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詭異的詛咒

也許是因為這件差事激發了我潛藏已久的爆發力,也或許是伯林漢小姐過高地估計了工作量。總之,第四天下午,我們的工作就已經接近尾聲了。我不禁在心裏祈求,能留下一些工作,好讓我有機會與她再次到博物館去。

雖然這次合作的時間很短,但是我與伯林漢小姐的關係卻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因為這樣輕鬆、愉悅的工作關係很少見,尤其是在男女之間,像這般坦率、真誠的,就更不多見了。

每一天,等待我的是一大堆已經標好重點的參考書,以及一疊四開的藍皮筆記本;每一天,我們都在同一張書桌前工作,然後交換彼此的書籍,接著一起去牛奶鋪享受下午茶。之後,我們沿著皇後廣場的方向往家走去,一路上我們聊工作,聊阿孟霍特普四世主政時的埃及,以及埃及人仍在用泥版作為書寫工具……那真是一段愉快的時光,愉快極了。可是當我們最後一次交換書籍的時候,我忍不住歎息,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我們的合作接近了尾聲,作為這位可愛病患的醫生,我的職責也馬上要結束了——她的手已經康複了,夾板也被拿了下來……總之,她不會再需要我的幫助了。

“現在我們做什麽呢?”走進中央大廳的時候,我問她,“現在喝茶是不是有點早了?不然我們去展覽場看看吧?”

“嗯,這個主意不錯!”她愉悅地回應我,“那裏有些展品跟我們看過的書有關,第三展覽室有一尊阿肯那頓浮雕,我們可以去看看。”

我立刻響應她的建議,在她的帶領下,從羅馬展覽場開始,一路上看見了很多外貌與現代人相似的羅馬帝王塑像。

“說真的,”走到一尊標著圖拉真②,而實際上分明是菲爾梅③的半身塑像前,她停了下來,“我真不知應該怎麽感謝你,或者報答你。”

“並不需要這些。”我回答,“和你一起工作我感到非常愉快,那已經是最大的回報了;不過……”我繼續說道,“你要真想報答我,其實也很簡單。”

“我應該怎麽做呢?”

“認識一下我的朋友桑戴克。我曾經跟你說過,他是一個非常熱心的人。目前,他很關心你伯父失蹤的案子。就我對他的了解,如果這個案子進入訴訟階段,他會很高興為你們提供私人幫助的。”

“那麽我要做些什麽呢?”

“我隻希望當他有機會給予你父親某些建議或幫助的時候,你能盡量說服你的父親接受。不管怎樣,不要表示反對。”

伯林漢小姐看著我想了好一會兒,說:

“我明白了,我能報答你的,就是通過你的朋友得到更多的恩惠。”

“不是這樣,”我辯解道,“不要誤解我的意思。對於桑戴克博士而言,這並不是施舍恩惠,而是滿足他的專業癖好。”

她疑惑地笑了笑。

“你不相信嗎?我給你講個例子吧!”我急切地說道,“一個外科醫生竟然在寒冬的夜晚趕到醫院進行緊急手術,並且沒有任何報酬,你覺得這是為什麽,隻是利他主義在作祟嗎?”

“是的,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他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這是他的工作,他有責任對抗疾病,救死扶傷。”

“可是,我並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麽差別。”她有些茫然地說道,“為了愛,而不是為了報酬工作?不管這些了,如果有機會見麵,我會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但是,我不會將這視為對你的報答。”

“我不在意這些,隻要你答應我這樣做就行了。”說完這句話,我們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真奇怪,”她突然說道,“我們每次的話題最後總會回到我伯父身上。這倒提醒我了,他之前捐贈給博物館的那些寶物和阿肯那頓浮雕放在同一個展覽室裏,你想去看看嗎?”

“嗯,很想。”

“好的,那我們去看看那些展品吧!”她突然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臉頰上泛出一些紅暈,羞澀地說道,“然後我還想讓你認識一位我非常知心的朋友。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

她最後匆忙補充的那句話,讓我的心情一下跌入低穀。我在心裏咒罵著她的這位朋友——如果是位男性的話!但是,表麵上我仍然客氣地表示,很樂意見識一下這位贏得她的友誼的人。不過,她隨後一陣莫名的大笑,聲音美得猶如鴿子咕咕的鳴叫,頓時讓我窘迫起來。

我邁著大步走在她的身邊,雖表麵很平靜,但是內心正在焦慮地揣測著即將麵對的場麵。他也許是博物館裏一位深藏不露的大人物,讓人厭惡的第三者,破壞我與伯林漢小姐之間完美的親密感;他也許是位帥氣的青年男子,讓我心中的幻想瞬間破滅。她羞澀的笑容、腓紅的臉頰對我而言是一種不祥的預兆,這讓我一路上不停地揣測,其中也帶有一絲沮喪。直到走到展覽室寬敞的入口時,我才憂心忡忡地瞥了她一眼,而她隻是衝著我神秘地笑笑。這時,她停在一個展櫃跟前,清了清嗓子然後看著我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就是我要介紹給你的朋友,”她說,“讓我來介紹一下,雅特米多魯斯出土於費尤姆省……不要笑!”她哀求著說道,“我是非常認真的。你應該聽說過吧!有些虔誠的天主教徒會全心全意地信仰年代久遠的聖徒。例如我,我對雅特米多魯斯就懷著這樣的感情。你肯定想象不到,在我孤獨、寂寞,沒有朋友傾訴的時候,是他安慰了一個寂寞女子的心靈。他的臉上時刻充滿了溫柔、睿智的神情,就單憑這一點,我相信你也會喜歡他的。我希望你能分享我們秘密的友誼。我是不是有些傻,或者有些感情用事?”

聽她說完這些,我著實鬆了口氣。我的感情溫度計,原本已經跌到最低點,但是現在正在逐漸的上升,而且幾乎達到了頂點。那是多麽可喜,而且讓人心疼的心意啊!她竟然希望我能分享她這份神秘的友誼。而她總是在孤單的時候,來到這裏與這位古希臘人沉默地對話,這又是多麽奇妙的行為啊!這與她神秘的氣質恰好吻合。我被她深深地打動了,此時我正沉醉在剛剛萌生的親密感裏。

“怎麽?你覺得我很可笑嗎?”也許是因為我半天沒有反應,她略顯失望地看著我說道。

“不,不是這樣。”我急切地解釋道,“我想讓你感受到我的同情與欣賞,可是又害怕表現得過分誇張,讓你有被冒犯的感覺,所以我有些不知所措。”

“哦!不要理會這些,隻要你能理解我就好!我知道,你一定會明白的。”說完,她又是微微一笑,這讓我立刻心花怒放。

我們靜靜地站在那裏,觀賞著眼前這具木乃伊——我們的朋友雅特米多魯斯。看起來,這不像是普通的木乃伊。從形式上而言是屬於埃及的,但是感覺上卻又有著十足的希臘風味。放置木乃伊的盒子上,裝飾著顏色鮮明的線條,這不僅蘊涵著埃及風味,而且又如此的纖細優雅。相比之下,四周的木乃伊就顯得過於粗俗和野蠻了。不過,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那幅取代了原本放置麵具的畫像。這幅畫,的確讓我大開眼界。主要是因為,它並不是一幅油畫,而是一幅蛋彩畫。不管從哪個角度觀察,它都與現代畫非常相似,幾乎沒有一絲陳舊或者古朽的味道。奔放的畫法,以及恰到好處的光彩,看起來就好像昨天剛剛完成似的。真的,絲毫沒有誇張,假如用普通的金框將它裱起來,放在現代畫之中,絕對不會有人懷疑。

伯林漢小姐發現我一臉的仰慕,頓時讚許地看著我,微笑著說:“這是一幅漂亮的畫像,對嗎?”她像是在自言自語,“他的臉很迷人。親切、溫暖,又帶有一點憂鬱,總之充滿了魅力。當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我就愛上他了!你看,希臘風味很濃厚,對嗎?”

“嗯,一點也沒錯,雖然四周都是埃及的神祇和象征符號。”

“也許正因為這些神祇和符號,”她說,“我們才更深刻地體會到希臘人溫和、謙遜的中庸態度,他們喜歡並且願意去欣賞所有的異國文化。棺木旁邊站著的是犬頭神、諸神之後和死亡之神,底下是王權守護神和智慧之神。可是,我們並不能因為這些,就判定雅特米多魯斯崇拜這些神祇。這些神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他們成為了美麗的裝飾品,並且也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對這位古人真摯的感情,恰好就體現在這裏。”

她指了指木乃伊胸飾下方的那塊兒橫匾。

“是的,”我鄭重其事地回應她,“非常高尚,非常有人情味。”

“非常的誠懇,”她補充道,“那的確很動人,‘別了,雅特米多魯斯!’淋漓盡致地表現了人類訣別之時的哀痛情感。比起那些浮誇、矯情的哀悼文字,或者現代人絲毫沒有誠意的‘並未失去,隻是先走一步’的墓誌銘,真是顯得高雅多了!他永遠地離開了自己的族人,他們再也無法見到他,再也無法聽見他的聲音了,他們知道這就是訣別。簡單幾個字,卻蘊藏了深厚的愛與悲傷!”

我們半天沒有說一句話,似乎被這久遠的動人哀愁淹沒了一樣。我安靜地站在心愛的女孩身邊,心裏非常滿足,還帶著一些冥想的喜悅。正當我專心地思索著這百年來不死的人類情感時,她突然轉身看著我,一臉的率真模樣,說:“你是一位非常難得的朋友,你的同情心是與生俱來的,甚至還蘊涵著女性豐富的想象力。”

我想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男人都會繼續誇獎自己的好脾氣,可是我還是忍著沒有說出口。這時,表揚自己似乎沒有太多的好處。能夠贏得她的讚賞,我已經很開心了。當她終於離開展櫃,走進旁邊的展覽室時,站在她身邊的我,已經搖身變成一個得意的年輕男子了。

“這是阿肯那頓,但是博物館翻譯象形文字的時候,卻將它譯成了庫恩那頓。”她指著那塊兒寫有“繪著阿孟霍特普四世肖像的石板碎片”的彩色浮雕碎石說道。

我順著她的手望了過去,這位偉大的國王有著陰柔的、女性化的容顏:頭骨奇大無比,鼻梁尖峭。他的身後伸出無數太陽神愛撫似的光芒觸手。

“我們不要在這裏停留太久,否則就沒有時間欣賞伯父的捐贈品了。因為今天展覽館隻開放到下午4點。”說著,她向另一個房間走去。最後停在了一個裝有一隻木乃伊,以及大量展品的大型落地展櫃前,黑底白字的牌子上寫著簡單的說明:

第二十二王朝賽貝霍特普木乃伊和陪葬物。其中包括四隻禮葬甕,裏麵所保存的是內髒器官;還有陪葬人俑、墓穴用品,以及死者的私人物品,如他用過的椅子、頭枕、調墨板。陪葬物品上麵刻著的是他與當時的國王奧索肯一世的名字。

約翰·伯林漢先生捐贈。

“他們將所有的捐贈品放都在一個櫃子裏,這樣一來人們可以清楚地看見當時上流社會棺墓的樣子。”伯林漢小姐解釋道,“你看,這個人的陪葬品很奢華:日常用品、家具、還有生前寫字用的調墨板,以及服侍他的仆人。”

“哪裏有仆人?”我好奇地問道。

“就是那些小人俑啊!”她回答道,“他們就是死者的仆人,這是讓他在冥府裏使用的。這個想法很詭異吧?可是我倒覺得合情合理,因為在他們看來,人死後會得到永生。”

“嗯,我讚同。”我點點頭,“這是一種表現宗教信仰的做法。不過,從埃及將這些東西運回倫敦,應該很費事吧?”

“是這樣,但是相當值得!因為這是一批非常精美的收藏品,而且很有意義,工藝也非常精致。你看,那些人俑,還有禮葬甕上的頭像雕塑多麽細致、入神。當然了,木乃伊本身就很俊美,雖然他的背部被那層瀝青弄得有些不好看,但是賽貝霍特普生前肯定是個美男子。”

“臉上的麵具隻是畫像嗎?”

“嗯。但事實上,那幾乎就是他原本的麵貌。這具木乃伊被保存在木乃伊盒子裏,就是那種類似人體模型的盒子。木乃伊盒子是由多層亞麻布或者紙草用膠水粘合而成的。木乃伊就由這層外殼密密地包裹著,然後形成一個模子,這樣一來,人體和四肢的形狀就得以保存了。等到粘劑幹了之後,盒子就會覆蓋一層灰泥,臉的輪廓也就更加明顯了,接著就可以在上麵刻上銘文或者彩繪了。屍體被密封在木乃伊盒子裏的時候,就好比果仁包裹在殼裏一樣。那些年代久遠的木乃伊,是用布包裹著裝在木棺裏麵的。”

這時,我們的耳邊傳來一陣客氣但又堅定的聲音——關閉展覽室的時間到了;而恰巧此時我們也有一種去牛奶鋪喝茶的欲望,於是我們一邊繼續討論古墓,一邊在警衛的驅趕下,從容地走過長廊,來到入口。

相對前幾天而言,今天我們離開博物館的時間有些早,更何況今天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獨處(就目前的狀況而言),所以我們在牛奶鋪坐了很久,以至於引起了老板娘的不滿。回家的路上,我們特意挑選了幾條小路,當我們到達林肯法學院廣場的時候已經6點了。途中我們穿過了羅素廣場、紅獅廣場,又拐到了紅獅街、貝德福街、騎士路、漢德巷,以及葛瑞特步道。

在最後的路道上,我們被報攤上火紅的海報標題吸引了:“再現謀殺案,發現男子殘骸。”

伯林漢小姐看著海報哆嗦了一下。

“很可怕,對嗎?”她問我,“你看過這則新聞了嗎?”

“沒有,我已經好幾天沒看報紙了。”我回答道。

“嗯,那些討厭的筆記一直在打擾你。其實我們家很少看報紙,反正不會經常買,但是奧蔓小姐偶爾會將幾天以前的報紙拿給我們看。有時感覺她是個變態狂,非常喜歡恐怖的東西,而且越恐怖她越是喜歡。”

“那麽,報紙上講什麽了,他們找到了什麽?”我很好奇。

“某個可憐人的遺骸啊!據說被謀殺之後,切成了小塊。實在太可怕了!隻是看報紙我就已經發抖了。因為我總是會想起不幸的約翰伯父,我的父親也很難過。”

“是悉德卡鎮,那則在水芥菜田裏發現屍骨的新聞嗎?”

“是的,但是他們又發現了新的骨頭。警方很積極,他們徹底搜查了那個地方,找到了屍體的其他部分。屍骨散布得非常廣,悉德卡鎮、李鎮、聖瑪莉克萊鎮。昨天的報紙上說,又發現了一隻手臂,就在我們老家附近,那個叫做‘杜鵑坑’的池塘區其中的一個池子裏。”

“在艾瑟克斯郡?”我驚叫道。

“對啊!就在埃平森林、伍德弗附近。實在太恐怖了!也許我們住在那裏的時候,屍骨就已經存在了。我想,可能正因如此,我的父親才會那麽激動。他看這份報紙的時候,難過得將報紙扔出了窗外。可憐的奧蔓小姐隻好衝到巷子裏再去撿回來。”

“也許他認為那或許就是你伯父的遺骸。”

“我覺得應該是這樣。不過,他什麽也沒說;我也沒有暗示他什麽。我們始終抱著約翰伯父還活著的希望。”

“你真的認為他還活著?”

“不,我覺得他死了。我想父親的看法跟我一樣,隻是他不願意承認。”

“你還記得被找到的殘骸都是什麽部位的嗎?”

“這個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在杜鵑坑發現了一條手臂,在聖瑪莉克萊的池塘裏撈出一條大腿。假如你很感興趣,可以問一下奧蔓小姐,她會把全部內容告訴你的。”伯林漢小姐微笑著補充道,“能夠認識你這個知己,她一定非常開心。”

“我什麽時候成為變態狂的知己了?”我假裝生氣地問道,“並且是一個脾氣極壞的變態狂。”

“不許你這樣說她,拜克裏醫生!”伯林漢小姐大聲說道,“她的個性其實並不壞,隻是脾氣有些衝。我不應該說她是變態狂。如果你能認識她,就會發現她很溫柔、很善良,而且還很慷慨,就像個天使般的小刺蝟。你知道嗎?這幾天她一直忙於修改我的舊衣服,因為她想讓我打扮得體點去參加你的晚餐邀約。”

“你一定會很出色的!”我鼓勵她,“我要收回剛剛對她的評價。我也是說著玩的,其實我一直很喜歡這位女士。”

“我很高興你能這樣想。要進來跟我的父親聊聊天嗎?雖然我們走了很多路,但是時間還早。”

我欣然地接受了她的邀請。原本我是打算向奧蔓小姐討教外辦夥食的事情,但是不想讓伯林漢父女聽見,於是隻好與伯林漢先生聊一會兒我們工作的情況,然後便告辭了。

下樓梯的時候,我故意放慢了腳步,並且將靴子踢得直響。不出我的所料,當我走到奧蔓小姐房門口時,她突然探出頭來。

“假如我是你,我肯定會換一個鞋匠。”她說。

我突然想起伯林漢小姐形容她是“天使般的小刺蝟”,害得我差一點笑出聲來。

“我相信你會立刻換掉的,奧蔓小姐。但是,我要提醒你,可憐的鞋匠並不是故意長得那麽醜。”

“你啊,真是個輕佻的年輕人!”她嚴肅地說道。

聽完她對我的評價,我不禁咧嘴大笑起來,而她則斜眼瞪著我。這時,我猛地想起我來這裏的目的,於是立刻恢複了認真的態度。

“奧蔓小姐,”我說,“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幫助(也許這麽說她就會上鉤)。”這招果然很靈,她立刻急切地問道:

“什麽事?不要站在這裏了,進屋裏說吧!”

我並不想在這裏談這件事,更何況時間不多了,於是我故作神秘地說道:

“不行,奧蔓小姐。現在我必須趕回診所。如果你碰巧經過,並且有空閑的時間,歡迎你來診所坐坐。唉,我真不知應該怎麽辦才好!”

“是的,我想也是,大多數男人都是這樣。相比之下,你比他們好多了。至少你清楚自己需要幫助,並且懂得向女人求助。你現在告訴我,我可以先幫你想想辦法。”

“是件小事,可是我不知道——天啊!”我瞥了一眼手表,急切地說道,“我必須走了,不能讓病患等太久。”說完,我便迅速地衝了出去,身後留下了滿腦子疑惑的奧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