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喀城:新增人質

當時,“孤舟”下的實驗室被劫匪攻占後,胡博士不敢有絲毫耽誤。他平生裏第一次使用暴力,打暈那個企圖拿走數據盤的蒙麵劫匪,帶著數據盤從休息室的密道逃了出去。

除了知道不知名的犯罪分子已經占領實驗室,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其他同事怎麽樣了,他一點也不知情。他當時腦海裏隻回響著事前田將軍的囑托,在任何情況下,絕不能讓這些數據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不法分子之手,即使獻出生命。

當拿著數據盤進入密道,彎腰在密道裏前行的時候,除了恐懼,胡博士此時的心裏還有激動。因為這時,他又想起了父親。當年,父親肯定也執行過這樣類似的比生命更重要的任務吧?這樣想著,胡博士感覺自己已經成為一名為祖國而戰的真正的戰士了。

密道,直通“孤舟”西麵圍牆外側的牆根。出口處的圍牆壁上,離地麵一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個黃豆粒大小的小孔。鑲在圍牆壁裏的一根細管連接這個小孔和密道。

出密道之前,胡博士把一個潛望鏡式樣的微型全角攝像頭向上探過圍牆壁裏的細管,再鑽過壁上的小孔,伸出牆外五毫米,觀察出口外的情況。

這時,隻見圍牆外兩百米左右的地方警燈閃閃,兩盞刺眼的探照燈直直打過來,不停地掃動。所幸,周圍百米範圍內,沒有友軍也沒有敵軍。除了探照燈偶爾掃過時,基本上漆黑一片。

在耐心觀察了兩分鍾,確定出口沒有任何危險之後,胡博士開始遙控圍牆外側地上一個被沙石覆蓋著的井蓋。井蓋慢慢垂直向上升高十厘米,然後,又向左平行移開。這都是電腦精密操作,隻有少量細沙從井蓋邊緣掉下來。

井蓋平行移開後,胡博士站在井底的一個垂直起降板上,慢慢上升到地麵。因為穿著隱形服,沒人能看見他。其實,他自己也看不見自己。

上到地麵上後,井蓋自行回位合上。胡博士蹲下,扒一些細沙把接縫處填嚴實。然後站起來,向前走了十幾步,轉過身。

這時,隻見“孤舟”樓上所有的窗口都是暗的,隻有二樓大廳被窗簾遮得嚴嚴實實的窗戶透出朦朦朧朧的白光。

遠處照射過來的兩束臉盆大小的探照燈光柱,在樓身上交叉掃射。還可以看見二樓的外走廊上有兩名拿著微衝的黑衣蒙麵人,一邊來回踱著步子,一邊望著遠處的閃閃警燈。探照燈光從他們身上掃過時,他們也毫不在意,就像在監獄圍牆上持槍巡邏的獄警般光明正大。

胡博士看了一眼密道出口所在的地方(他現在也辨不清出口的具體位置),轉身朝警燈閃爍的地方走去。剛走不到二十步,突然,背後一片亮光漫射過來。

胡博士心頭一緊,難道自己被樓上的人發現了不成?這樣想著,他趕緊低下頭:沒有,看不見啊。

回過身,原來虛驚一場,那束光是從二樓大廳的門裏射出來的。這時,大廳的門已經被打開,幾個手持微衝的蒙麵人正推搡著胡博士的同事們,從大廳裏出來。探照燈馬上集中打在他們身上,照得他們趕緊用手護住眼睛。

可憐的同事們被蒙麵人帶到三樓的宿舍後,胡博士快步朝樓房後麵跑去。樓房後麵的情形跟樓前別無兩樣。

胡博士走到自己宿舍的窗戶前,停住。樓房與圍牆之間隻有四五米的距離,自己的窗戶還是可以依稀辨認得出來的。

剛站定,唰一下,宿舍的每個窗戶都被打開。隻見同事們的上半身都在窗戶口隱隱約約地晃動。有的人還伸出頭來。

胡博士看見老鄧也在窗口微微向外探出頭。探照燈光柱從他身上劃過去的時候,胡博士真想露出一隻胳膊,讓老鄧看到自己。

胡博士正尋思著怎樣讓老鄧知道自己已經逃出來時,隻聽見老鄧突然朝樓下大聲喊起話來。

“喂,朋友,可以打聽個事嗎?”隻聽見老鄧這樣大聲喊著。

“這麽大聲,你他媽以為我聾子啊!”圍牆內有人回應他,“什麽事?”

“我好久沒有回市裏了,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古月先生,他可是市裏的一位名人!”老鄧還是那樣大聲喊著。

“什麽狗屁名人,不知道!”

“他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可不久前卻突然失蹤了。我送過他一個白色的工藝品茶蓋,如果他現在一切都好,希望他能把它帶在身邊,好好留著。”

話音剛落,胡博士聽見一個什麽東西落在他身體附近。太暗,不知道從哪裏扔過來,也不知道是什麽,具體掉在哪裏。從聲音判斷,應該是個不大的硬物。

“喂,老頭兒,是不是傻了?”隻聽圍牆內大笑起來。

“古月兄,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老鄧繼續朝窗外大聲喊著,“如果你能聽見,就把我送你的禮物好好帶在身邊,不要忘了老同事,要回來看我們啊!”

這時,借著探照燈劃過去的光,胡博士模模糊糊看到,就在腳前一米多遠的地上,有一個圓形的白色東西。

走上前蹲下一看,果真是一個白色的茶蓋完好無損地躺在細沙地上。

老鄧怎麽知道我在這裏?雖然之前在很多問題上,我們的想法常常不謀而合。難道現實生活上也會有所謂的心靈感應?來不及多想,趁著探照燈沒有照在附近,他趕緊撿起來,揣進裏麵衣服的口袋。茶蓋隨之消失。

“死老頭兒,還叫!想吃槍子是吧?”圍牆內不耐煩地罵起來。

放心吧,老鄧,我一定會回來的。胡博士望著老鄧的窗口,心裏默默回應著。他發誓,他一定要回來救出同事們。

“胡博士……”第二天上午九時,田將軍快步來到地下密室,臉色沉重。

“又發生了什麽?”胡博士趕緊迎上前。

“我的部下辦事不力,沒有很好地盡到應盡的責任。”田將軍說到這裏停住,好像在尋找繼續說下去的合適字眼兒。

“到底怎麽了?”胡博士快要被田將軍的欲言又止急瘋了。

“今天早上,”田將軍看著胡博士,深感愧疚地說,“您的兒子和兒媳被他們綁架了。”

“啊?”

“老胡,是我們失職,對不起。”田將軍向胡博士低下頭。

“為什麽會這樣?現在他們怎麽樣了?你不是說會保護我們的家人嗎?現在怎麽又被綁架了?”胡博士的語氣中有責備,有氣憤,更有擔心。

“發生這樣的事,我也很難過,”田將軍抬起頭,“不過,我們會滿足他們所提出的一切要求,以確保您兒子兒媳的安全。”

“他們無非想得到我手中的數據和隱形服,”胡博士氣憤地反問道,“你答應給他們?”

“如果這樣,人質就成了他們手中的無用之物,您應該……”

“等會兒,”胡博士急切地打斷田將軍,“依禕呢?”

“依禕現在很安全,正在樓上。我怕你太激動,所以先……”

“快叫她下來!”胡博士迫不及待地大聲叫起來。

田將軍轉身向樓梯口走去。胡博士留在原地,茫然無措。

“爺爺!”依禕走下樓梯看見爺爺,就哭著撲進爺爺懷裏。

“依禕別哭,有爺爺在,一切都會沒事的啊。”胡博士拍著依禕的肩膀安慰她。

說這話時,胡博士心裏確實是這麽認為的。在孫女麵前,現在的他就是一切。可“啊”的餘音還沒有消失在空氣裏,他又感到茫然無措了。麵對這樣的巨變,他絲毫沒有反擊之力。許多事情也毫無頭緒。但是,即使這樣,他也必須讓孫女知道,自己有可以讓一切都好起來的能力。

“爺爺,爸爸媽媽現在在哪裏?”依禕紅腫著眼睛問。

“他們被壞人綁架了。依禕放心,爺爺會救出他們來的,”胡博士說著,看了一眼身旁的田將軍,“將軍,說吧,我都聽你的,隻要能救出依禕的父母和我的同事。”

“好,我們共同商量。”

田將軍和胡博士在一張方桌旁麵對麵坐下。依禕站在胡博士身後。

“依禕也坐,”田將軍對胡博士身後的依禕說,“你現在也是我們中的一員了。”

胡博士回過頭。依禕看著爺爺。

“坐爺爺旁邊。”

依禕在胡博士右側坐下。

“老胡,”田將軍說,“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實驗室裏的劫匪肯定會主動聯係我們,要求我們交出您和您手中的數據,否則他們就會威脅說要殺人質,包括依禕的父母。但是,他們並不知道您現在到底在哪裏,甚至不知道您是否還活在這個世上。如果他們以人質相要挾,我們就一口咬定說,我們也不知道您的下落。他們也肯定早就從人質那裏得知,事發前一秒鍾,您還在實驗室裏。所以,對於我們的回複,他們也可能會信以為真……”

“僅僅是可能?”對此,胡博士有些不快地打斷田將軍,“萬一不相信怎麽辦?這不是在拿生命下賭注嗎?”

“他們會相信的。”田將軍很肯定地補充說,“不要忘了,那個他們安插在我們這邊的臥底肯定也不知道您的下落。現在就隻有我和幾個絕對可靠的部下知道您在這裏。所以,您和依禕在他們眼裏,在大多我們內部人眼裏,是徹底地消失了。接下來,我們將大張旗鼓地派人四處尋找您,同時,大張旗鼓地布置營救計劃。這樣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然後,盡快給您安排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提供實驗設備,開始研究。”

“找不到我們,那依禕的父母豈不更危險?”

“不會,您兒子兒媳都是國家幹部,對他們來說,也是很有分量的人質。他們不會消減手中的砝碼。況且,他們現在隻有十三個人,正缺人手。”

“他們即使相信你和我也失去了聯係,”胡博士暫且接受田將軍的推測,說,“但他們肯定知道,我和依禕現在正藏在某個地方,他們肯定也會以依禕父母的生命相威脅,來讓我們出現。這和他們是否確定我們在你們手裏,實質上沒有任何關係。除非他們見到我和依禕的屍體。還有,現在還不清楚他們是否知道是你的人把依禕帶走的。”

“他們不知道,”對於胡博士後麵的這個問題,田將軍馬上回應說,“這點可以確定,絕對沒有走漏風聲。”

“爺爺,您到底在做什麽啊?那些人為什麽要綁架爸爸媽媽?您出現了,他們就會放爸媽回來嗎?那您為什麽不出現呢?”一旁的依禕聽得雲裏霧裏的。她以前隻知道爺爺在為軍隊工作,每半年隻能見一次麵,至於爺爺究竟在做些什麽,她一點也不知情。之前爺爺每次回來,她都會問他,但爺爺每次都不願多說。為此,她還和爺爺賭過氣。

“你爺爺在為我們的國防事業做一項非常重要的科學研究,”田將軍替胡博士回答說,“這項研究非常非常重要,可以這麽說,關係到我們國家的前途和命運。可就在不久前,一夥恐怖分子偷襲了我們的實驗室。你爺爺冒著生命危險保護著研究數據——那也是現在唯一的一份數據——逃了出來。不幸的是,你爺爺的同事都沒能幸免,成為他們的人質。現在,他們又綁架了你的父母,就是想得到你爺爺和你爺爺手中的這些數據,然後,再脅迫你爺爺和他的同事繼續研製出他們想要的東西。但他們都是心狠手辣、毫無誠信可言的恐怖分子,絕不會在實驗成功後留下任何活口。”

“但是爺爺不出來答應他們,他們不是就要折磨我爸媽了嗎?”依禕瞪著淚汪汪的雙眼,看著田將軍,然後又看看胡博士,“爺爺,那現在怎麽辦?”

胡博士沒有回答,現在的他還無法回答。他盯著田將軍,把這個問題轉交給他。

田將軍稍微想了一下後,說:“現在,就按我剛才講的,一方麵大張旗鼓地假裝尋找你倆的下落,讓他們確信,你們確實不在我這裏,以此拖延時間。另一方麵,盡量滿足他們的其他條件,讓他們冷靜下來,暫時不至於胡來。”田將軍說著,以商量的口吻問胡博士,“老胡,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您今天晚上從密道回實驗室一趟,會一下老鄧,摸清他們的企圖,以及現在裏麵的具體情況。”

“將軍,”胡博士對此不解,“為什麽是我?不是我害怕,依常理,派一名特種戰士進去不是更安全嗎?”

“作為隱形人,你們都是一樣安全的。你比我們的戰士更清楚裏麵的環境。最主要的是,你與老鄧也更容易交流。”

將軍說的不無道理,胡博士無話可說。

依禕瞪大眼睛,仔細聽著爺爺和將軍的一問一答。老鄧是誰?隱形人是誰?若在平時,她肯定開口問了。她是一個藏不住任何問題的女孩。可是今天,她什麽也沒有問。不管是隱形人,還是蜘蛛人,甚至是外星人,她現在心裏想的隻有,隻要他們能趕快救出爸爸媽媽,什麽人都無所謂。