瞬之間爆發的熊熊大火湮滅了一半,張起也慢慢平複了心情。

唯獨他胸腔裏的那顆心髒,依舊跳的迅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